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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希区柯克悬念故事精选集Ⅱ(生活永远不平静不平庸,享受悬念大师带给你的惊险与刺激)

書城自編碼: 1807609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侦探/悬疑/推理
作者: [美]阿尔弗雷德
國際書號(ISBN): 9787510422850
出版社: 新世界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1-1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16/20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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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悬念大师带给你的惊险和刺激
生活永远不平静,不平庸
希区柯克所讲述的故事,往往并不复杂,他只是通过镜头缓缓道来,但不知不觉中,你就落入了他用时间和空间布下的迷宫,那一个个慢镜头拉长的是你内心的恐惧,一处处阴影暗藏着人性的阴暗。
在希区柯克的世界里,生活永远不平庸,不宁静。就如这本书里的一个个小故事,都是每时每刻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但是通过希区柯克的演绎,它们却又变得意味深长,引人入胜。希区柯克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在大众熟悉的素材当中找出不落俗套的东西。
在他这里,道德有时是暧昧的。事实上,随着心智的成熟,我们早已知道这世界不是简单的黑白两色。许多时候,人生中的困境需要用一种“非道德”的方式才能破题。因此,当你跟着希区柯克,一步步开始为“坏人”担心的时候,请不要责怪他——他只是给你提供了另外一种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读希区柯克,就像在做一道高难的智力题,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等待着你的将是什么。那些藕断丝连的蛛丝马迹,巧妙地穿插在人物的对话之中,在你还迷失其中之时,慢慢织就一张巨大的网,还原出事情的本来面目。
希区柯克说:“每个人生
內容簡介:
喜欢悬念故事的人,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希区柯克。这个对电影执着一生、对妻子挚爱一生的胖老头,已经成为“悬念”和“惊悚”的代名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曾这样评价希区柯克:“在悬念片和恐怖片领域里,希区柯克是当之无愧的开拓者,他的影片就好比一本没有理论的电影教科书被传诵至今,成为心理恐怖影片的典范。”
本书所选的故事,深得希区柯克的精髓。这本书里的一个个小故事,都是每时每刻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但是通过希区柯克的演绎,它们却又变得意味深长,引人入胜。希区柯克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在大众熟悉的素材当中找出不落俗套的东西。当你一口气读到最后,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就仿佛一下从黑暗中跃入到西藏纯净的蓝天之下,只让人想放声尖叫。
關於作者: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Sir Alfred
Hitchcock,1899年8月13日-1980年4月29日)世界著名的电影艺术大师,原籍英国,1939年3月移居美国,1955年加入美国国籍,同时保留英国国籍。在长达六十年的艺术生涯中,希区柯克拍摄了超过五十部电影,代表作有《后窗》、《惊魂记》、《迷魂记》、《正北偏北》、《蝴蝶梦》等经典影片。1980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赐封他为爵士。
对很多人来说,“希区柯克”这个名字再也不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代表了一种电影手法的精神,成了悬疑惊悚的代名词,而擅长在银幕上“惊吓”观众的希区柯克也名正言顺地揽下“悬念大师”的头衔。
希区柯克所贡献给世界的,绝对不仅仅是纯电影的技巧。就像他的电影中的人物往往有多重人格一样,希区柯克的电影人格也是多重的。他是悬念大师,也是心理大师,更是电影中的哲学大师。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如此深刻地洞察到人生的荒谬和人性的脆弱。在精心设计的技巧之下,我们看到的是一颗在严厉的天主教家教之下饱受压抑的灵魂。希区柯克所讲述的故事,是生与死、罪与罚、理性与疯狂、纯真与诱惑、压制与抗争的矛盾统一体,是一首首直指阴暗人心的诗。他被称为“电影界的弗洛伊德”。
目錄
序 与希区柯克一起尖叫
恩爱夫妻
龙卷风
成功的律师
我该怎么做
猩猩的悲剧
杀手组织
老伙计
慧眼识人
逐鹿
战友
帕内特的财产
男人的痛苦
搭车
反派俱乐部
错杀
黄雀
最好的舞伴
钻石劫案
杀手的谨慎
人类的天性
北非黄昏
监狱风云
神圣的安娜
偷情的惩罚
內容試閱
恩爱夫妻

约翰知道,他必须杀掉他妻子。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离婚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正当的理由。玛丽善良、美丽、开朗,并且从来没有看过别的男人一眼。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她从来不向他唠唠叨叨。她做得一手好菜,打得一手好桥牌。她是镇上最受欢迎的女主人。
这真是非常遗憾,他不得不杀掉她。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她,他要离开她——这对她是一种羞辱。再说,两个月前,他们刚刚庆祝了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他们都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夫妻。当着十几位羡慕他们的朋友的面,他们举杯保证说,他们要相爱一辈子。甚至说,他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约翰不能就这么把玛丽一脚踢开,那太卑鄙了。
没有了他,玛丽的生活就没有了意义。当然,她可以继续开她的家具店,那个家具店自从开张以来,生意一直非常好。但她开那个店纯粹是为了消遣,并不是相当于一个真正的职业妇女。当时他们隔壁的房子刚好要出售,于是他们就买下来了,也不用装修什么的,只要打通两栋房子中间的墙,开一扇门就行了。玛丽说,开家具店只是为了在她可爱的丈夫不在时,让她消磨时间而已。那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虽然她很有商业头脑。约翰很少进家具店。他觉得那里乱七八糟。他一进那里,就觉得很不安,那里面的所有东西显得非常拥挤,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是的,玛丽的兴趣在他身上,而不是在家具店上。为了使生活有意义,除了家具店之外,她的生活里必须有他。
如果他跟她离婚,那么就没有人带她去听音乐会和玩桥牌。她也不可能再参加她最喜欢的社交餐会了——没有了他,他们的朋友谁也不会邀请她。离了婚,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将像那些老处女和寡妇一样,过着悲惨的生活。
他不能让玛丽过那样的生活,虽然他确信,如果他要求她离婚,她会同意的。她对他一向百依百顺。
不,他不能向她提出离婚,这对她是一种羞辱。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结局。
如果他在去列克星顿出差时,不遇见莱蒂丝就好了。但那是一次奇遇,他怎么能后悔呢?在他认识莱蒂丝之后,才觉得自己充满活力。遇见莱蒂丝后,他觉得就像是盲人重见光明一样。而令人惊讶的是,莱蒂丝也深深地爱着他,迫不及待地要和他结婚,她是自由身,没有什么问题。
等待。
催促。
他必须想方设法结果玛丽。安排一次意外事件应该是不难的。家具店就是一个理想的地方,那里非常拥挤。利用那些沉重的石头雕像、吊灯或是壁炉架,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他亲爱的玛丽的生命。
“亲爱的,你必须告诉你妻子,”他们上一次在列克星顿的一家旅馆幽会时,莱蒂丝催促道,“你必须赶快离婚。你必须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她。”莱蒂丝的声音舒缓悦耳,让约翰陶醉。
但他怎么能告诉玛丽有关莱蒂丝的事呢?
约翰甚至搞不清莱蒂丝为什么吸引他。
与玛丽的柔顺不同,莱蒂丝很优雅。事实上,莱蒂丝并没有玛丽那么漂亮迷人。但他无法抵抗她的魅力。在她面前,他是一个热情、老练的情人;而在玛丽面前,他则是一个体贴、和气的丈夫。和莱蒂丝在一起,生活总是充满激情,和她在一起,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亢奋。莱蒂丝是土、气、火和水这四个元素;而玛丽——不,他不能比较她们。但不管怎么说,强迫他们结束这种狂热的相互迷恋,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就在他正要提议莱蒂丝去酒吧时,他看到查特·弗莱明走进旅馆,向服务台走去。查特·弗莱明到列克星顿来干什么呢?在任何地方都可能碰上熟人,这是非法情人经常面临的问题。他们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被人发现。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但是,查特·弗莱明是约翰最不想见到的人,如果他见到约翰和另—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大肆宣扬的。弗莱明这个电话筒会告诉他的妻子和他的朋友,会告诉他的医生、他的银行和他的律师。
约翰在莱蒂丝身边觉得非常不自在。查特还在服务台说什么。约翰不能这么暴露下去,查特只要向四周看一眼,就会发现他和莱蒂丝。约翰找了个可笑的借口,溜到旁边的报摊,躲到一本杂志后面,一直到查特登记完后乘电梯上楼。
他们总算躲过了,但是——太悬了。
约翰觉得这玷污了他们高尚的感情,他不能容忍下去。他必须采取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但是,同时他不想伤害玛丽。
在美国,每天早晨起床的人中,有数以千计在天黑前死去。为什么他亲爱的玛丽不能是其中之一呢?为什么她不能自己死去呢?
当约翰向莱蒂丝解释他为什么感到惊慌时,她很镇静,但是也非常关心。
“亲爱的,这次意外事件证明了我是正确的。我早就说过,你应该马上告诉你的妻子。我们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你总算明白了。”
“是的,亲爱的,你说得非常对。我将尽快采取行动。”
“亲爱的,你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奇怪的是,玛丽和约翰一样,也处在同一困境中。她并不想坠入情网。实际上,她认为她深爱着她丈夫。那天早晨,肯尼思到她店里来,问她有没有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她这才发现,她以前是多么天真。她当然有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她有好几个莫扎特的半身雕像,更不用说还有巴赫、贝多芬、维克多·雨果,巴尔扎克、莎士比亚、乔治·华盛顿和歌德的半身雕像。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顾客一般是不说自己姓名的,于是她得知,他是镇上一位著名的室内设计师,出于礼貌,她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坦率地说,”他说,“我并不想在室内摆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它会毁了房间的整体效果,但是,我的雇主坚持要这么办。我能看看你其他的东西吗?”
她带他参观了整个家具店的货品。后来,她努力回忆他们什么时候坠入情网的。他整个上午都在那里,快中午时,他似乎对后面的一间小屋特别感兴趣,那里堆了许多带抽屉的柜子。他伸手去拉一个抽屉,结果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她说。“天哪,如果有人进来怎么办?”
“让他们自己浏览吧。”他说。
她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但它的确发生了。
后来,当约翰出差时,她不再感到孤独,反而十分渴望他出差。堆满柜子的那间小屋成为玛丽和肯尼思秘密幽会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添加了一张躺椅。有一天,他们在小屋里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来人喊道:“约翰逊太太,你在吗?我要买东西。”
玛丽急急忙忙地从小屋跑出来接待顾客。她试图把搞乱的头发捋顺,她也知道她的口红被蹭掉了很多。来人是布里安太太,她是镇上最喜欢传话的人。布里安太太会到处说玛丽·约翰逊在她的店里跟人约会。约翰肯定会听到的。幸运的是,布里安太太心里有别的事,她那天一心要看之前看好的奶油色首饰盒,没有注意别的事。
“这真是太悬了。”玛丽对肯尼思说。
“我深深地爱着你,”他抱怨说。“我是认真的。我认为你也爱着我。我已经厌倦了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明白吗?我们必须结婚。告诉你丈夫你要离婚。”
肯尼思不停地谈到离婚,好像离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就像去看牙科医生那么容易。她怎么能与一个二十年来一直深爱着她的男人离婚呢?她怎么能够无情地剥夺他的幸福呢?
除非约翰死了。他为什么不能心脏病突发死去呢?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死于心脏病。为什么她亲爱的约翰不突然死去呢?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简单了。
连电话铃声都显得怒气冲冲,当玛丽拿起电话时,另一头的肯尼思非常愤怒。
“该死的,玛丽,今天下午真是荒唐,真让人感到羞辱,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不愿躲在门后,而你在那里带顾客看首饰盒。我们必须马上结婚。”
“好,亲爱的。请你耐心点。”
“我已经够耐心的了。我再也不能等待了。”她知道他这话是当真的。如果她失去肯尼思,那么生活将失去意义。她对约翰从来没有这么依恋过。
亲爱的约翰。她怎么能一脚把他踢开呢?他正在壮年,还可以活几十年.他的存在都是以她为核心的。他活着就是为了给她快乐。他们没有其他朋友,除了那些结婚的夫妇。如果她离开他的话,约翰将过着一种孤独可怜的生活。没有她,他就成了一个怪人,他们的朋友会因为同情而邀请他去他们家。人们都会称他为可怜的约翰。他们会说,他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呢。他不会照顾自己,将会饥一顿,饱一顿,他将不得不独自住到某个破烂公寓去。不,她不能让他过那样的生活。
为什么要开始与肯尼思这种疯狂的恋爱呢?为什么那个蠢女人一定要在家里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呢?为什么肯尼思一定要到她的店里来找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呢?别的地方多的是,价格还便宜。
但是,她无法改变既成事实。跟肯尼思在一起的几秒钟,胜过跟约翰的一辈子。
只有一个办法。她将寻找一种迅速、有效、干净的办法摆脱约翰。而且要快。
约翰出差回来那天晚上,他觉得玛丽漂亮极了。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一生有她就足够了。但紧接着他想起了莱蒂丝,他相信,为了让他们能在一起生活,无论干什么都可以。他应该照原计划行事。他应该尽可能温柔地杀掉玛丽,并且就在那天晚上。同时,他将享受玛丽为他准备的美妙的晚餐。礼貌要求他这么做,另外,他的确饿了。
不过,他一吃完饭,就着手进行谋杀。一边吃一个女人为你准备的奶酪蛋糕,一边准备谋杀她,这似乎有点残酷无情,不过,并不是他想这么残酷,而是迫不得已。
他不知道该怎么谋杀玛丽。也许在她那个堆满半身雕像的角落里,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玛丽微笑着递给他一杯咖啡。
“亲爱的,经过这么漫长的旅行,我想你需要多喝点咖啡。”
“是的,亲爱的,我的确很想喝咖啡。谢谢你。”
他喝了一口咖啡,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玛丽。她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约翰觉得很困惑。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一定了解他的想法。她一定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时,她露出了微笑,这是他们蜜月以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一切正常。
“亲爱的,我要出去一下,”她说。“我刚想起店里有些事要做。我马上就会回来。”
她快步走出餐厅,穿过大厅,走进家具店。
但她没有像她承诺的那样马上回来。如果她不赶快回来,约翰的咖啡就会凉了。他喝了两口,然后决定去家具店看看,到底是什么耽误了她。
她没有听到他进来。他发现她在中间那间屋子。她背朝着他,正坐在一个大沙发上,旁边是放雕像的架子——架子上全是雕像。
天哪,这真是天赐良机。她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的肩膀在抽动,她在哭泣。她知道他们的共同生活快结束了。这时,他又觉得她可能是在笑。她独自一个人笑的时候,肩膀也是那么摇动的。不管她在做什么,不管她是在哭还是在笑,他都没有时间去猜测。这个机会太好了,不能错过。她低着头,头顶旁刚好是维克多·雨果或本杰明·弗兰克林的雕像,约翰只要轻轻一推,它就会正好落到她的头盖骨上。
他推了。
非常简单。
可怜的女人。可怜的玛丽。
这是为大家好,他不会为此而自责的。不过,他还是感到吃惊,事情做起来就这么容易。如果他早知道这么容易的话,前几个星期就动手了。
约翰非常镇静。他最后瞥了玛丽一眼,然后回到餐厅。他将喝完咖啡,然后打电话给医生。毫无疑问,医生会告诉警察,这是—个意外。除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外,约翰不需要撒谎,他只要说玛丽的动作导致了雕像的坠落就行了。
他的咖啡还是温的。他慢慢地喝着。他想起了莱蒂丝,渴望打电话告诉她,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结婚了。但是,他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暂时先别给莱蒂丝打电话。
他觉得快乐而镇静。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毫无疑问,这种轻松来自他刚才做过的事。他甚至有点瞌睡了,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瞌睡过。他应该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下。这比给医生打电话还要重要。但是,他等不及去到沙发上。他把头放在餐桌上。他的双手在摇晃。
玛丽和约翰的朋友毫不怀疑这场双重悲剧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仔细想想,就意识到家具店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那天晚上,玛丽不小心被雕像砸到头上。约翰发现她死了,悲痛欲绝。他意识到没有玛丽他就活不下去,绝望之中,他在咖啡里放进大量安眠药,自杀了。
他们都记得,在玛丽和约翰上次庆祝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都说希望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真是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你只要想起玛丽和约翰,就会感动不已。
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们真挚的爱情更动人的了。正如他们希望的那样,他们在同一天晚上死去,这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老伙计
莫利说:“犯罪很有意思。”
巴克咕哝了一声,没有反驳,反正莫利自己会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巴克有的是时间。他们俩坐在靠墙的两张折叠椅上,面前是碧绿的草坪,再过去是铁栏杆和街道,铁栏杆把老年中心全围了起来。这个中心很不错,大部分住在这儿的人都不愿离开。
这天早晨,草坪上露珠闪闪,太阳还没有穿过浓密的树叶。莫利和巴克两人坐在树下,其他人还在餐厅吃早饭。
莫利拿起膝盖上的望远镜,眺望着对面公寓。莫利瘦骨嶙峋,肩上顶着一件大花运动衫,一头白发乱蓬蓬的,满脸皱纹,两眼湛蓝,他已经七十五岁了,可看上去很年轻,并没有显得迟钝或呆滞。
“五楼的那个女人,”他说,“又到阳台来了。每天早晨同一时间,一定穿着比基尼晒太阳。”
“比基尼有什么稀奇的,海滩上多的是。”巴克说。莫利把望远镜递给他说:“海滩上可不是这样的。”
巴克拿起望远镜,打量着那座公寓。“我不喜欢她晒得黑黑的,一个身段那么好的女人,应该白嫩嫩、软绵绵的。”说着,放下望远镜,靠着椅背斜躺下。他个子矮小,脸上的肉很松弛,秃头上闪着汗珠。巴克怕热,即使早晨在阴凉处,他也流汗。他宁可陪莫利回屋里聊天。他小心地摸摸铁灰色的头发边,好像那稀疏的头发是什么宝贝一样。
“这也无聊,”他说。“做什么好呢?”
“犯罪,”莫利说。“我早该过犯罪生活,那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到这里了。我现在有什么?几块养老金,几块社会福利金,全交给这个中心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进城的公共汽车票。即使有钱搭车,口袋里没有钱,进城干什么呢?”
“我有钱,”巴克说,“我儿子寄给我五块零用钱。”
“那有什么用,”莫利抱怨说。“我们俩辛苦一辈子,剩下什么?两袖清风,一无所有。我们是老老实实、奉公守法的人,结果无路可走。我们积蓄的一点钱,都因为通货膨胀用光了。我告诉你,巴克,昨天中心的负责人叫我到办公室,要我每星期再交十美元,否则要我离开。我到哪里弄十美元?如果我不住在这儿,又住到哪儿去呢?”
“他每星期要涨十美元?这倒没有对我说。”
“会说的。”
巴克叹了口气:“那么,我们俩得一起离开此地,我一星期也拿不出十元。”
“你有儿子可以帮忙,我可没有。”
“不,他自己也要养家糊口,他没法每星期多付十元。”
“把望远镜给我,”莫利说。
他再次打量对面的公寓。他说:“每天上午,她丈夫一出门,那个年轻人就来。然后窗帘就放下来。想一想,每天早上,他们不累吗?”
“你以前也年轻过,”巴克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有到那种程度过,”他放下望远镜,“如果我到她那里,告诉她,如果每星期不给我十元的话,我就把这事告诉她丈夫,你想她会同意吗?”
“敲诈勒索?”巴克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呢?全国小偷多的是,你每天都可以在报纸上读到。大财团操纵金钱,生意人偷税漏税,警察收受贿赂,即使他们被抓到了,也是不了了之。还有贩毒的,抢银行的,欺诈的。巴克,我告诉你,他们想得对,等他们年老时,钱已经弄够了,那时就不用担心每星期加十元钱了。我一直在想,昨天晚报上有一条消息,说有一个人走进银行,递张字条给出纳,说他有一把枪,如果不将所有的钱交给他的话,就开枪。结果她照办了,他得手后,带着五千元逃进人群。真容易!你想,在这么大的城市里,他会被抓到吗?告诉你,永远不会!真的,我早就该想到做那种事了。”
“这么说,你想去抢银行?”巴克问。
“为什么不呢?那只需要一点胆量,那我倒是有一点。”
“你没有枪,即使把我们俩的钱凑起来,也买不起一把枪。就算你有枪的话,你也用不了。你有关节炎,枪都拿不稳,何况,你对枪一窍不通。”
莫利说:“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枪,我可以造个小包裹,告诉出纳小姐我包裹里有炸弹。我想,她会给钱的。”
“你倒是挺当真的。”
莫利举起望远镜,看了好久,他说:“我是当真的。为你自己想想,我们俩坐在这儿。为每星期增加的十元发愁,没钱就得滚蛋,就得被赶走。那时,我们就得到贫民窟找个房子,日夜不敢出门,深怕被抢。同时呢,由于物价飞涨,我们势必慢慢饿死。为了区区十元,我们就不能住这个好地方,受人照顾!这儿不是最好的,不过,你愿意离开吗,巴克?”
“不愿意,”巴克说。“他们下棋、打扑克时,是有点吵人,不过,那是因为我不喜欢那类事情。”他环顾四周,其他的椅子上开始坐满人,而且人们开始走来走去。“这儿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真怀疑他们能拿得出十元钱。”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昨天一晚上没有睡着,我想的只是我自己,结果,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把望远镜递给巴克。“看看公寓房子过去那家的招牌,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巴克接过望远镜。“洗车厂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个方向,”莫利烦躁地说。
巴克转动方向,望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你是说银行?”
“对,我们去那儿连车费都不用。”
“我们?”
“我需要你帮忙。”
“可是我对银行一无所知。”
“去抢银行,不必知道什么。你以为抢银行的人比我们知道得多?
他们就是进去,然后抢,干净利落。”“进去,然后抢,说得倒容易。银行有警卫和警察,他们有枪,会开枪的。”
“是很容易,”莫利说。“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抢银行啊。昨天晚上我计划好了,我们照样做,一定能成功的。”
“假如我们被逮捕了呢?”
“我们不会被捕,”莫利耸耸肩。“就是被抓到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还能活多久?坐个几年牢又有什么关系?至少那些日子我们不必为每星期提高的十元食宿费发愁了。”他从巴克手里接过望远镜,再次眺望银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我们不会被抓住的,各种可能我都考虑过了,我考虑过储蓄所、零售店、酒吧,甚至洗车厂,没有一个地方比银行更容易下手的。”
“假如你想抢劫什么人的话,我建议你到多克镇,去抢我们那儿的一个屠夫,那个坏蛋,总是缺斤短两。”
“一个卖肉的能有几个钱?”“他们有现金啊。”“算了,还是抢银行最好。这家小银行,只有一个入口,中午时,路边的人行道挤满了人,警卫或警察不会对人群乱开枪,那就容
易逃脱。”
“我腿上静脉曲张,你指望我能跑得快?”
“你不用跑,”莫利不耐烦地说,“你要慢慢走,免得引起人家的注意。如果需要跑的话,我来跑。”巴克不屑地说:“你会跑出心脏病的。”
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婆,费力地走到他们旁边,如释重负似的跌坐到椅子上,对他们笑笑。
莫利凑到巴克耳边低语道:“回我房间去,我不要这位美国小姐听到我们的谈话。”
莫利的房间在二楼,小小的,但很温馨。主人坐在床上,客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这事我没把握,”巴克抗议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银行不会赔钱,”莫利说。“他们都保了险,再说,我们拿的也不多,只要几千块,应付几年就行了。你我反正不久于人世了。”
“我觉得身体很好,”巴克说,“还可以活二十年,你也一样。”
莫利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打断巴克的话。“那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关心的只是现在每星期加的十元。”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想变成坏人去犯罪。”
“你年轻时,是不是在银行存过钱?”
“存过,但不常去存。”
“银行利用你的钱去赚钱,却只付你一点点利息。你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多收一点利息罢了,你不觉得有权多收回一些吗?”
“想是想,”巴克摸摸下巴,沉思道。“只是,你准备怎么做这事?”
莫利伸手到抽屉里,拿出一只用褐色纸包着的长方形盒子,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我的炸弹。”
“看来倒像是一个用纸包着的鞋盒子。”莫利脸一沉。“这本来就是鞋盒子,不过银行的出纳员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莫利承认说。“我想也不需要放什么。”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巴克。“这是我的字条。”
巴克眯起眼睛,伸直手臂看。上面写着:“盒子里有一枚炸弹,把所有的钱放进纸袋,不许叫喊,直到我离开,不然的话,我会将炸毁整个银行,让每个人粉身碎骨,包括你在内。”
巴克说:“是不是太长了点?你不必告诉她,炸了那儿,她会死,她知道这一点。如果是我,我就不写那几句。”
“她看懂就行了。”莫利暴躁地说。“好,你给她字条。那么纸袋呢?”
“就在这儿,”莫利递给他一个沾满油渍的袋子。“我今天早晨在厨房拿的。”
巴克皱皱鼻子。“什么不好找,偏要找他们装鱼的。”
莫利不耐烦地说:“这已经够好了,她把钱放进去,我就走开。”
“然后呢?”“你要在外面等候,我把纸包塞给你,即使我被抓到了,也没有证据。”
“警卫会开枪打你的。”
“只要出纳认为我有炸弹,就不会。”
“他会追到外面。”
“在人群里,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你真是疯了。”
“这样才能成功,你以为别人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经常研究报上的这类事情,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你递钱给我的时候,他们会揪住我。”
“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只要走过马路,回这儿来。我逃脱后再来和你会合。”
“你会在牢里和我会合。”
“不,”莫利说,“他们不会想到老人抢劫,他们认为老年人只会小偷小摸。只有出纳小姐看到我,那时候她吓坏了,不会认出什么。我们呢,就成了两个午间出来散步的老人。”
巴克没有说话。
“每星期涨十元,”莫利说,“我们需要的只是每星期十元,银行不会为了区区几千元而小题大作的。”
“你真是疯了,”巴克说,“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
“当然,我是疯了,我真的准备这么干。我要和别人一样,得到我所需要的,如果你不愿帮忙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干。”
巴克摸摸脸,扯扯领子,梳梳他的宝贝头发,一脸忧郁。
“好吧,”他最后同意了,“如果你坚持要进监狱的话,我就陪你去,免得你一人孤单。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今天和任何一天一样,是好日子。我们下楼,等到那一刻来临。”
十二点一过,他们就走过草坪,穿过大门。莫利在前,巴克在后。莫利胸前紧抱着空鞋盒,纸袋则捏在手中。两人缓步跨过街道,留心红绿灯,巴克低着头,一跛一跛地跟在后面。
在银行的旋转门前,莫利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巴克一眼。里面很安静,出纳的窗口前,人们心不在焉地排着队。三个窗口的出纳小姐,对着顾客露出职业的笑容。莫利站到靠近门边的那一排。他的手掌在出汗,胃部抽紧,像消化不良一样,他想起早晨忘了吃胃药。当他向巴克解释时,事情好像很简单,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每星期加十元的食宿费,他想。他排在第四个。他前面是个高个子,挡住了他和出纳之间的视线。
莫利觉得有点激动不安,他微微转向一旁。那位出纳小姐很年轻,一副活泼、开朗的样子,短短的金发,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队伍向前移动。莫利向外瞥了一眼,巴克站在门边,正探头探脑向里看,秃秃的脑袋,闪闪发光。莫利心想:笨蛋,那样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现在,轮到前面的高个子了,莫利伸长脖子打量那个出纳小姐。她的脸色不再有健康的光泽,而是一片苍白。她正把钞票塞进一个纸袋中——而且根本不数。根本不数!莫利警觉起来,那女孩给别人钱时,总是不慌不忙地数两遍,为什么现在数都不数就往袋子里塞呢?她的两眼盯着忙碌的双手,好像不敢抬头,莫利注意到她有点发抖。那人伸手进柜台,从小姐手中接过纸袋。她抬起头,眼睛刚好与莫利的视线相遇,他看见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哀怨。那人转身走开。不知为什么,莫利跟在那人身后,他知道那人强迫出纳小姐给钱,但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的。莫利生气地想:那是我的钱,他无权拿走。那人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这时,巴克走进银行,两眼盯着莫利,举起一只手,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那人的去路。那人骂了一声,猛地一推巴克,巴克踉跄了几步,然后“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莫利记起年轻时的一个把戏,那时候,他经常走在别人身后,伸出一脚,钩住对方的脚踝,一使劲,让对方身体失去平衡,摔一跤。这把戏需要运气和掌握好时间,莫利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专家。现在,他使出这一招,那人冷不防被钩了一脚,身体前倾,脑袋撞在旋转门的铜框上,重重地响了一声,纸袋从那人手中落下,钞票散落了一地。小手枪在大理石地上滑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莫利身后的出纳小姐,终于从惊愕从醒来,高声尖叫。一位穿制服的警卫跑过来。巴克痛苦地站起身,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再看看莫利,耸耸肩说:“出了什么事?”说着,全身发抖,脸色苍白。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草坪的草仍然闪着露珠。莫利和巴克像平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莫利用望远镜眺望远方,他说:“她又出来了,仍然是比基尼。”
“我不感兴趣,”巴克回答说,“我全身还是痛,上了年纪的人。干那种事没有什么好处。”
“那人活该,现在坐牢,你能把他怎么样?”
“可能是你坐牢,而不是他。”
“我不这么认为。你应该注意到,如果不是我钩他一脚。他就逃走了。没有人钩我的脚。我仍然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他们没有问我为什么到那里。我告诉过你,巴克,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七十五岁的人。我问你,你进银行干什么?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正准备进去阻止你。像我们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不应该犯罪,而且,我们也做不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这儿有许多人很有本领,我们应该组织一个帮会——”
“那倒不错,”巴克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可以坐轮椅逃走,别尽说废话。”
“这么说,你可以忍受金钱、精神和肉体的煎熬了?”巴克耸耸肩说:“过了七十五岁,受一点煎熬也无所谓了,我们可以想办法熬过去。”
莫利叹了口气说:“至少我们有一阵子不用担心钱了。银行经理告诉我,他会付百分之十的酬金,那应该有一千元。还有,报社还要付我如何逮到歹徒故事的支票,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很少见义勇为,奋不顾身抓歹徒的。他们不知道我是生气,因为他取走了我们的钱,又推了你一把。所以,我们还可以在这儿静静地住一段时间。”
“我们还可以多住一阵,”巴克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给莫利,钞票的纸带上写明是一千元。“我倒在地上的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你想他们会查吗?”
“当然会查,不过,那里有很多人,任何人都可能拿走。”
“我想我们应该退回去。”莫利想了一会儿,说:“不用着急,我们留下钱,现在我们是不需要,也许永远不需要,到时候我们可以留下遗嘱,把它退回银行,我们把它当作免息的贷款。”
“那么,”巴克说。“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看了。把望远镜给我。”
“有件事我们必须做。”莫利说。“另外买一副望远镜,你的视力跟我不同,每次我都得调整焦距。”
巴克愤怒地说:“我也正为这事心烦呢,我们今天下午就去买。”
“中午的人潮过后,”莫利说。“就会有很多漂亮的年轻姑娘出来散步。”
“是的,上帝保佑那些漂亮姑娘,幸亏你没有抢银行。”
“为什么?”
“万一被捕,在牢里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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