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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我只害怕我爱你(最暖虐的尘埃灰姑娘与军门将子的爱恋故事。最难过的是兄妹,最悲哀的是寄人篱下。)

書城自編碼: 206597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沈南乔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61842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5-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0/2470000
書度/開本: 大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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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这是一个尘埃灰姑娘的卑微恋爱故事。
十七年时光,她都在逃避他,却终败给了思念。
那年,枣树下,她与他一场痛哭缘结了一生那时,月光下,她与他深情相对,却错爱他人此刻,黑夜里,他对她说——愿如明烛,为汝之光。 
最难过的是亲情,最悲哀的是寄人篱下,所以不敢开口说爱他!
情深是一劫心灰,求不得放不下,最怕最痛我爱你!
內容簡介:
你有没有长久地爱一个人,爱到想要逃离?
五岁的宁以沫与辜徐行相识于军家大院,辜徐行出身在军事世家,是副军长优秀孤傲的儿子,被寄予深厚的期望。
而以沫则是小小勤务员的女儿,善良纯真。为了保护一棵树,她惨被辜徐行误伤拇指,而后父亲离世,她被辜徐行家收养,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他处处嫌弃她,又时时关注她,嘴上的毫不在乎和心里的内疚让他作茧自缚。
而浪漫桀骜的辜江宁与万人迷陶陶的出现,打破了这原本的安静。江宁成了以沫的守护神,陶陶与辜徐行纠葛不断,冷漠强硬的辜徐行让人捉摸不够,寄人篱下的以沫无法言爱,用一场逃脱来成全自己的新,爱情还未开始便已是千山万水。
關於作者:
沈南乔,曾用笔名薇哂,长于楚地,文风多变,擅长凛冽疼痛青春,引人共鸣。暖伤青春,深入读者心。已出版《凤戏初唐》《向日葵小姐》等多部小说。
目錄
第一章:淑女变成女流氓
“我不管你多少岁,只要我在一天,就要为你负一天责,由不得你乱来。”
“以沫,你不觉得你的叛逆期未免也太长了?”
第二章:“哥哥”是种傲娇生物
“你说是你的树就是你的?你有证据证明么?我用东西跟你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换。爸爸说这是我的树,让我保护它。”
第三章: “三人团” 最高
“我们两个组个团体吧,等到我们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就一起出山,当真正的街头霸王,怎么样?”
“我也要参加!”
第四章 听哥哥的话
“以后每周末,我教你数学,江宁哥哥教你语文,不准不听话哦。”
以沫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那你说说,现在都知错了吗?”
“我知错了……”以沫闷声闷气地说出了这句历史性的台词。
第五章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他格外坚定地说,“他们可以为了对方死,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活?”
江宁还不甘心:“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徐行反唇相讥:“为什么不可能?”
江宁气堵,想了半天也没办法反驳他,气不过地说:坝字桑 ?br 第六章 划清界限
“我等你。”江宁的语气坚定。
“可是……真的要很久。我还是不去了。”
“今天是我生日,这么巧碰见,让你去凑凑热闹都不肯吗?”江宁蹙起眉,“难不成当了优等生,就要和我们这样的人划清界限?”
第七章 我们算是扯平了
卷面上用蓝色水笔画着一幅她的速写小相,竟也惟妙惟肖。只是那小相旁,非常不不客气地注了一句:
优等生,你的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第八章 人间别久不成悲
他们就那样静默地望着彼此,谁也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过的鸿沟。
可是他们明明又是那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切实地触到对方。
第九章 他给的一罐阳光
他抿紧唇,将浑身湿透的她从地上捞起来,裹进自己的怀里。
“以沫,听我说,你爸爸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你不能辜负他最后的心愿。”
第十章 人人都爱陶陶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在以沫看来,恋爱中的男人也彼此彼此。
从一个桀骜不驯的“百人斩”少年变成“陶陶控”,江宁只用了一分钟。
第十一章 海的女儿
她看《海的女儿》时还在忖度,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是什么滋味,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尝到了。她泫然望着他们三人的形影不离,暗想,也许化成泡沫并不是最坏的结局。
第十二章 不要丢下我
“我不想回去。我谁都不想见,尤其是你。你时好时坏,时冷时热,一会儿给我很多希望,一会儿又把我的希望全拿走。”——以沫
第十三章 她只怕要众叛亲离了
他咄咄逼人地质问:“为什么?”
“因为……”以沫曲紧十指,一字一句地说,“我答应做江宁的女朋友了。我不愿意和他分开。”
第十四章 错、错、错……
她觉得自己像沉在一片深海里,不停地沉啊沉,她张着嘴呐喊,却像游鱼那样吐出可笑的泡泡。
第十五章 宿命是奇怪的东西
明明总是他在伤害她,可是她总会反过来心疼他的无辜。
五岁那年,她因他失去了一只拇指,她笑着对他说“不疼了”。
十几年后,她因他失去了整个人生,然而她想对他说的,还是那句“不疼了”。
第十六章 愿如明烛,为汝之光
她一生最大的幸运则是花光前半生所有的运气,换得有生之年为他所爱。
內容試閱
第一章:淑女变成女流氓
“我不管你多少岁,只要我在一天,就要为你负一天责,由不得你乱来。”
“以沫,你不觉得你的叛逆期未免也太长了?”
 曾有人跟宁以沫说,生活能把淑女逼成女流氓,以沫姑且听之,直到生活把她逼进派出所,她才信了。
聿城东门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李超靠坐在桌角上,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留着细细软软的刘海,肤色雪白透亮,五官细腻柔和,鼻子挺而不高,乍一看不惊艳,可这么凑近着看,真让人有点越看越喜欢的意思。
女孩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头略略低着,眼梢微挑的双眼垂着,长睫下的眼眸里一派淡静。
“宁、以、沫。”李超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下手挺凶残的呀……练过?看着不像啊!”
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居然在一个小时前的一场群殴里,把三个大老爷们儿打得哭爹喊娘,而且她下手很准,直接朝着人家面部三叉、上腹腔的攻击点去的,既让对方痛得想死,又构不成什么重大伤害。
宁以沫轻轻点了点头,双唇抿得越厉害了。
李超按了按太阳穴,合上本子说:“这都快凌晨两点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几个先在这候问室里凑合一宿。既然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协商协商,能和解最好和解。”
“我们绝不和解,我要告她!我要她坐牢!”一个捂着鼻子的中年胖子怒号了一声,“这事没这么善了!”
李超知道这胖子的背景,只好给宁以沫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去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最好把那边摆平,省得闹大了被拘留,留了案底,不好看相。
宁以沫站在候问室白惨惨的灯光下,一时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自己弄进派出所了。
对面那三个胖子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万一真被拘留,只怕会影响自己拿毕业证,再者,以后哪个单位还敢要她?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时光逆转到刚才,她还是要揍他们一顿——这口憋了几个月的恶气,不出不快!
几个月前,因在学校的招聘会上受挫,宁以沫和闺密陈美莎、死党管小潮决定自主创业当老板。
三个志同道合的草根一合计,把目光投向了东门区CBD的那片写字楼。那片写字楼附近全是难吃还贵的高档餐厅,写字楼的白领们没能力天天去那种地方消费,中午的时候,不是泡面打发,就是去那片唯一的一家兰州拉面馆对付。
那家兰州拉面馆仗着一家独大,菜做得马虎不说,服务还基本靠吼。
他们一致认为,只要在那附近开一家价廉物美、干净实惠的饭馆,一定客似云来。
恰好那家兰州拉面馆对面有一家店面在做低价转让,那店面前身也是做餐饮的,不知怎的又不做了。
他们也没深想,当下拿出全部家当把店面盘了下来,乒乒乓乓地装修起来。
二十几天后,承载着三人全部梦想的小店开业了。
店开业后,果然不负他们的期望,每天账面流水都上万,笑得管小潮脸都快烂了。可好景不长,不到一个礼拜,他们店的玻璃被人砸了,就在三人心疼地收拾残局时,对面兰州餐馆里出来三个胖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对着他们坏笑。
宁以沫见了,当时心里就打了个咯噔。
那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管小潮拉住客人问原因,客人们一问三不答,后来总算有个客人点破了天机:
他们菜里的油特腻人,吃着很恶心。
管小潮一查,发现大厨放着好油不用用地沟油。他质问厨师为什么要背着东家的意思用地沟油,结果那两个厨师非常傲慢地辞了职,跑到对面兰州餐馆做去了。
这时,宁以沫他们才知道,原来厨师早就被对面的胖子收买,先是把他们店的口碑做砸,然后撂挑子走人,让他们断炊。
等他们重新招来厨师开火后,店里的生意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三人又是发传单又是搞特价,这才让店里的生意勉强有了好转。就在他们以为雨过天晴时,城管来了。
两个城管绕了一圈,二话不说,直指他们乱搭建,要求停业整顿。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又有相关部门的人指出他们店里管道系统有问题,要求重新装修!
焦头烂额的三人又是说话好又是送钱,却全不奏效,好像一夜之间,他们这个店就怎么也不能再开下去了。
这时,这家店的房东提点了下他们,说问题很可能出在对面那三个兰州老板身上,让他们上门说情。
管小潮只好厚着脸皮过去套交情,请他们手下留情。结果那三个老板说:“行啊,你也知道,拉面是我们兰州的,你们不准卖面,任何面食都不准卖。还有,你们这店一开,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生意了,每天至少少了五千流水,我也不多要你们的,把每天的流水补偿给我们,你们这店就能开下去。”
管小潮当场差点揍人。
谈判崩了之后,双方的斗争开始白热化。很多电影里才能看见的恶俗段子轮番在他们店里上演,不是有人在菜里吃到蟑螂了,就是有小混混吃霸王餐打服务员。
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家餐馆会做不下去。
眼见店是开不下去了,三个人和厨师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准备关店转让。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重。
他们三个若是创业玩票的富二代倒也罢了,今天在这里跌倒了,明天还能从那里爬起来。只可惜现实是——
管小潮家在东北农村,大学的学费都是靠练摊、打工赚来的,美莎从小跟妈妈在重庆长大,靠妈妈卖鸭脖子度日,宁以沫更惨,直接就是一孤儿。
像他们这样的连“背影”都没一个的穷酸,今天在这儿跌倒了,明天就直接跟那儿躺死了。
见气氛凝重,一向会来事的美莎强打精神,举起酒杯说:“别这么沮丧,我们的店装得这么漂亮,回头十万块转让也有人要,算一算也没赔太多,就当交学费了吧。”
话音还没落,一辆小面包车忽然在他们店门口停下,五个拿着钢管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砸,砸完后一阵风似的出了店,开车逃窜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却毁了他们长达三个月的奔走辛劳,更加毁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美莎最先尖叫起来,本来还缩在桌脚边的管小潮捞起桌上的啤酒瓶,血红着双眼,疯了似的往对面跑去。
那三个老板本来都蹲在街边抽烟看热闹,看见管小潮这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一拥而上把管小潮扑倒在地踢打起来。
美莎歇斯底里地提起一把椅子冲过去,一边砸人一边用重庆话叫骂。
就在那三人转身攻击美莎之际,管小潮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美莎的椅子狠狠朝他们店的玻璃砸去:“我操你们大爷!”
那三人一个揪住美莎,另两个扑上前打管小潮。
管小潮被那两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他们对管小潮拳打脚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
那两人讶然回头,就见宁以沫直挺挺地站在他们背后,她的脸隐在阴翳里,右手上稳稳握着一根一米长的钢管。
她明明极瘦弱,此时却无端端让人心生畏惧。
两个大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宁以沫“当啷”一声丢掉手上的钢管,活动了一下指节,快步朝他们其中一人走去,那人来未及反应,上腹就挨了一肘,他顿时捂着下腹倒地翻滚起来。
宁以沫快步闪到另一人背后,张开双臂将他的双手绞住,脚下使劲将他踢得跪倒在地。男人大吼一声反手去抓宁以沫的头发,宁以沫飞快地出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眼前骤然一黑,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时,一群人都已经在110的车上了。
派出所候问室里,鼻青脸肿的管小潮从条椅上起身,拽了拽宁以沫的领子,示意她坐下。
宁以沫坐定后,美莎撞了撞她,狐疑地看着她:“以沫,真没看出来。”
“是啊,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动作也忒专业了。”管小潮赶忙附议,“练过?”
见宁以沫低着头不答,美莎幽幽地说:“看架势,我们的毕业证可能拿不到了。那三个人那么有背景,只怕非要告到我们坐牢了。”
美莎越想越伤,低低啜泣起来:“店开不成了,毕业证要拿不到,连找工作都不行了……”
管小潮见不得女人哭,黑着脸说:“都这时候了,也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谁有认识的人,把我们弄出去是正经。最好现在就找人,天一亮,审完定了案,一切都来不及了。”
美莎嘎嘣一下住了,手忙脚乱地翻手机:“王老板……不行啊,他这人有事找不上;赵总……他出差了;吴哥,我试试。”
她抖着手拨电话,不久就绝望地放下了:“关机。”
管小潮懊丧地抓了一把头发:“我那些朋友都没这个能耐。这次真栽了。”
这时,美莎忽然将目光投向宁以沫:“以沫,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他爸爸不是个公务员吗?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美莎暗淡的眼中忽然有了点光,“你男朋友肯定有办法的!”
宁以沫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试试吧。”
她左手颇有些吃力地将手机摸出来。她的右手刚才用力过猛,这会儿已经动不了了。
想了想,她把手机递给管小潮:“你帮我写条短信,把事情简单说一下,让他回电话给我。”
管小潮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这个点,他不是在片场,就已经睡了,手机一定是静音……只能赌一把,赌他尽快看到短信回电话。”
管小潮下意识地看了眼宁以沫的左手大拇指,宁以沫目光一颤,飞快地将拇指缩进手掌中。
候问室静了下来,耳畔只有管小潮“咔咔”按手机的声音,几分钟后,他展开眉头:“写好了,你男朋友叫什么?”
“辜江宁。”
“辜?哪个辜?”管小潮有些回不过神。
“辜……”宁以沫顿了顿,“辜负的辜。”
“这姓可真是……”管小潮翻了一阵通讯录,“好了,发出去了。”末了,他合上手机问,“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美莎,你见过?”
美莎像在想什么想出了神,好一会儿才说:“见过,特别帅,说是个导演,在北京还开了个小文化公司,以沫,对吧?”
宁以沫淡淡地“嗯”了一声。
“帝都?导演,文化公司?看样子有门路啊。”管小潮忽然来了劲儿,“以沫,你这保密工作可真好,我们多少年交情了,你都没告诉过我。手机里有照片吗?看看啊。”
美莎不禁也有些期待。
宁以沫摇头:“没有。”
就在这时,宁以沫的手机亮了一下,管小潮低头一看,是信息报告,他望着那条信息报告,忽然问:“以沫,这个辜徐行是谁?我光顾着看姓,把短信错发到这个人手机上去了。”
“你说……什么?”
宁以沫的脸骤然白了。
“以沫,你怎么了?”美莎觉察到宁以沫的失态,扶住她的肩问。
宁以沫僵僵地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眉轻轻蹙着,半垂的眼睛下,目光不安地微微闪动着。
良久,她吸了口气,摇头:“我没事。”
管小潮凑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晚了,我脑子有点不灵光,光想着那个‘辜’,结果一看到‘辜’就发过去了,我再重新给你男朋友发过去吧。”
宁以沫咬了下唇,低低应道:“好。”
美莎握住宁以沫冰冷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静默的侧脸。她总觉得今天的宁以沫哪里不对,陌生得让她有点不敢认。想到“陌生”二字,她越发没底,大学四年,她又何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安静的女孩?
管小潮的短信发出去后,半天都没个回音。他左等右等,有些按捺不住,试着给宁以沫的男朋友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不出意外,电话虽然是通的,却没人接。
管小潮懊丧地丢开手机,垂下头,将十指插进头发,喃喃说:“真完了。就算打通了,大半夜的,人上哪里想办法去?”
一句话粉碎了三人的自欺欺人,美莎双肩无意识地一垮,乏乏地将头枕在了宁以沫的肩上。宁以沫的肩瘦削得厉害,却端得极板正,像是有什么撑着她的脊梁。
美莎闭着双眼,思绪陷入了一片纷乱,周遭死一般的宁静潮水般从她耳孔里挤入,压得她连眼皮子都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美莎被一阵嘈杂的开门声、人声惊醒,她懵然从宁以沫的肩上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一个还有点没睡醒的矮个子男人在两个民警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三个兰州老板一见来人,立刻跳起来上前打招呼:“马所长,这时候您怎么来了?您天亮来也没事!还害得你觉也没睡好,大半夜跑过来放人。”
那姓马的所长黑着一张脸,也不答理他们直接走到宁以沫面前,堆出些笑:“哎呀,误会啊误会,真是委屈你们了,让你们在这里待了大半宿。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该依法处置的,我们会严厉依法处置!”
美莎望着那所长挤出来的笑脸,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茫然和管小潮对视了一眼: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宁以沫缓缓起身,望着那个马所长不说话,显然也有点一头雾水。
马所长愣了会儿,搓了搓手:“噢,还有一个多钟头天就要亮了,要不一起坐我的车过早?”
还是管小潮反应快,连忙握住马所长的手:“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既然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美莎如临大赦,忙附和:“真不用,我们——真走了?”
“我送你们到门口。”马所长说话间就要往门外送。
美莎一把拽过宁以沫:“不用,您忙您的,我们出门打车就走了。”她在忙乱中朝马所长挥了挥手,搂着蹙眉出神的宁以沫,将她带出了门。
门后,值班的李超百思不得其解地凑上前问:“所长,怎么回事啊?”
马所长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天知道这姑娘是哪路神仙,上面大半夜派人上我家敲门,让我亲自过来放人。”
李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缓了神:“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严办哪!”马所长打了个哈欠,不耐地摆摆手,“就他们那些事情,早该好好喝一壶了。”
三人出了大门,被门外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下雪了?”管小潮吸了吸鼻子,望着台阶下空旷的大马路,愣愣地说。
只半宿时间,外面竟已薄薄地积了一层雪。天还没有大亮,远处仍是一片溟蒙,然而近前的雪光却映得他们眼睛发痛。
宁以沫暗想,无怪前一日阴霾压城,让人心里不受用,原来是要下雪。她仰脸看天,下意识地伸手,几点盐屑子似的雪花落在指尖,给她冰冷的手指上添了点清凉。
美莎缩了缩脖子,拢紧大衣,跺了下脚:“完了,这鬼天估计打不上车了。”
管小潮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暴:“能出来就不错了,还打车,往学校走吧,我请客吃早饭。”
他的话音刚落,台阶下的街边,骤然亮起了一片暖黄明亮的灯光。
那光亮得极突兀,像是谁猛不丁按下了舞台的主光源,唬得三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街道边竟泊了一辆车。
此时,密密麻麻的雪花被那车灯照得显现了行藏,急促地舞动着。
“妈呀,加长国宾啊,靠,别是迈巴赫吧?”管小潮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转脸看向以沫,“抓紧看几眼,这车可不容易见。”
却见宁以沫一脸不安地望着那车,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与此同时,后排的车门无声洞开,一个男人从车里躬身而出,一把黑伞“砰”地在他头顶撑开。那人撑着伞,不徐不疾地拾级而上,伞沿压得很低,辨不得面容,但见他身形挺拔秀颀,头颈微微昂出些傲然的弧度,透着点不同常人的气度。
宁以沫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双肩微微发着颤,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坠着。
那人在离他们两级台阶开外的地方顿住了脚步,饶是地理位置居下,仍高出了他们三人一点。
美莎停下放在嘴边呵气的手,讶然望着来人,下一秒,那人将伞往后一倾,从伞下抬起一张格外醒目的脸。
宁以沫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那人眯着双深沉如水的凤眼,隔雪看了宁以沫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以沫啊,好久不见了。”
声线低沉,倒像是句叹息。
宁以沫唇动了动,将所有该收拾好的情绪收拾好,老老实实地低声喊了句:“哥哥。”
“还是穿这么少,你就真的不怕冷吗?”
男人微蹙着眉,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给她围上,妥帖地系好,顿了顿,伸手拍去她肩上落的雪粒子。
宁以沫缓缓抬头看他,窸窸窣窣的雪越下越大,几乎漫漶了他的容颜。此情此景下相见,倒像是隔了一世的重逢。
暖气袭人的车上,坐在后排的三人都有些惴惴。
管小潮一边端正坐着,一边拿眼睛扫车里的装备。
宁以沫见气氛实在尴尬,只好开腔:“我们到明珠路三十五号的财经大学。这两个是我的朋友,陈美莎、管小潮。”
“幸会。”前排的人没有回头,淡然致候。
宁以沫继而又向管小潮介绍道:“这是我哥哥,辜徐行。”
“啊,你就是那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宁以沫已经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
管小潮识趣地闭嘴,讪笑道:“幸……幸会。”
说完他差点没掐自己一把,这词儿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膈应人呢?
美莎倒比宁以沫还大方些,笑吟吟地将尖下巴往前排一送,透过后视镜打量他:“你是以沫的哥哥?亲的吗?我怎么没听以沫提起过?以沫叫你哥,我也叫你哥吧。”
后视镜里,那双静川明波似的透亮眼睛一抬,锐利的目光便落在美莎脸上。他虽只是那么淡淡地瞧着她,却瞧得她后背冒了丝凉气——那目光像一下子把她看透了似的。
管小潮见要冷场,一把将美莎拽回椅子上坐着:“废话啊,你家亲哥姓李,你姓陈啊?”
美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管小潮又说了些插科打诨的话,才把僵冷的气氛缓和了些。
车到财经大学时,管小潮暗暗松了口气,跟前排的辜徐行道完谢,拉着美莎匆匆下了车,坐在最里面的宁以沫一边往车外钻一边想告别台词,不料人刚到车门边,便被前排的辜徐行叫住,口吻一如既往的不容反抗:“以沫,你留下。”
以沫只得朝管小潮他们丢下一句“你们先回去吧”,老实缩回车里,缄口坐着,倒像前面坐的,是一位严父。
等到车子开远,美莎望着车开走的方向骂了一句:“傲什么傲?”说着,她撩了撩一头浓密的鬈发,迎着破晓的晨光吸了吸鼻子,“跩得二五八万似的,以为自己是谁?”
风情万种的她从未在男人那里受过这样的冷落,自尊心颇受打击,此时恨不得把那个辜徐行生吞活剥了。
管小潮出神地说:“人家开京A8不跩,谁跩?”
“京A8又怎么了?”
“挂这个牌的人,不是行走‘尚书房’的显贵,就是真正的贵族绅士,再不济也得是一高干家的衙内。一句话,不是自己牛就是爹妈牛。看八卦不?炒得轰轰烈烈的京城四少,未必配给刚才那小子提鞋啊……”说到这里,管小潮又是一阵心神激荡,“有这样一个哥哥,甭管是不是亲的,能混成今天这惨样,以沫也是一朵奇葩啊!”
美莎若有所思地站在寒风里发了会儿呆,丢下管小潮,径自往大门里走了去。
管小潮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狐狸,又在寻思什么呢?唉,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回去补觉咯。”
下了车,宁以沫低头跟辜徐行走进远洋宾馆。
刚进门,已经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众星拱月地将他二人带到了顶层套房门口,领头的经理识趣地没有啰唆打扰,很快就带人告辞了。
进了门,辜徐行将外套脱去挂好,露出浅蓝色衬衣包裹的清颀身体,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衬衫领口第二个扣子。
宁以沫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们果然已经分开太久了,她竟不知何时起,他也开始穿白色以外的颜色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脸上,抬头一看,只见辜徐行已经在沙发上坐定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暖黄的灯光将他脸部阳刚的线条凸显得格外清晰,一双凌厉的修眉下,双眼在灯影下透着些阴翳。
宁以沫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眼神闪烁了几下,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她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秋后算账的时刻到了,忙往痛里掐自己的手心,以便能及时红着眼圈回话。
算着时间,看吓也吓够了,辜徐行拿出手机,起身步向阳台。
宁以沫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站了近半个小时,也不见他的电话有停的意思。她不由得腹诽,这么多年了,他的气量不见大,磨人的耐心倒是比以前好了。
一宿没睡的她在这暖气房里一醺,只恨不得能就地躺下,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肩膀,又屈了屈膝,见他背对着她了,忙弯腰去揉膝盖,不料刚一起身,就见那人站在门外,不冷不热地盯着她。
他随手掩上阳台门,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终于开了口:“宁以沫,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的理想是去卖兰州拉面啊?”
宁以沫的耳朵尖瞬间就红了。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小时候的样子?”
面具一旦拿下,辜徐行的样子也并不比任何一个苦心孤诣、要把妹妹教育成四有青年的哥哥更脱俗些。
“挂科、不积极考研、不认真找工作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和那样一群人打架!”他深吸了一口气,“打架也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弄坐牢!你看看这些,哪一件是女孩子会做的?”
宁以沫哪里敢和他顶嘴,他骂,她就低头,他再骂,她就再低头。直到宁以沫的下巴快戳进胸口,辜徐行才顿住了。
宁以沫估摸着他心软了,半抬起头,驾轻就熟地含了点泪光说:“哥哥,我知道错了。”
辜徐行冷眼望了她好一会儿,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挑。摇了摇头,他和缓了语气说:“你啊,就是认错态度好,抗骂,不然我早不管你了。”
宁以沫闻言,偷偷地瞄了眼他,但见他眼中阴翳尽散,知道这一劫又算是过去了。
“过来。”
宁以沫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远远地站着。
“再过来点。”
她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他冷不丁地抬手,拇指在她右脸颊的淤伤处轻轻抚了抚,声音柔和得有点不像话:“还疼吗?”
乍然嗅到他指间熟悉的气息,宁以沫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忙机械地摇了摇头。
“去洗个澡,选个房间睡一觉吧。”
宁以沫如聆天听,末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下午。”
宁以沫一口气还没松完,那边已经用不容违抗的口吻补了一句:“你跟我一起去。”
见宁以沫半天没有回音,他讶然回头,却见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张脸绷得有些异常。
“我刚给你联系了一家银行,后天面试完上班。”辜徐行格外耐心地解释。
像忽然换了个人一般,宁以沫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说:“我不去。”
房内的气氛倏然冷了下来。
辜徐行像是不确定刚才听到的,慢慢转过身看着她,她避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说:“我不去北京。哥哥,你不能总这样控制我的人生。我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辜徐行深呼吸了几口气,竭力冷静地说:“你当初选择一个人留在聿城,说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可是宁以沫,你睁大眼睛看看现状,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的人生吗?”
宁以沫抿紧唇线:“我知道在你看来,我现在的生活糟透了,可是哥哥,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就算再不堪,这也是我要走的路,要过的人生。”
明明是伤人的话,宁以沫自己倒先红了眼圈。
辜徐行闭了闭眼,压住一口气:“我半夜收到你短信的时候,不知道多开心,我以为你终于懂事了,不跟我们闹别扭了。没想到我巴巴地赶来这里,竟然是自作多情。也许你需要的,不过是我一个放人的电话。”
宁以沫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睛里转啊转的,紧握的十指处,关节都有些发白。
“七年前,你说要和我们划清界限,我当你是叛逆期,不懂事,一切由着你,可是以沫,你不觉得你的叛逆期未免也太长了?”
宁以沫哽咽了一下,一边解脖子上的围巾一边说:“哥哥,请你不要拿叛逆期说事,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能来帮忙。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将围巾往辜徐行面前一递,转身欲走,不料手臂却被他紧紧抓住。辜徐行往后用力拽了她一下,她便踉跄地撞到他身上。
他身上的气息因怒气蒸腾而出,是记忆里干净而蓬勃的清香,然而这味道却让她恐惧得想夺路而逃,她用尽全身力气想从他遒劲的臂弯里挣脱,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道?
“我不管你多少岁,只要我在一天,就要为你负一天责,由不得你乱来。”他明显动了真怒,喘着粗气将她拉到沙发边按坐下,“你指责我控制你的人生,我既担了这个名,就不怕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的控制。”
宁以沫不敢在他怒火正当头时和他正面冲突,僵僵地坐在沙发里,抿着嘴不说话。
辜徐行将身体投进沙发里,衬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一手搭着着沙发背,一手胡乱摸出电视的遥控,闪了几下,将画面定格在一个相对安静的频道上。
骤然响起的人声冲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两人各守一隅,默然对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扮演一只温顺小猫的角色,他已经习惯这只猫懒洋洋地趴在他腿上晒太阳的情景,却从未想过这只那么亲他、黏他的猫有天会真的朝他扬起反抗的利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温水递到了宁以沫面前。
宁以沫机械地接过那杯水,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反倒让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她望着水面因她颤抖生出的縠纹,定了定神,紧握着那杯子说:“哥哥,你其实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们的关系,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内疚,但是当年的伤害早过去了。是,我是少了半截拇指,可是那里早已经不疼了。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现在是江宁的女朋友,以后能为我人生负责的人,只有他。”
房间里静了静,电视上斑驳陆离的灯光激烈地频闪着,各色光线在辜徐行脸上明灭交替,他的脸色很白,神情透着一股疲惫。他垂下头,用手摁了摁眉心,忽然不知所谓地笑了,那笑像暗夜里忽然擦燃火柴蹦出的光,猝然而短暂。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知道往人最痛的地方下刀子了。”
顿了顿,他虚弱地挥了下手:“你走吧。”
宁以沫一言不发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开门、关门。门合上的一瞬,忍了很久的眼泪才像一条线似的滑落。身体里,像有什么被掏空了一般,她轻轻靠着那厚实的暗红桃心木门滑下,倚坐在那里。
紧握的左手缓缓摊开,一只少了半截的拇指狰狞而无辜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有时候,人是一种很善于忘记疼痛的动物,如果没有什么痕迹留在那里提醒他们,也许很多在当时看来极其惨痛的事情,就真的会被丢失在时光之外,不知所终。
宁以沫诚然是不幸的,因为她所受过的每一次伤害都会在身体上留下无法愈合的痕迹,比如这少了半截的拇指。她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只要她的手还要动,就会有个东西提醒她,那段岁月在那里,那个人也在那里,就像她对他的记忆,永不磨灭,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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