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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如果绑匪只是求财心切,如果人质只是等待救援,整个行动不会有太大的风险,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一帆风顺。
绑匪不止一个,而且他们要的不是钱,有嫌疑的对象也不止一个,而且绑架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复……
绑架的故事也许我们在电影中已经看过太多,但是这本书依然给我们设置了一个最大的悬念——谁才是真正的绑匪?英国惊悚小说天王李查德这次运用颠覆传统的“本格推理”挑战你的心理极限,请翻开《假面人质》寻找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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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李奇坐在咖啡厅里喝着他的咖啡,看着窗外一名男子开走停在对街的奔驰车。奔驰车的主人莱恩在车上放了一百万,为了赎回他被绑架的妻子凯特和女儿杰德,但是她们并没有回来。
莱恩雇用了李奇,因为李奇是个出色的赏金猎人。李奇根据绑架发生的经过,分析了绑匪接下来的行动。但是,李奇完全错了!这个错误反而将人质推向更致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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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查德(Lee Child)
非写作科班出身的他,用六块美金创造了奇迹!
李查德1954年出生于英国,与《魔戒》的作者托尔金读同一所高中,拿同样的奖学金。从法学院毕业后,他进入电视台担任节目主持人和制作人,一干就是十八年。年届不惑之时他忽然失业,酷爱文学的他花六块美金买来纸笔,写下“浪子神探”杰克?李奇系列的第一部,结果一出版即登上英国《泰晤士报》畅销排行榜,更在美国勇夺推理小说最高殊荣之一安东尼奖桂冠。
此后他以一年一本的速度推出续集,每每出版必定征服大西洋两岸各大畅销排行榜,更风靡了各个国家,“浪子神探”系列迄今已出版十五部,全球累计销量超过三千七百万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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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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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奇点了意式浓缩咖啡,大杯,不加柠檬皮,不加糖。保丽龙杯,不用瓷杯。咖啡还没送来前,李奇亲眼目睹一个人的命运彻底改变。问题不在服务生动作太慢,而是这个人的动作太过熟练,熟练到李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很普通的城市景象,每天会在世界各个角落重复几亿次:一个家伙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把车开走,就这样。
可是这样就够了。
浓缩咖啡几近完美,所以整整二十四小时后,李奇又回到同一家咖啡厅。连续两晚待在同一个地方,这对李奇来讲很不寻常。可是他心想,值得为好咖啡改变一下例行模式。这家咖啡店位于纽约市第六大道西侧,介于布里克街与豪斯顿街之间。店面开在一楼,一栋毫不起眼的四层建筑。上面的楼层似乎是不知名的出租公寓。咖啡厅看起来活像从罗马小巷搬过来的,昏暗的灯光,斑驳的木板墙,一部满是凹痕的铬色机器,又热又长,就像火车头,还有一座吧台。外面人行道上有排金属桌,摆在一道低矮的帆布屏幕后面,李奇选了昨晚那张桌子,最远的那张,椅子也是先前坐过的。他伸伸懒腰,让自己舒服点,椅子往后仰,前脚离地,背靠着咖啡厅外墙,面对东边,看着人行道外的整条大街。他喜欢夏天时坐在纽约市户外,尤其是晚上,充满灯光的夜色,肮脏炙热的空气,车马喧嚣,疯狂咆哮的警铃,拥挤的人群。这些景象会让孤独的人觉得有归属感,却又同时保持孤立。
过来点餐的是之前那个服务生。李奇点了一样的东西,大杯意式浓缩咖啡,保丽龙杯,不加糖,不用汤匙。咖啡送上来时他马上付钱,剩下的零钱放在桌上。这样想离开时就能离开,不用担心让服务生没面子或欠账没付,抑或是被当成咖啡杯窃贼。李奇一向会把生活中的每个细节打理清楚,这样才能一有需要马上动身。这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他的名下空无一物,身上也毫无赘物。虽然身材高大,可是来去无踪。
他慢慢品尝咖啡,感受着人行道上慢慢逸出的热气。路上车来人往,出租车往北流动,垃圾车在路边走走停停,陌生的年轻人结伴成群往酒吧聚集。他看着变性后的女孩摇摇摆摆往南边而去。一辆蓝色德国房车停在这个街区,有位身材结实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穿着灰色西装往北边走。从人行道上的两张桌子之间穿过,朝咖啡厅内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靠近,对他们提出问题。
这人中等身高,年纪不小,不过也不老。因为很结实,所以不能说他很瘦,但结实程度也不算肥胖。鬓角灰白,短发十分整齐。步履稳健,讲话时口部移动幅度不大,不过眼睛却相反,不断左右移动。这家伙年纪大约四十,李奇猜想。此外,这人活了这四十岁,大概一直对周围事物随时保持警觉。这种神色,李奇也在身经百战的陆军精英脸上看过。
这时李奇的服务生突然转身,手直指着李奇。灰色西装的结实男子看了过来,李奇转过头,从窗户看了回去。两人四目相交,那个西装男子视线不移,对服务生说了声:谢谢,然后回头走出来。他穿过大门,在底矮的帆布屏幕内侧右转,绕来绕去走到李奇的桌边。李奇就这么让他站在那里不发一语,自己心里盘算着,然后说:“是。”像是回答,而不像问题。
“是什么?”那家伙回道。
“什么都是。”李奇说,“是,我今晚过得不错;是,你可以加入我;是,你可以问任何想问的问题。”
那家伙拉了把椅子坐下,背对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挡住李奇的视线。
“没错,我确实有个问题。”他说。
“我知道。”李奇说,“跟昨晚有关。”
“你怎么会知道?”这家伙的声音低沉安静,语调平稳,发音清脆,地道的英国腔。
“服务生把我挑了出来。”李奇说,“而我跟其他顾客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昨晚我在这里,而他们不在。”
“你确定?”
“把头转过去。”李奇说,“看着马路上的车。”
那家伙把头转过去,看着车辆。
“现在告诉我,我穿什么衣服。”李奇说。
“绿色衬衫。”英国人说,“棉质,宽松,便宜,看起来不是新的,袖子卷到手肘。里面是件绿色T恤,也是便宜的旧衣,有点紧,没扎进去,无折卡其斜纹棉布裤。没穿袜子,英式皮鞋,卵石花纹皮,咖啡色。不是新的,不过不算太旧,大概不便宜。鞋带边缘磨损,似乎绑的时候拉得太用力,可能表示你是个自我纪律很强的人。”
“好。”李奇说。
“好什么?”
“观察入微。”李奇说,“我也是,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同一个豆荚里的豆子。现在我是唯一一个昨天也在这里的人,我很确定,而这也是你问店员的问题。绝对不会错,这也是为什么服务生会指着我的唯一理由。”
那家伙转回来。
“你昨晚有看到一辆车吗?”他问。
“我昨晚看到很多车。”李奇说,“这里是第六大道。”
“一辆奔驰,停在那个位置。”那家伙再次转身,指着对面消防栓旁边一片空旷的路段。
李奇说:“银色,S-420四门卫车,纽约市车牌,车号特别选过,开头是OSC,车子使用频繁,漆皮很脏,轮胎磨损,铝圈扭曲,前后保险杠上都是凹洞跟刮痕。”
那个家伙回过头。
“你看到了。”他说。
“就停在那里。”李奇说,“很显然看到了。”
“你有看到车子离开吗?”
李奇点点头:“十一点四十五分前,有个人上了车,把车子开走。”
“你没戴手表。”
“我对时间一向了如指掌。”
“应该更接近午夜十二点。”
“或许。”李奇说,“这不重要。”
“你看到了开车的人吗?”
“我跟你说了,我看到他上了车,并把车开走。”
那家伙站起来。
“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他说着,然后将手放进口袋,“咖啡我请。”
“我已经结账了。”
“那就走吧。”
“去哪儿?”
“见我老板。”
“你老板是谁?”
“一个姓莱恩的人。”
“你不是警察。”李奇说,“这是我的推测,根据观察。”
“观察什么?”
“你的口音,听得出你不是美国人,你是英国人,纽约警察局还没那么缺人。”
“我们的成员大部分是美国人。”英国人说,“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私人组织。”
“哪一种?”
“让你值回票价的那种,如果你能告诉我们开车的人长什么样子。”
“如何值回票价?”
“在金钱上。”那家伙说,“还有其他方式吗?”
“有很多其他方式。”李奇说,“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这件事很重要。”
“怎么个重要法?”
穿西装的家伙再次坐下。
“我不能跟你说。”他说。
“再见。”李奇说。
“我无权这么做。”那家伙说,“莱恩先生要求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能让第三者知道,而且有相当充足的理由。”
李奇把杯子斜向一边,看看里面,差不多空了。
“你有名字吗?”他问。
“你有吗?”
“你先。”
于是他把拇指伸进西装外套胸部口袋,抽出一个黑色皮制名片夹,打开后用同一只拇指抽出一张名片,递向桌子这边。名片质感很高级,厚亚麻纱材质,浮雕字体,墨色看起来仿佛还没干,上面写着行动保安顾问(Operational
Security Consultants)。
“OSC。”李奇说,“跟车牌一样。”
英国人没有说话。
李奇微微笑:“你们是保安顾问,而你们的车被偷了?可以理解为什么会很丢脸。”
那家伙说:“我们担心的不是车子。”
名片下半部有个名字:约翰?格瑞戈。名字下方有一排字:英国陆军退伍,然后是工作职衔:执行副总裁。
“你出来多久了?”李奇问。
“从英国陆军吗?”这个姓格瑞戈的人说,“七年。”
“哪个部队?”
“空降特勤部队。”
“还是看得出来。”
“你也是。”格瑞戈说,“你出来多久了?”
“七年。”李奇说。
“哪个部队?”
“美国陆军刑事侦缉部,大部分时候。”
格瑞戈抬起头,脸上大感兴趣:“调查员?”
“大部分是。”
“军衔?”
“不记得了。”李奇说,“我已经当了七年老百姓。”
“不必谦虚。”格瑞戈说,“你一定至少是个中校。”
“少校。”李奇说,“最高就到这里。”
“生涯规划有问题?”
“当兵当够本了。”
“有名字吗?”
“大部分人都有。”
“叫做?”
“李奇。”
“现在在做什么?”
“想办法安安静静喝杯咖啡。”
“你需要工作吗?”
“不用。”李奇说,“我不需要。”
“我以前是中士。”格瑞戈说。
李奇点点头:“我想也是,空降特勤部队的成员通常都是,而且你的样子还在。”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和莱恩先生谈谈?”
“我告诉你,你把话传回去就好。”
“莱恩先生希望亲自听你说。”
李奇再次看看杯子:“多远?”
“不远,十分钟吧。”
“我不知道。”李奇说,“我正在享受我的浓缩咖啡。”
“那就带走,反正是塑料杯。”
“我比较喜欢平和宁静。”
“只要十分钟就好。”
“就算被偷的是辆奔驰,也好像有点小题大作。”
“跟车子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生与死。”格瑞戈说,“现在死的机会应该比活的机会大。”
李奇再次看看杯子,微温的一点残余,浓浓的咖啡泥,就这样。他把杯子放下。
“好吧。”他说,“我跟你去。”
2
蓝色德国房车原来是辆新的宝马七系列,也是OSC开头的特殊车牌。格瑞戈在十英尺外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李奇侧身坐进副驾驶座,找到开关,把座椅往后退,腾出脚部空间。格瑞戈拿出一只小巧的银色移动电话,拨了个号码。
“带目击者回来。”他说,清脆的英国口音。然后合上电话,发动引擎,驶进午夜的车流中。
所谓的十分钟其实是二十分钟,格瑞戈沿着第六大道一路往北开,穿过中城,到第五十七街,然后往西两条街,在第八大道转回往北,穿过哥伦布圆环,转进中央公园西大道,再转进七十二街。车子在达科塔大楼外面停下。
“豪宅。”李奇说。
“莱恩先生只住最好的。”格瑞戈说,声音当中没有特别的情绪。
两人一起下车,站在人行道上,另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结实男子从阴影中走出,坐进车里,把车开走。格瑞戈带着李奇走进大楼,坐电梯往上。大厅和玄关跟外观一样暗沉华丽。
“你见过小野洋子① 吗?”李奇问。
“没有。”格瑞戈说。
电梯到五楼,格瑞戈带头,转过弯,一间公寓的门打开,大厅门卫一定先打过电话了。门是橡木做的,颜色如同蜂蜜,洒到走廊上的温暖灯光也是蜂蜜色。公寓空间挑高坚实,有个小小的四方形门厅,通往一个大的四方形客厅。客厅有冷气,黄色墙壁,昏暗的桌灯,舒适的椅子跟沙发,上面布满印刷纹路。里面有六个人,没人坐着,全都站着不发一语。三个穿灰色西装,跟格瑞戈类似,另外三个穿黑色牛仔裤,黑色尼龙保暖夹克。李奇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退伍军人,因为跟格瑞戈一样,都有军人的样子。公寓里有种急切安静的地下碉堡气氛,似乎远方的战事刚刚急转直下。
李奇进来时,六个人全都转头看着他,没人说话,然后其中五个转头看着第六个,李奇心想这应该就是莱恩先生。老板。他比他的手下老了半个世代,身上穿着灰色西装。灰色头发紧贴着头皮。身高大约比平均值高一英寸,而且偏瘦。他脸色苍白,满是忧虑,身体站得直挺挺,紧张万分,手指张开,指尖放在桌面,桌上有部复古电话机,一个相框,里面是张美丽女子的照片。
“这位就是目击者。”格瑞戈说。
没人答话。
“他看到开车的人。”格瑞戈说。
站在桌边的人低头看着电话,然后把头转开,朝着李奇走来,上下打量、评估、鉴定。在一码外停下脚步,手伸出来。
“爱德华?莱恩。”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先生。”美国腔,应该出身自某个贫瘠的地方,离纽约上西城很远,可能是阿肯色州,或田纳西州乡下。不过不管是哪里,因为长期待在部队中而被中性语调盖过了。李奇报上自己的名字,握住莱恩先生的手。他的手很干硬,不热不冷。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莱恩说。
“我看到一个家伙上车。”李奇说,“然后把车开走。”
“我需要细部描述。”莱恩说。
“李奇是美国陆军刑事侦缉部退伍军官。”格瑞戈说,“他把奔驰车描述得一清二楚。”
“那么就描述开车的人。”莱恩说。
“我看车子比看人清楚。”李奇说。
“那时候你在哪里?”
“咖啡厅,车子大约在我东北方,第六大道对面,大概二十度,差不多九十英尺远。”
“你为什么会对着它看?”
“因为车子乱停,看起来很突兀,我猜应该是停在消防栓前面。”
“确实如此。”莱恩说,“然后呢?”
“然后有个人穿过马路朝车子走去,没走斑马线,而是从车流中间以某个角度,差不多跟我的视线角度一致,大概二十度。所以我看到的几乎都是他的背影。”
“然后呢?”
“他把钥匙插进车门,上车,开走。”
“显然是往北,因为是第六大道,他有转弯吗?”
“就我所见没有。”
“你可以描述这个人吗?”
“蓝色牛仔裤,蓝色衬衫,蓝色棒球帽,白色球鞋。衣服是常穿的旧衣,身高中等,体重也中等。”
“年纪?”
“我没看到他的脸,几乎都只看到背面,不过走路的样子不像年轻人,至少三十岁,搞不好四十岁。”
“他走路的样子是什么样?”
“很专注,直直朝着车子过去,速度不快,可是对目标毫不迟疑。以他抬头的方式,我猜他应该一路盯着那辆车看,就像盯着一个靶子。而他肩膀摆动的方式,应该是把钥匙拿出来放在身前,水平拿着,就像支小鱼叉。专注,急切,而且匆忙。这就是他走路的样子。”
“他从哪个方位来的?”
“应该是从我肩膀后面,有可能原先正往北边走,然后在咖啡厅前面下人行道,朝东北方穿过车流。”
“你还认得出他吗?”
“或许吧。”李奇说,“可是只能靠他的衣着、走路的样子跟姿势判断,完全说不准。”
“如果他穿过车流,那他一定会回头往南边看有没有车过来,至少一次,所以你应该会看到他的右脸,等他坐在驾驶座上,你应该可以看到左脸。”
“角度局限太大。”李奇说,“而且视线不良。”
“应该有车灯照到他身上。”
“白人。”李奇说,“脸上没有胡子,我看到的就这样。”
“白人男性。”莱恩说,“三十五到四十五岁左右,我想这样应该可以排除掉百分之八十的人,没准儿更多,可是还不够好。”
“你们没有保险吗?”李奇问。
“这跟车子无关。”莱恩说。
“车子是空的。”李奇说。
“车子里不是空的。”莱恩说。
“那里面有什么?”
“谢谢你,李奇先生。”莱恩说,“你帮了很大的忙。”
他转头走回原来所站的地方,有电话跟照片的桌子旁边。他腰板挺直,手指再次张开,指尖轻轻放在油亮木桌上的电话旁边。好像他的手指有预知能力,能在电子脉冲响起之前就知道有电话要来。
“你需要帮忙。”李奇说,“对吧?”
“为什么这么在意?”莱恩问。
“习惯。”李奇说,“条件反射,专业上的好奇。”
“我已经有人帮忙了。”莱恩说着,然后用另一只手对着房间比划一圈,“海军海豹突击队,三角洲部队,海陆侦察队,绿扁帽部队,英国空降特勤部队。都是世上最顶尖的人才。”
“你需要另一种帮助。对于偷你车的人,这些人当然可以对他发动世界大战,可是你得先找到他。”
没人答话。
“车子里有什么?”李奇问。
“说说你的经历。”莱恩说。
“时间很长,这是主要特点。”
“退伍时的军衔?”
“少校。”
“陆军刑事侦缉部?”
“十三年。”
“调查员?”
“基本上是。”
“顶尖吗?”
“我想够顶尖了。”
“一一○特调组?”
“有一阵子是,你呢?”
“突击队跟三角洲特种部队,一开始在越南,最后是第一次波斯湾。入伍军衔是少尉,退伍时升到上校。”
“车里有什么?”
莱恩把头转开,一动不动,沉默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把头转回来,好像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你得先答应一件事。”他说。
“比方说?”
“不找警察。你开口的第一句一定是找警察,可是我绝对不要。而且你得承诺绝对不会背着我去找警察。”
李奇耸耸肩。
“好。”他说。
“说出来。”
“不找警察。”
“再说一次。”
“不找警察。”李奇又说一次。
“你对这点有道德上的障碍吗?”
“没有。”李奇说。
“也不可以找FBI,什么人都不行。”莱恩说,“我们要自己处理,了解吗?要是你不守约定,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你变成瞎子。”
“你交朋友的方式挺特别的。”
“我要的是帮忙,不是朋友。”
“你可以放心。”李奇说。
“说你不遵守约定的下场。”
李奇环伺房间,仔细看个清楚。安静急切的气氛,六个特种部队退伍军人,全都深藏不露,强悍无比,每一个都盯着他看。团结一致,对外来者抱着敌意与怀疑。
“你会让我变成瞎子。”李奇说。
“你最好相信我说到做到。”李奇说。
“车里有什么?”
莱恩把手从电话旁移开,拿起相片,用两手握着相框,平贴在胸口,位置很高,让李奇觉得有两双眼睛看着他。上面那张脸苍白忧郁,下面那张,在玻璃底下,是个绝代的古典美女。黑发碧眼,颧骨很高,樱桃小口。拍照的人兼具热情与专业,冲印的也很恰到好处。
“这位是我太太。”莱恩说。
李奇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叫凯特。”莱恩说。
没人说话。
“凯特昨天早上失踪。”莱恩说,“我下午接到电话,绑匪打来的,他们要的是钱,车里装的就是钱。你看到的是绑架我太太的绑匪之一,他在拿赎金。”
一片沉默。
“他们答应放人。”莱恩说,“但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还没有电话打过来。”
3
爱德华?莱恩把照片像供品一样拿着,李奇往前走接过来,将照片斜一边让光线照过来。凯特?莱恩十分美丽,这点毋庸置疑。她有让人目不转睛的特质,比他先生大概年轻二十岁,所以现在应该三十出头,这样的年纪已足以让她成为魅力十足的女人。在照片里,她的视线看着照片外不远处,眼神中充满爱意,嘴角满是笑意。摄影师抓住微笑展露的最初时刻,所以看起来十足鲜活。这是张静止的照片,却跃然纸上。焦聚、特征、细节,全都完美无瑕。李奇对摄影了解不多,不过看得出来手上拿的这东西是高档货。相框可能就要花掉他以前在陆军里的一个月薪水。
“我的蒙娜丽莎。”莱恩说,“这是我对这张照片的感觉。”
李奇把照片递回去:“最近拍的吗?”
莱恩把照片放回桌上的电话旁摆好。
“不到一年前。”他说。
“为什么不能叫警察?”
“有原因。”
“像这种案子,他们通常办得很好。”
“不准叫警察。”莱恩说。
没人说话。
“你就当过警察。”莱恩说,“他们会的你也会。”
“我不会。”李奇说。
“你当过军中的警察,所以在其他条件一致的情况下,你一定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问题是其他条件并不一致,他们拥有我没有的资源。”
“你还是可以开始。”
房间完全安静下来,李奇看了电话一眼,再看看照片。
“他们要求多少钱?”他问。
“一百万元,现金。”莱恩回答。
“所以车里装的就是这个?一百万?”
“在后车厢,一个皮制的袋子。”
“好吧。”李奇说,“我们坐下来谈。”
“我现在不想坐下。”
“放轻松。”李奇说,“他们会打电话的,也许很快就打来,我几乎可以跟你保证。”
“怎么保证?”
“坐下吧,从头开始,跟我讲讲昨天的情况。”
于是莱恩在电话桌旁的扶手椅坐下,开始讲昨天的情形。李奇坐在沙发另一头,格瑞戈坐在他旁边,其他五个家伙各自散开,两个坐着,两个靠着椅子扶手,一个靠着墙壁。
“凯特早上十点出门。”莱恩说,“我想应该是要去布鲁明黛百货公司。”
“你想?”
“我允许她有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所以她未必会把所有行程都跟我说,至少不是每天。”
“她一个人吗?”
“她的女儿跟她一起。”
“她的女儿?”
“她第一次结婚时生了个孩子,现在八岁,叫做杰德。”
“她跟你们一起住这里吗?”
莱恩点点头。
“那杰德现在在哪里?”
“很显然也失踪了。”莱恩说。
“那么就是双重绑架了?”李奇说。
莱恩再次点点头:“应该说三重,司机也没回来。”
“你刚才怎么都没提这些?”
“有什么区别吗?一个或三个?”
“司机是谁?”
“一个叫泰勒的英国人,前空降特勤部队,很优秀,是我们其中一员。”
“车子呢?”
“不见了。”
“凯特常去布鲁明黛百货公司吗?”
莱恩摇摇头:“偶尔才去,而且绝对不挑固定时间。我们一向不在固定时间做固定的事。我会帮她换司机,换路线,有时候干脆离开市区到郊外去。”
“为什么?你有很多敌人吗?”
“多如牛毛,我的工作一定会有很多敌人。”
“那你得解释清楚你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还得告诉我你的敌人是谁。”
“为什么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打电话来?”
“这点我等一下会讲。”李奇说,“告诉我他们第一次说什么,一个字都别漏。”
“他们下午四点打电话来,内容你大概猜得出来,就是说我们绑架了你太太,也绑架了你女儿。”
“声音呢?”
“听起来像是机器的声音,应该是通过电子变声器变声了,就跟电影里的机器人一样。声音很低沉,不过这无关紧要。他们可以任意改变音调跟音量。”
“你对他们说什么?”
“我问他们要什么,他们说一百万,我要他们叫凯特听电话,过了一会儿,凯特真的接了电话。”莱恩闭上眼睛,“她说,救我,救救我。”他睁开眼睛,“然后变声的那个家伙又出现了,我答应给钱,毫不迟疑,那家伙说一小时后会打电话回来给我指示。”
“他打了吗?”
莱恩点点头:“五点的时候,他叫我等六个小时,然后把钱放在你看到的奔驰车后车厢,派人把车开到格林威治村,在十一点四十分整将车子停在那个位置。司机要负责把车上锁,然后把钥匙拿到春天街与西百老汇街西南角某栋建筑物,投进大门的信箱里。之后司机得离开,沿着西百老汇往南走,有人会跟在他后头,进入建筑物拿钥匙。如果我的司机停下来或转头,或者甚至回头看,凯特就会死,同样的,如果车上有追踪器也一样。”
“就这样,一字不漏?”
莱恩点点头。
“没有其他东西了?”
莱恩摇摇头。
“谁负责开车过去?”李奇问。
“格瑞戈。”莱恩说。
“我依照指示。”格瑞戈说,“一字不漏,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你走了多远?”李奇问他。
“六条街。”
“那栋投钥匙的建筑物长什么样?”
“废弃的大楼。”格瑞戈说,“或是等着翻新,建筑物是空的。我今天晚上先回去那个地方,然后才到咖啡厅,完全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这个叫泰勒的有多厉害?你在英国就认识他了吗?”
格瑞戈点点头:“空降特勤部队成员很多,泰勒的身手确实很好。”
“好。”李奇说。
“好什么?”莱恩说。
“可以有些初步、明确的结论了。”李奇说。
4
“泰勒已经死了,这些家伙很显然对你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我们应该假定他们知道泰勒的底细,而且一定不会留他活口,这么做不合逻辑,太危险了。”
莱恩问道:“为什么你认为他们了解我?”
“他们指明要某一种车。”李奇说,“而且他们料想你手边随时有一百万现金,于是在银行下班时间还开口向你要这么多钱,并告诉你在银行再次开门的时间前把钱送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做到这些,就算很有钱的人,也要花点时间才能凑到一百万现金。比方说先动用临时贷款,再经过电汇,有人会拿股票当抵押品之类的。可是对方似乎知道你马上就能吐出这么多钱。”
“他们怎么会了解我?”
“这个问题该问你。”
没人说话。
“而且他们有三个人。”李奇说,“一个负责随时看管凯特跟杰德,一个负责在格瑞戈往西百老汇南边走的时候从后面盯着他,同时电话联络第三个,准备在安全的时候进去拿钥匙。”
没人讲话。
“他们的基地离这里往北至少两百英里远。”李奇说,“我们先假设第一次行动在昨天早上十一点前完成,却过了五小时才打电话,原因是他们这段期间在开车。之后他们在五点的时候下了指令,说要再过六小时才交付赎金,因为他们需要这六个小时的车程,让其中两个大老远开车回来。五、六个小时可以开两百英里,搞不好两百五,甚至更远。”
“为什么是北边?”莱恩说,“他们有可能藏身在任何地方。”
“南边或西边不对。”李奇说,“要不然他们就会要求把赎金车放在运河以南,好让他们可以直接朝荷兰隧道过去。长岛东边也不对,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希望能靠近中城隧道。所以往北,在第六大道上才是他们要的。这代表他们会往北,朝乔治?华盛顿桥过去,或是亨利?哈德逊桥,或者是剧场桥,或是三区大桥,或是狄根少校桥。最后他们大概会接上高速公路,所以可能躲在在卡兹奇山或附近的任何地方。有可能是农场,不过一定是具备大车库或谷仓的地方。”
“为什么?”
“他们才刚刚接收你的奔驰,昨天还劫持了泰勒开去布鲁明黛百货公司的车,需要藏匿的地方。”
“泰勒开的是辆积架车。”
“所以,他们藏身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应该会像个豪华停车场。”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再打电话来?”
“因为人性,他们现在一定快疯了,一定在痛打自己。他们了解你,可是或许不是很彻底。他们先碰碰运气开口跟你要个一百万现金,你却毫不迟疑把钱送上门。其实不该这样做的,你应该赌一睹,想办法拖延,因为他们现在心里一定在想,该死,我们应该要更多钱,会想应该测试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所以一定会再打电话来,要再敲你一笔。他们会设法弄清楚你手边到底有多少现金,要让你的血流干到死为止。”
“那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因为这是策略上的大转弯。”李奇说,“所以他们正在内讧,而且已经吵了一整天,这也是人性,三个人总是会吵,赞成、不赞成,照原计划走还是要临时变更,安全上垒还是要冒冒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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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放在另一辆车。”李奇说,“他们一定有个大谷仓。”
“凯特安全吗?”莱恩问。
“此时此刻,她很安全。”李奇说,“她是他们的饭票。你上次做对了一件事,要求要听她的声音,这样就建立起一个良性模式,他们得重复这个动作,真正的问题会在他们最后一次拿到钱的时候。这是所有绑架案最难的部分,把钱送出去很简单,把人要回来却相当困难。”
电话还是安静无声。
“那我应该采取拖延战术吗?”莱恩问。
“要是我就会。”李奇说,“一次给一点,保持这个样子,争取时间。”
电话铃声没响,除了凉爽的空气流动与人的呼吸声外,房里一片安静。李奇看看四周,每个人都在耐心等着,特种部队的成员一向擅长等待。大规模行动之前,等待与准备的时间会更长,备战状态通常会持续更久。而且十次有九次,任务会中途取消。
电话铃没响。
“好结论。”莱恩说,他的声音穿过一片寂静,“三个人,在远处,往北,躲在农场里。”
可是李奇完全错了,在充满灯光的城市夜色里,四英里外,就在曼哈顿岛上,一个孤独的人推开一道门,里面是间小小炙热的房间。接着他退出来,凯特?莱恩和她的女儿杰德从他前面走过,视线完全没有交集。他们进入房间后看到两张床,似乎很硬、很窄。里面很潮湿而且很久没有人住,窗户用黑色窗帘遮住,窗帘四周还用胶带封起来。
孤独的男人把门关上,转身走开。
5
电话铃声在凌晨一点准时响起,莱恩把话筒从托架上抓起来,说:“喂?”李奇听到听筒传来模糊的声音,经过两次扭曲,第一层是机器,第二层是线路不良。莱恩说:“你能听到吗?”然后对方回答,莱恩说:“叫凯特听电话,你得先让我听到她的声音。”然后一阵停顿,接着是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扭曲、惊恐、呼吸粗重,只说了一句,大概是莱恩的名字,之后就传来一阵尖叫。尖叫声消失在寂静中,莱恩的眼睛紧闭着,机器人般的声音回到电话里,大声说出六个短短的音节。莱恩说:“好、好、好。”然后电话就断了。
莱恩坐着一言不发,眼睛紧闭,呼吸急促。一段时间后,他睁开眼,眼神从一张脸游移到下一张脸,最后在李奇身上停下。
“五百万。”他说,“你说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很自然的步骤。”李奇说,“一百万、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这就是人的贪婪在升级。”
“你一定是未卜先知,可以看透未来。我要把你纳入编制,一个月两万五千元,跟这些人一样。”
“这不会持续一个月。”李奇说,“不可能那么久,几天内就会全部落幕。”
“我答应给钱。”莱恩说,“我不能拖延,他们在伤害她。”
李奇点点头,没有说话。
格瑞戈问:“之后会有指示?”
“一小时后。”莱恩说。
房间又安静下来,更多的等待。房里的人看看手表,再静静地把手放下。莱恩把无声的话筒放回托架上,看着虚无的空气。李奇往前靠,拍拍他的膝盖。
“我们得谈谈。”他静静地说。
“谈什么?”
“背景,我们得设法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
“好。”莱恩模模糊糊地说,“我们去办公室。”
他慢慢站起来,带着李奇走出客厅,穿过厨房,到后面的佣人房。这个房间不大,没什么装饰,四四方方,已经改成办公室。办公桌、电脑、传真机、电话、档案柜、书架。
“告诉我行动保安顾问是什么。”李奇说。
莱恩在事务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转身看着房内。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说,“我们不过是群退役军人,想办法找点事做。”
“做什么?”
“看雇主需要什么,大部分是保镖,企业保安,诸如此类。”
桌上有两张相片,一张是客厅里凯特美丽照片的小型复制版,五乘七英寸而不是十一乘十四英寸,装在同样昂贵的黄金相框里。另一张是另一个女人,大概同样年纪,金发蓝睛,和凯特的黑发碧眼不一样。可是一样漂亮,也拍得一样纯熟。
“保镖?”李奇说。
“是的。”
“你说的我不太相信,莱恩先生。保镖一个月赚不了两万五千块钱,当保镖的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块头,如果一个月能赚到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就要偷笑了。而且如果你的手下专当保镖,那你昨天早上就会加派一个跟凯特与杰德出门。泰勒负责开车,或许格瑞戈负责维护安全。可是你没这么做,这代表你实际上不是做保镖的。”
“我的业务是机密。”莱恩说。
“不再是了,如果你想把老婆跟女儿接回来的话。”
没有回应。
“一辆积架、一辆奔驰、一辆宝马。”李奇说,“我确定还不只这些,再加上达科塔大楼的办公室,手边有很多现金,六个每月领两万五千块的人手,这些全都是大手笔。”
“也全都合法。”
“可是你却不让警方插手。”
莱恩不由自主地看了金发女子的照片一眼。
“这两件事不相干。”他说,“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李奇顺着莱恩的视线看过去。
“她是谁?”他问。
“旧相识。”莱恩说。
“是谁?”
“安。”莱恩说,“我的第一任妻子。”
“可是?”
很长一段沉默。
“其实这种事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莱恩说,“五年前,安被别人绑架,被绑架的方式完全一样,可是那时候我一切按照程序来,即便绑匪在电话上讲明了不能报警,我还是打电话报了警,然后警方又把案子交给FBI。”
“结果怎样?”
“FBI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莱恩说,“我想一定是在放赎金的地点被发现了,所以安被杀了,他们一个月后在新泽西州发现了她的尸体。”
李奇没有说话。
“所以我这次绝对不能找警察!”莱恩说。
6
李奇跟莱恩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李奇开口了:“还有五十五分钟,你要准备接下一个电话。”
“你又没戴手表。”莱恩说。
“我对时间一向很有把握。”
李奇跟着他回到客厅,莱恩再次站在桌旁,手指张开放在桌上。李奇猜想,他希望接电话的时候,手下都能在场,或许需要这层安心感,这种支持感。
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凌晨两点整。莱恩接起电话,李奇听到听筒传来模糊的机器人般的声音,莱恩说:“叫凯特听电话!”可是他的要求遭到了拒绝,然后他说,“求求你不要伤害她!”过了一分钟后说,“好。”然后挂断电话。
“五小时后。”他说,“早上七点,同样地点,同样步骤,蓝色宝马,只能一个人去。”
“我去。”格瑞戈说。
房里其他人因为挫败感而骚动起来,其中一个说:“我们应该全体出动!”这是个矮小的黑皮肤的美国人,看起来像个会计师,不过眼神与一般人不同,冷静而致命,就像鲨鱼的眼睛,“只要十分钟,我们就能知道她的下落,我可以跟你保证。”
“只能一个人去。”莱恩说,“这是他们的要求。”
“这里是纽约。”鲨鱼眼男子说,“旁边一定会有人,他们总不能期待大街上空无一人吧。”
“对方很显然认得我们。”莱恩说,“他们会认得你。”
“我可以一起去。”李奇说,“他们不认识我。”
“你跟格瑞戈一起进来,他们有可能派人监视这栋大楼。”
“很合理。”李奇说,“但不太可能。”
莱恩没有说话。
“你自己决定。”李奇说。
“我想一想。”莱恩说。
“最好快点决定。”
“给我一小时。”莱恩说,他离开电话桌旁,回头朝办公室走进去,进去算钱。李奇心里面想象着五百万美元看上去会是什么样子,应该跟一百万一样,他猜,而且是用百元美钞堆起来的,而不是二十元的。
“他到底有多少钱?”李奇问。
“很多。”格瑞戈说。
“可是他两天内就花了六百万。”
鲨鱼眼男子微微露出笑容。
“我们会把钱要回来的。”他说,“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凯特安全回家,我们会马上行动,看看他们的斤两到底有多重。这些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何况他们还杀了泰勒,泰勒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后悔这么做。”
李奇看着他空洞的眼神,从心里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这家伙突然伸出手,还带着些谨慎:“我叫卡特?格伦,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很高兴。”
另外四个人也作了自我介绍,静静报上名字并伸出手。每个人都很有礼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在陌生人面前有很多保留。李奇试着把他们的长相跟名字都记下来,格瑞戈他已经认识,眼睛上有个大疤痕的叫爱迪森,最矮的家伙叫普瑞兹,是拉丁美洲裔。最高的叫科瓦斯基,还有个黑人叫帕克。
“莱恩告诉我,你们是做保镖跟企业保安。”李奇说。
突然间每个人都沉默了。
“不用紧张。”李奇说,“反正我也不相信,我的推测是,你们都是作战士官,真正上战场的人,所以你们的莱恩先生做的应该是完全不同的生意。”
“比方说?”格瑞戈问。
“我认为他在招募雇佣兵。”李奇说。
那个叫格伦的家伙摇摇头:“说法不正确,朋友。”
“那么正确的说法是?”
“我们是家民间的军事公司。”格伦说,“你有意见吗?”
“说不上意见。”
“那么你该好好想想,而且最好能想出好的意见。我们是合法企业,服务的对象是五角大楼,就跟以前在部队一样,也跟你以前一样。”
“民营化。”帕克说,“五角大楼现在很喜欢这套,比较有效率,大政府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你们有多少人?”李奇问,“就你们几个?”
格伦再次摇摇头:“我们是A队,就像士官长一样,另外还有B队,很多小组成员。当初我们带了一百人去伊拉克。”
“你们去过伊拉克?”
“还有哥伦比亚,巴拿马和阿富汗,只要山姆大叔需要的地方我们就会去。”
“那山姆大叔不需要你们的时候呢?”
没人说话。
“我的推测是五角大楼论件计酬。”李奇说,“可是这里似乎有很多现金。”
没有回应。
“非洲呢?”李奇问。
没有回应。
李奇说:“你们去过哪里和我不相干,我只想知道莱恩太太去过哪里,尤其是过去几个星期。”
“这很重要吗?”科瓦斯基问。
“有人在监视。”李奇说,“你们不觉得吗?我认为这些坏蛋不会每天待在布鲁明黛外面碰运气。”
“莱恩太太之前在汉普顿。”格瑞戈说,“跟杰德在一起,差不多整个夏天,三天前才回来。”
“谁开车载他们回来?”
“泰勒。”
“之后他们就都住在这里?”
“正确。”
“在汉普顿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
“比方说?”格伦说。
“任何不寻常的事。”李奇说,“任何奇怪的事。”
“没有。”格伦说。
“有一天来了个女人。”格瑞戈说。
“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很胖的女人。”
“很胖?”
“体型很大,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长发,中分。莱恩太太带她到海滩散步,之后那女人就走了。我想应该是莱恩太太的朋友。”
“以前见过她吗?”
格瑞戈摇摇头:“可能是老朋友,多年不见的。”
“莱恩太太跟杰德回到这里后做了什么?”
“应该没做过什么。”
“不对,她出去过一次。”格伦说,“我是指莱恩太太,不是杰德。她自己去购物,我开车载她去的。”
“去什么地方?”李奇问。
“史泰博。”
“文具用品店?”到处都能看得到这种店,大型连锁店,红白室内装潢,店面很大,挤满了他不需要的东西,“她买了什么?”
“什么也没买。”格伦说,“我在人行道边等了二十分钟,可是她什么也没买。”
“或许她是叫店家送来。”格瑞戈说。
“真要这样上网购买就可以了,没必要还叫我开车过去。”
“也许她只是去看看。”格瑞戈说。
“去看看的话有点奇怪。”李奇说,“谁会去看文具店?”
“很快就要开学了。”格伦说,“或许杰德需要一些文具。”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会跟着去。”李奇说,“你不觉得吗?而且她一定会买点东西。”
“她拿了什么东西进去吗?”格瑞戈问,“也许她是去还什么东西。”
“确实带了东西。”格伦说,“是有可能。”这时他抬起头,看着李奇的肩后。爱德华?莱恩回到房间,手上提着大皮袋,动作因为袋子的体积而有点迟钝。五百万,李奇想着,所以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莱恩把袋子丢在通往门厅的地板上,硬木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看起来里面好像装了一只小动物的尸体。
“我需要看看杰德的照片。”李奇说。
“为什么?”莱恩问。
“因为你要我假设我是警察,而照片就是警察第一个想看的东西。”
“在卧室。”莱恩说。
于是李奇跟在他身后走进卧房。这是另一个挑高的四方形空间,油漆白中带黄,看起来跟修道院一样安详,像坟墓一样宁静。一张特大的樱花木床,四个角落有四根柱子,床的两边还有搭配的桌子。同一系列的雕饰柜,里面可能放了一台电视,一张桌子,前面一把椅子,桌上有张相片。相片的大小是八乘十英寸,长方形,水平放置,摄影师称之为风景轴线。不过这却是张人物照,这点毫无疑问。照片里有两个人,右边是凯特?莱恩,跟客厅里那张是同一个镜头,姿势一样,眼睛一样,似笑未笑的表情也一样。不过客厅那张把她感情投注的主体排除在外,而这个主体就是她的女儿杰德。杰德在卧室照片里是在左边,姿势跟妈妈相反。两人看着彼此,眼中充满了爱,脸上笑容即将绽放,似乎在讲着笑话。照片里的杰德大概七岁,长长乌黑的头发,有点卷,如丝线般细致。她的眼睛是绿色的,瓷器般的皮肤,是个美丽的小孩,整张照片看起来非常漂亮。
“可以吗?”李奇问。
莱恩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李奇把相片拿起来看个仔细。摄影师把母女间的情感连结捕捉得完美无瑕。除了外表相似之外,两人的关系表露无遗,一清二楚,就是妈妈与女儿。但同时也是朋友,有很多交集,一张好照片。
“这张照片谁拍的?”李奇问。
“一个我在市区找到的人。”莱恩说,“非常有名,也非常贵。”
李奇点点头,不管这家伙是谁,都不是浪得虚名。不过这张的印刷质量比不上客厅的,颜色没那么细腻,脸形有点不自然。或许是机器印刷的关系吧,或许是莱恩支付的预算没有涵盖这部分,让他的继女无法成为手工定做的印刷品。
“非常好。”李奇说,他静静把照片放回桌上,整个房间一片安静。李奇曾在报章杂志上看过,达科塔大楼是纽约市隔音效果最好的地方,它的建造年代跟中央公园一样久远。建筑师拿中央公园挖出的黏土当建材,每层楼的楼地板有三英尺厚,墙壁也很厚。这样的真材实料让整栋建筑像是从坚硬的石块中雕刻出来的一样。约翰?列侬住在这里的时代,李奇心想,这样的工程一定是很高档的建筑方式。
“好了吗?”莱恩说,“看够了吗?”
“介意我看一下桌子吗?”
“为什么?”
“这是凯特的桌子,对吗?”
“是的,没错。”
“那这就是警察会做的事。”
莱恩耸耸肩,李奇从下面的抽屉开始看,左边的抽屉有许多文具盒、便条纸、卡片,上面印了凯特?莱恩的名字。右边抽屉装了档案挂勾,里面都是杰德就学的相关物品。她念的是私立学校,从这栋公寓往北九条街。学费昂贵,因为缴费单和已兑现支票的数目都很高,支票都是由凯特?莱恩的私人账户提领。上面的抽屉有圆珠笔、铅笔、信封、邮票,自黏的回邮地址卷标、一本支票簿以及信用卡收据。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没有最近的东西。比方说从史泰博买的文具。
中央抽屉里面只摆着两本美国护照,一本是凯特的,一本是杰德的。
“杰德的父亲是谁?”李奇问。
“有关系吗?”
“也许有关系,如果这是单纯的劫持,那我们得先找他,分居的父母通常都是绑架小孩的对象。”
“可是这起绑架要的是赎金,而且对方提的都是凯特,杰德只是刚好在一起。”
“绑架有可能得掩人耳目,而且她父亲要供他吃穿,让她上学,所以他也可能需要钱。”
“他已经死了。”莱恩说,“在杰德三岁的时候死于胃癌。”
“他是做什么的?”
“开了家珠宝店,他死了以后凯特继续经营了一年,状况不是很好,因为她以前是当模特儿。不过我就是在珠宝店里遇到她的,当时我去买手表。”
“有任何其他亲戚吗?占有欲强的祖父母,叔叔阿姨?”
“我没遇到过。换句话说,也就是过去几年看过杰德的人不算,都没有真正算得上占有欲强的。”
李奇把中间的抽屉关上,把照片放直,转过身来。
“衣柜呢?”他说。
莱恩指着一对白色窄门的其中之一,门后是个衣柜,以纽约市的公寓来说算大,不过对其他地方来讲算小。柜子里有个拉链灯,里面的架子都是女人的衣服鞋子。空气中有香气,地板上一件夹克整齐地折好,准备要送干洗,李奇心想。他把夹克拿起来,上面有布鲁明黛的标签。李奇摸摸口袋,里面没东西。
“她出去的时候身上穿什么?”他问。
“我不确定。”莱恩说。
“谁会知道?”
“我们都比她早出门。”莱恩说,“我想除了泰勒,所有人应该都不在。”
李奇把衣柜关上,走到雕饰柜前。柜子上面有双开门,下面有抽屉。抽屉其中之一装的是珠宝,另一个装满各式各样的废物,比方说新衣服留下来的多余纽扣纸包,还有多余的零钱。还有一个塞了很多蕾丝内衣裤,胸罩和内裤只有两种颜色,黑色或白色。
“我可以看看杰德的房间吗?”李奇问。
莱恩带着他走过一个短短的内部走廊,杰德的房间全部漆成淡淡的粉色,一大堆小孩的东西。毛茸茸的熊、瓷娃娃、玩具、游戏器材。床很矮,睡衣折好放在枕头上,一盏小夜灯依旧亮着。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面放满图画,都是蜡笔在包肉纸上画出来的。一张小小的椅子,整齐地收在桌下。
对一个部队中的警察来讲,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好了。”李奇说,“很抱歉打扰了。”
他跟着莱恩回到客厅,皮制的大袋子依旧放在地板上,靠近门厅。格瑞戈跟其他六个军人还待在原位,安安静静,若有所思。
“结论。”莱恩说,“我们要不要假定,李奇今晚进来这里的时候,已经遭到了监视?”
“我没看到其他人。”格瑞戈说,“而且我认为不太可能,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要动用很多人力,所以我认为没有。”
“我同意。”莱恩说,“我认为李奇对他们来说应该还是陌生人,所以七点的时候应该让他去街上埋伏,我们确实应该稍微尝试一点监视行动。”
没人反对,李奇也点点头。
“我会注意春天街那栋建筑的前面。”李奇说,“这样至少能看到其中一个,或者两个。”
“不要泄漏行踪。”莱恩说,“你知道我的顾忌,对吧?”
“当然。”李奇说,“他们绝对不会发现。”
“只能监视,绝对不要介入。”
“别担心。”
“他们会提早到。”莱恩说,“所以你要更早就位。”
“别担心。”李奇又说一次,“我现在就出发。”
“你不想知道你该看哪栋建筑物吗?”
“不需要。”李奇说,“我自然会看到格瑞戈留钥匙的地方。”
李奇离开公寓,搭电梯下楼,对管理员点点头,走到外面街上,朝着七十二街与百老汇大道交会的地铁站而去。
监视建筑物的女人看着他离开,先前看着李奇跟格瑞戈一起抵达,现在李奇一个人离开。她看看手表,记下时间,抬起头看着李奇往西边去,直到身影消失,然后重新躲回阴影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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