本书是对社会科学(尤其是管理学)学术期刊的投稿进行同行评议的实用指南。虽然本书的目标受众是初级科研人员和博士生,但是我认为,经验丰富的评议人也能从中发现有价值的内容。
本书实际上是由一篇发表于《营销科学院评论》(Academy of Marketing Science Review, AMSR)(Griffin and Barczak, 2020)的有关评议概念性文稿的文章扩展而成的,论文内容与评论概念性稿件有关。尤其是本书的第1章至第4章,是基于那篇论文的观点和概念写成的,但是进行了大量扩展,增加了更多细节和信息。同时,本书的重点是评议实证研究,包括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而不仅是评议概念性文章。最后,本书还提供了后续轮次评议的建议(第10章)和对评议的未来的看法(第11章),而这点也是《营销科学院评论》上的文章所没有的。同行评议是指某个特定研究领域的专家在一篇学术文章发表前对其进行评议和审查(Allen et al., 2018; Kelly et al., 2014; Pierson, 2015)。在传统的同行评议体系中,“同行”是指具备某个专业的文凭(通常是博士学位)和多年学科工作经验的人(Fitzpatrick and Santo, 2012)。
同行评议具有三个方面的功能:筛除低质量稿件、提高拟发表稿件的质量(Kelly et al., 2014)、帮助编辑筛选期刊读者最感兴趣的稿件(Stiller-Reeve, 2018)。优秀评议人会鉴别出缺乏创新性、无重要贡献以及缺乏科学严谨性的低质量稿件。即使面对被拒的稿件,优秀评议人也能为其提供修改建议,解决沟通质量、细节呈现、方法验证和错误更正等方面的问题。
同行评议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当时评估的一般是书面作品(Kelly et al., 2014)。将同行评议确立为正式规范的第一本学术期刊是创办于 1665 年的《皇家学会哲学汇刊》(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Elsevier, 2020b; Kelly et al., 2014)。但是,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梅琳达·鲍德温(Melinda Baldwin, 2018)表示,同行评议的历史“已经表明,评议最初并不被视为能提高科学信度的流程。而且直到 20 世纪,很多知名期刊和资助机构一直没有(或不存在)系统的评议过程”(Baldwin, 2018, p. 539)。她进一步表示,我们当前认为的对科研至关重要的同行评议,它的历史只能追溯到冷战时期(Baldwin, 2018)。无论如何,同行评议如今为期刊提供了合法性,开始具有同等的学术价值,并被当作期刊提升的一种手段(Tennant, 2018)。
如今的现实情况是,全球科研质量已经显著提升,大多数期刊和编辑都更加依赖同行评议筛选出严谨的和质量合格的学术研究成果。据 Publons(2018)的一项调查报告显示,自2013年起,全球发表的论文数量年增长率为 2.6%,而提交的论文数量年增长率为 6.1%。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编辑团队无法(也或许不 愿意)自行做出发表决策。因此,让评议人来把关就变得愈发重要,有助于判定提交给科学期刊的研究的质量和可信度。
同行评议为何重要?在一项全球调查中,90% 的受访者表示,同行评议能“提升研究的整体质量”(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p. 9)。85% 的受访者表示,要是没有同行评议的话,“科学交流就会不受控制”(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p. 5)。Publons(2018, p. 9)也有类似发现:98% 的受访者认为,同行评议“对确保学术交流的整体质量和诚信”重要或十分重要。
谈到对同行评议的满意度,大多数作者对整个过程表示满意。出版研究联合会(the Publishing Research Consortium, PRC)在最近的一次调查中发现,65% 的作者对同行评议制度表示满意,且在 2007 年至 2015 年期间,满意度没有出现重大变化(Ware, 2016)。爱思唯尔(Elsevier)a 和“科学认知”(Sense About Science, SAS)b 在 2019 年进行的一项联合调查中发现,满意度实际上从2009年的69%上升到2019年的75%(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但是,人们对同行评议的批评从未停止。《美国医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JAMA)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编辑同行评议尽管被普遍采用,但是很大程度上未得到检验,它的效果是不确定的(Jefferson et al., 2002)。”有人认为,同行评议无法有效发现错误、剽窃或欺诈(Kelly et al., 2014)。例如,出版研究联合会的调查发现,分别只有41%和44%的受访者认为同行评议能够发现欺诈和剽窃(Ware, 2016)。还有人认为,同行评议流程耗时太长(Tennant, 2018),从而耽误了重要研究成果的传播(Kelly et al., 2014)。有人说,同行评议使研究者无法提出创新型研究观点和问题(Brezis and Birukou, 2020; Kelly et al., 2014),因为评议人往往专注于某个特定领域,遵循该领域内的期望和价值观(Brezis and Birukou, 2020)。其他的批评包括:没有清晰的指南说明该如何进行评议(Mulligan et al., 2013; Tennant, 2018);人们对这项几乎可以说是“志愿”的服务缺乏认可(Warne, 2016)。
威胁到同行评议流程可持续性的一项批评意见是:具备评议能力的人数有限(Kelly et al., 2014)。但是,科瓦尼斯等人(Kovanis et al., 2016)用数学建模得出结论:2015年,评议人的数量超出需求15%~249%。但是,这些作者接着又说,真正的问题是评议工作的不平衡。据估计,10%的评议人完成了50%的评议(Publons, 2018)。在生物医学领域,科瓦尼斯等人(Kovanis et al., 2016)估计,20%的评议人完成了69%~94%的评议。沃恩(Warne, 2016)发现,49%的评议人在为至少5份期刊承担评议工作。
不出所料,另一项不平衡是评议工作中存在的性别偏见。由于大多数期刊和出版商不统计性别信息(Lerback and Hanson, 2017),Publons(2018)于是利用算法估计得出结论:同行评议中的女性少于男性。勒巴克和汉森(Lerback and Hanson, 2017)在一项研究中调查了美国地球物理学会(American Geophysical Union, AGU)所出版的期刊中的作者和评议人的性别。结果发现,女性担任评议人的比例要低于女性在 AGU 中的会员比例。他们发现,主要原因是,跟男性相比,女性不大可能成为作者心目中理想的评议人人选,编辑也不大可能邀请她们评议(Lerback and Hanson, 2017)。
评议工作还存在地区不平衡。美国研究者的评议数量超过美国作者在全球发表的论文数量。实际上,美国在同行评议中占统治地位,而且从整体来看,相对于产出,发达地区比新兴地区承担的同行评议数量更多(Publons, 2018)。相比较而言,中国研究者发表的学术成果数量是评议数量的两倍(Warne, 2016)。另外,虽然大体而言,新兴地区的研究者比发达国家的同行更有可能接受审稿邀请,但是他们的评议往往字数较少(Publons, 2018)。
最后,不出所料的是,初级科研人员在同行评议体系中的代表性也不充分,因为他们通常不认为同行评议能帮助自己提升某些必要技能(McNair et al., 2019)。但是,我们(第2章)和其他一些人认为,同行评议具有重要的教育价值,尤其是对初级科研人员而言。实际上,杰克逊等人(Jackson et al., 2018)表示,“同行评议更像是一种教育学”。出于教育目的,每个月收到的审稿邀请低于4份的导师要比超过 4 份的导师更有可能让初级科研人员参与同行评议(McNair et al., 2019)。该研究还发现,初级科研人员认为,同行评议的主要学习效益是能锻炼批判性思维和期刊文体写作能力(McNair et al., 2019)。另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有将近54%的初级科研人员参与过同行评议,其中65%认为,他们能从别人的错误中吸取教训(Jamali et al., 2020)。
总体而言,评议人在性别、来源国和职业阶段等方面的不平等,导致一小群志愿评议人要顶着压力,满足不断增长的高质量同行评议需求(Kovanis et al., 2016)。75%的编辑表示:“编辑工作中最难的事情是寻找评议人并让他们接受审稿邀请(Publons, 2018, p. 27)。”实际上,2017 年,编辑平均要发送 2.4 次审稿邀请,评议才会被接受,而2013年为1.9次(Publons, 2018)。据估计,按照这种增长速度,到 2025 年,每次评议要发送3.6次审稿邀请(Publons, 2018)。
那么,有什么解决办法呢?我们认为,解决办法是指导所有当前的(和潜在的)评议人高效地提供高质量的、具有建设性的评议(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Spot on Report, 2017; Warne, 2016)。在Publons的调查中,88%的受访者表示“同行评议培训重要或极其重要”;80% 的受访者认为,“增加同行评议培训会对提高同行评议流程的整体效率起到积极或十分积极的影响”(Publons, 2018, p. 47)。爱思唯尔和“科学认知”的调查结果支持了这些观点:66% 的受访者表示,需要为评议人提供清晰指南,而 37% 的受访者表示,应该提供正式培训(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但是,根据我们担任期刊编辑(而且得到其他编辑认可)的经验,在任何学科中,很少有研究者接受过关于如何有效从事同行评议的培训(Benos et al., 2003; Rojewski and Domenico, 2005)。大约39%的受访者表示,他们“从未接受过任何同行评议培训”(Publons, 2018, p. 14)。研究者采用以下方式,而非正式培训,获得某种指导:自选读物、期刊指南、国际出版伦理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ation Ethics, COPE)指南、导师及同行的非正式建议(COPE, 2019; Publons, 2018; Warne, 2016)。
但是,很多研究者对培训感兴趣。沃恩(Warne, 2016)的研究表明,77%的受访者表示“有兴趣接受进一步培训”,而Publons(2018)发现,有将近45%的研究者想要接受关于如何从事同行评议的培训。
为了回应培训的需求,爱思唯尔、Publons、“科学认知”和美国化学学会(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 ACS)现在提供同行评议培训课程(McDowell et al., 2019)a,有的还发放证书。我们还利用本书所制定的规范,给大学和学术团体提供为期一天的线下同行评议工作坊;用期刊实际投稿的论文节选和案例,实时讨论评议人该如何回应。本书采用了我们工作坊的整体结构和内容。我们以自己熟悉的真实期刊论文为例(见附录 1 和附录 2),展示可以为论文的每个部分提出哪些建设性意见。
在第1章中,我们定义了“高质量评议”。评议人用短短几行文字表达喜欢/不喜欢/拒绝,或者宣扬评议人自身研究的评议意见,这么做对编辑或编辑团队毫无帮助。他们需要提供“高质量评议”,对提交的论文做出最佳、最公平的决定。本章节拆分了定义中的关键短语并进行详尽阐述,强调每个短语的重要性。这样做是为所有评议人打下基础,让他们在开启评议流程时掌握正确的观点。
第2章讨论了评议给评议人带来的好处,即“What’s in it for me”,简称“WIIFM”。这些好处对成熟的评议人而言可能显而易见。但是,初级科研人员和博士生可能会对此感到惊讶。这章同时还提到了评议的弊端——耗费时间和精力。令评议人一直乐此不疲的是,为自己所在研究领域的期刊评议论文,能了解最新的理论、方法和进展,从而推动自己的研究。
第3章聚焦于我们所谓的评议中的“5R”,即角色(roles)、责任(responsibilities)、回复(responses)、反应(reactions)和尊重(respect)。我们探讨了每个“R”的含义,以及如何用其引导自己的评议行为。
第4章提供了一个同行评议模板,以指导读者通过一个可重复的过程来开展评议和撰写同行评议意见,并给出开始评议的建议。这章接下来的内容就有些个人化了:需要承认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评议人都会形成自身的流程和回复“风格”,同时我们也提到了自己的流程和对自身个人风格的认知。这章的结尾提供了一个问题检查清单,列举了评议人通常会在评论的末尾提供的容易修改的小错误,如语法和输入错误。
第5章至第9章深入探讨了论文的主要部分:引言、理论与文献综述、方法、结果、讨论与影响。每一章都提供了一个问题清单和相应的详细问题以供读者明确考虑。在文中,我们阐述这些问题并提供指南,让读者知道在论文每个部分的每个主要问题类别中有哪些注意事项。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还强调了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论文中问题的区别。每个章节使用一篇定量研究论文和一篇定性研究论文(见附录 1 和附录 2)作为案例,结尾部分附有评议人可能提供的意见和编辑对这些意见的综合。为了检验这些意见,本书的两位作者都以匿名评议人的身份独立评价了每份论文的每个部分,写下对该部分的意见。我们这样做是出于实用和保密原因,我们无法使用这些论文的实际评议意见。每位作者都是其中一篇示例论文的合著者(格洛丽亚——社交策略;阿比——资产组合管理),因此可能会对论文存在偏见。对每篇论文进行双重评议,可以让读者发现不同的评议人是如何评议同一篇论文的同一部分的。
第5章重点关注引言部分,其中包括论文的定位、理论和文献空白以及论文的贡献。第6章介绍理论和文献综述部分,在定量研究论文中,还加入了提出假设部分。第7章强调方法问题,包括样本、数据收集、数据分析和信度效度问题,其中还谈到了人们对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方法的期待有哪些区别。第8章聚焦结果部分,评议人需要评估结果中的文本、表格和视觉信息,从而评估结果的完整性、准确性、一致性、可信度和意义。我们同样特别考虑了定性研究结果与定量研究结果的区别。第9章介绍了讨论与影响部分,并对这两个部分做了区分。具体而言,讨论部分是对结果进行解释,需要将结果与之前的结果和理论进行对比和比较;而影响部分聚焦于研究结果在理论、实践或政策层面对期刊受众的重要性。
第 10 章提供了论文第 2 轮、第 3 轮等的修改建议和在这些轮次中需要考虑的问题。本章特别聚焦于 5R 中的 3 个——责任、回复和反应——因为它们跟这些后续轮次相关。
本书结尾部分概述了同行评议中出现的新趋势,区分了两种新方法:一种针对同行评议质量和稀缺性的一般批评,另一种针对同行评议的透明度。
我们写作本书的缘由,要追溯到我们担任某个创始期刊的主编和副主编的时候。我们知道,在过去几年里,要为每篇论文找到两位评议人都很难,更别说三位了。有时候,副主编们要发出八九份甚至更多邀请,才能找到两位接受邀请。接下来,你只能希望他们及时完成评议。
在这种甚至连一位评议人都很难找到的情况中,就不太可能保证每位评议人都具备评议特定论文所需的专业知识。因此,我们在 2018 年 11 月为某个小型学术会议开办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工作坊。注册人数仅为十一人,但是到场的人数是注册人数的四倍,包括我们领域内的一些杰出和资深学者。从那一刻起,我们终于明白,我们找到了学术界的真实需求。
接下来,我们开办了一场为期一天的工作坊,在德国的一所大学面向初级科研人员开放。我们进一步为其他会议开办了短期工作坊,并于 2019 年在美国管理学会举办。在成功举办一些短期和长期工作坊后,我们开始主要在欧洲大学的学院里推广我们为期一天的工作坊,并开始组织访问其中一些学院。我们还根据工作坊的内容,撰写并发表了一篇文章,介绍《营销科学院评论》中概念性文章的评议流程(Griffin and Barczak, 2020)。2019年,爱德华·埃尔加出版社(Edward Elgar Publishing)看见我们于波士顿举办的管理学大会上的工作坊通知,于是联系我们,询问我们是否有兴趣写一本关于如何进行同行评议的著作。这一询问和后续讨论才使本书最终面世。我们希望读者能从本书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并将其推荐给自己的同行和同学。
第二章 同行评议能为评议人提供什么
学者们一致认为,有效的同行评议有助于推动学科进步,影响学科未来的发展方向(Allen et al., 2018; Elsevier, 2019a; Ostrom, 2003)。评议人充当把关者的角色,决定某项研究成果是否具有适当的严谨性,论文最终增加的知识是否值得向科学界广泛传播(Elsevier, 2019a; Lynch, 1998; Rojewski and Domenico, 2005)。
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周到的评议需要时间和精力。时间和精力对所有学者而言都是稀缺的,尤其是那些初级科研人员。初级科研人员对提供有效的同行评议感到最陌生,因此也有可能效率最低下。他们首先要学习如何提供有效的评议,然后才能花时间做同行评议。实际上,Publons(2018)的调查发现,因为学者太过忙碌,编辑发送的审稿邀请中有42%遭到拒绝。学者只有获得足够的回报,才有动力去学习如何做同行评议,欣然地接受邀约并履行评议职责。
本章详细讲述了学者从事有效的同行评议可能获得的4种不同的短期和长期回报(Lee, 1995):财务回报、个人成就、提升自身能力、增强自身职业生涯优势。其中最重要的是提升自身能力,其次是增强自身职业生涯优势。
评议的财务回报
阿马比尔(Amabile, 1998)研究了外在与内在回报的激励效果,结果发现,在这 4 类回报中,外在的财务回报可能最不重要。最近的一项调查支持了她的研究结果。调查结果显示,只有 28% 的受访者想要获得评议工作的财务回报(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财务回报通常有 4 种类型:直接汇款、版面费打折、某段时间内免费获取期刊论文和从出版商的目录中选择一种或多种书刊。
有些期刊,甚至是少数著名期刊,会给某些评议提供酬劳。最著名的是美国经济学会(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AEA)的期刊,包括著名的《美国经济评论》(American Economic Review),会奖励 100 美元给“及时的报告”(AEA, 2020)。《医学互联网研究杂志》(Journal of Medical Internet Research, JMIR)提供“评议模型,可能会付费让挑选出的评议人提供高质量、快速的同行评议意见”,前提是投稿作者为“快速发表通道”支付了额外的出版费。所有被接收的论文在发表时还要收取论文加工费(JMIR, 2020)。国际科学技术与教育研究会(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cience, Technology and Education, IISTE)的大量期刊都出现在比尔(Beall)声称的掠夺性的在线开放获取期刊和出版商名录中,这些期刊会给评议人的一次评议支付 60 ~ 100 美元。但是,他们也向作者收取版面费,每篇论文超过 150 美元(IISTE, 2020)。
然而,目前为止,除了美国经济学会的期刊之外,没有哪个顶级商业期刊为评议人支付审稿费用,或向作者收取版面费,除了那些由作者选择的或者资助机构要求以“开放获取”方式发表的论文。作者们为获得声望,会向美国经济学会的这些期刊提交论文,而期刊的商业模式(主要)依靠机构订阅、非订阅式下载费和广告收益盈利。
学者们(尤其是初级科研人员)应当仔细衡量自己投入的时间与提供高质量评议收取的回报:如果期刊支付 100 美元,审稿要花 4 个小时,那么时薪就相当于 25 美元;如果花上 6 个小时才完成审稿的话,时薪就只有 16.67 美元了。研究人员在决定是否接受审稿邀请时,还会考虑期刊的声望。尤其是跟那些商业模式主要靠作者付费的期刊打交道时,考虑到在这些期刊上发表论文或为它们做评议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实际的合作可能不会给研究人员的职业生涯带来多少好处。
人们呼吁给同行评议工作提供更多认可。作为回应,一些出版商会在某段时间内向期刊评议人免费开放整个期刊合集,并打折出售书籍。例如,塞奇出版公司会将期刊免费向评议人开放60天,并以 75 折价格出售书籍(Sage Publishers, 2020)。但是,我们不清楚这些回报是否充足,因为相比于实物回报,评议人更想获得编辑的反馈和对其评议的认可(Warne, 2016)。
从评议中获得的个人成就感
评议的第二个主要动机是从中获得个人成就感。成就感之所以会油然而生,是因为评议工作的以下方面会让人感觉良好:享受这项任务、为这份职业履行职责、采取利他行为或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没错,至少有一些学者很喜欢评议。在韦尔(Ware, 2016)的一项调查中,72% 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喜欢阅读出版前的新论文”,而 83% 的受访者表示,他们“享受有能力帮助改进论文的感觉”(Ware, 2016, p. 36)。尤其是对资深学者而言,为期刊做评议工作是另一种形式的指导,尽管这种指导是匿名的。
国际出版伦理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ation Ethics, COPE, 2019)和无数学者都表示,应当承担同行评议工作以作为自己的论文得到评议的回报(Allen et al., 2018; Elsevier, 2019b; Lynch, 1998; Pierson, 2015; Priem and Rasheed, 2006; Warne, 2016)。有人甚至将同行评议视为一种“荣幸”(Rojewski and Domenico, 2005)。在韦尔(Ware, 2016)的调查中,74%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参与评议是为了“回馈他人的评议工作”(p. 36)。在“科学认知”的调查中,居然有高达9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参与评议,是因为他们“在学术界十分活跃”(Sense About Science, 2009, p. 7)。我们可以把受访者的意思理解为参与评议既是为了履行职责,也是出于利他的动机。履行这些社会契约会让人们自我感觉良好。
最后,一些评议人在评议特定领域的论文时获得的愉悦感,来自他们对论文主题的职业兴趣,甚至是个人兴趣。在多轮评议中,当作者将针对评议人意见做出的深思熟虑的、开放的回复转化为学术交流时,这种愉悦感可能会更加强烈(Singh, 2003)。因此,对评议人而言,本来可能是件苦差事的评议工作反而变成了愉快的学习机会。
评议工作带来的能力提升
参与评议的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能提升自身能力和学到东西,通常跟做研究、研究的实施和研究的解释有关(Elsevier, 2015; Taylor, 2003)。在审稿时,评议人进入学习模式,能显著提升自己论文发表成功的概率。即便是最终获奖的期刊论文,在发表前也有缺陷和薄弱方面需要加以改进或消除。例如,本书自始至终都使用凯斯特等人(Kester et al., 2011)初投的论文(见附录 2)来说明这一点。经过多轮修改后,这篇论文最终被当作采用定性研究方法的“研究典范”(Goffin et al., 2019)。但是,要达成这一目标,需要多轮修改来处理深思熟虑的评议人给出的意见。
评议人可以直接通过阅读和评议论文、留意其他评议人和编辑的意见、仔细考虑作者对修改意见的回复来学习。表 2.1 详细介绍了有效的评议将如何提升评议人的能力。
评议对职业生涯的好处
评议的最后一条潜在好处,是学者身份能得到认可,从而影响个人的整个职业生涯(Lehmann and Winer, 2017; Singh, 2003)。成为一名同行评议人,会让你得到国内和国际同行的认可,推动你的职业生涯向前发展(Elsevier, 2019b; Kelly et al., 2014; Lee, 1995; Publons, 2018; Ware, 2016; Warne, 2016)。在韦尔(2016)的一项调查中,42%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参与评议“是为了提升名誉或者促进职业生涯”,也有24%的受访者表示”是为了提升加入编辑委员会的概率“(p. 4)。
在评价终身教职或晋升的候选人时,很多大学会考虑候选人是否从事过评议工作,是否是编辑委员会成员,是否担任过编辑(Kelly et al., 2014)。编辑团队知道你能不断提供高质量评议,那么你就可能会被视为“最佳评议人”,跟期刊和编辑建立起牢固的关系(Elsevier, 2019b; Kelly et al., 2014),受邀加入他们的编辑委员会(Ostrom, 2003)。继续提供高质量评议的话,你还有可能被聘任为副主编或主编(Kelly et al., 2014)。成为顶级期刊编辑团队眼中优秀、及时的评议人,在申请晋升或终身教职时,至少有利于找人写支持自己的推荐信。
虽然同行评议目前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声誉和职业生涯产生正面影响,但是很多评议人还是批评机构(主要是大学和资助机构)对这项重要且耗时的服务的认可度不足。实际上,Publons 的调查发现,大约 85% 的受访者认为,机构应该正式认可和奖励同行评议的贡献(Publons, 2018)。威利(Wiley)早期进行的一项调查也显示,受访者认为评议受到的认可度不足。如果同行评议能得到正式认可,他们就会愿意承担更多的评议工作(Warne, 2016)。
为了满足对同行评议进行更正式的认可的需求,人们采取了好几种方法。首先,成立于2012 年的开放研究者与贡献者身份(Open Research and Contributor ID, ORCID)为个人研究者建立了一种机制,创建了独特的个人数字标识,跟同行评议活动、出版和其他职业信息相关联(ORCID, 2020)。Publons 允许研究者“在同一处追踪自己的出版物、引用指标、同行评议和期刊编辑工作”(Publons, 2020)。这是通过自动引入开放研究者与贡献者身份、科学网(Web of Science)和期刊的出版物、同行评议(包括发表前和发表后)和编辑活动来实现的。其次,2016 年开始的实验持续 3 年后,3700 名《自然》杂志的评议人决定让自己的同行评议工作得到认可,该期刊 80% 的文章里至少列出了一位评议人的名字(Nature, 2020, p. 8)。最后,在 2018 年,爱思唯尔为旗下的期刊开发了一个同行评议认可平台。人们只要为爱思唯尔的期刊评议过论文,就会自动生成评议人档案。之后评议人每次递交评议,档案都会更新。
随着研究者对提升评议工作认可度的呼声越来越高(Elsevier and Sense About Science, 2019; Publons, 2018)和评议人认可系统的健全,评议工作可能会对学者的职业生涯产生更大影响。我们强烈推荐所有学者,尤其是初级科研人员,获取一张开放研究者与贡献者身份的身份证,注册 Publons,确保自己所有的高质量评议都在这些认可系统中登记在册。
总 结
总而言之,提供高质量评议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但是也会带来明确的个人能力和职业生涯层面的好处。但是,每个人在接受审稿邀请之前,都有必要精心挑选,考虑以下几方面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