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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旅行,人生的轻微失重(陈坤,范冰冰,董洁联袂推荐)

書城自編碼: 2028039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旅遊/地圖旅游随笔
作者: 顿河
國際書號(ISBN): 9787509209844
出版社: 中国市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12-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12/155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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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有趣的人,才会有有趣的旅行,才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
內容簡介:
你可能和其他人,到同一个地方、看同一样的风景、去同一家餐厅、买同一件纪念品,但你们一定会遇到不一样的人,而这才是旅行中,最值得期待的部分。到陌生的地方去、遇到有意思的人,然后把它们用轻松的文字记录下来,这就是《旅行,人生轻微的失重》。

正是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人相遇,才有了这本游记里那么多“失重”的细节。在里斯本入住全球排名最高的青年旅社,和三个沉默的英国人一起奔赴罗卡角;在冰岛的机场遭遇胖姑娘安保盘查,又在雷克雅未克的泳池酒吧,和另外几个胖姑娘一起泡澡喝酒;在布拉格的小酒店被前台大叔驱逐,又在大学城的小酒馆和几个大学生飙脏话。在泰国最南部,一个叫Lipe小岛,随着法国教练学潜水,跟语言不通的渔民学钓鱼……这些“失重”的乐趣,会让你重新发现旅行的意义。

总之,这不是一本儿在旅途中教你省钱或花钱的书,也不是一本儿你可以按图索骥的景点指南。这本书里没有太多有备而来的情绪感慨、也没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历险壮举。这本书,有的只是说走就走的冲动,和细致入微的观察。作者试图用真实不做作的文字,去传递旅途中中触摸到的不同文化和生活的质感。

如同作者在后记里写的:“如果不能输出什么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话,那么分享一下四处晃荡的人生经历,也算没有太浪费别人的时间。”在平静的文字后面,作者把自由与美好、优雅与精致分享给所有有颗向往自由和自然的心的人。
翻开它,你就有上路的心情;放下它,你就有上路的冲动。
關於作者:
顿河,本名阎云飞。曾经在媒体供职多年,之后又转战电影圈,如今供职不亦乐乎公司。不是什么“用生命在旅行”的职业旅行家,但如同好友在序里写的那样,“旅行对他来说,只是生活里特别自然、特别原生,特别剥离不去的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这也让他的旅行没有文艺的雕琢做作,只有自由的自得其乐。

有着媒体人特有的敏锐视角,有着文化人无畏的雅痞精神、也有电影人追求生活质感的无限热情,顿河的文字细腻而不绵密,雅致而不矫情、在轻松诙谐中也有着自己的思考。跟着他的描述,你就可以轻松上路。
目錄
Part 1:
每个方向都有尽头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哥本哈根
直把他乡作故乡
你好!谢谢!再见
最好的下午茶 最好的咖啡馆
冰岛
一定要到冰岛去
不辞长作冰岛人
每一幢房子 都面朝大海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蓝的湖 绿的光
心安即是归处
In the End of The World
泡在澡堂子里的疯子们
冰岛的羊肉不一样
Part 2:
每个城市都有过去
Nobody in Somewhere
阿姆斯特丹
最好的房东Owen 先生
风车不转车轮转
有咁多风流 有咁多折堕
布拉格
啤酒肘子和酸菜土豆
没有许愿池的广场
波西米亚风的布拉格人
里斯本
七座小山上的海滨之城
我爱大西洋
我们没醉,出租车司机却醉了
Part 3:
每座岛屿都有名字
Less is More
西西里岛
热情的死亡之城帕勒莫
这一条船 在海上漂
拿波里的四季披萨
卡普里岛!赛哟拉拉
Lipe 岛
这一座岛 你知我知
浮潜一公里 深潜十二米
不用饵的海钓之旅
后记
內容試閱
丢了全世界,除了自己
李木耳
作者大学同学 里斯本同游者之一 “白骨精”代表人物之一
很荣幸,这是我第二次为顿河的新书作序。
虽然这是他的第一本书。
因为我第一次写的序被他弄丢了。
正如他聚餐后把外套和包包丢在饭店;看演唱会后把家门钥匙丢在出租车上;去里斯本时把巴塞罗那新买的墨镜丢在机场。
他若一天不丢东西,那便是一天的不自在。
另一个让他不自在的方式就是禁足。他对出游谈不上是传统的“热爱”,因为我从不见他勤恳于攻略。旅行对他来说只是生活里特别自然,特别原生,特别剥离不去的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英文里叫Routine。就和他丢三落四一样。
上一次和他一起出去,是欧洲。发起方式是他在MSN
对我说,去西班牙怎么样?彼时正处于百无聊赖浑身负能量没处发泄的我一口应承,从决定出行到降落在巴塞罗那,一共用时不过两周。这件事被我当作“年轻时的大冒险”四处炫耀,而且直到现在我还认为我再也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了。
因此就在上个月,我放了一次顿河的鸽子。我在微博叫累,他留言说不如去泰国。我说那容我再考虑考虑,一周后我还在纠结谁替我遛狗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清迈给我发了一张图片,说老子第一次骑摩托就飙到70
迈。
这就是他的旅行风格。没有计划,也不需要计划。想走就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沿途都是风景。和谁一起也不重要,有伴儿当然好,没伴儿也自由。
他喜欢旅行,但比旅行更擅长的是写字。上帝给了他粗糙的脸庞,却给了他温润细腻的心肠。他是少有的,让我觉得,文字柔软绵密时不酸腐、笔触尖刻硬朗时不粗鄙的,年轻男人。虽然看上去很沧桑。
大学刚毕业时我们还经常聚会,等他移动到北京做了“北漂”,我们一般就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联系。一是商量旅游,二就是探讨写作。所以以至于在我的印象中,顿河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纸上。
终于这次他要把路上的字集结成册出版了。一个人用他最擅长的技能,展现他最自然的生活状态,必定是最美好的作品。
希望Ufi
这次不要再弄丢我给他写的序辞。也希望书出版了他不要弄丢自己留的那一册(很难说)。不过其实就算丢了也无妨。因为只要还在路上,还在写字,其他都是浮云。
人性最自由的状态莫过于:丢了全世界,除了自己。
直把他乡作故乡
冬季往返冰岛雷克雅未克的航班只有伦敦、哥本哈根和斯德哥尔摩,如果不是因为选择有限,丹麦并不是此行的目的地。而碰巧SAS
北欧航空又推出了4 000
元的北京—哥本哈根往返含税特价机票,因此,这个诞生过安徒生的北欧城市,才成为我此次背包旅行的中转站。
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往返了哥本哈根三趟,不过,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两个白天。在哥本哈根的一切,都匆匆得很。
大概是因为天冷风大,行程又太过仓促,哥本哈根没有给我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这里既没
有冰岛的奇幻风景,又没有阿姆斯特丹静水深流的宁静,也没有布拉格物美价廉的吉普赛风情。这个号称最童话的城市,如果不是遇到了有趣的人,谈不上太多乐趣。
经过了10 个小时漫长的飞行,飞机在当地时间晚上6 点,降落在哥本哈根机场。
哥本哈根机场简直就是个大商场,到处都是开放式的柜台,要穿过整整两个大集贸市场,才能去行李到达处提取行李。鉴于我只背了一个超大的双肩包,我对取行李没有丝毫担心,一心想的都是能否联系上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Galatios。
此次欧洲之行,除了布拉格,我在哥本哈根、雷克雅未克和阿姆斯特丹三地,都选择了“沙发客”的住宿方式。出门前通过一家叫做couchsur?ng
的网站,在这三个地方联系了三个寄宿的房东,在国内的时候,只是邮件确认了到达和离开的时间,并且交换了手机号码等联系方式,至于其他,则几乎一无所知。
飞机平安落地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手机,给哥本哈根的房东Galatios
发了一条消息,很快得到他的回复,告知我在北广场车站等他,并详细说明了地铁的乘车路线。
坦白讲,即使喜欢追求新鲜事务又胆大混不吝如我,真要在千里之外,敲开一家陌生老外的房门,那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好在后来几天的经验告诉我,选择沙发客这种形式,不论是客人还是主人,多半都和我一样,也许性格有奇怪的地方,但本性都是善良的,而且经历很有趣,住在哥本哈根的希腊人Galatios
就是代表。
他的存在,给了我这趟旅程一个完美的开头。
哥本哈根机场离市区很近,乘坐直达的轻轨,只用了半个小时,我就到了约定见面的北广场,比我和Galatios 约定的时间早了15
分钟。二月份晚上八点多的哥本哈根街头,天已经全黑了,气温也降到了零下,我一边期待着Galatios
尽快现身,一边也在四处打探周围的酒店,不免也有“要不赶紧找个酒店以备不测”的念头。
没见到Galatios
的时候就想打退堂鼓,当我在人群中确认他出现的一刹那,尿遁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虽然我也见过不少大胡子的外国青年,并且我自己在国人里也属于毛发浓密的,但当Galatios一脸火红络腮胡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由得还是吓到了。
戴着绒线帽的Galatios,整个脑袋包括耳朵都被套在帽子里,只留下两撇红眉毛从帽檐下挑出来,红色络腮胡从两鬓,齐刷刷一直延绵到脖颈。Galatios
推着一辆自行车停在我面前,缓缓摘下手套,大口地哈着热气,整个被冻住的胡须眉毛仿佛也被热气化开了。
Galatios 咧开嘴一笑,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的拘谨和紧张,一下子化解。很快,我就发现Galatios
其实比我还要紧张,他的性格和他在网站上描述的一样,腼腆而内向,很爱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他说我是他接待的第一个中国人。
到达的当晚是个周末,Galatios
建议说:回家之前不如先去喝一杯吧,于是我背着一人高的登山包,就和他去了他平常最常去的一家酒吧。酒吧离北广场站不远,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就风格而言,或者称为咖啡吧更贴切些。我扛着一人高的大旅行背包在人群中挤进挤出,很是另类。
Galatios
问我想喝点儿啥,我还没搭腔,他就兴奋地要给我介绍一种特饮—味道甜得让人发指,大概就是柠檬蜂蜜水再加一层蜂蜜。热情的Galatios
反复问我好喝与否,我在违心地说了几次很甜很好喝之后,忍不住最后交底:实在是太甜了点儿。Galatios
没有失望,反而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是他接待的沙发客里坚持喝得最多的人,这其实是希腊最有特色的饮品,丹麦没有几家店提供,蜂蜜水为主之外,还加了许多甜的配料。
酒吧一楼有个小舞台,落座不久,一个脑袋绑着头巾的北欧范儿歌手开始唱歌,人群小有骚动,显然当天到场的,不少是冲着歌手而来。Galatios告诉我:这是哥本哈根最流行的酒
吧,我掂量了一下满屋子风格各异的青年男女,心想这不就是丹麦的三里屯儿嘛。歌手演唱的风格,是那种瑞典Larbord
厂牌里听惯的大清新调子,很斯堪地维亚风,就着甜得发腻的蜂蜜水,我和Galatios 打破了最初的尴尬,不亦乐乎地聊开了。
和Galatios
聊天的话题非常宽泛,其实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笑眯眯地提各种奇怪的问题,我则负责用并不流利地英语去解释。根据后来和其他房东的聊天,我发现所有外国人对中国的话题最容易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的计划生育问题,一是中文有多难学。
Galatios 对中文充满了热情,他称自己有一个正在学中文的女性朋友Sara,每次上完课都痛不欲生,我后来也见到了Sara
本尊。
后又说到了中国的饮食,他赞美中国菜非常好吃,但想不通为什么中国人什么都吃,特别是鸡爪,尤其让他不能忍受。鸡爪的单词我没听明白,但他用手一比划,还做出个恶心得打激灵的样子,我就了然了。出于基本的爱国热情,我反问你们不是也吃鹅肝么,Galatios
说那不一样,但怎么不一样就说不上来了。
当然,通过对话,我对Galatios 也有了些了解。和我同一个月份出生的Galatios,比我大一岁,他出生在希腊雅典,5
年前和女友分手后,来到哥本哈根,在大学里学数学,现在仍在学校作着相关的研究。他来哥本哈根的原因,是因为对北欧的向往,Galatios
说他是个典型的斯堪地维亚控,而在过去的几年里,他每年都要去挪威和瑞典,连瑞典语和挪威语都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他颇为自豪地说:“当我说我要学挪威语的时候,我妈妈认为我疯了,北欧的语言很难,大概只比中文容易一点儿吧。”Galatios
跟我说在我去冰岛之后一周,他又要再去一次挪威的北部,专程去看北极光。
从希腊跑到北欧疗情伤,这个红胡子青年骨子里很文艺,他说自己选择定居在哥本哈根,是因为这座城市在北欧范畴内,好歹又是个国际化的大城市,比较方便。住了这么些年,Galatios
对当初的这个决定,看上去有些后悔,“我当初应该去奥斯陆,哥本哈根其实就是个欧洲大陆城市,不是斯堪地维亚城市”。
在Galatios
的心目中,欧洲和斯堪地维亚,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而即便细化到北欧四国,他认为也只有挪威,才彻底保留了维京人的传统。
我问他为什么对北欧那么充满热情,他说他在希腊长大,北欧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另外一个神秘世界,广袤森林、稀少人群,那种孤独离世的安静感,是他所向往的。
沉默了一小会儿,Galatios 突然反问我:你不是也来到了这里么?我只好笑笑,是啊,我不是也飞了10
小时,来到这里么。很多为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回答的。
在哥本哈根已经忘了名字的小酒吧,我和Galatios 聊得兴致颇高。我们发现希腊和中国在某些地方很相似,比如对家庭的重视。
Galatios
说家里只有妈妈一人,但他和妈妈的关系并不好。“我很爱她,我们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所以我才离开她,回去我们总是吵架。”
可即便如此,Galatios 还是打算明年就回雅典了,“妈妈年纪大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总还是要回去的,不是吗?”
Galatios
说他回希腊后,打算去学校当个数学老师,然后要自己动手翻修一下家里的房子。我说这下可好,去希腊也有地方住了,他大笑说没问题,然后很认真地补充了句:“你喜欢哥本哈根么?喜欢大城市么?我担心雅典没你想的那么好。”
这样的聊天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之前所有关于旅行的担心都消除了,我想起去年在怀柔电影拍外景时,看马家辉的游记,写在序里的一句话,“旅行就是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经历一些人和事儿”—我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也确实在经历一些人和事儿了,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午夜12 点的时候,和Galatios 走在哥本哈根宁静的街道上,Galatios
对我这个遥远的来客说了他回乡前的大计划,他打算在回雅典前一定要彻底地感受一把维京人的生活,他已经联系上了挪威靠近北极的一个小岛,计划到时去住上4
个月,“我们找到了一个小岛,上面有木屋和食物,到时候每天去当4
个小时的临时伐木工,其余时间都可以待在岛上”。当他给我描述木屋和食物的时候,满脸神往的表情。
我看着Galatios 认真的表情,心想,他上辈子或者是个维京人。
你好!谢谢!再见
12 号到的哥本哈根,13 号晚上9 点,我就要乘飞机去冰岛雷克雅未克,整个大行程结束是24 号,从布拉格飞回哥本哈根,25
号晚上的飞机再回北京。这样算下来,我在哥本哈根有了两个整天的时间。两天的哥本哈根游,相同的形式,都是全城暴走,并且都是零下七八度大风的天气,不同的是,13
号有Galatios 做热情的导游,而25 号则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次欧洲行,一张地图也没有买,就靠着iPad 和iPhone
的地图功能畅行天下。怕产生巨额话费,一出关就关闭了流量功能只保留Wi-Fi,但苹果的地图系统,在没有Wi-Fi
支持的情况下,定位功能依然有效,这样就可以在出门前利用Wi-Fi
查好到各种目的地的路线,出门通过定位来检查行进线路。对于我这样的技术盲来说,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Galatios 做导游的那天,风大得出奇,天气也很冷,Galatios
同学可能担心我不能吃苦,一路都在问我:我们走路去可以嘛?对于11
路派代表人物的我来说,这,不是正合我意么。一日游结束的时候,Galatios
兴奋地总结:“你走路的速度很好,我和我妈妈一起走会疯掉,Part 1
每个方向都有尽头013因为她总是走得很慢很慢,我的一个朋友,则每次走路都像在赛跑。”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是,热衷学语言的Galatios
对学汉语兴致高昂,头天晚上教了他“你好”和“谢谢”,一路上他都念念不忘随时复习,冷不丁地就扭头跟我说声“你好”,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句“谢谢”,然后焦虑地求证发音是否正确,因此,我这一整天,都是在各种变调的“你好”和“谢谢”声中度过的。
鉴于Galatios
也是个客居哥本哈根的“二道贩子”,所以早上他带我先去的,自然也是游客到此一游的胜地—新港、美人鱼雕像和阿美林皇宫。新港因为冬季天气寒冷的原因,游客稀少,桅杆帆船也都龟缩在港口里,海水宁静颜色深沉,太阳照不到的背阴面,浅浅的还有一层薄冰,港口一边的房子,工整大气又五颜六色,是哥本哈根的符号之一。
我们沿着海边的浅堤,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美人鱼雕像。
不像想象中应有的特殊保护,美人鱼雕像就随意地放在海边的大石块上,冷风拂面,海水浅拍。听说因为屡遭劫难,政府有把美人鱼搬到海中央去的计划,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未能免俗地,我在美人鱼前留了欧洲行的第一张影。
阿美林皇宫是丹麦皇室现在居住的地方,赶到那里的时候,刚好过了12
点换岗的时间,周围围观拍照的游客意犹未尽仍未散去。阿美林皇宫宽阔舒展,大概是当天风大的原因,蔚蓝的天空显得特别低,整个风景宛如罩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整个阿美林皇宫的景色中,皇室卫兵高耸的皮草帽子是最大亮点,我身旁的俄罗斯小妞忍不住用口音奇怪的英语前去搭讪,半搂半抱和表情严肃的皇家卫兵合了影。
Galatios 领我来,原本是为了看卫兵换岗,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错过,他很有些沮丧,我倒没觉得有什么遗憾,我跟他说我到北京工作3
年,其实长城和故宫也没去过,印象中的长城和故宫还是6 岁时候的事儿。Galatios 想想也说,自己在哥本哈根5
年,其实也并没看过什么换岗,顿时大家都释然了。
只有游客才像占领者一样,希望用最短的时间,虏获这座城市的全部光彩,细想想,这种想法不能说本末倒置,至少是自欺欺人吧。
在Galatios
的推荐下,中午在号称全哥本哈根最好吃的面包店之一,吃了顿简餐。根据之前查过的一点资料,哥本哈根的确是个正餐文化没太多特色的地方。记得小时候吃饼干,最高级的就是“丹麦曲奇”,但事实上,丹麦人对于曲奇也没有那么骄傲,只有机场的商店才有做中国人生意的专柜。不过,丹麦的面包做得却很诱人,托Galatios
同学的福,我在早上尝过肉桂苹果之后,中午又品尝了肉桂冷奶油面包,希腊人该是多爱吃肉桂啊!?
吃过简餐,我们就踏上归程,原本盖章式的到此一日游就此结束,没有太多惊喜,没想到回去的路上,才是这一天精彩的开始。
我们先是去了欧洲最长的步行街—哥本哈根的走街。这条蜿蜒曲折的长街,有着悠久的历史,不少历经百年的城堡、教堂都留下皇室的痕迹,如今它们穿插在街道两旁流行品牌店之间,将历史和商业混搭在了一起。
走街两边的品牌店以年轻人品牌为主,HM 到Levis
鳞次栉比,一副世界大同的样子。也有一些丹麦当地的牌子,设计都很简约,可以一看。唯一细逛的一家,是走街中段十字路口处的Tiger
廉价商品店,这家瑞典品牌连锁店遍布北欧,生产的各种生活用品,其价格在高物价的北欧可以说惊人的便宜,我花了20
元人民币,买了俩煮蛋器回来留作纪念。
走完走街,Galatios 又特意绕行了一下,说还有个有意思的地方,一定要带我去看一下。
Galatios
说的有意思的地方,是哥本哈根的“自由城”。这个建在城市心脏里的小片城池,四周被矮矮的土堤围绕,中间地势高高低低,略有起伏。
之所以叫做自由城,是因为这里住的都是五花八门的艺术家,或者说嬉皮士更合适些。自由城的房子勉强称得上房子,不少只是用铁皮或木头胡乱搭建,墙体则一律有夸张怪异的喷漆彩绘,甚至有住客,就着靠山的土丘往里挖个洞,便把家当都搬进去了。尽管居所简陋,但捍卫起自己的独立权来,嬉皮士们一点儿也不马虎,据说,当年他们曾在土堤上架起武装,和政府军像模像样地来过一仗,后来哭笑不得的政府索性放任不管,就划地为界,随他们胡折腾去了。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自由城并不热闹,只有些手工艺人卖各式的工艺品。我在一家看上去像蒙古人开的店里张望了下,整个房间氤氲着一种迷幻的气味儿。Galatios
只远远站着,也不跟上来,看我驻足不前就笑个不停。我一脸懵懂地闯了进去,里面的人面色都有些诡异,估计是看我愣头愣脑的样子,都没过来搭腔。等我迅速从店里撤出,问Galatios
店里卖的啥,他依旧只是傻乐不说话。后来我到了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突然觉得这满街的香味怎么那么熟悉,才恍然大悟,我在自由城闻到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麻吧。
哥本哈根的自由城在欧洲都是独树一帜的景色,这里原本就是朋克一族自发的聚居地,现在变成了独立在政府管辖之外的名副其实的“自由城”,如果有新居民想要搬进来,则要“全城市民”表决通过。
Galatios
告诉我,夏天的自由城,绿草如茵,会比现在美得多,每天都有各式的演出,草地上就有各种摇滚或者雷鬼的演唱会;稀奇古怪的小剧场话剧,找块儿空地就能开演;画家则会把自己的作品和画板都摆到屋外。Galatios
描绘得手舞足蹈,我也被弄得心驰神往,想来,那时节的自由城应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虚妄的自由,和浪漫的颓废。于是,还没离开哥本哈根,就已经计划着来年夏天再回来。
关于自由城,我没敢留下任何一张照片,因为据说自由城的居民很反感被游客当作展览品拍照,即使去参观,最好也不要抱着看稀奇的态度四处探头探脑,那就给这些可爱的艺术家们一些起码的尊重吧。
我跟Galatios 打趣说:如果我偷偷拍一张,会有什么后果?
Galatios 开玩笑回应:“那我要离你远一点,你被发现了,自己要跑得快一点。”我模仿他的腔调回答了一句“谢谢”,Galatios
同学愣了一下,然后很嬉皮士地哈哈大笑起来。
最好的下午茶 最好的咖啡馆
大概也就用了5
个小时的时间,哥本哈根最值得一逛的地方,都算走过一遍了。单论景致,哥本哈根是美的,天高云淡,海静舶船,一年四季的大风,又把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吹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其实欧洲,就没有不美的地儿,只是哥本哈根说起来,特色可能少了些。
我在离开哥本哈根的飞机上细细想了下,哥本哈根,最美的大概还是哥本哈根人。哥本哈根人大概是我见过最白的白种人,皮肤白皙透明,仿佛血管都要从纤薄的皮肤里渗出来,笑的时候好像自带了个小血泵,让他们的脸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而且不管男女,个个高挑匀称,并且是货真价实的金发碧眼,头发的颜色,不像斯堪地维亚人淡得发白,是那种和阳光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淡金色,这种颜色不管是像马尔福那样一丝不苟地梳个大背头,还是自然卷地垂在耳际,都美得自然低调。配合整个肤色的浅色系,哥本哈根人大概也拥有全世界人最美的眼睛,如果不是碧海蓝,就是翡翠绿,像宝石深深地嵌在眼窝里。
哥本哈根人不仅长得好,穿得也好。欧洲各地穿衣服,巴黎最时尚有范儿,但保守得很,一到冬天一律典雅黑,没个黑风衣都不好意思出门;布拉格则是随性的波西米亚风,花花绿绿地就上了街;西班牙意大利这样南欧的地方,人的五官都如刀刻斧凿,但身材就参差不齐,以至于经常衣不蔽体地露出肚腩。唯有哥本哈根人,一律搭配得体又时尚,颜色跳跃又端庄,再配上当地灿烂的阳光和干净的街道,每个人迎着风走过来,都像是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一般赏心悦目。
相由心生,这句话也是有道理的。哥本哈根的人长得美,穿得美,性格也友好得很。
在哥本哈根短短的两天,不管是街头问路还是在餐厅用餐,碰到的每个人都热情有加。25
日回哥本哈根落脚的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对中餐的思念,按照穷游网的指示,去郊区的中餐馆吃自助餐,公车越开越偏僻,让我很担心走错了方向,一路上女司机都在安慰焦虑的我,并仔细地帮我查看街道两旁的门牌号码。
下了公交车,一位同站下车不相识的男青年,突然跑上来和我搭讪,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闪,他连忙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只是想问你要找什么地方;接下来,不好意思的,便是我了。话又说回来,哥本哈根人的热情保持在一个非常礼貌的分寸,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过分热情,这点我后来算是在冰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过犹不及,之后再表吧。
大概是哥本哈根人先天的优越条件,再加上成长的富庶环境,让这里人的生活变得如此恬静而舒适。在哥本哈根,不能错过的是加入他们的咖啡和下午茶。好比到哥本哈根的第一晚,就被拖到了音乐咖啡吧,这里有句话叫做“你永远都有喝杯咖啡的时间”,和Galatios
一起逛的走街,一端的广场上就有哥本哈根最大的咖啡馆,开在老房子的二层楼,内部装修得有如工厂,各种范儿的文艺青年聚集,人声鼎沸,粗口不绝于耳,是完全不一样的哥本哈根。
而在离开哥本哈根的前夜,我按图索骥顺着网上看到的介绍,找到了号称曾经拿过全欧洲最佳咖啡的Estate
咖啡小店。咖啡是不是第一没品出来,但想想曾和那么多人一样朝圣般地千里迢迢来这儿,也算有了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做作感慨。
反正,在哥本哈根的两三天,不是在喝咖啡,就是在去喝咖啡的路上。让我想起在不丹的时候,那位导游给我留下的一句不丹俗语,“Have a
Tea,Have a Pee”,好像幸福感强的国家都一样,物质奢靡并不是标准,生活闲适才是真谛。
回到Galatios 的公寓时,是13 号下午的4 点,我去雷克雅未克的航班是晚上9 点,离我6
点出发去机场还有两个小时。刚好Galatios 的两个朋友,女的朋友Sara 和同事好友Ben(其实忘了名字,只记得B
打头)赶过来小聚,他们约了晚上在家里做寿司,开寿司派对。可惜得很,我只赶上了布朗尼蛋糕和下午茶。
Sara 就是Gatatios 跟我提过正在学中文的那位,这个热情的希腊女孩儿,带了自制的布朗尼蛋糕来。因为正在学中文,Sara
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显得非常紧张,并且在Gatatios 在场的情况下,坚决不肯说任何中文。
Sara 和Ben
和我都是刚认识,但围着小方桌喝茶吃蛋糕,气氛立刻变得很轻松。有我这个新鲜的外来客,又是一轮各种中国问题的讨论,比如计划生育,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家庭强迫只生一个孩子是什么感觉,但又都觉得,如果中国人口这么多,这么一直生下去实在也是不行。又比如Ben
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中国还有人认为“文化大革命”是正确的,因为在德国,就有很多人认为法西斯主义在当时是迫不得已,并且合理。我只能告诉他虽然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但很少有人希望“文化大革命”再来一次。
因为我白天去看了美人鱼,话题自然又扯到了美人鱼曾经被上海的世博会借去,Ben
嘲笑我在上海的时候不抓住机会,居然跨过半个地球来看她。我随口告诉他们世博会有多火爆,人们要排八个小时的队才能进沙特馆参观,三个人立刻用夸张的表情和语调来表示他们的震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排队八小时只为看一个展馆呢?”
我彼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是啊,为什么呢?
在讨论这些话题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世界大同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而中国又是一个如此特殊复杂的国家,在所有严肃的对话陷入尴尬的时候,还好到最后,我们总是可以很默契地,同时用“Chinais
Complicated”(中国是复杂的)来收尾。
比较不让人尴尬的话题是“学说中国话”,Galatios
很骄傲地展示他学习“你好”和“谢谢”的成功,并且临时抱佛脚地学会了“不用谢”,而Sara
则坚持不肯开口,她称学中文是她作过的最正确又最荒唐的决定。正确是因为有用,而荒唐则是因为极大地挑战了她的自信心。她饶有兴趣地强调汉语的四声是多么地让人抓狂,“一个拼音有四个声调,每个声调有无数个字,每个字还有无数个不同的意思,不同的字组合在一起,还可以表示完全不同的意思”,在她眉飞色舞的抱怨下,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正视:汉语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Ben 听得一头雾水,让我举例说明,我拿Fei 做了例子,表示不同声调可以表示飞翔、胖、土匪和垃圾的意思,但后来Sara
的举例就生猛得多,她称她的英国老板自恃中文不错,在中国分部视察的时候,因为要临时签一份文件,在办公室里逐个找人借笔,每个人都笑而不语,老板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全办公室终于憋不住对老板的忌惮,集体笑喷了。原来老板很不幸地把“笔”的三声说成了第一声,于是彻底悲剧了。
Sara 绘声绘色地讲完,又详细解释了“笔”这个发音三声和一声的区别,Galatios 和Ben
都笑得前仰后合,倒是我这个会中文的中国人听得一阵发冷:你们希腊人和丹麦人,未免也太奔放了点儿吧。
不知是什么原因,三位还不约而同地谈起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区别,大概他们把我当作范本,觉得中国人还算“正常”,谈起他们接触到的日本人,则纷纷表示不理解日本人“下车拍照、上车睡觉”的旅行习惯和不堪容忍的繁琐礼节。他们三个聊得起劲的时候,Galatios
突然回头,无比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虽然你长得像日本人,但还好你不是日本人,否则我们到现在还在说‘谢谢’和‘不用谢’。”
聊high 了的他们,又各自谈起欧洲人的区别,Galatios 略显做作地说“我长得不像是希腊人”,被Ben
用一句“你也不好好看看你的红胡子”无情嘲笑。Galatios 很是忿忿不平,立刻回击:“你也没有蓝眼睛啊”,Ben
起初微笑不语,沉默了一会儿,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才优雅地吐出几个单词:“我的眼睛是绿色的”,还微笑地对所有人放了一下电,坐在一边的Sara已经笑岔气了。
下午茶的话题,最后落脚在了丹麦和中国的相同点上,没错,是羽毛球和乒乓球。足球虽然也是丹麦人的第一运动,但羽毛球才是他们称霸欧洲的项目,Ben
告诉我在丹麦,羽毛球是一项非常流行的运动,有很多羽毛球俱乐部,他们每周也都会打上一场,还很有兴致地说
有机会要和我比试比试。而说起盖德和马丁,连Galatios 和Sara
这两个伪丹麦人都骄傲得很。在我们聊得高兴的时候,Galatios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我们希腊人也打乒乓球的,有世界冠军格林卡!
我不得不说,我的洋泾浜英语在这种密集对话中,得到了第七感般的发挥。而这样的轻松对聊,时间,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要赶飞机的我,不得不提前结束这愉快的交谈。我吃完最后一块布朗尼,喝完最后一口大吉岭红茶,重又背起一人高的背包,告别三位热情的哥本哈根人,独自踏上了去雷克雅未克的路程。
Galatios 祝我在北极看到极光,我则祝他们能把寿司弄成。大家握手话别,Galatios 和Sara
这个夏天都会来北京,我们相约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亲爱的朋友,到时候见了,感谢你们,让哥本哈根如此有趣。
一定要到冰岛去
既然在陌生的国度旅行,是一种的轻微失重,那么到冰岛去,就是一场有关失重的狂欢吧。
你得承认,这世界上很多地方,是异国他乡,只有一些地方,才称得上是海角天涯。冰岛,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趟冰岛之旅,用幸运来形容也不为过,几乎所有的好事儿都让我赶上了:在出发前,冰岛对我来说,其实概念多过内容。我还在哥本哈根时,Calatios
就兴奋地告诉我,现在是一年里在冰岛看极光的最好机会。我临出门前,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我,换票时一定要换机舱右边靠窗的位置,这样在空中就能看到极光了。
在Calatios
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时候,我对极光一点感觉都没有,行前虽然做了很多功课,多半都和吃行住宿有关,到了冰岛该干嘛、该看什么,我似乎都交给我的冰岛房东Matt
先生了。
在繁华有如Shopping Mall 一样的哥本哈根机场,找到我乘坐的冰岛快线柜台一点都不难,就在北欧航空SAS
的柜台旁边,但飞往雷克雅未克的登机口,却窝在了候机大厅最边远的角落里。从全世界飞往冰岛的航线,只有两家公司在运营:一家是冰岛航空,另外冰岛
一家是冰岛快线,冰岛快线其实是SAS
的子公司。冰岛航空票价从不打折,冰岛快线的机票提早预订则有特价,我提前一个半月订好往返雷克雅未克和丹麦哥本哈根的机票,含税不到2
000 元人民币,已经是相当划算了。
对冰岛的所有印象,从候机时候就开始了,很显然我这一趟深夜红眼航班,没有多少富庶的游客搭乘,大部分都是回国的冰岛人。我坐在他们中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冰岛人从种族上划分属于日耳曼族,大概是生活环境的原因,大部分人看上去粗蛮而淳朴,我对面坐着两位壮汉,一尺长的胡须随意地挂在脸上,让我想起《哈利?波特》里的海格先生。而旁边坐着的一家四口,老爸脸上的骨骼棱角,横七竖八地突出着,两个奔跑的小孩儿显得格外地闹腾和有劲儿。
从优雅的丹麦,一头扎进这个原始气味扑面而来的候机室,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我这真的,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了。
航班比预计的延迟了1 个小时,这样到达雷克雅未克的时间从当地时间晚上10 点,推迟到晚上11 点,这让我非常焦虑,因为我和房东Matt
约好他开车到公交总站来接我。我很担心因为改时间,错过了与Matt 先生的相认,直接露宿在荒芜寒冷的雷克雅未克街头。
当然另一个担心则是,假如我如愿见到了Matt,但他也是海格先生一族,我半夜三更到达之后,仿佛也没有其他住宿选择。我十分后悔没有订一家酒店备选,反正登机的一刹那,确实有过“死在那里也算了”的决心。
飞行的途中,因为有着种种的担心,我便把Galatios
提醒我关于看极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还好坐在我身旁的冰岛大妈,用热情的搭讪,稍稍化解了我的紧张。她见我心不在焉地翻看机上的冰岛指南小册子,就善意地提醒我一定要去Blue
Lagoon 看看,然后提示我如何参加当地旅行团等,日后这些Tips
都派上了用场。我看她手握一本英文版《美食、祈祷和恋爱》,就顿生好感:好吧,冰岛还是有文化人的噢。
飞行三小时后,航班顺利降落在雷克雅未克国际机场,我第一时间焦虑地打开手机,悲催的事情发生了,我那经常和世界失去联系的“四凤”,再次死活找不到任何信号。与此同时,因为全世界除了冰岛,没有其他任何地方能兑换冰岛克朗,所以我下了飞机便成为身无分无的赤贫人员。
由于担心无法购买去公交车站的大巴车票,我来不及等取行李,就直接冲向机场出口外的外币兑换窗口,悲催的是因为到港太晚,银行已经关门了。几欲崩溃的我,突然灵机一动,冲到旁边的机场商店拿出100
欧元买了一瓶可乐,在营业员小帅哥困惑的眼神中,换回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冰岛克朗—冰岛克朗因为贬值,和欧元的汇率已经跌到了160 ∶ 1
的地步,我一秒钟变万元户。
拿着一堆花花绿绿、面额巨大的冰岛克朗傻乐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更大的悲剧还在后面。当我折回机场大巴窗口打算买票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没有取。我拿着机票试图从出口返回到达大厅,但被一个魁梧的女警喝止,她告诉我一旦出了出口就不能再回去。
我以为她没弄明白,给她晃了晃机票表示我刚到达,并佯装自己是走错了,她还是冷漠地摇了摇头。我又装出极度焦虑和崩溃的样子(其实内心也已经差不多了),她还是摇头说“No”,然后冷冷说出几个英文单词:“
is is a international airport”(咱们这儿是国际机场)。
我当下就在心里默默诅咒一万遍,但面对眼前这个高我半头的冰岛壮妹,我脸上所有的可怜,其实也并不只是装出来的……还是冰岛胖妹的男同事比较有爱,跑过来告诉我,可以去行李问讯处那里试试看,他还安慰我:虽然行李问讯处已经下班,但如果按夜间铃,也许会有人过来提供帮助。我还没听完,就直奔行李问讯处,把小窗口旁的门铃狂按个不停。
大概过了5
分钟,关闭的小窗才“咻”的一声拉开,里面的中年女警在听完我的陈述后,先告诉我明天过来取就好。我绝望地向她描述我很有可能露宿街头,如果那样的话,我至少希望能拿回行李,多穿两件衣服。大概是这段苦情戏逗乐了女警,她问了我的背包的颜色和样式,答应去帮我取出来。我追问:大概要多久啊,她没好气地回我说“尽快!”,然后就让我去出口处等待。
我所乘坐的航班,是当晚到达雷克雅未克的倒数第二个航班,因此去市区机场的大巴也没有多少人在等候了。
和整个世界失去联系的我,已经做好了在机场睡一晚的打算,但我很不确信那个胖警妹会不会跑过来,用“我们是国际机场”几个大字警告我不许露宿。绝望的我在大巴售票处和旅客出口处两头窜来窜去,一面担心错过了给我送背包的女警,一面担心最后一辆大巴就要开走。与此同时,我还不断重复开机和关机的动作,苦盼“中国移动”突然跳出的奇迹,并万念俱灰眼睁睁地看着“四凤”的电量一点一点下降,突破20%
电量的警戒线。
我的冰岛之旅,就这样,在一片慌乱和绝望中开始了。
就像所有的狗血剧情发展模式一样,绝处总要奇迹般逢生。过了大概15 分钟,行李问讯处的大妈,一只手拎着我15
公斤的行李,出现在旅客出口处。我又抓住最后一秒,赶上了开往雷克雅未克市内公交总站的大巴。
当我惊魂未定地在座位上坐好时,我发现全身都已经汗湿了,以至于大巴上的检票员和蔼地问我是不是病了。我把前因后果,用破烂不堪的英语草草描述了一遍。检票员乐到不行,她称机场大巴是通宵运营的,不要说最后一个英国的航班当时还没到,就算是错过了,只要我还待在机场,他们就一定会把我送到市区里。我唯唯诺诺地点头,直夸冰岛人民就是好啊就是好,完全忘记了刚才女警胖妹的凶神恶煞模样。
当大巴开始远离机场,在一片黑夜中,向着雷克雅未克市区前进时,我稍微松了口气。定定神,掏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网络信号已经找到了!!!并且收到了熟悉的中国移动发来的短信,一时间,显示着“26
块一分钟电话费价格”的中文提示,在我眼中都那么亲切!那么美好!祖国,那么伟大!那么崇高!
我迫不及待地给房东Matt 发了一个长长的短消息,告知他我由于飞机晚点,大概在午夜1
点才能到达公交总站,并且对他长时间的等待,表示了各种感激。很快,我就收到了Matt 的简短回信:“Gotit, Don''t
worry. See you later(没关系,别着急,一会儿见).”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机场大巴飞驰在午夜的冰岛土地上,大巴上前后左右的冰岛人都在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他们身边这个莫名其妙的东方人,经历了怎样的万念俱灰。而死性不改的我,在把旅程拉回正轨之后,又开始了傻乐。我用手掌拨开车窗的冰雾,直到这时,才有心情感慨:费尽周折,如今,真的到冰岛了。
窗外的景色,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被浅浅一层薄雪覆盖的公路,平坦地延伸在广袤的大地上,由于天色黯淡,只有那些被白雪覆盖的原野,才在车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光亮。几幢童话般的小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市郊,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在遥远路的尽头,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连成一片,依山傍海的雷克雅未克,仿佛是建在天边的街市。
车厢内没有音乐,没有人说话,安静得,仿佛可以听到车轮摩擦雪地的声音。
在无人分享的情绪催化下,文艺的情结升华到了顶点,我用全车人都听不懂也听不到的声音默念:冰岛,我来了。
是的,冰岛,我来了。哪怕迎接我的Matt 是海格先生,也,随他去吧!
不辞长作冰岛人
当1 300
年前,来自爱尔兰的传教士登上这座靠近北极的小岛,并定居下来传经布道时,他们也许想象不到,自己会被记载成为这块土地最早的主人。这里面有趣的一点是:如果之前冰岛无人居住,爱尔兰的传教士们,是来给谁传教?如果他们发现这里荒无人烟,又为什么要继续留在这苦寒之地长住呢?
大概这里是离上帝最近的地方,他们不是来传教,而是来聆听神的旨意吧。
冰岛人总是骄傲地说,冰岛是地球上最后一座有人居住的大岛—当然,这得看你如何定义“大”。冰岛有多大呢,如果我告诉你,冰岛比荷兰和丹麦加起来还大,你会相信么?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的。再多一组数据,可能会让这个“大”直观些—冰岛的面积是
10.2 万平方公里,台湾岛是3.6 万平方公里,一个冰岛差不多相当于3 个台湾。
是的,冰岛是个小国,但是个大岛。
对于冰岛大小的主观臆断,只是世人关于冰岛诸多误读中的一个。比如在得知我去冰岛的时候,许多朋友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天呐,那儿该有多冷”。可事实是,我2
月份在冰岛待了小一周,遇上最冷的时候也只有零下八度,比同时期的北京还暖和。
当然,这里面或多或少也有点运气的成分,我离开冰岛的那一天,房东Matt
开车时,一面听着广播,一面不厚道地哈哈大笑,他告诉我广播里说瑞典遭遇大暴雪降温达零下40
度,而雷克雅未克还一副冬光明媚的模样。得益于寒带海洋性气候,冰岛北部的确是寒冷的,但至少在首都雷克雅未克所在的南部港湾地区,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天气还称得上宜人。
对于我个人来说,对冰岛最大的误读在于:冰岛只有一棵树。
我不知道我这个顽固的想法来自何时,大概是上小学,寒假作业发的小册子上,通常都有延展阅读的小文章,我记得里面曾提到:冰岛是一个全国只有一棵大树的国家,就长在首都的国家公园,被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这么一则不靠谱的乡野奇谭,就这样被我牢牢地记了20
年。我想象中的冰岛,就是全国只有一棵大树,茫茫雪原,以这棵大树为原点,向四周延展开来。
这种荒谬的错觉,陪伴我踏上向往的旅程,以至于13 日的午夜,当我走出公交总站,坐上房东Matt
的丰田小车,第一句感叹就是:
原来冰岛有这么多树啊!
我的这句话,让Matt 当场就石化了。
“What ?”,面对Matt
有些发懵的表情,我把原委告诉Matt,他明白后笑个不停,说冰岛原本就有公园,有草有花也有树,这些年从俄罗斯西伯利亚引进不少松树,结果它们因为缺乏天敌,在雷克雅未克周围乌拉拉地疯长起来,都快树多成灾了,那座只有一棵树的公园,恐怕只是小说家们想象出来的产物了。
我对冰岛误解的消除,就从这一棵树开始,从踏上冰岛的那一刻起,我不断从脑海中抹去自己关于这块土地只言片语的误解,在这里所看到的每一幅画面,于我而言,都是对这个城市了解的多一步。对一切都感觉新鲜的我,大概就像当年踏足冰岛的爱尔兰传教士。
说实话,这趟所谓的冰岛之旅,其实也只局限在首都雷克雅未克地区。冰岛分东南西北四部分,各自景色各有特色,又以0
号公路环绕全岛。最全面地了解这里的方式,是架四驱轮的越野车公路环岛游,不过最好是夏天出行,因为冰岛东部和北部的某些地方,仍然原始而荒芜。但个人的建议是,第一次来冰岛的话,不妨就在雷克雅未克小住吧,这座迷你的首都,有童话般的景致,而开车往外走半小时,就已经能感受冰岛的辽远、苍茫,又是一番天地,你想要的冰岛,也能看个七七八八了。
首都雷克雅未克,城市名字在冰岛语里的意思,是冒烟的港湾。
这里的烟,说的其实是地热温泉涌出时,蒸腾而起的水汽。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种水汽更能概括冰岛的特质:常年覆盖的积雪,和始终活跃的地热资源,让此处水火交融。
冰岛人把地热看做上帝的恩赐,他们沿海岸向岛的腹地循热而居,雷克雅未克能成为最大的城市,除了拥有天热的避风港口,较为适宜的天气,更因为这里聚集了最多的地热。城市里一年四季的供暖,都靠郊外引来的滚烫的地热水,家家户户的洗澡水,无论淋浴或者温泉,因此都弥漫着淡淡的臭鸡蛋味儿,一开始闻着是有些不习惯,但因为含有丰富的矿物质,水质异常软滑,洗了两次澡之后,反而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感谢房东Matt
的帮助,在雷克雅未克的几天里,他热心地开车载我去往城市四周各处的高地,让我用各种角度,俯瞰这座美丽安静的城市。
雷克雅未克背枕雪山,三面临海,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中,点缀其间的,是疏朗有致的彩色房屋群落。在这个只有31 万人口的国家,其中20
多万人住在首都雷克雅未克地区。
雷克雅未克地区包括雷克雅未克市及毗邻的两三个附属市。在冰岛,只要超过2 000 人的居住区,就可以称为市,我听了很是震惊。
我告诉Matt,在中国,2 000 人也就是个乡的建制吧,甚至任何一所城市中学,都可能超过这个规模。
接下来的几天,对话经常朝这个方向发展:我不能想象冰岛的少,正如Matt 不能想象中国的多,大家彼此高喊“OMG”。
20 万人生活在一座城市,这座城市还几乎就是这个国家的全部,并且从血缘上来说,所有人都和1 000
年前的维京海盗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某种程度上,冰岛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庞大又紧密的联合体。在冰岛有一句格言:“只要你说一句话,很快就会传遍周遭。”
当然,这句话放诸四海皆准,不过在冰岛,显得尤其有说服力。
在Matt
给我导游的过程中,我经常会听到他像拉家常一样给我介绍彼此之间的联系:比如冰岛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是他姑妈的朋友,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设计师,包办了城市里几乎所有知名建筑的设计师,是常和Matt
的父亲一起喝下午茶的发小。
到雷克雅未克的第一天,Matt 就指着一幢公寓说,这是歌手比约克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只多嘴问了一句:那她现在还住这儿么?
Matt 就调转方向盘,带我去了比约克现在居住的别墅。我在比约克的门前大喊大叫,并且合影留念。我问Matt
是不是他和比约克也有某种密切联系,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的家呢。Matt 只是耸耸肩,“在冰岛,谁不知道比约克住哪儿呢?”
由于人口稀少,冰岛人除了彼此熟悉,似乎每个人还都得一专多能才行。冰岛国内最大日报的主编,以前曾是政府总理,Matt
称他是冰岛最有影响力的人物。至于Matt
本人呢,他现在是银行雇员,之前却是装有线天线的,在开车载着我到处观景时,他经常会突然停下来,兴高采烈地指着一处建筑对我说:看,那座大楼的天线,是我装的!
有天,我们在雷克雅未克最大的观景大厦吃饭,吃到一半,Matt突然兴奋地指着头顶的天线说:看,这里的天线也是我装的。我只好再次配合出兴奋的表情,以回馈他的骄傲:
“Really ? Great !”
我承认我说“Really ?”的时候,情绪是有点儿夸张,但内心还真是挺羡慕Matt
和他的冰岛同伴们。你能给你的城市改变什么呢?在雷克雅未克,每个人,的确都可以骄傲地给这座城市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20
万雷克雅未克居民,散落在海港和雪山之间的平原上,因为大多人家住在城外,在雷克雅未克,如果没有私家车,几乎寸步难行。城市只有少量的几条公交线路,并且多半一等就是半小时。
好在雷克雅未克所有的城市生活,几乎都集中在以大教堂和海岸为两端的中心区域,准确说就集中在这两点间的一条主街上。我花了整整两个下午,把这条主街及周边的几条小路摇摇晃晃、来来回回走了个遍。
冰岛的主街就叫做Main
Street,东西走向,大概也就两公里不到的样子,而每一条南北向的小路,都一侧伸向海边,一侧伸向山脚。
每一座房子,都面朝大海,春天虽短,花照样开。
主街两旁,是各式的餐馆和品牌店,以及贩卖纪念品的游客中心。
让人高兴的是,终于没有HM,没有Zara,没有Mango 了,只有在哥本哈根看到的Tiger
日用品店,这里仍有分店。比较好玩儿的是一些没有牌子的本地商店,卖各种皮草的帽子和衣物,价格都高得惊人,我抓过一顶不知道什么毛的帽子,戴在脑袋上比划比划过过瘾,也就放下了。
主街路靠海的这头,有一家自助餐鱼店,据说可以品尝到各种新鲜海鱼,我去的时间不太对,都没赶上。还有两家高档馆子,立着耸人听闻的招牌,贩卖鲸鱼套餐,价格大概300
元人民币,我刚一动尝鲜念头,就想起曾经看过的诸多环保纪录片,也只能断了这个念想。
其实,对于冰岛人来说,捕鲸就像是捕杀其他鱼类一样正常,因为这是他们最传统的生存方式。在冰岛的游客集散地,一个重要的旅游项目就是出海看鲸鱼,观鲸船和捕鲸船,就在一个港口的两侧,这边的游客怀揣爱心的登船观鲸,他们或许没有留意到,隔壁同样开锚的船,要开始的却是猎鲸之旅。在冰岛这样的极端环境里,生存至上才是最大的法则,道德可能也很难有个统一的标准吧。
虽然在万里之外的冰岛购物, 一不小心, 还是会买到Madein China
的产品。冰岛自产的服装品牌也有几个,一定要买点什么当纪念品的话,还是推荐当地最传统的羊毛衫,宽大的样式,松垮的针口,一律在脖颈处有一圈传统的酱色花纹,冰岛人几乎人手一件。我试穿了一下,考虑到800
元人民币一件的价格,在国内又没什么穿的机会,还是舍弃了。这羊毛衫款式美不美,是个见仁见智的事儿,但保暖性却毋庸置疑,所以基本成为冰岛国服,冬天在欧洲任何地方,看到这样的装束,就可以断定他是冰岛人了。
在Matt
的推荐下,逛累的我,跑去主街的大书店休息。所谓雷克雅未克最大的书店,也不过只有两层,里面的书籍主要是冰岛语和英语的,也有一些丹麦语的—在半个世纪前,因为丹麦是宗主国的原因,丹麦语仍旧是冰岛的第一外语,后来冰岛人发现英语显然有用得多,才改为从小都学习英语。
有意思的是,很多热门的英文书,都有冰岛语的版本,虽然全国人口也只有31
万,冰岛却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翻译、自己的出版机构,还有自己的读者购买来维持运转,这是一个多么袖珍又多么自成一体的社会体系啊。
我到书店去自然不是为了去看书。这家书店二楼靠街的位置是一处咖啡吧,折合人民币20 元一杯的咖啡和30
元一块的胡萝卜蛋糕,在高物价的冰岛绝对称得上物美价廉。况且,大壶的柠檬水就放在桌角,可以无限续杯。这里还卖一些饼干和点心,味道甜腻,免费的无限网络则覆盖了整个书店。
下午两点,在冰岛属于最珍贵资源的阳光,正好斜射进整间咖啡吧,而雷克雅未克的许多年轻人,也把这里选作聚会的据点,因此在这座到处都安静得令人发指的城市,终于有了难得的小小喧闹。
正如前面提到的,所有的品牌商店,所有的时髦餐厅,都集中在这条主街上,这里已经聚集了雷克雅未克一大半的热闹,只拐过一条马路,整个世界就立刻变得安静起来。不过,在我看来,这些对着主街横出去的清冷小街小巷,才有雷克雅未克的真趣味。每条小路两侧,鳞次栉比的是色彩各异的独栋房屋,那墙壁的颜色,艳丽得让人不敢直视。Matt
告诉我,冰岛人每日所见只有雪山的白和海水的蓝,颜色实在太过单调,冬天黑夜又太长心情苦闷,于是才把房屋都刷得花花绿绿的。
临街的小楼,有些打开门来做些小生意,泰国人经营的日本汤面馆,我在冰岛的小一周里连去了3 次,人民币60
元一碗的牛肉面,很辣很够味儿。汤面馆对过,是一家一对同志经营的咖啡吧,门脸儿很小,只有两层楼,楼顶的小花园种不了鲜花,就摆了些郁郁葱葱的绿植,这在冬季的冰岛,已经算很有心了。
街上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房屋,看上去很随意的小店,看不到店主人,也不知道是开着门,还是关着门。我沿着一条小弄堂,找到了一家瓷器手工艺馆,斗胆推门儿进去,才发现正在营业中。店主是个中年人,面目有些凶悍,我进门去,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不过他家瓷器的设计,却都很细腻—可惜买不起也带不回去。
我从这儿最终带走的,是店主人附带着卖的一些手绘明信片。
这些明信片的收益,是为了一个帮助北欧独立艺人的慈善活动。明信片的纸质有蜡纸的质感,图案则是海豚、冰山等简单内容,好像是儿童的简笔画。
我在瓷器店参观的时候,店主也不搭理我,既不推荐也不搭讪,只怕是连正眼瞧我一眼的工夫都没有。我颇有几分小心地问他这些明信片是否出售,他闭了下眼皮儿,点点头。付钱的时候,他把两张明信片从我手里拿了回去,我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只见他从柜子底下抽出一张薄薄的牛皮纸,将两张明信片细细包好,然后抬手递给我。他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这是他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大概,冰岛就是这样一个国家,雷克雅未克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冰封之下,自由暖流。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如果没有到过Blue Lagoon,就没有到过冰岛。
这种“如果……就……”的句式,基本上是全世界每座城市都会编出来的宣传词。对于没做任何功课,就把自己空投到冰岛的我来说,这句在冰岛快线航班宣传册上看到的话,成为我对冰岛向往具象化的起点。
在连绵起伏的黑色死火山中,包围着一汪荧光蓝的湖水,脚底下是各种奶白色的火山泥—即便我的英文阅读能力只是“妈妈跌”,仅就那些图片和简单单词,已足以让我心向往之。
在经历了惊魂之夜,见到房东Matt 后,他问我的旅行计划,我脱口而出Blue Lagoon,Matt 大笑说:“是啊,谁不想去Blue
lagoon呢?”可当我第二天一大早兴冲冲地装备好泳裤毛巾准备出发的时候,Matt
却说不急不急,开着他的小丰田带我参观雷克雅未克市区,在城市四周各个高点,让我俯瞰雷克雅未克全貌,并一一解说雷克雅未克的大学、银行、警察局和市政厅。
小雷的景色固然美丽,我心里念念不忘放不下的,却是郊外的大蓝池子。一开始我还能配合着做出各种兴奋的表情,但到后来,我心心念念的全是Blue
Lagoon,以至于看什么,眼里都是碧波荡漾的一汪蓝水。
二月的冰岛,白天虽然越来越长,但下午两点,天色已经开始有黯淡的迹象,在我第N+1 次表达了要去Blue Lagoon
的愿望后。Matt 先生终于看了看表,潇洒地说了声“OK”,然后上路。
从地图上看,Blue Lagoon 在雷克雅未克市区和机场之间,如果直接从城市出发,大概45 分钟就能到达。当Matt
先生一面对着车上的GPS 地图给我描述Blue Lagoon
的地理位置时,我也同时发现我们的丰田车正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我很疑惑地跟他确认:我们去的地方是否就是Blue Lagoon ?
Matt 看看我后很认真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Matt 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当然,就在,去BlueLagoon 的路上。”
我对这个回答很不放心,只有沉默不语。
过了两分钟,Matt 见我没有说话脸色凝重,终于说了实话:“只是我们顺路先去看看别的……”
随着越来越远离市区,公路两旁的景色变得越来越荒凉,隆冬残雪还未消融,道路的两旁,都是黄色贴地的短茅草,和不断裸露出的大片黑色冻土。极地那种特有的茫茫原野,已经在眼前乌泱泱地铺开来。
过了下午三点钟,太阳西沉的速度在不断加快,把遥远的地平线烧成温吞吞的红色。我坐在车上一脸茫然,Matt
却越开越欢畅,甚至跟着收音机里的冰岛民歌吹起口哨。突然,Matt
停下来扭头看着我,一手扶着驾驶盘,一手指着车前窗,用发音靠后的冰岛英语跟我说: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What,Pardon ?”我一时吓到,没听清。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Matt 一字一句,一顿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小丰田依然以每小时80 公里的速度,奔驰在雷克雅未克郊外的冰原上,刚才还显得逼仄的风景,在眼前一下豁然开朗起来。
我领悟过来Matt 那句话并无他意,只是太想告诉我:这就是冰岛人心目中的“我心狂野”。我短暂地放下期待Blue Lagoon
的焦虑,打量着窗外Matt 执着给我推销的他心目中的景色。
我们一路往北,道路尽头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彩色,等到车子驶近,才发现那些是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木质小楼。和雷克雅未克城里的房子一样,这些在世界最边缘的童话小屋,每一幢颜色、造型都完全不同,缤纷的色彩和背景的单调,奇迹般融合在一起。与雷克雅未克不同的是:这里的房子看上去更不像有人烟的样子,门户紧闭着,每一幢,都孤零零地立在茫茫原野中。Matt
跟我说了一长串名字,我才大约弄明白,这里是冰岛陆地板块的一个犄角,也是一个不大的渔村。
冰岛的荒原美则美矣,代价却是无法耕种,只有少数地区可以放牧牛羊。在这靠海的荒原上,逐地热而建的渔村,散落其中,三四十户居民就是一个村落。渔村唯一的工业就是加工各种鱼产品。
我们大约下午四点钟到的,天已渐黑,不少房间都开始亮了光,但看不到人们在屋外活动的痕迹。
景色,如油画般沉静。
Matt 自说自话地把车拐进了一条泥泞小路,已经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没开两步,就已经穿过小村。Matt
把车停在了一幢平房的工厂旁边,然后我们一道下车,顺着护海大堤,一路往远处灯塔的方向走。
因为前两日刚下过雪,地上有些泥泞,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寂静的海边,好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路边树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用英文和图标标注了各种鸟类,Matt
说这里也是自然保护区,每年夏天海鸟会来这里产卵和哺育—鸟类和渔民,都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红白相间的灯塔,古朴而沉默,就矗立在陆地延伸出去的一条梗地上。连接梗地的是一大片平原,村民在这里立了秋千和长椅。Matt
告诉我,去年夏天他在这里接待了一群年轻的背包客,他们在平地上开篝火晚会、跳舞唱歌,然后露营。而我来的时间太不凑巧,只能一个人在秋千上晃荡下自得其乐,然后沿着梗地走向灯塔,面朝大海的方向大呼小叫。
这些泛滥文艺腔调、平时不齿的行为,此刻反正四顾无人,反而显得天经地义。只是我有点儿没弄清楚,眼前的那片冰冷海水,到底是大西洋,还是北冰洋。
太阳已经快西沉进海底,余晖在冰冷的海水中仿佛有一层凝固了的火焰。我一时忘了Blue Lagoon 的召唤,直到Matt
催我上车,我们才沿着来路退回到主干道。
回来的路上,又经过那座渔村唯一的一家鱼加工厂。车开得很慢,鱼厂的卷帘门突然缓缓拉开,里面走出一名肩扛渔网、穿着连身渔民背带皮裤的工人。
我们的车子从他身边走过,担心溅起的泥水,Matt
很有礼貌地按喇叭示意,那位工人回头,让我吃了一惊的是,那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在这样的极地,碰到这样熟悉的面孔,我有些莫名的激动,但渔夫只是对我们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车退出渔村,又上了主路,又在Nowhere 的中央飞驰。
Matt 跟我大手一挥:“Blue Lagoon !”我却已经不像刚出发的时候那么焦虑了。我回头望着这片被Matt 称为“In the
Middle of Nowhere”的地方,才明白这句话描述的不只是这块荒原,也是荒原上的我们。
天地一色的分界线再次蔓延,彩色的童话房子、海边的渔村、孤独的灯塔,以及那位惊鸿一瞥般的东方面孔,都在迅速的变小变淡,融入苍茫草色中。
蓝的湖 绿的光
该怎么形容这片湖泊呢?
大概真正美丽的景色,都是语言所不足以描述的。地貌特征奇特的冰岛,几乎处处奇景,但见到Blue Lagoon
时,依旧有呼吸停止的激动感:它把山和水置于一处,又将火和冰揉到一起。它美得巧夺天工,美得惊心动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你不只是个旁观者,还能完全浸入其中—它本来,就是用来浸的。
Blue Lagoon,从字面上理解,就是“蓝池子”的意思,它在距离首都开车不过40 分钟的地方,被环抱在死火山群之间。
距离Blue Lagoon 还有数公里,已经能远远地看到从山谷里袅袅蒸腾的白烟。因为Blue Lagoon
地理位置恰好在首都市区和机场的中间,因此许多旅行社会把Blue Lagoon
当作游览冰岛的第一站,出了机场就直接把你拖到这里,让你泡个痛快再清爽进城。也或者,索性游客在离开冰岛前,来这里做个最后告别,把对冰岛的留恋都泡进了山水间。
Matt 告诉我,二三十年前他还是小孩的时候,Blue Lagoon
原本是不收费的自然景观,也没太多游客。这一汪蓝水,荡漾在天成的黑色火山岩之间,父母还曾带他们来泡野澡,脱得只剩底裤一条,衣物统统甩在岸边,只管跳进水里就是了。
后来,政府把这块宝地收为国有,改建为国家公园。虽然汇入池中的蓝色河流,还弯弯绕绕地流淌在围墙外,但这一汪数百平米的湖泊,却被严严实实封锁了起来。约合人民币240
块钱一位的游客价格,比起Blue Lagoon
的美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而冰岛本地人则可以购买年票。公园大门入口左手边是更衣室,右手边是专卖火山池泥的纪念品商店。再往里走,还有一座餐厅和SPA。虽然有人为的建筑,但简约的设计,尚没有喧宾夺主。
我们第一次去Blue Lagoon
时,赶到门口已经是日薄西山,四处都已经寒气逼人,我原本是哆哆嗦嗦地换了衣服,但一穿过玻璃大门,当Blue Lagoon
彻底展现在眼前时,之前的寒意消失殆尽,身体倒是因为振奋而打了一个激灵:眼前的水池上方荡漾着白色雾气,落日尚有余晖,远处落日半映残雪,脚下荧光蓝的湖水,凝滞在粗砺的黑色山岩中。
我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双脚仿佛汤勺入锅,当全身没入水中时,浆状的水浪温柔摩挲每块皮肤,那一刻真有感动得没了语言。
Blue Lagoon 的水因为富含矿物质,显得凝重如脂,湖底是一层富含矿物质的湖泥,更加拖曳住你的双脚。湖里的水温恒定在36℃~
42℃之间,纯粹天然。在靠近湖泊边缘的位置,水温要高些,脚底的湖泥也厚实许多。在湖中几个定点位置,放置了供人自取的敷面面膜,其实就是从湖底捞出的白色矿石泥。这湖底泥不仅能敷脸,也能敷身体,既然千里迢迢来一趟,自然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因此池子里满是脸上敷得白白的游客,男女不拘。
其实要取用这湖泥,完全不必那么费劲,直接抬脚一抹就是一大团,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往脸上涂。Matt
招手示意,把我带到湖边的位置,伸手从湖边边沿下面一抓,也是厚厚的一层白泥,质地比定点盒里的湖泥还要细滑些,我也未能免俗地抓了一大把,尽情抹在脸上和手臂上。
一如湖外附属建筑的朴素大方,Blue Lagoon
里人工痕迹也很低调自然,除了依湖的走势围了一圈边栏,只在一侧顺着山石形成的洞壁,建了一个半天然的冲击瀑布,拳头般大小的水柱从洞壁顶直冲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游客,在这里尝试被水流冲得睁不开眼的感觉。
Blue Lagoon
里最爽的人工设施,倒不是这个冲击瀑布,而是建在岸边的小酒吧台,里面提供包括啤酒、鸡尾酒在内的各种饮品。
一杯啤酒折合人民币50
元,不算便宜,但我还是搞了一杯,半截儿泡在40℃的温泉水里,一杯冰啤再从喉管一直凉到肺底,外热内冷实在是这等美景里最好的享受了。
一边泡着温泉澡,一边喝着本地冰啤酒,时间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我们从日落西山泡到繁星点点、残阳落尽后,Blue Lagoon
里各处的灯都开始点亮。昏黄的灯光,打在蓝色的池面上,营造出层层光晕。而抬头望去,蓝得发黑的天空,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星,因为地处北极的关系,天空似乎显得特别低矮,星星也仿佛唾手可得。
与白天的雪山碧水相比,自是另一番美景。
池子里的游客也剩得不多了,我和Matt
两人独霸了一大片领域,因为湖中富含矿物质,水虽然凝重,但浮力又很大,我基本上是半躺在水面上和Matt
聊天。我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我的惬意和满足,在我用生平所学的所有英语词汇来赞美Blue Lagoon 的时候,Matt
只是笑而不语,后来大概被我的大惊小怪烦到了,他用习惯的自豪语气刺激了下我:其实这还不是最美的时候,如果碰到下雪,就可以一边泡澡,一边赏雪了!
我的天,一边泡澡,一边赏雪!
看来,冰岛,我是不得不再来一趟了。
Blue Lagoon 每晚营业到9 点半,贪恋到最后一秒的,只有我和Matt 两人。
我们换过衣服,沿着来时的小径归去。
一路默默行走,Matt
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他笑着用手指了指我的头顶,我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整整一片天空,四处都流动着绿色的光束,准确说不是光束,而是一条忽宽忽窄的绿色河流,又或者说,整个天空仿佛是一块黑色幕布,那抹绿色就在这黑色卷轴上信笔写画—这,就是传说中的极光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整个有些发懵。
孙燕姿的《绿光》怎么唱来着,“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迹,绿光在指引”,我当时还真的就是这种感觉。我拿着相机笨拙地捕捉极光的影子,尝试长时间曝光,让绿色在底片上留下流淌的痕迹。我在拍摄和查看的时候,都异常地小心,生怕声音大一点,就破坏了这份神秘和宁静。Matt
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只是微笑,站着不说话,四处寂静无声。
人生只在这一刻,我有点儿后悔如此孤单,希望身边,是那个你。
心安即是归处
到冰岛的第三日,早上报了个小旅行团,先选了去骑马。
骑马的行程,和我同行的只有一对英国年轻情侣。马场在市郊几公里的地方,雪山包围的一块大开阔地,有冰水融化形成的河流经过。虽然离雷克雅未克开车不到10
分钟,但已经是一派白雪皑皑的景象,除了马场,四周放眼望去只有一座小教堂,和几幢星星点点的房子。
我们到马场的时候,天刚透亮。
马场主是个粗粗壮壮的典型冰岛人,见我们到了,就催着我们赶紧换行头。两个英国人有备而来,穿了厚胶靴,我则是穿了双矮帮匡威就来了。马场主见状摇摇头,给了我一双黑色胶靴,高度几乎没过我的膝盖,因为太过兴奋,我没有留意到鞋沿破了个口子,这让我后来吃了不少苦头。
更滑稽的是,我领到的骑马服,虽然已经是最小号的,但穿上去仍然是空荡荡的,高矮倒还勉强合适,但胸口空得几乎可以再塞进去一个活人。从后来拍摄的照片看,我仿佛是穿了童装一样。比马服更让人震惊的,是马场的洗手间,小便的便池几乎安到了齐我腰高的地方,还好我也有1
米76 的个子,再矮小些的话,只怕是要被结结实实地羞辱一番了。
穿戴整齐,我和英国年轻夫妇被带进了马棚,几名马夫正在刷马鬃,马场主问我们仨,你们谁骑过马啊?只有我傻乎乎地举手了,结果我就被分到了最高大的那匹头马。马场主笑呵呵地跟我介绍:
这匹红母马叫做什么什么娜,总之在冰岛文里面是女王的意思—这匹马在马场的地位,也是如此,据说跟她高贵的外表,和暴虐的脾气都有关系。
英国年轻夫妇中那位娇小可爱的女士,则领到大概只有我这匹马大半个个头高的一匹小棕马。看着两位略显紧张窘迫的样子,我故作镇定地翻身上马,还壮着胆子瞎得瑟,鼓励他们:没事儿。
冰岛的马学名就叫冰岛马,血统非常纯正,原本当然也是从挪威运来的,后来就在这岛上优胜劣汰,繁衍生息。大概是为了适应本地的气候和地形,冰岛马并不高大,四蹄粗壮,并且每一匹都有华贵而美丽的繁复鬃毛。速度不及赛马但耐重耐寒,性格还算温顺亲人。
给我们领骑的教官,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后来对话了解到,064 旅行 人生的轻微失重
她其实也不是专职的马师,平常时候她是一名警察,碰到不轮班,就来马场带客人,顺便练练马。我们三个在她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就开拔出了马场。
和我之前的骑马经历相比,冰岛骑马的过程算不上什么狂野,因为残雪消融,又是在高地起伏的雪原之上,因此跑起来的过程也不过就是十来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胜似闲庭信步地在游荡。我稍微想骑得快一点儿,女马师就给我的马一个指令,让它跟在头马的后面—这也太不给我这匹叫“什么什么娜”的“女王”面子了。
英国女孩儿的小马,走得倒是有些战战兢兢,吊在队伍的尾巴上。每次过河的时候,它就来回打转裹足不前,不时还打几个趔趄,让她吓得不行。每次她一发出尖叫,我们回头看她,她盎格鲁—萨克逊族人种特有的白脸蛋上,瞬间就飘起两朵红云。
穿雪原、过小涧,骑行在白茫茫的旷野之上,马蹄子踏破软雪的咔嚓咔嚓声,清脆又纯净。像大多数冰岛人那样沉默的马师,只管带路,并不说话。两个英国人除了小姑娘偶尔因小马失蹄发出惊叫,其他时候也都矜持得很。我们就这么一路默默骑行着,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们这小小的一支马队。
在这个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地方,我想文艺兮兮地大叫,碍于情面,又有些不好意思,想来点儿发酸的感慨啥的,又缺乏合适的词句,终于知道古语中“词穷”是个什么概念了。
就只管骑行吧,一路但听马蹄脆,又闻雪草香。
大约骑了一个小时,马师招呼大家下马休息,将马拴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房子旁。
女马师自顾自点燃了一支烟,很酷地站在一旁吞吐。英国小情侣互相倚马拍照。而我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过河时溅起的雪水,已经慢慢渗到了鞋子里,打湿了的袜子沾在了脚上,变得特别冰冷。
女马师看了看我的窘境,蹦出一个单词“Broken
?”我连忙点头,以为她会想什么法子。她只是又狠狠吸了口烟,悠悠然扭过头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一丁点儿歉意都没有—大概这种事,对他们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
被裹在空荡荡马服里的我,奋力地跺脚,以让自己的双腿暖和起来。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轻松些,在我一再跃跃欲试的试探下,女马师终于放开限制,一阵飞奔,几匹被约束了好久的冰岛马,一尝到紧拽的缰绳,就撒欢儿地奔了起来。这种飞奔,和以前在蒙古或者云南草原上骑马的感觉完全不同。大家都仍是不说话,口中也不喊些“驾驾”什么的,只是默默拉缰绳,默默奔跑,任凭马在雪原上踏下深深的痕迹,仿佛这种策马扬鞭的豪爽,也被笼罩在大自然巨大的掌控力中,人和马都是上帝提线的木偶。
骑了一路,绕了一大圈,快回到马场时,经过我们一路上都看得到的那座小教堂。黑色的外壁,木门紧闭,在一片白茫茫中,如此安逸宁静。
见我一直盯着小教堂不放,并排骑行在我身旁的女马师,又蹦了个单词:“Church
!”然后也一路斜视盯着教堂。教堂的木门一直没有开,只有一侧顶上的白色十字架,不时因为阳光扫过,泛上一层金光。
这样的小教堂,在冰岛随处可见。下午的徒步旅行,我们走到所谓欧美交界处的冰原时,放眼望去,目光所及除了白雪几乎什么也没有,但就仿佛是凭空长出来的,有一排三个蓝色尖顶的教堂。对冰岛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国家来说,教堂和人口的比例,大概远远高过其他欧洲国家,他们最自豪、最标志性的城市建筑,也是一座造型现代、宛如竖琴的大教堂。相比较我见过的欧洲教堂,冰岛的教堂大多陈设简单,既没有什么奢华的壁画,也少有阵容齐整的唱诗班,大家去做礼拜,就是聚集在一所空房子里,聆听主的教诲和自己的心声。
在雷克雅未克多待了几日,我慢慢能理解宗教对于冰岛人特殊的意义。维京人当年踏上这块沉寂的土地时,宗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他们孤独的朋友。很难想象,没有宗教作为依托,怎么面对极夜的漫长黑暗,怎么去面对变幻无情的风雪。我后来才想明白最开始琢磨的问题:早年的传教士来到无人居住的冰岛,是给谁传教呢?
或许,历经千辛万苦,到冰岛这个离上帝更近的地方,他们是来和上帝对话的。
纵马驰骋本来是一件快事,却无意间闯进了一片内心的宁静。
在冰岛,心安或不安,都是归处。
所有的热烈奔放,所有的孤胆豪情,最终都被冻结凝固,变成了他们缓慢而沉着的呼吸。

In the end of the world
骑马结束,那对英国情侣便先回了城,我则等在马场,下午的Golden Trip 才是当天的重点。
先安排骑马,再Golden
Trip,这个行程的妙处,是中午蹭了马场一顿道地的冰岛乡村美食—一甜一咸两条长面包,切刀放在一边,吃多吃少尽管自取,主菜是一大碗蔬菜浓汤。待我吃得差不多,围着红白格子围兜的马场少女,拿出一大壶奶茶和一大壶咖啡,照例是自助形式。
我吃饭的时候,餐厅里也走来几名马场工人,见我这个少见的东方面孔, 都有些惊讶, 不时侧目。我则顾不了那么多,一顿狼吞虎咽,
分量扎实的午饭下肚,身上作暖,本来冻得麻木得双脚,也渐渐恢复知觉。
大约在马场等了1个小时,来接我的旅游小巴才到了马场门前。
一车大概10 人,除了一个亚洲面孔的30 岁男子,其余都是欧洲人,年纪长的又占了一多半。去Golden Trip
的一日团,就是由这样的散客报名组到一起。我上车的时候,只剩下倒数第二排还有一排空位。我刚坐定,后面一个拿着酒杯的红鼻子老外,就跟我热情地招呼:“阔你几瓦”—我又被当成了日本人,我报以微笑,彼时我还不知道他的热情,完全是因为他已经快喝醉了。
接上我之后,小巴就全速开在了雷克雅未克郊外的国家公路上了。窗外的景色变得更加苍凉,连绵被白雪覆盖的山脉,沉静而融有残冰的蓝色湖水,以及透出一层浅灰色踪迹的野草,景色简单又漂亮。
整个中巴行进的过程中,车上的冰岛导游一直敬业地讲解。与国内那些旅游景点的解说员不断穿插个中奇闻逸事乃至黄段子不同,这位冰岛大妈全程都用诡异口音的英语,尽职尽责地介绍着冰岛的一切。
起初,我还因为血液在帮助消化蔬菜汤,没有精神太留意,后来等我努力以练英语听力的方式专心听讲,才发现她讲得实在太有趣了—比如她在介绍冰岛的动物时,穷举了牛、羊、猪、鸡等各种家禽家畜,最重要的是还介绍了黄鼠狼、兔子和老鼠—是的,当我听到“mice”这个词时,着实吓了一跳,我是第一次在旅游解说里听到导游一本正经地介绍这个国家的老鼠:“它们被维京人带来,从此顽强地生活在这座岛上。每到夏天,你幸运的话,就可以看到它们。”
是的,我幸运的话,才可能看到可爱的冰岛老鼠们。但更有趣的介绍,还在后面。
冰岛大妈的讲解方式,属于看到什么说什么。
比如看到窗外有一群牛,她就会招呼大家:看,那是一群牛!还在兴奋中的游客们,就迅速集体扭转头去,纷纷拿起手中的相机,趴在窗户上,盯着窗户外的—牛!
冰岛大妈继续说:冰岛的牛是从挪威带上来的,它们吃着最自然的草,喝着最自然的水,因此是世界上最健康的牛。最重要的是,它们有着各种颜色—黑的、白的、红的、灰的,还有彩色的!
结尾的“Colorful”被冰岛大妈以一种尾音上翘的方式着重处理,让人听得出里面的自豪和骄傲。
过了一会儿,大妈又看到了窗外的一群羊,她又招呼大家:看,那是一群羊!
游客们不如上次兴奋,但仍配合地拿起相机,扭头望去。
冰岛大妈继续用她节奏一致地英文介绍:冰岛的羊是从挪威带来的,它们吃着最自然的草,喝着最自然的水,因此是世界上最健康的羊。最重要的是,它们有着各种颜色—黑的、白的、红的、灰的,还有彩色的!
当她用固有节奏重复所有颜色单词的时候,我们都在等待着那个收尾的“Colorful”!
第三次,当大妈又一次高亢、兴奋地“恐吓”我们,“看,那是一群马”地时候,车上的游客们和我一样,都开始露出苦笑的表情。
冰岛大妈似乎注意不到我们的反应,继续用英文介绍,冰岛的马还是从挪威带来的,它们……坐在我前排的一位老妇,忍不住模仿冰岛大妈奇怪的口音,和她一起重复所有的颜色,“黑的、白的、红的、灰的”,然后尾音上翘,无比自豪地念出“Colorful”!
虽然冰岛大妈的解说有些啰嗦,并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民族自豪情绪,但她至少解答了我此前的一个疑惑:冰岛这么多的树是哪儿来的呢?原来冰岛此前是没有那么多树的,后来冰岛人从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引来耐寒的针叶林,却没想到,这些耐寒树木在冰岛的荒原上疯狂增长起来。我们随着小巴开进冰岛的腹地,见到了越来越多成片的针叶林,以前冰岛的木材需要进口,现在都有点儿采伐不过来了,而且冰岛人很担心树木的快速增长,会不会改变冰岛的自然现状。
冰岛大妈解说的另外一个好处是,漫长的车上旅程变短了不少,和她一起配合的,还有坐在我后排的那位酒醉大叔。我也是后来听口音才发现,车上的游客大多来自英国,这位英国大叔保持了酗酒的传统,偷摸儿带了一整瓶红酒就上路了。随着越喝越High,他和冰岛导游的对话一开始还是调侃,后来就上升到失态的自顾自谩骂,“F”字头的词儿开始飞起来的时候,冰岛大妈很克制地佯装听不到,车上的乘客忍不住频频侧目,大叔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Golden Trip
的第一站,是参观欧美大陆板块分界线。这是我全程都没有搞清楚的一个问题:难道冰岛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欧洲国家么?怎么就在腹地还有这么一条美洲和欧洲的分界线。总之,当我们被要求下车顺着一条寂静的冰雪山谷前行时,我们亦被告知,这就是当年冰岛征服者和传教士们曾经踏足的土地,而孤零零矗立在这儿的一座教堂和一座木桥,证明了这儿曾被人类文明到达的痕迹。
反正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导游大妈就指着眼前一条冰河说:我们现在的前方就是美洲,往远处看,就是阿拉斯加,而我们的后方就是欧洲大陆,我们双脚现在横跨在欧美的分界线上。
我茫然四顾,景色都是一般苍凉壮美,实在分不清欧洲和美洲有啥区别,倒是我脚下的那条冰河,让我甚感兴趣,河水纯净清澈透明,毫无污染的白雪像随时就要跌落下去一般,堆积在两岸。河水里是许许多多的硬币,就像我猜测的那样,这是世界上最人迹罕至的许愿池。透过河水,我可以看到里面有各式的钱币,还好我随身竟然还有几枚中国的一元硬币,我把它们丢进去,啥愿也没有许。
我们在雪原上行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身上都开始微微发热,雪厚的地方,踏进去大概能没到膝盖。坦白说,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冰岛—每一步都像探险,每一步都是征服。
当我们重新走回公路,小巴已经在那儿等待我们。没有和我们一起下车的醉汉大叔,手里的酒杯已经换成了酒瓶。
车行了又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此行的终点—最壮观的大瀑布。自然的壮美虽然我已见过许多处,但是当你千里迢迢,来到这样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那种对自然的膜拜,已经被路途的遥远和艰难所拉撑。
何况,这美景,的确也不负此行。
还没翻过积雪的山头,隔着雪坡,已经听得到瀑布的水流声。
等我们颤颤巍巍地从冰封的地面,一点一点挪到瀑布边时,它奔流之下的阵势,“蹭”地一下就把我们震住了。
和其他瀑布只是水流磅礴不同,这处大瀑布在一片冰原之中,峡谷上下仿佛都被冻住,凝结着晶莹蓝色的冰块,封住了巨大的石崖,漫山遍野的白雪,则铺盖在瀑布两侧,那奔腾而下的水流,仿佛也裹挟着大小不一的冰块—最震撼的是,我们去的时候,刚好雨过天晴,天空中还若隐若现横了一道彩虹。这自然的一抹彩色,给这流冰溢雪的瀑布,带来了童话般的质感。
我们观看瀑布的地方,在山谷这一侧的一块小平顶上,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再往瀑布靠近,就是万丈悬崖,沿着悬崖一带,管理者拉了一条粗粗的绳子,防止游人摔落。几个大胆的游客手抓着绳索拍照,免不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大呼小叫。车上仅有的那个亚裔,更是冒险爬到裹着冰渣的石头峭壁上去拍照,有两次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茅草,眼看着就要一骨碌掉下悬崖去了。我回头四处寻找车上的醉汉,却不见在人群中。
也不奇怪那位亚裔拍照的兴奋,对于大瀑布这种只要拍进镜头,就能成为明信片的景色,每个人都忍不住成为摄影爱好者。一个人旅行好处固然有很多,但最麻烦的就是没有人帮你拍照,对于习惯用照片到此一游的中国人和日本人来说,这点显得特别突出。
正在我面对浩瀚美景,兴奋中夹杂着遗憾的时候,那位亚裔同胞举着相机向我走来,指着他的相机跟我用英文说,“能不能请你帮我拍一张照片,然后我给你拍”,还真是心有灵犀的默契,当然通过他的口音,我也基本判定他是日本人了。于是,中日两个孤独旅人,在冰岛大瀑布旁,结成了互帮互助的“到此一游留影”小组。
日本君除了要求拍照的这句话,其他时候都很沉默,看得出来他是鼓足勇气才提出这个要求。在回答了我“你从哪里来”的问题之后,他就一点头,算是表达谢意,继续去当业余摄影师了。
后来的行程中,每每希望留影,他就会到我面前,也不说话,一点头一微笑,双手奉上相机,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有一回,我帮他拍完之后,没有要求他帮我拍照,他才打破沉默,反复问我是不是真不用照,反倒是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见他那么喜欢拍照,后来在地热涌泉处,给他抓拍了一张剪影,他高兴得不得了,一直严肃的脸上,才露出夸张的笑容,连连给我比出大拇指的手势。
我们在大瀑布处逗留了一个小时,除了观景,还在那里唯一的一家餐厅,享用了冰岛村民最喜欢的羊肉胡萝卜蔬菜汤。这里最特别的,则是还有一家小邮局,说是邮局不过就是个挂在餐厅门上的红色邮箱。凡是从这里寄出的明信片,都会盖上特别的邮戳。
吃过饭后,我们开始从大方向上踏上返程。
直到重新登上大巴,我才发现,刚才我一直惦记着的英国醉汉,此刻已经拥着酒杯,酣睡在后座的长椅上了。大约是我们上车的声音打扰了他的美梦,他半梦半醒地吐出一串粗口,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车上的人都对坐在他前排的我,投来了慰问的目光。但无论如何,这列小小联合国一般的巴士,还是继续踏上了返程。
返程路上的地热涌泉,就是整个Golden Trip
的最后一站。其实在我们奔赴大瀑布的时候,透过窗户已经看到了一些。在雷克雅未克郊外的腹地,有许多这样的地热涌泉,从车窗望过去,就是雪原上突突地冒着热气,热情的导游用她特有的骄傲而夸张的语调,告诉我们那就是涌泉。
要去看地热涌泉,照例是下车步行一段,才能踏入涌泉密集的地区。远看整个地热涌泉的区域,一片蒸腾的水气,烟雾缭绕的样子。此刻,太阳已经西沉,只从地平线高一点儿的角度,整个地区泛有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隔着还有老远,我们就闻到一阵夸张的臭鸡蛋味儿,不用猜也知道,是硫磺的味道。导游带我们来到的这块地区,方圆数公里,大大小小的地热涌泉有上百个,活跃喷射的也有10
个左右,我们还没走到涌泉旁边,远远地看见有一眼活跃的涌泉在反复喷发,忍不住一阵尖叫。
地热涌泉的大部分都没有那么活跃,涌泉没有喷射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地面上或大或小的一小滩水塘,有好些被绳子圈住,并且立上标牌,标明温度,提示这些涌泉有多么热。有一块就有180
多度,那位日本老兄蹲在池边,忍不住用一根手指头去尝试水温,很快就被烫得浑身一抖,所有围观的英国大叔大妈们都忍不住讪笑,日本小哥也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当然,地热涌泉还是在喷射的时候壮观得多,这里最活跃的一眼地热涌泉,平时看上去仿佛一口水井,因为和其他涌泉不同地是,泉口四周被四根石条围了起来。或者也并不是人工铺设的石头,就是天然的石井。总之重点在于,没有喷发的时候,这口泉眼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像我在济南看到的趵突泉。可惜的是,济南的趵突泉,当地的朋友告诉我已经是用人工水泵制造的假象了。
我们一车10
个人,或近或远地围站在涌泉四周,显然有哥们儿是专程为拍摄这壮观的涌泉而来,支好三脚架,架起了专业的单反相机。涌泉只顾自己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好几次感觉冒泡的速度开始提速,马上要喷射了,结果又平静下去;反倒是你突然有点走神的时候,它突然开动起来,淘气得很,仿佛是在跟人开玩笑。我举着苹果手机,反复开关数次录影键,才勉强捕捉到了一次喷射全程。
我们当真是好运气,冰岛大妈一路上都在说,上一周雷克雅未克的天气一直是雨雪延绵,以至于既看不到涌泉蒸腾的水汽,也看不到持续蓬勃的喷发。而我们来的这天,不仅大瀑布很罕有地配合了彩虹,这眼涌泉后来还来了兴致,卖力地隔个三两分钟就来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壮。因为如此激情,一位白小哥难免吐了句粗口,大意是形容涌泉的能力强,虽然有些隐晦,并且声音也不大,但包括我在内的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楚而明白,忍不住跟着笑了。
我们在涌泉喷射处逗留了大概半个小时。其间除了白小哥那句突兀又精准的荤笑话,场面照例是一直沉默。全神贯注的关注,带有某种宗教仪式的神圣感。
每每描述自然的奇景,我常觉得自己表述能力的薄弱,也或者,在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面前,文字总是显得那么不堪一击。那种震撼人心的美,“我在现场”的感受,永远不是转述可以替代的。
在世界一片静好的时刻,我不知怎的,又想到那位英国醉汉,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买醉呢?当我们怀着某种朝圣的心情,千里迢迢来感受这份超自然的美丽和宁静时,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挥霍之后的心情又会如何呢?
我们回到车上时,英国醉叔已经彻底醉了,一个人躺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沉沉地睡着。大约是我们上车的喧哗又吵到了醉叔,醉叔满嘴嘟囔着,翻了一个身。
彻底把醉叔吵醒并惹毛的,则是那位孜孜不倦讲解的冰岛导游。当我们踏上归程的时候,导游又开始普及冰岛常识,讲解着冰岛的人口、冰岛的节日,英国醉叔在翻来覆去数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发飙,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脏口又听不清,并且张牙舞爪着要求下车。车上的人一阵哄笑,而冰岛大妈则继续无视,两人互相成为对方解说的配角。
我们整个郊外一日游,就是在冰岛导游的喋喋不休、英国醉汉的念念有词中度过的。这恰是这趟旅程的有趣之处,瀑布、涌泉、冰川,大自然的一切都如此壮观静美,只是这般清冷的世界,没了他俩,该多寂寞。
泡在澡堂子里的疯子们
结束完漫长的郊外之旅,我回到Matt 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
Matt 催我去游泳,我礼貌地告诉他,我不会游泳,他显然有些惊诧,因为对冰岛人来说,游泳几乎是最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过Matt
仍旧邀请我去游泳池:“不不不,不会游也没关系,你到了冰岛如果不去游泳池,就会错过一切。”
我后来才知道,冰岛人所谓的游泳池,基本等同于澡堂子,而且是一个有社交功能、类似酒吧的澡堂子。对冰岛人来说,他们在这块冰原上定居的唯一要求,是地热资源,但凡有地热的地方就能扎根,用地热来给房屋供暖,用地热来修建温室,用地热来发电;当然也包括用地热来泡澡—也许在早年更蛮荒的日子,这是冰岛人唯一的奢侈享受。
所以冰岛有村庄的地方,就有地热泳池。Matt
告诉我,对一些小的定居点来说,地热游泳池就是居民的社交中心。他们白天忙完了,晚上就泡在一起聊聊家常,以至于谈生意、谈恋爱,统统都在泳池解决了。
像雷克雅未克这样的都市,大的游泳池有六七个,冰岛居民几乎人手一张年卡,具体价格摊到一个月大概也就100
来块人民币的样子。有些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会在自家小院修个大浴池,直接把地热的水引到浴池里。如果有冰岛人邀请你和他们共浴,这就是最热情和最坦诚的邀约了。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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