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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琴瑟和鸣(何鸣!你个死面瘫!不就是吐了你一身,蹭了你的车,扯了你的围巾,烧了你衣服,吃了你的炖肉,把你当成了(哔~~~)了嘛,至于让我儿子也跟你姓吗?!)

書城自編碼: 2054973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九仞莲桑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60654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4-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79/150000
書度/開本: 大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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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当神经粗过猪大肠女狗仔遇上美型腹黑大律师,
上演最鸡飞狗跳的爆笑恋爱故事。
琴瑟和鸣,
奏出搞笑最强音!
难道我会告诉你,我蹲在你家做保姆是为了偷你的独家新闻么?? ? ??
內容簡介:
她是毫不起眼的小狗仔,他是城里出名的大律师。一场邂逅,他们互相认识,却也给对方留下了不算太好的印象。他觉得她太没矜持,她觉得他太过冷漠。
本以为一次相遇后再无交集,可老天爷却故意一般,使劲地砸下“猿粪”。他摇身一变,成了她传说中的相亲对象。而后又以相亲之名,酒店密会他人,还让她无条件配合……
就在这点滴相处中,他渐生情谊,却发现她已名花有主。为情所伤时,她手足无措,却一回头看见他给出的拥抱。
就在一切都走向好的方向时,老天爷却忽然吝惜“猿粪”,开始设下重重关卡……
關於作者:
九仞莲桑,四川遂宁人,现为巴黎十一大研究生,青春言情小说女作家,擅长青春文学写作,著有现代言情小说《最毒小白脸》拥有数十万点击量,另《轻书流年》《是否幸福太轻》《人来人往》《忘记的最初》等作品。
目錄
第一章 缘分猿粪
第二章 温柔淑女
第三章原来是你
第四章 千里姻缘
第五章 酒店风云
第六章正牌男友
第七章 所谓裂痕
第八章 相逢一笑
第九章情殇无解
第十章 以身抵债
第十一章 一刀两断
第十二章悔恨似海
第十三章 兄弟相争
第十四章 灾劫重重
第十五章琴瑟和鸣
內容試閱
琴瑟和鸣
第一章 缘分猿粪
“呕——”秦瑟瑟捂住胃,嘴对着纸袋,眼睛里冒着泪花。

她也知道自己一向倒霉,但没想这么倒霉。中彩票之类的好事向来和她无缘;高高兴兴攒钱去吐鲁番旅游,还能碰上人家难得一见的大雨;如今呢,坐个飞机又赶上这么强的气流,一会儿上蹿,一会儿下跳。
她看着手中的纸袋,有些郁闷地一扔,吐吐吐,还吐个屁咧,她都换了三次袋子,早就吐得胃里空空。

“小姐,小姐。”秦瑟瑟回过头去,一个漂亮高挑的空姐妹妹站在一旁,神色温婉,她柔声说道,“我帮您升舱吧。头等舱还有个位子,您过去可能会舒服一些。”

秦瑟瑟一听,顿时想翻白眼,“苦尽甘来”这个词她总算又深刻体会了一次。心中不禁哀怨,为什么总是要痛苦得快死掉时,老天爷才让你看一看曙光。
在漂亮空姐的搀扶下,她克服飞机因气流而不时的抽风,终于步履维艰地走到了头等舱。
一屁股坐下后,她一下子蹭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座位下面备好的拖鞋,然后抱住小枕头,放下桌板,“咚”一下扑在了上面。

视线正好对上了小小的机窗,外面流动的气流,像丝丝缕缕的棉花糖,一点点地飘过。再往远处看,是厚厚白白的云层,漂亮得如洁白的海。

看得久了,窗外灿烂的阳光渐渐变得刺眼,她慢慢地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就瞟向了旁边坐着的男人。她的脸依旧贴在桌板上,仅靠目光上扬。此时,那人正拿着一份法制日报,报纸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的脸。
他握住报纸的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灰色呢子的大衣袖口里是若隐若现的黑色毛衣。

“报纸放下……报纸放下……急急如律令。”她心里瞎念叨着。出于职业本能,她什么都喜欢一探究竟,所以这看人看不见脸的状况,让她的好奇心以光速上升。
相当诡异的是,也不知那男人是感觉到了她强烈的意念,还是她火辣辣的目光。他居然慢慢地放下报纸,然后将视线投向了她。

据秦瑟瑟目测,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所以她能清楚看见眼前男人的样貌。一个字“帅”,两个字“惊艳”,跳到五个字形容——暂定为妖孽。

他俊挺的眉斜飞入鬓,细细长长的柳叶眼,微微上挑。不过,他此时绯红的薄唇有轻轻抿紧的趋势,看着秦瑟瑟的目光里含了一些不耐和清高。
好熟悉的眼神,秦瑟瑟眯了眼细细品味他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慢,厚颜无耻地打量着他。
“啊——”她轻声叫唤了一下,然后脸猛地从桌板上离开,飞快地从包里翻出一个黑皮记事本来。

秦瑟瑟有些难抑的激动,面前的人,可不正是帮楼宇呈和季氏娱乐对打的名律师,何鸣吗?他们《潮报》周刊找过这人几次,可惜也不知他是太清高还是太闷骚,反正到最后也没拿到他的专访,只偷偷拍到一张他的玉照,这也是秦瑟瑟现在这刻能认出他的原因。

不过几十秒,她便理了理颇为凌乱的长发,尽量控制住难受的胃部蠕动,将神情调至郑重后,将身体转向旁边的男人:“何鸣律师,您好,我是《潮报》周刊的秦瑟瑟。请问,楼宇呈是不是已经决定起诉季氏娱乐?”

她话音刚落,何鸣细长的眼睛便是一细。他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向身旁坐着的女人。她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但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盯着他的样子,就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见到猪肉的感觉。没来由地,他脑子里突然飘出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何鸣律师!”

女人的声音,让他回了神。他收拾起刚才飘忽的情绪,认真打量了她一番,包括她手上捧着的本子,然后薄唇微张,吐出两个字:“狗仔?”

“哎?”秦瑟瑟有些石化,而后很快捋了下又散出来的长发,“我不是狗仔,不是狗仔。”她努力维持住端庄的神情,一本正经地否认。
半晌后,她嘴角扯出讨好的一抹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俺们这行的书面用语叫——记者。”

说罢,她又后背挺直了稍许,摸出一支圆珠笔,精神倍儿好地看着何鸣:“何先生,季氏已经发表声明愿意和解,您方便透露楼宇呈先生持什么态度呢?”
“不方便。”他冷冷说出三个字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秦瑟瑟泪目……该死的于斯甜有交代过,过完年回去之后,一定得交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稿子来,否则会直接鱼肉了她。
她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小泪沫,继续轰炸:“何先生,据传双方已经在日前定下私下调解的日期,请问……”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何鸣已经飞速放下报纸转过头来,他目光冷冽地说道:“小姐,如果你再不闭嘴,我会叫空姐把你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

面前的男人气场很强大,那番算不上恶狠狠却让她透心凉的话,终是让秦瑟瑟乖乖地闭了嘴。这个头等舱的位子真的比经济舱舒服好多,她不情不愿地抱着小枕头靠在座位上,侧头目光哀怨地看着旁边看报纸的男人。

没有了精神的寄托,身体的痛楚又涌了上来。秦瑟瑟觉得胃里酸气翻滚得厉害,她半趴着身体干呕了起来,等了好大半天,她再抬起头时。发现身旁的男人,皱眉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一杯水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嗬!她差点捂唇轻笑,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被恶心到了。想起他刚才凶巴巴要将她遣送回原籍的样子,她突然觉得恶心恶心他也是件挺快乐的事。于是,她冲他的方向,抖动着双肩和身体,呕得更起劲了些。

“哐当”一声,飞机再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秦瑟瑟身体被狠狠一颠,嘴里一股酸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她看着那弧形的水柱稳稳地落在他端着杯子的手上。时间突然被放慢,她清楚滴看见那水一滴滴流过他的手背。
“呕——”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何鸣的俊眉很快扭成了麻花,他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凶残地瞪了她一眼,伸手一拨将她前倾的身子推回座位,一路往卫生间的方向狂奔。
秦瑟瑟撇撇嘴,心里有些小小的内疚。
“叮——”
一声警示音后,飞机里传来空姐甜甜的声音:“各位旅客,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飞机再次遇到较强气流,卫生间将暂停使用……”
秦瑟瑟眨眨眼,看向何鸣奔走的方向。她看到在他马上要达到卫生间时,空姐妹妹从天而降成功地拦截住了他。
然后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交涉后,何鸣灰溜溜地领了包类似湿纸巾的东西回来。
他从秦瑟瑟身边经过时,眼含怨毒地看了她一眼,等坐下后,他把他的右手举得远远的,好像这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哈——”秦瑟瑟看到他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鸣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风起云涌,他细长的眸子半闭半合,眼神中散发出危险的光泽。
“好笑?”他轻轻地问了这么一句。秦瑟瑟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头皮晕晕麻麻。她赶紧收住笑,一个劲地摇头。
“不好笑,不好笑。”她连忙答道,抱着手中的小枕头,往后靠了靠。
可下一秒,她却看见他那根满怀怨恨的右手伸了出来,并且一点点接近她的身体。
“你……你要干什么?”秦瑟瑟惊恐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索命之爪。
可何鸣并不答她,只是红红的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他身上浓重的寒气,吓得秦瑟瑟闭上了眼睛。
等了良久,她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这才心惊地虚了眼,想看看何鸣退散了没。

从颤抖的睫毛缝中,她看见眼前已经没了不明物体,然后放心地张开眼来。她偷偷瞟向一边已经撤离出她境地的何鸣。他这会儿正在拿什么东西蘸了面前的水优雅地擦着手。
半晌后,他把手中的东西一挥,扔向秦瑟瑟,还礼貌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秦瑟瑟“啊”一声,躲避着他甩过来的东西。等那物体悠悠扬扬地落地后,她才朝地上看了过去。当她看清楚地上的物事后,赶紧一把从地上捡了起来,抱着那柔软的长条物体,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愤恨地转身看了眼旁边又拿起报纸来的何鸣,哀伤地抚摸着手中的东西。Fuck,这是程子衿才给她买的LV限量版围巾。

秦瑟瑟抱着手中花去不少银子的围巾,看着上面沾着黄澄澄如马尿般的茶水的部位,心中哗哗地滴着血。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就着手上这玩意儿,勒死旁边的罪魁祸首。
可惜她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且,好死不死也是她先给人家修长的手指浇了一回酸澡,才有了这么个可悲的结局。
飞机漫长的行程终于在“哐哐”两声巨响和一阵猛烈的摇动后着了陆。
广播中空姐妹妹还在用标准的普通说着:“各位旅客,飞机还没有滑行到指定位置,请您先不要打开手机……”
一阵手机铃声伴着空姐妹妹的警告声响了开来。刺耳的铃声引得一旁的何鸣向她投来一个蔑视的眼神。
秦瑟瑟吐吐舌,有些心虚。
可她真是着急呀,之前他拜托杨雨那小子给她买回家的车票。但临上机前,却硬是没联系上人。
这会儿,手机通了,“嘟嘟”几声后,那边却挂断。她疑惑地再拨过去,“嘟嘟”两声,那边又挂断了。
半晌后,“叮叮”两声,来了条短信。

秦瑟瑟一看顿时傻了眼。屏幕上写着几行小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瑟瑟表妹,我尽了全力帮你买到家的汽车票,可惜春运人多票少,没买到。我决定蹭舅舅的车回去,咱们家里见。BYE!不好意思的杨雨字。
“擦——”她没忍住,狠狠骂道。从榕城机场回她家所在的卞市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ORZ!怎么办?怎么办?”她狂躁地揉着一头已经相当凌乱的长发。难道她真要打车回去,春运的时候,司机都是很黑心的,张口闭口就是几大百。
她一想到要把她每天累死累活赚来的钞票送给别人,就觉得心口狠狠绞痛了一下。
于是,她默默地在座位上画了两个圈圈把杨雨那小子狠狠诅咒了一番。

滑行的飞机终于到了空姐妹妹口中的指定位置,在最后一次抖动中,它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秦瑟瑟打开腰间的安全带,开始愁眉苦脸地穿外套,收拾东西。

屁股刚离开座位的时候,秦瑟瑟听见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赶紧翻包包找手机。忽然,铃声停了,何鸣的声音响了起来:“喂,爸。怎么了?”

她回过头去,看见刚才冷冰冰的男人这会儿居然刻意放柔了声音。秦瑟瑟啧啧嘴,估计他就对她这么凶恶,他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虽然她是个狗仔,可也算半个美女嘛。
她转身,用屁股对着他的头,表示她对他的不满。
“您不用叫车来接我。从这边到卞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打个车就行了。”
“卞市”两个字让秦瑟瑟迈出去的脚稳稳地收了回来。“打个车”三字让她重新一屁股坐了下来。

终于,机舱的门开了,人流在慢慢地往前涌动。何鸣也拾掇了一番后站了起来。秦瑟瑟尽量无视手中那条依旧皱巴巴的LV围巾,目光温柔地看着何鸣。
但显然,她被华丽丽滴无视了,面前的男人,连句话和眼神示意都没有,直接很矫健地从她拦住走道的腿上跨了过去。

看见那长而匀称的美腿一起一落之后,他就加入了那流动的人群。她也顾不得气他把她当了跨栏,赶紧抱着包和那条惨兮兮的围巾跟了出去。
“省钱是王道!”她一边默念,一边加快步子跟在何鸣的身后,左窜右窜地始终保持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榕城的冬天格外冷,她刚一窜出飞机就觉得一阵凉过一阵的寒风“嗖嗖”地往衣领里钻。秦瑟瑟拎着手里被某人当了抹布的围巾,看了眼那在布料上异常显眼的暗黄印记,顿时忍不住狠狠瞪了前方的何鸣一眼。
哪知这时,何鸣居然警觉地回头,害得秦瑟瑟的表情硬是急转,立马扯出一个笑来。
何鸣走了几步后,仍是觉得不对劲,再回头,他依然看见身后那个叫秦瑟瑟的狗仔一脸贼笑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对于记者,他谈不上讨厌,但绝对不喜欢。想着,他暗含警告地瞟了她一眼后继续转身往外走。

秦瑟瑟被他那眼神一扫,顿时觉得凉风又“嗖嗖”地吹了起来。不过她一向很阿Q,她觉得其实刨去他眼里的凶狠,那小眼神还是挺温柔的,所以她依旧跟了上去。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出租车站点,秦瑟瑟觉得不能再等了。她扯开嗓子叫了起来:“何律师……何律师。”
察觉到眼前人没有回头的欲望,她又更大声些唤道:“何鸣大哥,何鸣大哥。”
何鸣终于停住步子回过头来,秦瑟瑟一溜烟小跑冲了上去,她笑得异常热情洋溢,刚要开口,却被人劫了话茬儿。
“大哥?我和你很熟吗?”何鸣抄着手好奇地看着面前明显想和他套交情的女人。
秦瑟瑟干笑了两声,回道:“嘿嘿,一回生二回熟嘛。”
何鸣有些无语,脸皮厚的见多了,这么厚的有点少见。他不打算继续和她纠缠,直接转身就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一向不喜生人碰触,他皱皱眉,控制住脾气挣脱手臂,回过头去,眼前依旧是那张谄笑着的惨白惨白的脸和精光闪闪的眼睛。
有点厌烦,却又有点莫名心软。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强忍住烦躁问她,却觉得自己完美的修养和堪称极品的理智在她的面前都变成了浮云。
“嘿嘿,何律师。你看,我叫秦瑟瑟,你叫何鸣,所谓琴瑟和鸣,这是多么有‘猿粪’的相遇,多么‘河蟹’的人生……”
“停……”何鸣一挥手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废话,“说正题。”
“想蹭个车!”她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双手交握,眼露期待,“行不行呀?”

“不行!”何鸣依旧言简意赅,一棒子就打碎了她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然后,他伸出手挥了挥,一辆打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飞快地向这边开来。

实实在在有些小伤心呀,秦瑟瑟郁闷地揉揉头。一时间电话又响了起来,秦瑟瑟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放在耳边:“秦云明同志,你的宝贝女儿正在寻找回家的道路,咱待会儿说呀。”
何鸣本来已经打开车门,打算不再理身后纠缠的女人。可听见“秦云明”三字时,他却愣了愣,随即他回头,按按眉角。

看见何鸣已经快上车了,秦瑟瑟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扯着嗓子,破罐子破摔地来了句:“我说,何律师。百年修得同船渡,你看咱得修多少年,才能赶得上同一趟飞机啊。你看咱们接下来还要奔赴相同的目的地,不珍惜‘猿粪’,老天都会伤心的……”
本以为面前的面瘫男,会跟之前一样断然拒绝,谁知何鸣却只微眯了一双细柳眼,皱皱眉:“上来!”

Orz,秦瑟瑟霎时便激动了,她当下蹦上了车,嘴里说着:“好人呀,好人呀。何鸣同志,这个世风日下的年代,您这样助人为乐的模范,您这样心地善良的典范,我一定会永远以你为前进的动力和目标,时刻将你铭记在心。”

何鸣嘴角抽搐了一番,才稳住要冒火的情绪:“我送你回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而后,他转过头去对司机态度良好地说道,“师傅,开车吧。”
秦瑟瑟依旧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少顷,她又抬起头来:“什么事?杀人放火之类的,我不干的。”
“你给我闭嘴!”何鸣伸手揉着右边的太阳穴,“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秦瑟瑟眨眨眼,认真地回答:“智慧和脑花。”说完,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发现前排人压根儿没有反应,她无奈地说道,“很冷吗?很冷吗?看来我讲笑话的程度有待提高。”
“闭嘴……”何鸣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左手也抚上了额角,只觉得方才真该把她扔在机场,任她自生自灭。
“喂,你还没说什么事呢?你不说,我内心不安。”秦瑟瑟收起嬉皮笑脸,有些郑重地说。
何鸣幽幽转过头来,他眼中汹涌着怨气:“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总之不是犯法的事。”
秦瑟瑟张张嘴刚要再说话,何鸣立刻一挥手制止了她:“你要是再问,就给我下车。明白?”

秦瑟瑟委屈地点点头,撇撇嘴,抱着包包躺回座椅。她看着他好看的脑袋、墨黑的短发,翻了个白眼。心里安慰自己道:好女不跟恶男争,忍一忍,几百块钱就省回来了。
司机大叔打着方向盘,左拐右拐,车子很快冲出机场,走向榕卞高速。
秦瑟瑟依旧抱着包包,面瘫似的靠着椅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窗外。
此时夜色已经拉开了帷幕,车窗外华灯初上,郊外的田坎上有些星星点点还未消融的白雪。
景色很美,但她实在没心情欣赏。
因为,这车厢里的气氛太诡异,太诡异。

何鸣是个闷骚,从上车就没说过话。司机开车认真,专注地看着前方,也没说话。可怜了她这个话痨,连续半个小时一语不发,她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而且,这个时候,车内那个音质沙哑、信号极差的收音机里,开始讲起了什么法制小故事。内容很火暴,结果很血腥。
秦瑟瑟给总结了一下,一句话:小LOLI迷奸小正太未遂,将其尸解当场。
里面的主持讲得绘声绘色,生怕人家不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到高潮处,他还学着被害人,一个劲地哀号。
随着情节的发展,秦瑟瑟身上的鸡皮疙瘩越冒越多。

她抬头,看司机大叔依旧面色肃穆地看着前方,境界很高地恍若未闻。她再往左侧挪挪屁股,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何鸣,靠,这厮居然听得津津有味,目光中还有细细琢磨的味道。
变态,变态。

她抓着包瑟缩了一下,蜷在后排,等了好半天,那个主持人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说书,最后总结道: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可怕,得不到的就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主持人依旧在呱呱地说着,秦瑟瑟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些传闻。于是,她伸出手戳了戳何鸣高出椅背一截的脑袋。

可惜,对方压根儿没有反应,不过秦瑟瑟也不恼,她嘿嘿一笑,身子趴在前面的座椅背上:“刚才这个故事,挺好听的。现在男追女多,女追男也常见。嘿嘿,长路漫漫,不如咱们说说身边女追男的事……”

何鸣沉默没有说话,秦瑟瑟盯着他的后脑勺呆了呆,但嘴上没停:“沉默就是答应了哦,那我先说了,就我们单位那个……BALBALA……好,该你了……”

何鸣依旧沉默,于是秦瑟瑟试探地扯扯他脑后的衣领,问道:“我知道哦,你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事哦……听说季氏娱乐的大小姐季雪焉看上楼宇呈了,倒贴没贴上,丢了面子才要雪藏他的,是不是?是不是……”说到后面,她体内八卦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声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何鸣终于不再沉默,他的身体动了动,直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来,眉眼惺忪,额头紧皱。
“你能消停会儿吗,睡着了都能被你吵醒……”
“睡……睡着了……”她顿时泪流满面了。他睡着了,那她刚才声情并茂讲的那一长段故事,岂不是自言自语?
她有些疯狂了,这个男人没事睡什么觉呀!

秦瑟瑟抓抓头,稳定心神,继续顽强地趴在他的座椅背上,语气温婉,笑容灿烂地望着他:“没事,咱们重来,那个,季氏娱乐的大小姐是不是看上楼宇呈了……”

何鸣刚听到这里,就半闭了眼,他神色冷了一分,打断她的话:“怎么?坐车坐累了?精神这么好,要不要下去走走,师傅,靠边……”
“哎……别别别……”她说着抱起包包又躺了回去,不甚虚弱地靠在后座上,“突然觉得,胃好难受,人家要睡会儿觉觉……”
何鸣虚着眼打量着骤然瘫软下去的女人,伸手按了按眼角。这女人……总是能让他的淡定消失无踪。





第二章 温柔淑女


车子继续在无声无息和秦瑟瑟散发的怨念中快速前行。一个小时后,在她望眼欲穿中,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师傅停车,停车,在这儿放下我就好了。”
司机大叔眼神示意旁边的何鸣后,慢慢将车带到路边。秦瑟瑟认真道了谢,两步跳了下去。

可刚关上车门,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向她走来的何鸣,愣了愣开口:“你……你不会反悔了,要……要问我收车钱吧?”
何鸣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才稳住胸口奔腾的小怒火,尽量平静地说:“手机号码给我!”
“什么?”秦瑟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
何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快点。车还等着。”

她看他眼神相当凶恶,面部表情比这卞市的冬天还凉几分,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心里腹诽:这到底是他要她的号码,还是她上赶着求他记呀?
一晃神,面前人已经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按了一串号后,扔了回去。
他边往出租走,边说道:“好好存着!”
秦瑟瑟被他这一连串不带NG的举动弄得有些傻眼,回过神来后,她才拿着手机对着何鸣离开的方向,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可她正冲他得瑟得起劲时,却看见何鸣忽然回过头来,接着便是让人惊悚的一记冰刀。她全身一个激灵,紧了紧衣领,奔家去了。

何鸣再次往前走,他从车窗里看见秦瑟瑟溜走的样子,脸皮一抽。他妈可真是给他找的好对象呀,这就是传说中秦主任家的,温柔、美丽、贤淑的闺女儿?
秦瑟瑟一路小跑,终于到了家。她打开门,家里的暖气热乎乎地迎面扑来。
“亲爱的爹地、妈咪!”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等了半天,秦云明才捏了份报纸,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晃了出来:“咦?不是还在找回家的道路吗?”

“嘿嘿,人生总是有奇遇呀,老爹。我妈呢?”她边换着鞋边问道,突然,身后刚关上的房门又被人撞开,一股凉风加着力道一下子把她撞了个狗啃泥。

秦瑟瑟趴地上,目光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她的后妈,杨春意女士正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嘴里还嘀咕着:“哎呀,老秦啊,好事啊,好事啊!”
“你打麻将赢钱了?买体育彩票中头奖了?”秦瑟瑟不满地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哟,乖女儿,来来来,妈妈扶你?”杨春意笑得一片春光灿烂地上前,将秦瑟瑟拉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秦瑟瑟被看得脚下一个趔趄:“怎么有些不祥的预感。”

“呸呸呸,什么不祥。”杨春意说着,手还在嘴前扇了扇,而后又转向秦云明,“老秦,你还记得上次我把瑟瑟的照片拿给李希柳不?刚她给我电话,说是他儿子觉得瑟瑟不错,愿意见见吃个饭。”
“是吗?”秦云明说着往客厅去,“嗯,老何这个人,虽然刚调过来不久,但是接触下来还真是不错,他儿子应该差不了。”

“对啊,对啊。听说在艾柯市还是个挺出名的律师呢。而且我在他们家,见过那孩子的照片,相貌真真是拔尖儿的……还有啊,如果和人大书记成了亲家,你这次提正职的希望可就大了不少了……”

“我说……你们把我当空气吗?”秦瑟瑟郁闷地举起手来,“还有,你们把程子衿当空气吗?”说着,她摊摊手,“你们……把我有男朋友的事实当空气吗?”

她话音刚落,秦云明就生气地把手中的报纸一扔:“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和程子衿我是坚决反对的。他们家太有钱了,不适合咱们这种普通工薪阶层。你去了他们家,多半得受气。还有,他要真是有心,这么多年了,早该来我们家坐坐。算了,不说了。总之,你就乖乖跟着你妈去看看。”
秦瑟瑟皱皱眉,小声辩解:“子衿……他比较忙啊。还有……他家里有钱,也不是他的错呀。”
“忙,能有多忙!”

秦瑟瑟还想说点什么,杨春意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眨眨眼,小声说:“瑟瑟,先别说了,你爸爸在气头上呢!况且,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又没结婚,多看几个对象,也不是坏事。”
秦瑟瑟微皱了眉眼,低下头看着地面:“不去……我才不要去相什么亲。”


“瑟瑟!”杨春意拉住她的手,小声道,“你看,我都和李希柳说好了。你就帮帮妈妈行不行?你也不要当成是相亲了,就当做去吃顿饭,两家人就找个由头熟悉熟悉感情。你也知道,你爸爸过几年就退休了,我呢,也不是想他做个多大的官,就想他退休后的待遇能好点……”

杨春意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瑟瑟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可她真不想去相亲,她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这事如果被程子衿知道,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快过来吃饭!”神思间,秦云明从厨房端出一早做好的饭菜。

“秦萧呢?”秦瑟瑟这才回了神,暂时不去想相亲的事,“他昨天一大早就给我发短信,说什么思念我这个姐姐思念到肝肠寸断。人呢?”
“他说的哪句话能信,别管他了,咱们吃。”杨春意不以为意。一声呼喝,三人吃了起来。

吃完饭,秦瑟瑟收拾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给一个人过年的亲亲老妈——俞琬女士,发了几条短信,问她身体好不好,钱还够不够用。俞琬回得很快,一径地说好。发完短信后,秦瑟瑟又拿着手机左晃晃右看看。而后,她将手机随手一扔,甩到床头,扯被子掩住了头。

她今天回家,程子衿没有来送她,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她一个电话。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她知道,他是在生气。生气上个月,他向她求婚,却被她拒绝了。
她还记得,那天他问她,为什么要拒绝。她只说,再等两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后,程子衿就气得转身离开了。

她闭上眼,放任思绪飘散,脑子里是程子衿的问题,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拒绝呢?她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极讽刺的笑,因为她在他求婚前的一个礼拜,看见他在小区楼下和另外一个女人拥抱。那时候她想过要去问清楚的,可最后却是落荒而逃。
他们在一起七年呀,从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开始,他们便在一起。所以她不敢去问,他是不是腻了,烦了,想分手了……
然而或许真是她想多了,程子衿并没有向她摊牌说什么另结新欢,反而向她求婚了。若换了从前,她早笑呵呵地说愿意。
和程子衿走进婚姻的殿堂,是她过去七年来的期盼。可为什么,偏偏在那之前,要让她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拥抱呢?

“呵呵……”她听见自己轻声的笑。人人都道她天性乐观,亲妈妈为了所谓的艺术,远走他乡。不过一年,她却能笑呵呵地和后妈相处。
可谁知道呢?她幼年时候的笑容,不过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很怕被人抛弃。
她叹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梦中,她梦见俞琬在画画,她跑过去捣乱,俞琬有些生气,但还是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

而后,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美男,然后她拉着那美男毅然决然地告诉程子衿,她再也不和他在一起了,她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她听见自己声音洪亮,斩钉截铁地说:“想和我好,下辈子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敲她的房门,她怒吼:“别妨碍我睡觉。”
于是外面清净了,她的梦继续。
第二天,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从枕头旁边摸索半天,才摸到手机,然后一看来电显示,她就亢奋了。

杨雨,杨雨,这个死人居然有脸给她电话。她“噌”一下坐了起来,调整了半天呼吸,才接通电话,语气温和地说:“哈尼,什么事?”
“瑟瑟,在哪儿呢?在榕城露宿街头吗?”那头的男人声音,虽然语气带着调侃但是不难听出关切之情。
可在秦瑟瑟听来,他就是来找揍的。她继续温柔地说:“哈尼,俺的人品不是吹的,昨天俺幸运地到家了。你在哪儿呢?”
“瑟瑟,你成功地到家了?吾心甚安。我们在滨河路,快过来,于阿蒙和许细忠也在。”没有一丝觉悟的男人声音继续响起。

“好的,哈尼,等我。”她依旧语气温柔,但是,眉目间寒霜阵阵。秦瑟瑟一溜烟爬起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冲到卫生间洗漱一番后,猛然看见门边斜斜靠着的小正太。
“萧萧达令!”她一边喊着,一边扑了上去。
秦萧伸手架住她扑来的势头:“醒了?昨天晚上够凶啊。不过拍了拍你房门,居然能听见杀猪的声音。”
她“切”了一声,斜眼横了他一眼:“一年不见老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秦萧伸手捏捏她的脸:“皮松了,肉厚了。老姐,好好保养自己嘛。说不准一年半载后,你就得给我电话,哭诉子衿哥金屋藏娇了。”
秦瑟瑟怒目,这厮最会一句话说中她的脆弱心事。她气愤地拿了包包,坐到门边穿鞋。
“你要出门?”秦萧依旧靠在墙边,“今天约了谁?”
她看他一眼,没有理他,还在为他刚才那句话生气。
“阿蒙姐在不?”秦萧凑了过来,语气里有丝异样。
秦瑟瑟眯起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你……不会……”
“干吗啊?不过是来年我就要去阿蒙姐他们公司实习,想去讨教讨教罢了。”秦萧说得正义凛然。
她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穿好鞋出门:“这样啊。不过我提醒你,她是有夫之妇!”
“你瞎说什么?”秦萧也换了鞋,跟了出来。

走出大门,秦瑟瑟带了秦萧往公交车站走,却听见他在后面埋怨:“这么冷,打车啦!”秦瑟瑟回头看他鼻尖冻得通红,有些心疼,便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秦萧立马转了表情,乐呵呵地道:“姐,你比杨春意女士好太多了。以后我叫你妈吧!”
“叫你胡说八道!”秦瑟瑟拍拍他的头,无奈地笑笑。

从他们小区到滨河路不算太远,十几分钟后,车子就到了目的地。她老远就看见沿河竹栈道口上站着的两男一女。那女人眉目清秀,脸色冷淡,一看就是标准的冰山美人,两旁站着的男人,一个高大挺拔、剑眉星目,一个唇红齿白、清秀斯文。

秦瑟瑟脸上泛笑,张牙舞爪地冲那清秀男人奔了过去,隔得远时,还声声满含感情地喊着:“哈尼……哈尼……”但等走得近了后,她的脸色就完全变得青黑,一手握了拳头,狠狠地朝杨雨腹上一拳,边打边说,“叫你丫背信弃义,叫你丫不给我买票,叫你丫跟舅舅跑了。”

杨雨被揍得龇牙咧嘴,边沿着竹道躲闪,边嘴里求着饶。秦瑟瑟看不过他边躲边冲她奸笑的模样,随手捡起栈道扶手上不知道谁扔下的树枝,朝着他就扔了过去。
“啊——”一阵女人的呼痛声传了过来。秦瑟瑟头顶冒汗,她这砸人的技术实在是“精准”,想砸的人没砸中,一出手就是误伤。
她快步走向被砸到的女子,刚要道歉。突然,从一旁的大黄果树后传来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小初,怎么了?”

非常熟悉的声音呀,秦瑟瑟皱眉,看向走过来的人。居然……居然是何鸣!他仍旧是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仍旧帅得天怒人怨。而后,他看了看那个被砸到的女人,又看向秦瑟瑟,眉间轻蹙:“你扔的?”
此时的何鸣,目光如炬,盯得秦瑟瑟直冒汗。秦瑟瑟被这气势吓得退了两步,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
“鸣哥,我没事!”女人揉着前额,温温柔柔地说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秦瑟瑟顶着何鸣的高压,赶紧再次道歉……
那女人对她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如水:“真的没关系。”
好……卡哇伊……秦瑟瑟看着她低头的一瞬,突然想起了徐大诗人的著作: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不甚凉风的娇羞。
“瑟瑟,怎么了?”杨雨的声音打断秦瑟瑟的花痴,而后他又惊讶地说道,“易初,你怎么会在卞市?”

“杨雨前辈!”叫易初的可爱女人,眼里霎时冒出了桃心,她轻声细语地说,“我爸爸调卞市来工作了,所以……”她说着,再次羞涩地低头,似嗔非嗔地看了一眼杨雨。
秦瑟瑟一看她这模样,八卦的天性冒了出来:“你们认识呀?”
“嗯,公司今年新进的晚辈。”杨雨应道。

“哦……”她说着,扫了眼面前还在继续害羞的易初,抿着嘴呵呵地笑了两下。这女人,八成是被杨雨披着羊皮的斯文外表欺骗了,想及此,她侧头八卦地看了何鸣一眼,觉得此刻这画面越看越像三角恋呀。

何鸣出于礼貌和杨雨寒暄了两句,这期间他不经意扫过秦瑟瑟的脸,却发现这女人也太无视群众了。一大堆人在,她还能旁若无物地变换着古怪表情。想到昨天回家后,他老妈拿着秦瑟瑟的照片,将她狠狠地夸了一番,他只恨不能将她昨天那副死缠烂打的无赖样好好复述一遍。

恰在此时,秦萧也跑了过来:“秦瑟瑟,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然后,他指了指栈道下波涛起伏的卞江,“我们打算去坐快艇。你和杨雨去不?”

“去,当然去。”秦瑟瑟赶紧答应道,眼角余光溜过何鸣,她霎时想到一件事。如果……如果和何鸣搞好关系,说不定能给他做个专访。于斯甜说,年后名人角专栏,会全面转型,将只针对明星采访的固定模式扩展到全城名流新贵……
想着,她便端起笑容看向易初,熟稔无比地说:“小初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易初回头看着她:“那……那个……”
秦瑟瑟立刻心领神会地道:“叫我瑟瑟姐就好。”
“瑟瑟姐,那个,我跟着你们方便吗?”易初说完,又脸色桃红地看了眼杨雨。

“哈哈哈,方便方便……”她笑着,亲热地去拉易初的手,还回头尽量诚恳地看向何鸣,“何鸣,你也来呀。昨天多谢你了。来来,你和我们一起玩吧,杨雨请客,不要客气。”
“昨天?瑟瑟姐,原来你早就认识鸣哥了啊?”易初有些讶异。

秦瑟瑟哈哈地笑了两声,讨好道:“何律师在艾柯市那么出名,想不认识都难哟。怎么样,要不要去?”她晃着脑袋,料定和他一起的易初都同意了,他怎么好拒绝。

果然,眼前的男人稍作犹豫,又看见身旁易初恳求的眼神时,点了点头。可不知道为何,当他看见易初屁颠屁颠跟着杨雨跑了,秦瑟瑟却满脑门刻着不怀好意站到他身边时,他霎时有些不甚良好的感觉……
卞江边供观光玩乐的快艇是八人座的。杨雨和易初坐在了最前排的双人位上。

后排的三人座,依旧是固定搭配——许细忠和秦萧一左一右夹着于阿蒙,秦瑟瑟看了眼已经在最后一排坐好的何鸣,边思索着一会儿怎么和他套近关系,边飞快跑到了他左侧坐好。
人上齐后,开船的人说了声“坐好咯”,就“呜”一声巨响,开动起来。

虽然是旅游景点的船只,但是为了满足游客寻求刺激的愿望,速度很快,船身两侧是飞溅起来的白色浪花,夹杂着水汽的江风吹得众人的头发都飞扬了起来。

秦瑟瑟听见易初轻声尖叫后,杨雨伸手护住了她的肩。然后又看见被秦萧和许细忠一左一右细心护着的于阿蒙。没来由地,她有些许失落的感觉滑过心头,可当余光瞄见何鸣后,她又精神一振:“何律师以前玩过这些吗?”
何鸣右手抓着扶手,目光看着极远处,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
“呵呵,觉不觉得很刺激啊?很好玩吧?”风有点大,她又凑过去了一点。却听见何鸣又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一般吧。”
呃?一般呀!秦瑟瑟当即朝着开船大叔高声道:“大叔,大叔,来个刺激的……”

大叔听了她的话,秉持以顾客为上帝的原则,船速加快。接着也不知是例行项目还是为了演示他的技艺,他飞快甩舵,快艇在原地打起旋儿来,船身一会儿右倾,一会儿左倾。
“啊……啊……”船上的众人叫得更加起劲。
秦瑟瑟兴奋地再朝何鸣道:“如何,如何,这个刺激吧。下次,再来呀……哈哈……”
何鸣对她的热情有些疑惑,可面前人很激动,一副听不进人言的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没理她继续看着前方。
“回航了!”船大哥蓦地吼了一声,接着,船身一个猛甩,一百八十度转弯,掉了个头。

与此同时,正满脑子想着和何鸣拉近关系,犹自高兴的秦瑟瑟,觉得屁股一滑,然后,她发现视线所触及的景色的角度,一瞬间变得好诡异。

半秒后,她意识到——她被甩出去了……焦急中,她只能使劲挥舞着双手,企图抓住任何能够得着的东西……好在老天还是有良心地,最后一刹那,她好像拉住了什么玩意儿,接着,她看见一直淡定看着远方的何大律师皱了眉朝她扑了过来,再接着,“嘭嘭”两声,刺骨的江水瞬间漫过了她的身体……
在呛了第一口冰凉的江水后,秦瑟瑟扑腾了起来,嘴里大喊着:“救命啊,救命……”

她在一阵鬼哭狼嚎中,看见紧急停下并缓慢后退的快艇上,于阿蒙很女王地指着她吼道:“秦瑟瑟,你丫穿着救生衣呢,还有你明明会游泳,嚷个屁!”

她呆愣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今年夏天,休年假时已经学会游泳了。当时还激动得给亲朋好友都发了短信。想着她呵呵笑了两声,可刚笑完,却听见易初大梦初醒的声音:“瑟瑟姐,鸣哥不会游泳呀!”
伴随着她的话落,秦瑟瑟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水淋淋的手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她的手。
秦瑟瑟霎时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回过头去,然后何鸣的脸猝然就出现在她面前。他脸色灰白灰白却霸气值不减地说:“带我游过去!”
这气场,这气场!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男人是在请求她吧,怎么她一瞬间从他的话里感觉到这是她的荣幸呢。
想归想,她还是伸手圈住何鸣的脖子,将他伏趴的身子一个反转变为仰躺,然后往游艇游去。

何鸣正暗暗平复胸口怨气,谁知,还没到两秒,他却感觉到被冻冰的耳边竟传来温热的气息,他听见秦瑟瑟冻得发抖的声音:“何……何鸣律师,看……看在我……救你的份上,答应俺,让俺给你做个专访吧。”
何鸣听了,先是有点怒,而后是小小震惊。他开始还以为这女人挺不着调的,没想到对工作倒是有份难得的坚持,只是可惜了……
她坚持的行业,不是他喜欢的,所以他冷冷地说:“秦瑟瑟小姐,你忘了我怎么掉下来的吗?”
秦瑟瑟听罢,立即内疚而心虚地吐吐舌,她想,这小子神智真是清醒呀,还以为他冻傻了直接就迷迷糊糊应了呢!
没游出几米,快艇也退到了身边。
“快……快……把何律师拉上去。”冻得发抖的秦瑟瑟,仍不忘在何鸣心里留下良好形象。
也是这一秒,她觉得被她圈住的身体有点僵硬。下一秒,何鸣拨开她的手,然后她觉得腰间一紧,便被人托了起来。
秦萧赶紧伸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然后飞快地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将她裹住。

秦瑟瑟回头,何鸣也在杨雨的帮助下上了快艇。她心里有丝小小的动容,他不是不会游泳吗?那就算穿着救生衣也应该挺心慌的吧,可他却先把她举了上去。
“快点回岸边……”许细忠吩咐着船家。
害怕再次发生落船事件,这次船大哥开得谨慎了很多。
秦瑟瑟哆嗦着看向背对着她、在江风中发抖的何鸣,心里突然生出万分愧疚来。
这船上的几人,易初是个大姑娘自然不好脱下衣服给他披上,其他的人和他不熟,都只顾着叫船家快些靠岸,也没想到这点上去。
她想着,三两下扒掉身上秦萧的羽绒服披到何鸣身上,嘴上说着:“真不好意思呀,何律师!”

感觉到身上一暖,何鸣微觉诧异地回过头,然后就听见秦瑟瑟低低的道歉声。他看见她嘴唇都冻紫了,但还轻轻拍了拍搭在他身上的羽绒外套,让衣服披得稳些。他心里清楚,明明是面前的女人害得他落了水,这一瞬间却实实在在生不出怨懑之情来。
“我……”他刚想说他没那么冷,作势要把衣服脱下还给她,却见一旁已经有人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了上去。
杨雨按着秦瑟瑟的肩头,有些歉意地看着何鸣:“都怪我们,一着急都忘了给何律师披上点什么。”
何鸣扫了眼他按住秦瑟瑟肩膀的手,眼眸微细,向来冷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来:“杨先生,你太客气了。”

几分钟后,上了岸,秦萧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也没来得及道别就把她塞上了车,边塞边怒:“奔三的人了,居然这么没大脑,坐快艇也能掉下去,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姐……”
“冷……好……好……冷……”秦瑟瑟也顾不上顶嘴,只颤动着牙关,觉得寒意在座上车的一瞬间都迸发了出来。
“鸣哥……你也赶紧回去啊……”易初搀着何鸣,也招来一辆出租车。
何鸣一边上车,一面回头看了眼秦瑟瑟离开的方向,才和杨雨道别离开。
回家冲了个热水澡后,秦瑟瑟换了一身干衣服,裹着毛毯蹲在沙发上。而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子衿。”
“怎么了?”那头,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响起。秦瑟瑟一怔,他还是这么温柔呀,对谁都这么温柔,连生气了都是温柔的。
“我掉江里了。”她撇撇嘴,突然想撒撒娇。
“又胡说了不是。”程子衿笑了起来。
她正要说她不是说笑,就听见那头有人喊他。
她细心听了听话筒里的杂音,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而后才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是在和白平打桌球吗?”
“嗯,该我了。好了,瑟瑟,先不说了,晚上给你电话。”接着,那头就是“嘟嘟”的声音。
可她举着手机的手,半天没有放下来。
“子衿哥,我姐居然能掉江里,你说她傻不傻……”秦萧端了感冒冲剂过来,边走边嚷。
秦瑟瑟看了他一眼,放下电话,扔到茶几上,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挂了。”
秦萧抿嘴,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药递给她,又顺势托了下她手中的杯子:“先把药喝了。”

“萧萧!我心里头有个结!”她低头喝着杯中甜甜的冲剂,却觉得有些苦涩,方才她听得分明,那头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她还是听见有个女人细细地声音在喊“子衿”。不是她想要怀疑呀,只是,她忍不住。她觉得自己就是只万年老龟,既不敢探头出来看清楚,又不甘心在黑暗里过一生……

“呃……”秦萧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看见杯中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脸。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秦瑟瑟,不如把你那个结说给你亲爱的弟弟听听。”
秦瑟瑟听了他的话,头一歪靠在他肩上,啧啧嘴:“不要!”
“切!”秦萧颇为不满,而后却又道,“秦瑟瑟,不会是子衿哥有外遇了吧?”
“滚一边去!”秦瑟瑟提高了声音,掩饰心里的慌张。

而后又听见秦萧一本正经地道:“你嚷什么嚷。这两条腿的男人,世上多了去了。就算他外遇,咱们也不怕,啊?话说回来,老妈不是还要带你去相亲吗?”
秦萧话落,秦瑟瑟就突然“噌”一下坐直:“我都忘了这事了!时间定了吗?”

“你真答应妈了?以你的性格,背着子衿哥出去相亲,你还不得内疚死了。”秦萧疑惑地看着秦瑟瑟,却见面前的人眉心拧起并不答话,“哎,你不想去,我去给妈说。他们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管好自己就好了,干吗管咱们的事?”
“别!”秦瑟瑟拉住秦萧的胳膊,“妈也挺为难的。”

“秦瑟瑟!”秦萧看见她纠结的脸色,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他拍了拍她的头,像他才是哥哥一般,“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样呀,不喜欢又不说出来,自己憋着不难受吗?不管你了。”他说着,气冲冲地往自己屋里走,可走出两步他又退了回来,神色郑重地看着她,“秦瑟瑟,我怎么觉得你从都没把我们当做一家人。”而后是真不再理她,径自回了屋。
“怎么会呢?”秦瑟瑟低声说着,见他已经生气地把自己房门搭上了,只能苦涩地笑笑。









第三章 原来是你
“阿嚏——”何鸣打了个喷嚏后,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擤着鼻涕。
李希柳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哎呀,儿子,你好点没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
“好多了。”何鸣觉得喉咙有些发痛,接过水来喝了一口。
“哦,对了……刚才和你杨阿姨通了电话,约好了大年初二那天吃饭。”李希柳笑呵呵地说着,眼里却有些试探的光。
“好,知道了。”何鸣应声后,躺了下来说,“妈,我睡了。”
听见“砰”的关门声后,何鸣又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关起的房门,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李希柳还是没有释怀呀。

重新闭上眼,这次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秦瑟瑟圈住他脖子,颤抖着叫他答应专访的样子,他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接着又想起她给他披上衣服的狼狈样子。但很快,他甩甩头,真正睡了过去。

秦瑟瑟躺了整整一天后,终于在大年二十九的下午被于阿蒙的电话弄了起来。她听见电话那头一向理智到出神入化的女人,声音里居然夹了哭腔,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地就朝着轻扬醋吧赶了过去。
她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小桌旁的于阿蒙。秦瑟瑟赶紧走了过去,坐到于阿蒙对面的沙发。
面前的桌子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几个啤酒瓶。秦瑟瑟一指桌面:“全是你喝的?”
于阿蒙抬头,眼神迷离地一抚齐耳的短发后,点点头。
“你不是说借酒消愁的是蠢货吗?”秦瑟瑟讶然地看着她。

“我他妈就是蠢货!”于阿蒙突然冲秦瑟瑟吼了一声,吓得秦瑟瑟伸出去的脖子一缩。而后,她看见于阿蒙端起桌上的一个瓶子又喝了起来。
秦瑟瑟一看于阿蒙这种吹瓶子的喝法,赶紧吸吸要掉下来的鼻涕,伸手拦住酒瓶:“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说啊。”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于阿蒙居然“咚”一下放下酒瓶,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秦瑟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坐到了于阿蒙的旁边。
于阿蒙接过纸,抽泣了一阵后,一下扑进秦瑟瑟怀中断断续续地说:“我他妈真后悔结婚。”
秦瑟瑟一下一下地拍着于阿蒙的后背:“到底怎么了,许细忠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于阿蒙听到许细忠的名字后,猛然从秦瑟瑟怀中直起身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嘴边挂着一个萧瑟至极的笑:“他在外面还有个女人,那女人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他昨晚在她那儿睡的。”
她说这句话时异常平静,说完端起旁边的啤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秦瑟瑟顿时觉得心口有些钝痛。难怪昨天看她和许细忠之间有些怪怪的。而后,她又有些欷歔,于阿蒙和许细忠一直是他们这群朋友最恩爱的一对,一向惹人羡慕,没想到最后也难逃这种结局。
她沉思间,于阿蒙又提起酒瓶喝了起来。她举起手,想要去拦,半晌又放了下来……
原来这些年,他们这群人,各自都有着各自的伤痛,忽然,她也想大醉一场……
“阿蒙,先别喝了。叫上杨雨、萧萧还有老幺他们一起去金鼎,边吃边喝,怎么也比自己喝闷酒强啊。”秦瑟瑟提议道。
于阿蒙听了她的话,醉醺醺地站了起来,打了个酒嗝:“好……去金鼎,奶奶的,我今晚上也要找个男人!”

金鼎是卞市相当有名的饭店。环境好,饭菜好,包间里还自带KTV。几人酒过三巡后,就各自玩开了。秦瑟瑟一向是个麦霸,于是一手举着话筒,高声吼着《死了都要爱》,刚唱到高潮,结果被人一拍,顿时破了音。她不满地回头,杨雨眉目焦急地凑近她耳朵:“阿蒙和萧萧不见了。”
她才上头的酒意霎时退了一半。秦萧对于阿蒙有情,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会儿于阿蒙又赶上婚变,这两人……
她又想起下午,于阿蒙豪情万千地说要找个男人睡觉的事,秦瑟瑟顿时觉得一头两个大。
她掏出手机给秦萧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但是没人接,她又给于阿蒙打,还是没人接,一时焦急她拉了杨雨,准备出去找。
一出了包间门,秦瑟瑟就问立在一旁的侍应有没有看见两人的去向,那个侍应手一指走廊的右侧,说是好像进了那边哪个包间。
秦瑟瑟听了,赶紧和杨雨沿途找了起来。

金鼎为了客户隐私,每个包间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秦瑟瑟不得不一一推开,发现没有秦萧和于阿蒙后,又道着歉退出来。一直到最后两个包间,她刚准备推开旁边的包间门,却听见后面杨雨小声嘟囔了句“瑟瑟”。
“找到了吗?”她话音一落就冲到杨雨那边。
包间里人很多,却静得诡异……

“还不出去!”有点熟悉的男人声音从圆桌旁的沙发传来,秦瑟瑟应声转过去,却没想到看见的人,居然是何鸣。他此时正端着一杯红酒,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秦瑟瑟撅撅嘴,刚要说,好歹认识一场,走错屋也没什么嘛。她话还没说出口,却听见另一男人的声音:“秦瑟瑟?想不到在卞市我们也能见面!”

秦瑟瑟双腿无意识便颤了起来,这声音……这声音……恐惧袭上了心头,上次听见这个声音多久前来着。那时候,这声音的主人便是用这把平平淡淡的腔调说:“秦瑟瑟是吧?你这双手,真是灵巧呀,能拍出这么多精彩的照片。你说,我把它们留下来,好好地保管着好不好……”
“柳……柳回风……”

秦瑟瑟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个名字,却听见男人轻声笑了。男人自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秦瑟瑟面前,那深刻记在她心里的相貌也一点点分明,削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鼻梁上假装斯文的金丝框眼镜,接着便是镜框后那双斜斜向上的张扬凤眼。
“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的名字。”柳回风嘴角挂着一抹轻笑。

“擦……”她突然想骂人。上次她小命都差点丢他手里了,能不记得他名字吗!可最后,那个冒到嘴边的“擦”字,还是被深深咽了回去。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呀,她忍、她忍,她再忍。

“瑟瑟!”杨雨在门边看情况有些不对劲,走了过来。刚才他一推开包间门,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怪瘆人的,于是叫了声瑟瑟,哪知道她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回……回去……你先回包间等我!”秦瑟瑟听见杨雨的声音,神色一凛,使眼色叫他赶紧离开。谁知道杨雨这平时从来不讲义气的家伙,居然哥们义气地往前走了一步,拉着她的胳膊,颇有一副她不走,他也不走的气势。

“丫头,你的朋友和你一样……嗯……”柳回风嘴角含着一抹笑,推推眼镜,似在思考。末了,他似恍然大悟般说道,“勇气可嘉,就是有点不懂变通。”边说,还边指指自己的头。
秦瑟瑟听着他话里讽刺的意味,有些暗暗不爽。
“柳总,我们还要谈正事吗?”何鸣再次说话了。然后,秦瑟瑟看见他也站了起来,朝他们这边走来。

“谈……当然谈!”柳回风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始终含着一抹邪肆的笑,“何律师,等我和我的……嗯……小朋友说两句话,咱们就继续。”
“那我先走了,等你谈完,我们再约时间吧。”秦瑟瑟听见何鸣声音也变得有点冷,脸上还露出不满的神情。

秦瑟瑟嘴张得更大,她好想将面前这不怕死的何律师拉到身后,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柳回风呀,干掉一个小市民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柳回风。

果然,她看见柳回风嘴角的笑慢慢收了回去,眉心渐现了几丝褶皱。她有些紧张的咬住唇,担忧地看着何鸣,生怕柳回风这个流氓,下一秒说翻脸便翻脸。

可谁知道,等了好几秒,却听见柳回风淡淡的笑声又起:“我就是喜欢你的个性!”而后,他又转向秦瑟瑟,“和你朋友出去吧……”
呸——
瑟瑟对他命令式的口气不满,心里暗啐了一口。但她还是很识时务地赶紧拉着杨雨出了房门。

出门之后,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可回头看见又坐回去的何鸣,心里又没来由地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方才何鸣对她和杨雨视而不见,像是在保护他们。
想着,她又朝包间里望去,却见柳回风回过头来。被那双精光毕现的凤眼一扫,她立时打了个寒噤,赶紧关上门。
两人搀扶着往前走,经过刚才的事一时都有些后怕。
“瑟瑟,那男人是谁呀?杀气怎么那么重呀!”杨雨的脸色有些微白。
秦瑟瑟抹了抹额头,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她抚了抚小心肝,道:“柳回风!”

“你是说……”杨雨的声音颤抖了,“我听说他养父是美国黑帮老大。本来他是要接手帮会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带了一大笔钱和他儿子回了国,开始经商。”
秦瑟瑟点了点头,柳回风的资料她比他更清楚。
“你怎么会认识他呀?”杨雨见她点头,又问道。
秦瑟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呀!”

她怎么认识他的?这可是悲催的故事了,当年她才从学校出来,那时候刚进杂志社一心想跑个大新闻。结果呢,大新闻是让她给遇上了,可惜命也差点没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冬天。

她本来只是跟着国内一线女星凌炫,想拍点小料。谁知道让她遇上这么大的事。当时也不知道凌炫哪里惹到柳回风那个变态了,他竟派了人捉凌炫回去当着他的面拍三级片。
她一边跟着,一边报了警。
可最后,警察没有来,凌炫也没救着,就连她这个可怜兮兮的狗仔也被柳回风的人抓了回去。

那是个凄惨的夜晚呀,她记得很清楚。他的人上来就抢了她的相机,给了她几巴掌。她回想起那个时候,都觉得自己勇敢,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记得自己脸肿得像包子一般,却还狠狠地瞪着面前的斯文败类,骂了句衣冠禽兽,试图抢回相机。然后,柳回风穿着高级定制西服的一条腿,看似轻轻一踢,她便摔了老远,腰撞上石头尖,痛得她直吸气。

而后,她看见他慢慢走了过来,那身姿倒似流风回雪。可惜秦瑟瑟想,这般高雅的气质竟到了一个人渣的身上,真是浪费。接下来,他俯身拾起她胸前挂着的名牌,然后便是那句让她终生难忘的话了:“秦瑟瑟是吧?你这双手,真是灵巧呀,能拍出这么多精彩的照片。我真是喜欢你这双手!你说,我把它们留下来,好好地保管着好不好……”
看着他的手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的刀,看着那刀一点点逼近,她才真的开始有了害怕的感觉。
等她终于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痛楚到来时,却听见他低低笑了起来,而后是他冷沁沁的声音:“走了!”
她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柳回风已经带着一帮小喽啰走得老远了……
回忆是个细致活,秦瑟瑟说出那段往事时,觉得似又重新经历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杨雨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她记得那晚,最先找到她的,便是程子衿。他找到她时,身上也受了很重的伤。她记得他眼里的疼痛,记得他攥紧的双拳,记得他当时说,一定要让柳回风付出代价。
她那时候就想,这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吧。她可以从此安心地将后半生将给他了。
后来,她在警察局录了口供,愿意指证柳回风。可柳回风还是逍遥法外了,因为就连凌炫都站出来说,她是在胡言乱语。
“秦瑟瑟……”秦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秦瑟瑟和杨雨这才忆起,居然把出来的目的给忘了。
两人后头,身后于阿蒙和秦萧似乎都喝得有点多。两人头靠着头,摇摇晃晃的。
“死丫头,你很热呀!”于阿蒙凑过来,满嘴酒气,熏得秦瑟瑟往后退了两步。

“热个屁!”秦瑟瑟摸摸还在狂跳的小心肝,一手揪着于阿蒙,一手揪着秦萧就往包间带,嘴里还在念叨,“叫你们乱跑,害得老娘我差点死无全尸……走了,走了,叫上老幺他们,咱们撤退吧。”
“不要,不走!”秦萧突然嚷了起来,说着还拉着于阿蒙一路奔回包间,“阿蒙,我们来接着喝,接着吃!”
“秦萧……”秦瑟瑟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

秦瑟瑟看看表,据刚才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她揉揉头,实在是不想和柳回风那个疯子继续待在一栋建筑里。可是,面前两个喝得痛快的酒鬼,压根儿就不听她的。

“别担心了。应该没事的。况且,他那种大人物,哪顾得上咱们。”杨雨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开始端着啤酒大口饮着,颇为乐观地分析,“倒是那个何鸣,真没想到竟然和柳回风那样的人有交际。”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她下意识地反驳,可说完这句话,却看见杨雨眼神怪怪地盯着她:“我说他是坏人了吗?况且刚才,要不是他出声,咱们也没那么容易走。”

“你也这么觉得呀。”秦瑟瑟轻轻地点点头,也嘬了一口酒,“可能是有生意和柳回风谈吧。电视里也这么演,坏蛋都要有个好律师的……”
“秦瑟瑟,我们回家!”秦萧一声喊,震得她又回了神。
庆幸两个酒鬼终于想回家了,秦瑟瑟赶紧站起来配合着秦萧,拉着于阿蒙就出了门。

刚到金鼎大厅,秦瑟瑟便看见门口站着个高挑的身影,似乎在等车。在这夜色之中,那人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整个人似乎和墨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何律师!”秦瑟瑟脱口而出,然后就看见面前人转过身。他此时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一抹解不开的清愁。看见是秦瑟瑟,他礼貌地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你还好吧?柳回风为难你了?”秦瑟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就怕柳回风突然冒出来。

“他走了!”何鸣看见她四处小心张望的模样,有些好笑。柳回风为难他做什么?不过是他的这起案子有些麻烦罢了。突然又想起刚才在包间里,秦瑟瑟看见柳回风时眼里止不住的畏惧,他长眉淡淡拧起,“你和柳回风很熟?”
“熟?我怎么会和他熟?”秦瑟瑟撅撅嘴回道,“倒是你,何律师,柳回风是你的客户吗?”
“怎么,不行吗?”何鸣反问了一句,那双比常人稍黑的眸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瑟瑟,却看不出情绪。
秦瑟瑟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摇了摇手。

这时,正好有两辆出租车先后开了过来。何鸣径自走到前一辆车旁,拉开门正要上车,却又转过头来,对他们一行人说了句:“再见!”

嘴里只来得及答了句“再见”,那车就早开出了好远,秦瑟瑟讷讷地看着那车子远去的方向,突然听见杨雨凑到她耳边道:“瑟瑟,刚才想说什么呀?”
秦瑟瑟还在自己的情绪里,听见问话后,下意识地就答道:“觉得他是个好人,干吗要和坏人为伍呀?”

“哦……”她说完就听见杨雨阴阳怪气的声音,“瑟瑟,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关心何律师呀,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想背着你们子衿爬墙……”
“滚一边去!我只是想搞好关系,让他答应我的专访而已。”秦瑟瑟又急又快地解释。而后,还顺带着狠狠给了杨雨一拳……

秦瑟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醉倒的于阿蒙和半醉的秦萧弄回家时,已经将近半夜两点。秦瑟瑟看着呈大字躺着、占了自己整张床的于阿蒙,仰首长叹——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叹息一声踱着步子刚走出房门,就看见秦萧站在门口,眼里满是醉意和关切地看着她屋内。
“睡着了!”她说着推了秦萧就往外走,顺手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倒上水走到了外面阳台,递了一杯给他,自己端了一杯。
“秦萧……”她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喝了一口水后淡淡开口,“阿蒙喜欢的终究是许细忠,他们不会离婚的。”
“我懂……”秦萧的眼神有些黯然,“姐,我只是……只是为阿蒙姐不值。”

秦瑟瑟回头,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难得现出郑重:“萧萧,就像我为你不值一样,但你自己觉得值不值呢?”她说着,伸手点了点秦萧心口的位置,“况且,你知道许家是做什么起家的。萧萧,如果许细忠下了狠心不放手。而你过于纠缠,只怕会害了家人。”
“可是,阿蒙姐……”秦萧仍是有些不甘,却见秦瑟瑟脸色严肃而认真。
“秦萧,就算阿蒙也喜欢你,你们也只有私奔一条路。不要再想了,我想阿蒙明天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说完,她揉揉脸,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回头却看见秦萧仍旧落寞地神色,她摇摇头,捏捏他的脸:“快去睡啦……小孩子家家装什么忧愁……”

第二天一大早,“砰砰砰”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秦瑟瑟因睡在沙发上,最先被惊醒。她揉揉眼,迷迷糊糊地起床开门,却看见许细忠站在门口,一向明朗精神的眉目,带着疲惫。

“你来接阿蒙?”秦瑟瑟说着话,语气却淡淡的。看见许细忠点点头后,她又道,“许细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甚至我认识你比认识阿蒙还早,你不该是这种人的。”
许细忠垂了眼睑,露出落寞神色:“瑟瑟,那只是逢场作戏,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给……”

“你来了!”许细忠话未说完,就被于阿蒙冷冷的声音打断。秦瑟瑟回头,面前的女人不再是昨晚疯癫的模样,又恢复成了一贯理智的冰山美人。
秦瑟瑟看看她,明白她心里的苦和矛盾。

秦瑟瑟踩着拖鞋,“啪啪啪”地走到于阿蒙身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又瞄了眼赶出来站在她后面的秦萧。那小子虽然面无表情,但眸色中却清楚地带着痛苦。

许细忠看见于阿蒙,赶紧走了进来,他伸手去拉于阿蒙的手,却被于阿蒙冷冷甩开。他平日光彩熠熠的星目霎时暗淡无光,却还是振作了精神,向走出来的秦父秦母道声好,温文尔雅地说道:“昨天谢谢你们照顾阿蒙了。”
“照顾阿蒙姐,我们很乐意的。如果你没时间,我们秦家有的是人力物力负责照顾她……”秦萧突然开口,屋子里霎时敌意浓重。
许细忠看着秦萧的目光里有寒光一闪而过,嘴里却温吞吞地说:“萧萧真会开玩笑,阿蒙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

“就是就是……瞧秦萧这孩子,最会胡说八道。”杨春意及时打着圆场,轻轻拍了下秦萧的头,朝向许细忠和于阿蒙,“哎,要我说,夫妻嘛,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来,阿姨去做早餐,细忠和阿蒙,你们吃完了再走啊。”

听见杨春意的话后,许细忠脸上又带了丝笑:“不用了,杨阿姨,今儿是年三十,我爸还等我们回家呢。”说罢,他再次拉起于阿蒙的手,秦瑟瑟看见于阿蒙挣了挣,却最后放弃了。
“哦,也是,那你向许老爷子问好呀!”杨春意赶忙又道,而后和秦瑟瑟将两人送到门口。

临出门时,秦瑟瑟看见于阿蒙回头看了秦萧一眼,她心里霎时一个咯噔。因为那眼神着实有点不对劲呀,分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砰”的一声响,门关上。杨春意捂着心口,狠狠瞪了秦萧一眼:“许家也是你去惹的!”
秦瑟瑟连忙拍拍她的后背:“妈,别这样。萧萧只是关心朋友而已,是吧秦萧。”

她给秦萧使了个脸色,却见他仍摆着个死人脸,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看着一大家子都不太开心,她叹了口气,然后双手叉腰,一手指着天花板嘎嘎地笑了起来:“今天大年三十,小瑟瑟我给大家做顿好吃的。”
说完,她两步跑到秦萧身边,趴在他肩头,挑逗似的一挑他的下巴:“妞儿……听爷给你唱一曲《菊花台》啦……”

秦萧低头看着面前人挤眉弄眼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颜,他无奈地揉揉她乱糟糟的长发:“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姐……真是有损我秦萧一世英名。”
“死小子……有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杨春意一掌拍在秦萧肩头,恶狠狠地说道。
“啊……妈……你到底是谁亲妈啊!”秦萧一边躲着他娘的铁砂掌,一边哀号……

晚上吃过年夜饭后,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春节联欢晚会》。十点左右,电话响了起来,秦瑟瑟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杨雨。两人聊了几句后,她将电话扔给杨春意,那头两姑侄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拜起年来。
“又叫你去邙山烧香?”秦云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秦瑟瑟点点头,站起身招呼了声秦萧,回屋穿上羽绒服就出了门。
“山上人多,注意安全。”杨春意捂住话筒冲出门的两人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秦瑟瑟挥挥手,说完,跑了两步追上秦萧。
邙山下,果然如往年一样,卖香烛纸蜡的挤满了山脚,都在不停地吆喝着。天空中不时飞过红彤彤的孔明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秦瑟瑟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山脚下的杨雨、于阿蒙和许细忠。他们手里都拿着香。
察觉到身边秦萧略有些僵硬的身体,秦瑟瑟悄悄捏捏他的手,然后看见秦萧回头给她一个笑容。她这才放心一点。
杨雨看见他们过来后将手中的一包高香递给秦萧:“哪,你们两个的!”然后又指着山顶,高兴地说,“人齐了,咱们上山!”
半个小时候后,总算爬到了半山腰,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唯独秦瑟瑟还算状态良好。
秦瑟瑟脖子上挂着相机,一脚踏着山脚的石头,微有些气喘:“你们的体力太差了,太差了。”
杨雨不满地叉着腰:“你是狗仔嘛,谁的体力拼得过你……”

秦瑟瑟听罢,嘴一瘪:“我是狗仔我光荣,我是狗仔我快乐,哼哼。”说着,她拿了香,打算继续往上,一看旁边累瘫的几人,有些无语地摊摊手,“我去前面等你们呀。”说完,便机灵地左钻右钻,穿过那层层人群继续往前冲……

等走出好远一截,秦瑟瑟回头去看,已不见半山腰那几个人的身影。这时,已将近午夜,山上的人越来越多。她正在凝神看着山腰,冷不防被一旁挤来挤去的人撞了个趔趄,然后她觉得自己踩到了谁的
脚,接着就听见“啊”的一声。

她赶紧顺着声音回过头去,身边是个五十上下的美妇,齐肩的发烫成了复古的波浪式,戴了一副眼镜,显得颇有知性美。美妇此时半垂了眼看脚,眉头因为吃痛正微微皱着。
“对不起啊,阿姨!”秦瑟瑟赶紧道歉,然后看见面前美妇摇摇头,说着“没关系”抬起眼来。

秦瑟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面前的女人看见她的时候,那双掩在镜片下的美眸微微闪了闪。思量着还是早点上山顶去等杨雨他们,她没想太多再次礼貌地对美妇点点头就打算离开,却在这时,她听见身后的人嚷道:“喂,小丫头。你把我踩了,就这么跑了?”

“啊?”秦瑟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有点疑惑地看美妇,心里琢磨着,看上去这么气质高雅的阿姨不会是个坑人的主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你说要我干吗?”
话刚说完,却听面前的美妇“扑哧”一声笑了:“你紧张个什么劲?难道以为我要讹你的钱?”
被看穿了心思,秦瑟瑟实在不好意思,红了脸,连忙摆摆手:“不……不是的。只是阿姨,你叫住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脚痛,累得走不动了……你搀着我上去吧!”那美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伸出手来。

“哦,就这事呀!”秦瑟瑟笑了,没多想就伸手搀住了面前的女人。她并不是盲目善良,只是这女人和她亲亲妈咪——俞琬的年纪相仿。想到她也一个人在艾柯市过年,说不定也正上山替她求明年的平安呢。
秦瑟瑟搀着美妇一路向前,却没看见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李希柳看着一手拿着香,一手搀着她的秦瑟瑟,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

刚才,她一眼认出,面前清秀可人的小丫头正是秦主任家的大女儿。想着初二晚上,两家人要见面吃饭,不如早点接触接触,看看这丫头的人品、性子是不是真和杨春意说的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一向体力甚好的秦瑟瑟也累得出了满头汗。她喘着气对身边的美妇道:“阿姨,已经到了。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啦。”她说完就要离开,却再次被美妇人拉住了手。

“小丫头,再等等,我刚让我儿子先上来了。他应该在附近,等我找到他,你再走呀,就几分钟的时间!”美妇笑着推推眼镜,然后指使着秦瑟瑟搀着她往香塔的方向走。
秦瑟瑟看看表,还有一刻钟才到十二点,也就没太在意。
“儿子,儿子!”旁边的美妇突然激动了起来,朝着不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挥手叫道。
秦瑟瑟看过去时,那模糊的人影正好也回过头来,而后,她的嘴张得老大。

那不远处,站在人头攒动的香塔前看向他们的人,可不正是……何鸣嘛!秦瑟瑟忽然觉得,她那天在机场的话,还真是没说错呀,老天爷把这“猿粪”真是不当回事地可劲儿地砸呀。

何鸣看见秦瑟瑟,似也有些吃惊。他快步走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气场所致,就算在这么拥挤的人群中,他也给人一种闲庭漫步的感觉。
“妈!”他来得很快,几乎就在秦瑟瑟走神的瞬间便到了美妇面前。而后,他又转向她,声音平淡,“你怎么在这儿?”
“多亏了小姑娘扶我上来,要不我这把老骨头真是爬不动了……”李希柳笑眯眯地说道。

何鸣听了,眸子一细,审视地看着秦瑟瑟。这女人,倒是比他想象中善良。他忽地又想起,那天落水后,她将衣服搭到他身上时那青紫的嘴唇,眼神一时便深邃了几分。

李希柳本来正自顾自地说着,她突然回过神何鸣方才的话,吃惊地道:“你们认识?”话说完她目光带了些深思,何鸣这次答应相亲,应得太快了,就像完全忘了初二是什么日子一般。
“回来那天,碰巧同一趟飞机。”何鸣见李希柳的目光,淡淡地解释着。
“嗯,对呀。”秦瑟瑟完全没注意到两母子间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吃惊,李希柳居然是何鸣的老妈。

“才认识不久呀?”李希柳试探地问着秦瑟瑟,却见面前的丫头笑得真诚:“虽然就接触过两次,但何律师在艾柯市可是出名的大律师,人很能干。”她说着好话,想的不过是套套近乎,回头好和何鸣提专访的事。
李希柳虽然有着自己的心思,但听见秦瑟瑟这么夸自己的儿子,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三人没说两句话,秦瑟瑟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嚷道:“秦瑟瑟,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害得我们到处找你!”
秦瑟瑟顺着声音看去,秦萧正喘着气面露不爽地盯着她。他身后是微笑的杨雨和貌合神离的于阿蒙夫妇。
“萧萧……”她冲着秦萧挥挥手,又指向自己身后,“我凑巧碰到何律师和她妈妈……”
秦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神情却忽然变得有点怪。他看看秦瑟瑟,又看看她身后的母子,然后飞快走上前两步:“李阿姨好。”
“萧萧呀……”李希柳装作惊讶地回道,而后指着秦瑟瑟,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难道,这就是瑟瑟?”
“嗯,这是我姐姐,秦瑟瑟!”秦萧拉过秦瑟瑟,表情郑重,又看着李希柳旁边,“何律师是……”

“我儿子呀。”李希柳爽朗地说着,随后又道,“我就说嘛,这丫头看着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所以,我说呀,这就是缘分,缘分!不用等到初二吃饭,就见上面了。”她拊掌,打着哈哈,笑得很是开心。

秦瑟瑟本来看着面前两人犹自寒暄,正是一头雾水,却听见初二吃饭的事,猛地想起关于相亲的事。霎时,她一张小脸血气上涌,红了通透。她看看李希柳,又看看何鸣,那和她相亲的,传说中何家的儿子,难道就是何大律师吗……






第四章 千里姻缘


秦瑟瑟抬头去看何鸣,见他依旧面色冷冷的,一双看不分明情绪的细长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咯噔”一跳,他这么平静,难道他早就知道吗?不会吧?她又自己反驳。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根本不知道有相亲这事,所以才能这么淡定!

她笃定自己的想法后,一时间觉得头好痛,只想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从头到尾她就没问过,那个何书记家的儿子,到底叫什么?

“瑟瑟!”杨雨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有些怪异的气氛。他微笑着向李希柳和何鸣问了个好,亲昵地拍拍秦瑟瑟的头,“还有五分钟到十二点了,不是说要准点许愿吗?”
何鸣看见他的动作,眼神闪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听见李希柳好奇的声音:“这是你们的朋友呀?”
“这是我们表哥,舅舅的儿子!”秦萧赶紧解释,然后又介绍了一边的于阿蒙夫妇。
表哥吗?何鸣黑沉的眼底有个小旋涡微微搅动了片刻,心里竟奇异的有种释然的感觉一闪而过。

“在这儿碰上了,也是有缘,咱们一起点香,待会儿放孔明灯呀。”李希柳说得高兴,一手熟稔地拉了秦萧就往前走,然后又转向身边的杨雨,热心地问,“小杨在哪儿工作呀,有对象吗?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刚才还站着的一帮人,被李希柳领走了两个,于阿蒙和许细忠自然在一块儿。一时间竟只剩下了何鸣和秦瑟瑟跟在最后。她此刻也不再有什么打好关系弄专访的心思,只觉得尴尬到不行,嘴里直嘀咕着:“我们快去烧香,去烧香。”说着,就“噌噌”往前钻。

“急什么?还有五分钟。”何鸣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说话的调子依旧清冷。听着他毫无起伏的声音,秦瑟瑟侧目看了他片刻,随后埋头匆匆往前。

何鸣跟着后面,依旧是正常的步伐。他看见秦瑟瑟手里攒着根高香,只管走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有些疑惑:前面有点羞涩的女人,真是那天在机场遇见的,脸皮极厚的那个吗?
秦瑟瑟走出两步,想了想又倒退了回去,唯唯诺诺地开口:“何律师,那个其实相亲那件事,你不愿意可以提出来的……”
本来心情有些莫名愉悦的何鸣,听着她的话,那好心情竟渐渐没了。他眉头一皱:“你以为真是什么相亲吗?不过吃个饭罢了。”
这话一出,他有些愣,秦瑟瑟也有些愣。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冲呀,可何鸣这话一说出来,她好像说什么都有点自作多情的感觉。

埋下头,秦瑟瑟继续默默往前走,从点香到许愿都没有说话。之前是因为有一点尴尬,之后是因为太过专注。她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五年前,她被杨雨和于阿蒙拖着来烧香。那时候,她许愿,希望能再见见俞琬。然后在一个月后,她竟真的和俞琬重逢了。从此之后,她就风雨无阻,大年三十一定要来烧一炷香,许一个愿望。
实现不实现不要紧,人总要有个念想。

秦瑟瑟许愿的时候,四周有人开始倒数,到处乱成了一片。随着十二点的到来,“轰轰”几声炮响,天空上瞬时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烟花。
何鸣就站在秦瑟瑟的旁边,他低头去看她,发现她许愿的模样安静而虔诚。周围那么大的喧闹声,似乎都被她隔绝在外。
迷信!他心里想着,嘴角却扯出一丝弧度来,刚刚被她说的话引出的不快消去了好多。
秦瑟瑟睁开眼时,正有一簇金色的烟花,成束状冲向天空,然后从中心向四方扩散,那鲜明的色彩划破黑夜的沉寂。

“许了什么愿?这么认真。”耳边凉凉的声音,惊得秦瑟瑟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的人。她立时转过头,却猝然对上何鸣靠得很近的精致眉眼,那略黑的眼眸像深谷一般,吸得她没能转开眼睛。

脑子里猛然跳出一个很久远的画面,大门外,小女孩蹲在地上数着蚂蚁,再抬头,那门里的樱桃树上,就站了个少年。他的眼神也是这么深邃而清透,让人移不开眼睛。
“秦瑟瑟!”
思绪互转,秦瑟瑟却一时忘了何鸣问她的话,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傻傻道:“新年快乐!”
秦瑟瑟这般傻乎乎的样子,让何鸣霎时想起了家里面养着某只宠物,他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这是秦瑟瑟第一次看见何鸣这样笑,他那一向凉薄的唇瓣在这烟火掩映下划出了一道极美极美的弧线,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何律师,你该多笑笑呀!”她无意识地蹦出去一句话来,可话音落,何鸣的笑也停了下来。他攥了攥拳,又伸直,心里想着,他刚才是怎么了,居然觉得和她在一起,让他很舒心。
烟火还没停,何鸣就说先告辞了,而后他拉了李希柳,完全不顾自家老妈不满的神色,下了山。
两母子走后,秦瑟瑟也小小舒了口气,终究有相亲这么件事横在那,处着还挺不自在的。
“瑟瑟,刚才那个李阿姨说的,初二见面是什么意思呀?”杨雨走过来,冲她暧昧地眨眨眼,模样八卦极了。

“就是吃个饭呗!”秦瑟瑟用何鸣刚才的话回道,说着,又指了指天上飘起的孔明灯,转移话题道,“哎呀,说那么多干吗,快去放灯了……”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三点。

秦瑟瑟躺床上,拿着手机看了好几遍通话记录,晚上给程子衿发的新年短信,他也就回了句新年快乐。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给他打电话的心思突然就淡了下去。
秦瑟瑟发现,他今年给她的电话尤其少,他到底是有多忙呢?她想着,想着,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却睡得并不踏实。
早上起来时,秦瑟瑟顶着一双熊猫眼,跟着老秦和杨春意同志串门拜年,一天多的时间走得悄然无息。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了,谁知初二中午吃饭时,杨春意突然说道:“瑟瑟,晚上不要忘了去江南之乡吃饭哦。下午去弄个头发,买件漂亮的衣服。”
彼时,秦瑟瑟正在啃着鱼头,她的手一抖,一块碎骨头便卡住了她的喉咙。
“我……咳咳……”她刚张嘴想说话,就被卡得脖子生痛。
杨春意见状,赶紧跑到厨房拿了醋,捏着秦瑟瑟的嘴就往里倒。那汹涌滚进嘴里的浓醋,刺得秦瑟瑟眼睛都红了一圈。
秦瑟瑟翻着白眼一口将醋咽下,然后,她听见“咕咚”一声,醋下去了,那块碎骨却依旧稳稳不动。同时,喉咙处还传来一阵刺痛。
“下去没?瑟瑟。”杨春意关心地问道。
没呢……秦瑟瑟摇摇手,悲催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哑着嗓子说了声:“痛!”

一家四口从医院出来时,秦瑟瑟眼睛里泪汪汪的,嗓子痛得直冒烟。她吸吸鼻子,拉着杨春意可怜兮兮地说:“妈……我都这样了,还相亲呢?”
“相,为什么不相!”杨春意说得高兴,还围着秦瑟瑟转了一圈,异常满意地说,“我们瑟瑟不说话的时候,尤其像个淑女!”
一句话,如雷电劈得秦瑟瑟外焦内嫩。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杨春意一看来电显示,顿时笑颜如花。她接通后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转过头来对秦瑟瑟道:“瑟瑟,你和萧萧去给你何叔叔、李阿姨买点见面礼。老秦,李希柳刚打电话,说是她和何哥约咱们下午喝茶。”
她一连声交代完后,拖着秦云明就坐上了出租车,车子发动时还回头喊道:“六点准时到江南之乡。”

秦瑟瑟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呈苦大仇深状。秦萧拍拍她的肩膀,相当淡定地说着:“早点说清楚不想去多好,现在,想取消饭局都不可能!”
秦瑟瑟怎么会不清楚,只是虽然何鸣都说了只是吃个饭,根本就不算相亲,但她还是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日头西斜,何鸣开了车从家里出发。经过市中心时,正好赶上了红灯,车停下后,他随意地向车窗外看去,却突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边拦出租车。
抬手看了眼手表,赫然已经五点三十,他眉一皱,正好,红灯转绿。何鸣一打方向盘,车子稳稳停在了秦瑟瑟和秦萧的面前。
秦瑟瑟看见面前停下的奥迪,好奇地弯了腰,朝里面看去。车窗缓缓降下,她一看,坐在驾驶座上的居然是何鸣。
“上车!我们一起过去。”他言简意赅。
秦瑟瑟本来看见他时,就有点不好意思,再一听,觉得半边脸都有些发烫。

她这人是脸皮厚,可是一旦扯上这些事,却最是皮薄。她再看看何鸣,这人太冷静了,完全就跟没事人一样。脸色又是一红,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待修炼。

秦瑟瑟还在神游,身后的秦萧已经替她拉开车门,一把将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后座,还连连对何鸣道:“何律师,幸好碰见你了。这个点,特别难打车。”

“嗯。”何鸣淡淡应着,神情平静,似乎和平时那个冷漠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可秦瑟瑟埋头坐在他旁边,却觉得有种冰雪渐消的感觉。

“确实谢谢你呀,要不我们就晚了。”秦瑟瑟觉得,狭小的空间里,没人说话是件很别扭的事,所以,虽然她自己还在别扭中,还是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太小,惹得何鸣有些惊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嗓子怎么了?”何鸣不冷不热地开口问道。
“吃鱼的时候,被鱼骨头划伤喉咙了,还去了趟医院把骨头取出来。”秦萧立马接道。

何鸣听了,侧目看了眼秦瑟瑟,这才发觉她不说话时,到有些清雅的气质。此时,她脸颊还有些淡红,长长的直发披散,显得年纪特别小。
又是红灯,何鸣停下车,想了两秒便拨了个电话。那头李希柳接通后,何鸣说道:“妈,待会儿的菜都上清淡些……”

秦瑟瑟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的红灯,数着秒。听了何鸣的话,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用余光去看身边的人。他的侧脸还是坚硬的线条,薄唇张合中,说出来的话仍旧是凉薄的语调,可是,她的心口禁不住有些暖。
三人到江南之乡,刚停好车走到大门口,就有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务员妹妹上前。
“一号包间。”何鸣说完,小妹妹就微笑着领了三人往前走。

江南之乡是由一个大厅和几个大四合院组成的。每个包间都有个古色古香的名字,而一号包间则叫做“千里姻缘”。秦瑟瑟很久之前听杨雨八卦过,据说相亲的人尤其爱订这间。
门打开,李希柳的声音应声响起:“儿子,你来了!”
当她看见何鸣身后的秦瑟瑟和秦萧时,又惊喜地说:“你们一起来的呀?”
秦瑟瑟点点头,小声喊道:“李阿姨。”又转向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叫了声,“何叔叔。”
“来来,都坐下,喝点水,休息会儿。”杨春意站起来,招呼一行人落座。

李希柳看着秦瑟瑟,挽住杨春意满意地说:“刚才还跟你说起,那天晚上多亏了瑟瑟扶我上山。春意啊,你们把孩子教得真好,看着就招人喜欢。”
秦瑟瑟刚坐下,听着那边两位女士聊得开心。她捋捋头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被长辈夸奖,又有些小开心。

她喜欢李希柳,喜欢她的温和、随意以及自内散发出来的热情。又想起那年,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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