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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言情女神”殷寻,
最美诠释爱情商界风云、豪门恩怨、
悬疑商战、欲望情爱之中人性的纠结和抉择。
我还在原地等你,只是你忘了曾经来过这里。
天荒不在,地老不合,谁曾说念念不忘,
那缠绕,原来再也来不及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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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每场宴会,对于庄暖晨来说都不是一场简单的相聚。
江漠远,这个无意闯入她生活的男人,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俩的关系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夜宴情人!
一年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要她以情人身份陪同他参加任何外界的宴席。
一年多来,她谨守了夜宴情人的本分,不会问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人前她和他尽显暧昧,人后却只是陌生到知道彼此电话号码而已。而江漠远倒始终是个正人君子,这么久没有对她提出任何的非分要求,这令庄暖晨感到释怀。不过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她终于明白他花钱聘请情人的原因了,他生得如此妖孽,有了她在身边也就是有了挡箭牌。
不想在女人之间惹麻烦的男人绝对是个聪明的男人。
在利益驱使下,人与人接触往往都套上了面具,正如她在面对江漠远的时候都是浓妆艳抹的形象,正如江漠远在众人面前与她如胶似漆的形象,一切不过是场做戏而已。
命运之神似乎喜欢上了跟庄暖晨开玩笑,认识了一年多的陌生男人突然跟她的工作上有了交集,虽然她很想张口就问他为什么会是标维国际的首席执行官?出现在表哥的酒店里是不是真的有所企图?还有……明晚会不会假扮她男朋友骗姑姑?可这番话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事实!
事实就是,从他在机场闸口出现的那刻起就真真儿地摇身变成了她的客户,变成了需要她费尽口、虽然不想但又不得不去争取的客户……
人的一生也许注定会遇上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温柔岁月的竟然是商场和爱情游戏的设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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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殷寻(古刹),北京作家协会会员。爱摄影爱睡懒觉爱写想写的故事。红袖添香A签情感作家,言情小说吧当家花旦,鲁迅文学院网络作家班成员,红袖添香2012华语言情小说大赛年度总冠军,多家时尚、心理杂志专栏作家。其作品多以都市商界为背景,文风成熟,感情细腻,情节跌宕悬疑以女性角度诠释爱情及商界风云,被公认为“言情女神”。著有《暖擎天》《调香新娘》《药女王妃》《大寰妤:许我倾室江山》等数十部小说,作品总点击达两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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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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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都是夜归人
我们都被时光辜负过,上一秒还在拥抱,下一秒便形同陌路。其实,我还在原地等你,只是你却忘了曾经来过这里。
星座相冲 002
雇主江漠远 008
达成协议 018
高层裂变 026
造化弄人 036
机场劫人 043
婉 拒 050
劈头盖脸的“揭穿” 058
月下轻吻 071
Chapter 2辜负了幸福
温暖治愈系:你有没有试过,在某一天搭上某一辆巴士,漫无目的地开往某处?我试过,在明朗的午后。巴士上的人不多,缓缓驶过铺满金色银杏叶的小路,灿烂阳光几乎穿透轻舞的秋叶。就这样,相机留下了一幕幕的城市风景,或悠闲,或感动……尝试吧,在你还年轻的时候,享受一段未知的旅程,勿辜负了时光赋予的幸福。
股东们的反弹 078
真命天子 084
南优璇 090
忘了他吧 098
青春的苦涩滋味 106
撞见素颜 114
竞标会的暗涌 120
吉他与礼裙 137
醉 夜 142
跟我在一起 160
人事大地震 170
与顾墨的重逢 179
Chapter 3时间与爱情
励志治愈系: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每天做的事情也许无异,与其他人一样起床、吃早点、挤车、上班、吃午饭、工作、下班、挤车、回家。似乎所有人都在重复着这样的路线在生活,你会因这种枯燥而迷茫,甚至绝望,但经过时间的打磨,你再回头看,这些看似枯燥的过程,实际上却是我们的奋斗过程。
家乡的国庆节 194
古镇长夜 208
晨 露 220
悠然见南山 224
重回故土 236
孟 啸 243
不择手段 254
恍若隔世的重逢 260
曾经的真相 267
我妈要见你 274
撕破优雅的伪装 278
第一想的是谁 287
尴尬到死 296
谁在可耻 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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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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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都是夜归人
我们都被时光辜负过,上一秒还在拥抱,下一秒便形同陌路。其实,我还在原地等你,只是你却忘了曾经来过这里。
星座相冲
华灯初上,周五晚高峰,车水马龙的堵得水泄不通,夜色衬托出三环的光彩,燕莎购物中心的华灯散落在玻璃上,像是细碎的星子。
庄暖晨听着环绕的音乐,足足有二十几分钟没有说话。这是一首老歌,被尤克里里的琴弦奏出异样风情,有些慵懒还带着点伤感。思绪像是扯不住的风筝,一直飘,飘到曾经的大学校园里,宛若胜雪的梨花瓣被清风抚落,大片飘散空中。树下,白衣少年噙着温润的笑,颀长的身影映落在梨花间,恍似明玉,比梨花还要美。
“庄小姐?”对面低沉的嗓音轻扬,极好的耐性。
风筝的线,陡然被人用剪刀剪断。庄暖晨明眸一滞,呼吸间已没了梨花香,抬眼目光对上坐在对面的男人,心里哀号一声,再开口却是风轻云淡,“对不起,程先生刚刚说了什么?”
程少浅含笑,黑眸被头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染得更加明亮,“庄小姐喜欢这首歌?”
“只是听着好听,谈不上喜欢。”轻描淡写间,庄暖晨从包里拿出化妆镜,修长手指轻轻一按,化妆镜弹开,暂时遮住了男人的视线。
镜中的她像极了陌生人。她素来清楚女人在化妆前和化妆后是两个样子,就拿她来说吧,本是清水一枚,经过“精心”的浓妆艳抹后俨然成了小野猫,眼线笔描绘出的眼眸像是拉长了的杏仁,海藻般的长发也被一丝不苟地盘在了脑后,像极了努力装高雅又透着屌丝本质的女青年,也难怪艾念在见到她这副“尊容”后恨得牙根痒痒,直骂她“有眼不识泰山”。
艾念口中的“泰山”就是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程少浅。米色短袖衫配亚麻色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爽,他的眉眼唇梢被灯光映得流转着淡淡华彩。三十岁,海外国籍,年轻有为,换句话说也可以叫作钻石王老五。
优雅的酒店会客厅,这种场合,一对陌生男女大眼瞪小眼的也就只能想到相亲了,没错,相亲。天知道,庄暖晨实在头疼这种抱着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活动,只是今天令她大跌眼镜的是,这个程少浅出落得高大英俊,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范儿,怎么就偏偏落得相亲的地步?照理说,她和他压根儿就不是同类人。
化妆镜轻轻一转,镜中反映出坐在不远处艾念怒瞪的眼神,庄暖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艾念,自己都没弄明白呢,一天到晚净是操心她的终身大事,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
艾念,她大学室友兼闺蜜,当年她以文科状元身份直接被录取,毕业后她倒是没有发挥自己的笔杆子文采,反而每天总像是一个挥舞着长鞭的驯兽师似的盯着她的每次相亲。
“程先生什么星座的?”她故作慵懒地看了他一眼,又拿出口红当着他的面擦了起来。不消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艾念那两道足可以杀了她的目光。
程少浅不愧是个优雅到了家的男人,轻轻一笑,“很抱歉,我对星座不是很了解。”
“哦?”庄暖晨放下化妆镜和口红,挑了挑眉,“你的生日?”
“七月十五。”
“巨蟹座。”庄暖晨故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身子微微探前,“我是白羊座的人,咱俩根本不合适。”
程少浅唇边的笑纹更深,“为什么?”
庄暖晨耸耸肩膀,从挎包中拿出精致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白羊座是火相,巨蟹座是水相,俗话说得好,水火不容,相冲。”将烟叼在嘴里,眸底闪过一抹明快,补上一句,“不介意吧?”
程少浅淡淡一笑,“当然不。”
庄暖晨实在要对他的好脾气叹为观止了,她只想装装样子将他吓走而已。为了这次相亲,她故意将自己画得跟鬼一样,故意迟到、故意目中无人,现在又故意扮作风尘,他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些是足足吓跑了数十名相亲者的招数,在这个程少浅面前竟不起任何作用。
烟刚刚点燃,她还没来得及被烟呛到,一只大手便毫不客气地把烟夺走。庄暖晨一愣,心里还窃喜着天使大姐终于开眼派个人拯救她时,一抬头便对上表兄颜明不悦的目光!
“闹够没有?”颜明许是忍无可忍了,在程少浅面前也丝毫没给她留情面,“让你相亲像是杀了你似的,再心不甘情不愿你也要给我留点脸面。”说完,又看向程少浅,愠怒的神情倏然变得平和,“少浅,让你见笑了,其实我这个表妹平时压根儿就不这样。”
庄暖晨无奈地心里低叹,她从来没见颜明这么急过,八成这次相亲只是幌子,求着这位程少浅办事才是真的。听表哥之前跟她说,大学期间他和程少浅是一个篮球队的,毕业后程少浅就出国了,颜明则做起了酒店生意,经过几年的打拼,酒店生意越做越好,北上广一线城市陆续开了五家分店,总部就坐落在北京三环边上,CBD繁华区,也就是她今天相亲的场地。
虽然她对程少浅不了解,但观察后也不难发现他远远优胜于一般男人,颜明能够费劲巴力地够到这条大鱼,想必是有所图,否则,他才没工夫理睬她的终身大事。
灯光下,程少浅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宽容,“没事,令妹挺可爱的。”
可爱?
庄暖晨看向他,美眸泛起一丝疑惑,他从哪里看出她可爱了?
颜明听着这话倒是高兴,见这门亲事八成有戏,便冲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服务生高喊了一句:“你,过来,客人的酒杯都空了,怎么做服务的?”一副老板的架子。
服务生很快走了上前,不疾不徐地拿过餐桌旁的酒樽为两人倒酒。醒过的红酒摇曳着馥郁醇香,呼吸之间倒也享受。
庄暖晨忍不住被服务生的这双手所迷惑,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搭在装有红酒的酒樽玻璃檐上更显色泽润明。伴着他倒酒的动作轻落,她眼尖地看到他的智慧线几乎划过掌心。
静静的音乐,红酒的香醇裹着若有若无的男性麝香,又撩动淡淡的木香,气息甘洌沉稳,令人不注意都难。她刚要抬头,却听对面的程少浅含笑说了句:“颜明,你们酒店能请来条件这么好的人做服务生实在不简单。”
这下,庄暖晨更要抬头看看了,能被程少浅这么个优质男由衷赞叹的人必然是帅哥中的帅哥。顺着男人的手指一路抬头,她清澈的眼眸却在对上服务生的脸颊后轻轻震荡了一下,瞬间怔住。
他虽穿着酒店统一的服饰,却没有一般服务生显得那么呆板,举手投足间的从容雅定透着一股子“金鳞岂非池中物”之感。水晶灯散落的光令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投射下来,密匝地将庄暖晨娇小的身影笼罩。
听到程少浅的话后,服务生只是轻轻勾唇,宠辱不惊,“两位慢用。”醇厚的嗓音极为好听。
这人的神情看似不卑不亢,却令人不敢冒犯,他的双眼看似温和,却有着令人不敢随意靠近的疏离。身穿服务生制服的他看似随和,却隐藏着常人没有的凌厉,有一种要命的吸引力在其中,令人又不自觉地对他放松警惕,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颜明自然被说得脸面有光,赶忙道:“那是那是,我们酒店的服务生一定是要高素质的。”
庄暖晨暗自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偌大个酒店也就这么一个服务生看着养眼。
程少浅的注意力似乎全被这位服务生吸引,他悠闲地轻抿了一口红酒后看向服务生,似笑非笑地说给颜明听:“恐怕,像这种高素质的服务生未必你能留得长啊。”
颜明一愣,嘴巴略显尴尬地抿了抿,转头看向服务生,皱了皱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眼眸淡定,“江漠远。”
“江漠远?”颜明想了想,似乎对这个服务生没什么印象,又不想让老同学看笑话,清了清嗓子,“好好在这儿干,干好了我会给你升职加薪。”
服务生轻轻欠身,脸上仍旧看不到太过惊喜的神情,从容随意,将酒樽摆好后退了下去。
程少浅始终盯着服务生的背影,直到消失了,他仍旧没有收回目光,温润的眼眸隐隐嵌着若有若无的思考。
“少浅,你们继续聊,今天的厨师手艺不错,我让他给你上个拿手菜。”颜明识相地离开。离开之前,他捅了庄暖晨一下,用口型警告她:配合点。
庄暖晨无奈,却碍于程少浅的好脾气不能当场离开,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程少浅是个十分好的话搭子,他总会十分聪明地让气氛不会冷场,弄得她倒是心里不好意思了。
“庄小姐在哪里高就?”
庄暖晨不由得暗叹此人的用词文雅,清了清嗓子,“德玛传播。”
程少浅微微挑眉,“德玛传播?FA公司,原来庄小姐是做公关行业的,不错。”
“我只是名活动策划而已,谈不上好或不好。”她的语气谦逊,正想着下句该说点什么的时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微微一惊,赶忙将手机拿到了手里。
悄然抬眼,看对面的程少浅似乎无心注意,她不动声色地按断了来电,迅速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将手机揣在兜里,庄暖晨拿过酒杯轻品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程少浅似乎被她局促的模样逗笑,“你的朋友看上去比你还紧张。”
庄暖晨下意识地回头,见不远处的艾念表面在喝茶,暗地里却一直盯着这边儿瞧,她忍不住笑了笑,耸耸肩膀,“艾念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嫁个好人家。”
程少浅挑眉笑纹扩大,“那你要积极配合了,你可以问一下我的情况。”他直截了当的话反倒让她不知所措,红唇微微张了张刚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不好意思。”尴尬扯过一丝笑容后,她拿出手机,看到一条短信:明晚八点整,盘古大观酒店宴会厅。
庄暖晨想到明天就是周末,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回了一个字:好。手机放好后,她咬了咬唇,重新将心思放在这场相亲上。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程少浅在说,庄暖晨在听,偶尔,她也会发表一点点意见。
用完晚餐后,程少浅坚持要送她回家。
她本要婉拒并想着拿艾念来做挡箭牌,谁知艾念一听如同中奖般一溜烟儿就先跑了,弄得庄暖晨哭笑不得。
夜色笼罩整个都市,已过十点,空气里依旧透着余热,从北三环穿过京通高速,车子沿着辅路滑入了一处小区。不同于市区的夜生活,小区里安静极了,偶尔也有夜归的人经过。周围杨树上停落着蝉,大半夜的还在扯着脖子叫个不停。
程少浅熄了火,透过车窗环视了一下小区的周围环境,眼眸泛起一丝疑惑,“你住这儿?”
庄暖晨点头。
“这是五环开外,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远。”赫赫有名的德玛传播坐落在国贸附近,占据着CBD的黄金地段,而她住在这里,也就意味着每天要很早起床上班。
庄暖晨自然看出他眼底的疑惑,轻轻笑了笑,“没错,所以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最起码可以替我节省了挤地铁的时间。”他的疑惑是有道理的,她有个有钱的姑妈,表哥又是做酒店生意的,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日子过得好些,可是,表哥是表哥,她是她,没人喜欢认穷亲戚。
见她开车门,程少浅忍不住伸手将她拉住。庄暖晨疑惑回头,他轻轻一笑,“你电话是多少?”
她微微一愣,随即一笑,“表哥是怎样的人我很了解,程先生,其实咱俩心里都明白,我们不是一路人,电话还是免了吧。”
“我倒觉得你挺可爱。”程少浅丝毫没有愠色。
这话让庄暖晨听着倒是哭笑不得,“程先生,你从哪里看出我可爱了?”
程少浅放手,看着她的黑眸充盈着款款笑意,“宁愿把自己的脸弄得跟鬼画符似的来逃避相亲,这样的女孩儿不可爱吗?”
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面色尴尬,“那个……再见。”说完,逃也似的下了车,还以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原来早就被人看穿了。
“庄小姐—”车窗落下,露出男人英挺的脸颊。
庄暖晨顿步看他。
程少浅没有再纠缠着要她的电话号码,一丝明显的疑虑滑过黑眸,他似乎在考虑着如何说下面的话。
庄暖晨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只好问了句:“程先生还有事?”
“你表哥的酒店……”他蹙了蹙眉头,想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让你表哥最近注意点。”
“什么?”她不解他的话。
程少浅眉头拧得更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能有人意图收购他的酒店。”他的言辞十分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阵风拂过,庄暖晨却没来由的心里一凉,愣在原地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雇主江漠远
星期六,温度竟然达到了三十六度,压马路的人不多,偶尔有车辆懒洋洋穿过。室内的空调呼呼吹着。隔着玻璃窗,庄暖晨看着楼下一对正在拌嘴的情侣,男孩儿设法哄女孩儿开心,女孩儿却不加理睬,一个劲儿地捂着小脸哭个不停。
“艾念,今天不行啊,我今晚有事。”一边跟电话另一端解释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两人充满稚气的脸,庄暖晨的眼底腾起一丝羡慕。
“怎么又有事?暖晨你很奇怪知不知道?这一年来你怎么了?一到周末就有事?你是加班还是怎么的?”电话另一端显然有点不满。
“庄小姐—”
庄暖晨刚要开口解释,身后扬起轻柔嗓音。
她回头冲正举着一件礼裙的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后,接着对艾念说道:“对不起,明天陪你还不行吗?今晚我真有事。”
“是不是昨晚那位帅哥约你了?”
“别瞎说,我是有要紧事办呢,你别八卦了行不行,先挂了,这边有点忙。”庄暖晨生怕艾念再喋喋不休问个不停,赶忙挂了电话。
工作人员笑着上前,“庄小姐,您看这件礼裙怎么样?您皮肤白,穿这件一定很好看。”
一件裸色晚礼裙,长可以落至脚踝。庄暖晨拿过来,手指轻抚在料子上,柔软如细沙,十分滑腻。她爱不释手,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就试这件吧。”
几分钟后,庄暖晨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惊呼了一声,“庄小姐,这件礼裙真的适合你。”
赤足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庄暖晨竟然有点陌生。镜中的女人虽然素面朝天,但细腻的皮肤犹若牛奶般清透,绵长的黑发没有丝毫束缚,披在肩头,随着她轻轻的转身,一缕长发调皮地垂落性感的锁骨处。这是一款无肩带的长裙设计,采用多层细纱缝制,胸口处的同色蕾丝恰到好处地将她的性感沟壑若隐若无地显现出来。腰身设计得十分贴合,裙角则是散落下来,伴着脚步的转动,如月色女神,高贵中又透着无法忽视的清纯甜雅。雪白的地毯,将她的一双赤足映得更加剔透,水晶般诱人犯罪。她抬手轻抚了一下脸颊,昨晚看多了自己妖艳的模样,一时间竟不习惯原本的长相,真是罪过。
“可惜了设计师不在,否则一定会赞不绝口。”工作人员忍不住说了句。
庄暖晨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那就这件吧,老规矩,刷这张卡。”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来。
“好,稍等。”工作人员接过卡,心里忍不住羡慕庄暖晨的大方。她经常来这里定做礼裙,每次都出手阔绰甚至连价格都不问一下,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职业的。
从定做店出来后,庄暖晨看了一眼时间,已是下午了。想着还要赶到美容院去做脸,她就省去了吃饭的打算,伸手拦了辆计程车后坐了上去。看着车座旁的精致礼盒,庄暖晨这才想起那条短信,对方的要求是艳色礼裙,咬着唇想了想,裸色……在一定意义上也算是艳色吧!算了,已经买了,难道还要重选吗?穿着就穿着,对方也不能将她怎么着。
晚上七点半,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像是深海的鱼滑入了小区。接走了庄暖晨后,商务车沿着京通高速进了城区,朝着北辰方向驶去。对方将时间掐得刚刚好,车子开得快速平稳,照这个车速,到达目的地正好八点整。
夜色下的水立方宛若镶嵌在深海的明珠,晃漾着水波的纹路一圈圈地引人遐想。车子从鸟巢穿过,一拐弯,进入了盘古大观超凡气魄的地盘范围。龙形建筑群几乎将庄暖晨淹没,也对,这完全是由世界顶级设计大师为宾客设计的精彩壮观的空间,一处用金钱和地位直接说话的空间。
庄暖晨始终跟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后面,男人的面孔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平静不苟言笑,这一年多的时间,很多场合都是他来带路,只是,他在她面前说过的话永远是—
“庄小姐,您稍等,我进去通知一声江先生。”他又说了这一年多单调而重复的话。
庄暖晨点点头,待他推门进了会客厅后,她伸手拉了拉裙角。四周的光透钢化玻璃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奥林匹克公园几乎可以触手可及。不消一会儿,男人走了出来,恭敬地说了句:“您可以进去了。”
“谢谢。”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款款走了进去。
会客厅相比外面的大厅温度更低一些。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所有房间都由中央控制,何来的温度偏差?也许只是今晚她心里有点压抑,想不通一些事情罢了。
庄暖晨的出现令会客厅的几位男士停止了交谈,目光纷纷转落在她身上。这些目光透着怎样的讯息她并不想去关注,压下心头的情绪,她含笑扬唇,看向坐在不远处黑色沙发上的男人。
他的身后是大片的城市夜色,华彩而绚烂。霓虹灯交织着夜魅的颜色却也不及他的蛊惑,定做的高级深色衬衫将他的身材比例勾勒得恰到好处。修长的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深色西装裤包裹男人双腿,线条流畅。他就坐在那儿,手臂悠闲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西装外套随意搭放在一边,英挺的五官被室内的淡淡光晕虚化成了梦幻。
她进来后,他便放下茶杯看向她,冲着她一伸手。
又是这双眼,看似温和却依旧透着疏离,神情看似随和却又隐藏着凌厉。庄暖晨走了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她几乎看惯了这双眼,但怎么也不及昨晚在表哥的酒店看到的一幕震撼!如果不是记得这双眼和名字,她一定会误认为昨晚的服务生不过是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
服务生的制服显然太不适合他了,今晚的他一贯是她见到的,昂贵的领带打得工整,精致的领带夹、金属质地的袖扣随着他举手投足闪出低调的光泽,每一处配搭都恰到好处,一丝不苟低调内敛。
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触碰到那条深邃的智慧线后,庄暖晨竟然不经意打了个寒战。下一刻,男人微微收紧了手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包裹住了她的小手。男人勾唇,淡淡笑着将她拉到了身边坐下。
熟悉而又陌生。
待她坐下后,男人十分自然地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亲昵而熟络,一如这一年多每次见面的样子。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淡淡的麝香透着雄性的天然,又若有如无一丝丝烟草气息,却像是薄纱似的密密匝匝将她包裹。不知是因为被他搂得太紧还是室内温度太低,当男人温热的大手圈落她的腰肢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低润的嗓音扬起,“冷了?”透着令她猜不透却让外人看着暧昧的关怀。
庄暖晨点点头,算是吧。
下一刻,一件外套轻轻披上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外套上自然沾染着男人的气息,似乎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将她包裹得更紧。而他,拉过她微凉的小手,十指交缠,丝毫不介意在人前流露暧昧之意。
庄暖晨低头看着他的手,指端圆润,肌理分明,修长干净,指尖的凉意也似乎被他的温度吸走,有股子说不清楚的温暖。
“江先生真是长情,但凡出席这种场合,必然要带上庄小姐。”周遭有爽朗的嗓音扬起,含着笑。
“是啊,两位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其他人也搭了话,“江先生,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
庄暖晨不动声色地抬眼,精心描绘的唇梢始终保持微笑。会客厅的这几人很面熟,在电视上或商业、财经杂志上或多或少看过他们的样子,心中清楚这几人并非简单角色,她没开口说话,因为很清楚这种场合是轮不到自己说话的,自然有人开口。
果然,身边的男人淡淡一笑,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加了一点力道,却是看向大家,“有句话说得好,生意要大,女人要少,这样才不会惹麻烦。”四两拨千斤的话,听上去随意,却一针见血。
会客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庄暖晨也跟着轻轻笑着,长睫遮住美眸,瞳仁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许是有了女人在场,会客厅这几人便开始天南地北聊起了话题,或军事或运动,唯独不再过多谈论商业话题。身边的男人说话不多,只是微笑着倾听其他人的言论,时不时拉过她的手似随意地玩弄着。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有着举足轻重的商业地位。很显然,这里的人对他很敬重,多是马首是瞻的态度。他虽然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但也能让其他人跟着他的思维方式走,态度内敛,气场却强大。
庄暖晨并没有太多感兴趣的话题,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身边的男人。她始终保持着亲昵依偎在他身边,却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个男人的五官如同刀削,室内光线从他额前缓缓滑落,顺着眉骨、鼻梁、嘴角、下颌、喉结,不得不说是优美而诱惑的线条。他的唇略显削薄,唇梢扯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看着看着,她眼底的迷惑更深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从事什么职业的?
在他身边一年多,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原本就是各需所求的工作,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很清楚。可是自从昨晚她便有了不解,既然他在商界看上去有一定的位置,怎么会出现在表哥的酒店里?他那么清楚地告诉表哥他叫江漠远,没错,他是叫江漠远,她的手机也存着这个名字,只是仅此而已,她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江漠远。
许是她太过“关注”的目光被他察觉,江漠远低头,正巧对上她过于探究的眼眸。她一惊,想要别眼已经来不及,这样的凝视让她看得更清楚,漆黑的颜色令她眩晕,他浓密的发,还有,他瞳仁里的黑……
她熟悉他的气息,却陌生于他的这种注视。她刚要低头,却听到他低低一笑,紧跟着削薄温热的唇息落在了她的额头,滚烫一片。
吻来得有点突然,不紧不慢自然得体。男人的薄唇不疾不徐地落上的瞬间,外人看过去是暧昧,庄暖晨却有一瞬的恍惚和措手不及,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在接触到江漠远深不可测的眼底时,她心里恍然,是她太大意了,这一切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她轻敛眼眸,垂下的睫毛别有一番害羞的风情。又听到耳边男人低低的笑,她唇边也扬起逢场作戏的弧度。周围人免不了奉承和打趣,江漠远也自然是四两拨千斤地搪塞过去。庄暖晨一直是小鸟依人状地伏靠在他的身侧,做个称职的花瓶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服务生敲门进来,礼貌地通知诸位宴席已经开始了。一行人出了会客厅。
三楼宴会厅已是名仕佳丽云集,奢华的设计透着维多利亚的风情。庄暖晨挎着江漠远走入了众人的视线,宴会厅的一侧镜面,将她今晚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晰。
裸色长裙自然描绘出玲珑的身段,原本绵若海藻般的长发已经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滑若牛奶的小脸已被粉底、各类化妆品遮盖,眼线拉到了眼梢,拉长了她原本大而明亮的双眼,她涂上了一贯很讨厌的红色口红,整个小嘴性感极了。镜中的她像是一朵蓝色妖姬,处处透着妖娆风情。无意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庄暖晨又有些恍惚,清纯与妖娆,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江漠远的出现夺走了全场人的视线,庄暖晨也明显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佳丽们不情愿甚至是怨恨的目光。这种不友善的注视她早就习惯了,从第一次陪同江漠远出席这种宴会开始,一年后的今天,她早就变得刀枪不入。
收了收手臂,将江漠远的手臂收得更紧些,她知道这个男人应该会喜欢。果不其然,江漠远转头看着她,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小手。江漠远英俊的侧面透着足可以令人震撼的柔情,很成功地逼回了那些名媛佳丽们的目光。
每场宴会,都不是一场简单的相聚。
三三两两的商贾不间断地上前来与江漠远攀谈,谈的大多数都是企业合作的事情。庄暖晨借机走到一边休息。
夜色华丽地席卷了整个盘古大观酒店,窗外是美丽的城市夜景,窗内是奢华优雅的宴会场景。她从服务生手里拿过一杯红酒静靠在一边,轻抿一口,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看着他与众多商贾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她便知道,这种交际场合对他而言已经游刃有余了。
江漠远,这个无意闯入她生活的男人,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俩的关系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夜宴情人!
一年前,她因急需钱而在网上发布了做兼职的消息,消息发出去之后便石沉大海,中间也有零星电话打进来,但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中介骗钱的。后来,一通电话主动找上了她,对方的口吻很郑重,庄暖晨也便答应了见面。当时,与她见面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很正式,并且询问她有没有意愿做宴会陪同。
庄暖晨不明白什么是宴会陪同,那男人倒是耐心地加以解释。庄暖晨听得清楚明白,这项工作是要她作为一个情人身份出现在雇主身边,陪同他参加任何外界的宴席。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神情,惊呼这年头还有花钱雇情人的。那男人却只是淡淡一笑,“我老板他不喜欢被人烦。”
考虑再三,庄暖晨才点头答应,但也提出要求:只是雇用和被雇用的关系,只是表面情人的关系,陪吃陪笑,但不陪睡!
男人被逗笑了,说了句:“放心,我老板不会对你提出过分要求,只是需要一位宴会情人而已。”
与江漠远见面的第一次,她是顶着浓妆去的,宴会情人必然是妖娆万千的,哪有清汤挂面的就去面试?再加上这份工作虽然是兼职,可对方给出的酬劳十分丰厚,她必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获得这份工作才行。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江漠远会那么年轻,初见时第一直觉就是这个男人的脑袋被门挤了吧?长得这么帅还需要花钱雇情人?对方并非是她想象中老头子的形象,他看上去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典型的事业有成型男人,正襟危坐在她面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对她的形象很满意,最后只是说了句:“从今天起记住我的电话号,需要你出席的场合我会通知你。”
一句话,奠定了她和他从此以后的关系,直到今天。
一年多来,她谨守了夜宴情人的本分,不会问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人前她和他尽显暧昧,人后却陌生到只是知道彼此电话号码而已。而江漠远倒是个正人君子,这么久没有对她提出任何的非分要求,这令庄暖晨感到释怀。不过,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她终于明白他花钱聘请情人的原因了,他生得如此妖孽,有了她在身边,也就是有了挡箭牌。
不想在女人之间惹麻烦的男人,绝对是个聪明的男人。
再后来,庄暖晨才知道,当初约她见面的男人就是江漠远的助理周年。想来周年在江漠远身边做事做了很多年,否则也不会学得江漠远那样的沉稳冷静。
在这座城市,庄暖晨只有两个最知心的朋友,一个是艾念,另一个是夏旅,她和她们一向是无话不谈,可唯独做夜宴情人这件事闭口不谈。“夜宴情人”这四个字听上去就会引人遐想,纵使她和江漠远只是被雇用和雇用的关系,这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索性她也就不说了。
庄暖晨又喝了一口红酒,目光下意识地随着江漠远笔挺的背影游弋。不经意间,她想起了昨晚那人的警告,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在利益驱使下,人与人接触往往都套上了面具,正如她在面对江漠远的时候都是浓妆艳抹的形象,正如江漠远在众人面前与她如胶似漆的形象,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宴会的气氛始终融洽,直到宴餐开始周围环绕的小提琴声换成了明快的夏威夷调子。庄暖晨在江漠远身边坐下时,这个调子也刚好响了起来,手轻轻一颤,指尖瞬间有些凉透。
是四弦吉他的声音,很纯粹,很蛊惑人心。曲调渐渐由明快转为静柔,餐桌上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四弦吉他的每根弦跳跃出来的声音都像是水滴一样一点点穿透她的心,让她恍如回到了学生时代—
“这是什么声音,真好听?”
“你很老土啊,连尤克里里都没听过?”
“什么尤克里里?不就是把破吉他吗?”
“笨蛋!不懂就别瞎说,我们平时看到的吉他是六弦的,这个是四弦的,是从夏威夷传过来的。”
“很难弹吗?”
“还好吧,不过你肯定弹不来。”
“我才不信呢!喂,顾墨,如果我用尤克里里弹会了夏威夷曲子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嗯……如果我学会了,你就做我的男朋友吧。”
肩头忽然温热了一下,思绪也在瞬间被打断,她这才恍然自己竟然陷入了沉思,稍稍转头,对上了江漠远含笑的黑眸。
“饭菜不合胃口?”他的手臂轻轻圈在她的肩头,宽厚的大手为她冰凉的肩头带来温暖。
深刻在记忆中的那双眼与现实中正在凝望她的这双眼相互重叠,渐渐只剩下现实。她轻轻摇头,压下心头仿佛被割裂般的疼痛,唇梢微微勾起,“不,挺好的。”
江漠远却没有马上移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似乎要看穿她刚刚神游太虚的原因。庄暖晨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慌,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他点头。她提起裙角,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尤克里里演奏的夏威夷风音乐弥漫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即使关上洗手间的门还是能够听到,曼妙的、慵懒的还带着一点点伤感。
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早已苍白的脸,她的眼底终于泛起遮不住的悲哀。镜中她的妆容那么妖娆,却怎么也遮不住来自心底深深的绝望和孤独。
顾墨……
这个已被她深藏心里足有四年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足以令她难以呼吸。那时候的她是多么大胆啊,大胆到主动倒追一个男生,为了这个男生,她一遍遍练习尤克里里,最后曲子始终没练成,可男生已经成了她的男朋友……
再后来……
她和他的恋爱犹若天使和海豚,天使不会游泳,海豚不会飞翔……
心痛得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堵着耳朵,她踉踉跄跄冲出了洗手间,却无力地蹲坐在走廊的一边。有时候,优美也是一种残忍,正如此时的音乐,犹如绳索一般将她一圈圈缠绕。
胃开始痛了起来,这是一整天没吃饭的后果,她一手扶住墙壁试图站起来,却再次痛得无法起身,心也跟着痛,跟着音乐痛……
直到—
男人的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修长而有力量。
窗外的夜色也不及他眸底的漆黑,淡淡的水晶光斜射在男人五官深镌的脸颊上,令他整张脸颊陷入忽明忽暗之中。颀长的身影将她密实地笼罩,这样看着他如同无声无息降临在身边的神祇,赋予彷徨不安的人一份宽慰。
庄暖晨愣愣地望着他,睫毛还挂着一滴来不及坠落的泪水,晶莹剔透地渗着她眸底的美丽和脆弱。冰凉泛白的手指忘了放在男人的手掌中,耳畔流动的依旧是丝丝入扣的尤克里里之音,现实中,江漠远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出现在她面前,梦境中的男人始终无法与现实中的重合。
江漠远的眉梢微微泛起疑惑,但也未曾催促,而是极有耐心地伸手等待,深邃的目光打量在她精致的脸颊,最后落在睫毛的那滴泪水上,眉心闪过若有若无的蹙意。
庄暖晨这才蓦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工作,赶忙起身。她刚要开口道歉,胃没来由地一阵抽痛,连着心口一起拼命绞动,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绞碎似的。
手按墙上,悲伤却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细细的网孔连让她呼吸的自由都没有,那股强烈的窒息、莫名的伤痛以及身体上的疼痛,早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知道,在听到尤克里里声音的那一瞬,她就很想见顾墨,很想很想见……
见她眉头倏然蹙紧,江漠远大步上前,伸手将她拉在怀里。没承想,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泪水打湿了睫毛,但还在倔强地忍着没有坠落。
“你不舒服?”江漠远将她扶稳,细细打量。
“我……”她张了张嘴,疼痛和呼吸的艰难令她不得不妥协。尤克里里的音乐更令她想逃,抬头看着他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她终于无力说了句:“带我离开这儿……”说完,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坠入了一尊宽厚温实的胸膛中,紧跟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达成协议
庄暖晨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秋天的阳光温暖如纱,透过窗帘投射在房间里,透着一股子干净清爽的味道。
眸子轻轻环顾,她却蓦地坐起身!
这是哪儿?
室内的陈设很返古,带着点缀花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屏风案几、字画楹联,每一处设计都显得独具匠心,再看自己身下躺着的也是锦绣芙蓉床,盖着的是闻名世界的苏绣精致被面。
她吓得一骨碌起身,惊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的房间令她瞠目结舌,老天爷不会是见她穿越剧看多了特意戏弄她吧?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房间虽是古色古香,但也不乏有着时尚元素的配合。她是传播行业出身,多少还认得一些全球顶级设计品牌,如四角棱窗旁摆放的Cassina的躺椅、东南面的MOROSO的沙发,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落地灯、休闲椅、吊灯,等等,品牌云集的房间却不显得堆积,统一的白色基调让这里看上去十分放松。
卧室好是好,只是这种奢华会令她惶恐,这种地方绝对不是她这种工薪阶层能住得起的。正想着,一名侍应生敲门走了进来,将托盘中的早餐放到一边,礼貌微笑,“庄小姐您醒了。”
庄暖晨如同看到了救星,“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侍应生耐性十分好,“庄小姐,这里是盘古大观。”
“盘古大观?”她迟疑地环视了一圈,指了指周围。
“哦,您现在住的地方是空中四合院。”侍应生理解了她的疑惑,赶忙回答。
庄暖晨脸上的神情由惊愕转为惊呆!良久,她才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看向侍应生,小心翼翼,“你是说,这里是空中四合院?”
“是的,庄小姐。”
庄暖晨稳住情绪,“是……盘古大观的空中四合院?”
“是的。”
“是……一晚上租金在一百万的……空中四合院?”庄暖晨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侍应生笑得很灿烂,“是的,庄小姐。”
腿一软,庄暖晨差点跪在地上。她听说过这个空中四合院,当时可谓是轰动京城。盘古大观最奢华的当属这十二座四合院,因为是建立在距离地面八十五米的上空,又被称为空中四合院。听说这些四合院光租不售,租金一天就是一百万,一年就是一个亿,但即使如此高额夸张的租金,还是吸引不少有钱人前来享受,有的甚至要预约才能租上住一晚。
她曾经还跟艾念和夏旅笑谈,哪有人会花一百万住一晚上,更别说是一年了,在这里住个两三晚就可以在这座城市买套房了,除非是有人脑袋被门挤了才住这儿,可是,她竟然就住这儿了。
“那个……问一下,我是从昨晚就住这儿的吗?”一百万,她可拿不出这笔钱。
侍应生笑容十分可人,“是的。”
犹若五雷轰顶,她欲哭无泪,良久后才颤抖着嗓音问道:“可是,我……我没想住这儿。”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夏旅她们来赎她啊?可是叫她们来也没用,她们哪有那么多钱?
侍应生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来,笑了笑,“昨晚是江先生带您来的,当时江先生还为您请了医生,庄小姐,您的胃不好,江先生特意吩咐我们备些软食给您当早餐。”
“江先生?江漠远?”庄暖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盯着侍应生,没底儿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了,“他,他走了吗?”
“江先生在中厅喂鱼呢!”
一听他没走,庄暖晨这才完全放心。打发侍应生离开后,她照了一眼镜子,差点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昨晚没有卸妆,下眼皮一团黑,猛一看像只熊猫似的,头发也压得乱七八糟。她赶忙整理了一下,又补了补妆,才走出卧室。
二层只是卧室,中厅要穿过一层,相比二层,一层的设计更是中西合璧。北方是个中堂,太师椅等仿古物件一应俱全,天花板垂落下来的却是施华洛世奇水晶灯,纯手工制造的意大利沙发配有红木案几,水晶莲花烛台像是星子般遗落各个角落,地面上仍旧是祥云腾龙的奢华地毯。从屏风中穿过,出了门,便看到坐在中厅的那道男人背影。
庄暖晨能呼吸到秋天的味道,淡淡的有点甘洌。晨光将江漠远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背对着她,正悠闲地喂着鱼,身上纯白色衬衫被晨光映得剔透干净,与她邋遢的形象成了鲜明对比。
远离地面八十五米高的上空,不但有精致的庭院,更有鸟语花香,各色菊花开得正浓,菊花瓣下是金鱼游动的身影,庄暖晨不禁感叹金钱的魅力。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轻步上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还是江漠远先开了口,指了指身边的白色木椅,“醒了?坐。”
她坐了下来,一缕晨光映落下来,有些睁不开眼。她不自然地拢了拢发髻,“江先生,昨晚我……对不起。”在其他场合晕倒倒是没关系,可昨晚她在工作,出了那么大的糗,想来他脸面上也挂不住吧?
江漠远拿了几粒鱼食扔到池里,几条金鱼欢快地游了过来,争先恐后夺食的样子倒是热闹了很多。将鱼食放到一边后,他拿过侍应生递上来的毛巾擦了一下手,转头看着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他的嗓音很平静,低沉的稳重的很好听,似乎昨晚她的行为并没有令他动怒。
庄暖晨暗自打量,见他没有不悦的迹象后,轻声说了句:“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医生说你有胃溃疡,平时要注意饮食。”他淡淡说了句,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啊?啊,我知道了,谢谢。”她从来没有好好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昨晚那么痛,一定是胃溃疡犯了。
两人在晨光中静坐了一会儿后,江漠远起身,颀长的身影落在她的头上,“先吃早饭,吃完后我送你回去。”
她微微一愣,赶忙起身,“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顺路。”他轻声说完,走了进去。
她站在晨光中,愣怔了好半天。
从跟江漠远达成“工作协议”那天起,一直以来都是司机接送,今天是第一次他跟着送她回家。车子远离鸟巢朝着东边一直开,许是交通管制的缘故,大周日的高速公路上竟然堵得水泄不通,司机只好掉转车头,一路沿着辅路小路七拐八拐。
车子艰难前行,车内庄暖晨也很不自在。所幸坐在旁边的江漠远一直闭目养神,这才让她稍稍舒坦些,最起码不用想着说些什么话来打发时间。
她和他认识了一年多,却还没有熟到可以坦诚交流的地步。
急促的电话铃声还是不识趣地打破宁静气氛,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忙从包里将手机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暖晨啊,你是怎么着?前儿到底看没看上人家啊?”是姑姑的声音,尖锐直接,在安静的车厢里十分聒噪。
姑姑年轻那会儿就在北京扎根,嫁的姑父是当地人,所以姑姑自然学得一嘴子京腔,姑姑这个人一向喜欢夸张,再加上自己儿子已是成功人士,自然在人前喜欢指手画脚,也包括对她。
庄暖晨连跳车的心都有了,赶忙将手机移到另一只耳朵上,不自然地说了句:“姑姑,我现在不方便讲电话,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今天不从你嘴里套出点实话,以后还不定你怎么找补呢?暖晨你可老大不小了,二十六了,老姑娘了,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儿上,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你?我可听你表哥说了,人不错,年轻有为,有车有房的,就差个北京户口,不过人家那么有出息,还差户口钱吗?你还是……”
“姑姑,替我谢谢表哥,我跟那个人真的不合适。”见姑姑越说越来劲,她赶忙彻底打断她的念头。
“什么叫不合适?”电话另一端彻底急了,“那你想要什么样儿的?你知道你表哥花了多大力气才搭上线的吗?昨儿你爸还打电话来操心你的事儿呢,我还跟他们拍着胸脯说这次一准儿成,你现在说不合适,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庄暖晨被震得耳膜生疼,微微偏头,将手机离耳朵远一点。没承想,眼角扫过江漠远的神情,他似乎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薄唇微微勾着。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庄暖晨尴尬地缩到一边,重新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姑姑,你听我说……”
“是你听我说才是!”姑姑是个厉害角色,一般人都吵不过她,“你都二十六了,再不嫁人的话就只能找个二婚的,你想给人当后妈呀?你怎么就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呢?你说你,一个外地人,没北京户口,没房没车,工作又不是铁饭碗,你想攀高枝也攀不上啊,趁着还年轻赶紧找,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明不明白?暖晨,我可是答应你爸一定要给你找到为止,你在哪儿?实在不行,再跟那个小伙子见一面。”
庄暖晨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不,我不见了,姑姑,那个……我已经交男朋友了。”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依照姑妈的脾气,姑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电话另一端立刻变得兴奋,“什么?你已经交了?交了就好,这样吧,这个周五晚上你带过来让我瞧瞧,我给你把把关,要是比得上前晚那个小伙子,姑姑也就没什么意见,要是比不上可不行,你还得继续给我相亲。”
“周五晚上?姑姑,我加班……”
“加什么班?人生大事重要!就这么说定了,不来可不行,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爸妈。”那边说着就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
庄暖晨欲哭无泪地看着手机,良久,才缓缓放进包里。周五晚上,短短这几天让她上哪找男朋友去?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遇上麻烦事了?”身边男人开口,淡若清风。
意识到身边还有个男人,刚刚那通电话想必他也听得很清楚,她只好无奈地说了句:“你也听到了,相亲。”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私事。一直以来,她和他在宴会之外都近乎陌生,就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淡淡的,很疏离。
江漠远抬手微微松了松领带,眼梢闪过一丝笑意,却不是讥讽神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平常的事。”
“你觉得一对陌生男女以结婚为目的而相亲很正常?”她反问,身子微微朝他倾斜,眉梢泛着疑惑。
江漠远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不然呢?”
她一时语塞,是啊,不然呢?相亲不就是为了结婚吗?
见她不说话了,江漠远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坐正后,似有似无地说了句:“相比艳色的礼裙,裸色更适合你。”
一句话点醒了庄暖晨,脸微微一红,她赶忙从包里掏出各类报销凭据交到他手里,“喏,这是礼裙钱,这个是美容院的,这个是鞋子钱,这个是……”
“直接告诉我多少钱就行了。”江漠远看也没看,直接说了句。
“等等啊,我算一下。”她赶忙查看账单,一张张看得仔细。她一向跟江漠远算得清楚,他是雇主自然要找他报销了。待算出个数字后,她刚要开口,一下子想起了昨晚,脸色泛起无奈,又将这些单子装回包里。
江漠远看着奇怪,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庄暖晨叹了口气,十分真诚地看着他,“我知道昨晚上的租金有多贵,当然不可能再让你报销什么费用,这样吧江先生,以后我可以免费做你的陪同,直到赔完昨晚的租金为止。”她一向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
“你要用这种方式来赔租金?”江漠远许是没见过这类交换模式,黑眸泛起一丝笑意。
她用力点头,“不瞒你说,我只是个打工的,平时也攒不下什么钱,让我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还不如要了我的命。”说到这儿,赶忙补上了一句,“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拿一半儿的租金。”
“为什么?”江漠远的兴趣倒是被她提起来了,微微侧身看着她。
她抬手指了指他的衬衫,“你没换衬衫,昨晚也一定是住在四合院里的,租金当然要一人一半儿。”
他似乎被她的话逗笑,薄唇微微勾起,但也没多表示什么,只是轻轻点头,“随便你吧。”
“那就好。”她无力地转身看着车窗外。突然之间,她感到天塌地陷的,她只是想赚个外快而已,没想到却背上了五十万的外债,老天爷,虽说她讲义气不假,但也不要这么玩她吧,事到如今,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偿还了。
不过,脑中灵光一闪,她忽地冒出个主意来,赶忙又转身看着身边的男人,精心勾勒的樱唇泛起绝佳的弧度,“江先生,我可不可以从你身上赚点钱?”
他略感疑惑地看着她,浓黑眉梢微微上扬。
一缕阳光被车窗折射成淡淡浅辉,细细洒在庄暖晨密实的长睫上。长睫上下忽闪了一下,她才勇敢开口,“周五晚上,你能不能假装一下我的男朋友?”
“假装男朋友?”男人惊愕后,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在见她忽闪如蝴蝶般的长睫后,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恻隐,黑眸也腾起认真。
她点头,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生怕他不同意。她的姑姑是万事通,她身边的男性同事或是异性朋友哪个能逃过姑姑的眼睛?就只有江漠远,姑姑从未见过他,冒充起来过关的可能性最大。
江漠远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淡淡问了句:“你想让我帮你骗你家人?”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骗!是……善意的谎言。”庄暖晨赶忙解释,“而且你也不是白帮,我是雇你假扮我的男友,就像你雇我假扮宴会情人一个道理。”
江漠远眉头拧起疑惑,“这我就不懂了,我雇你,我是雇主我给你钱;你雇我,你就是雇主你要给我钱,又怎么成了你从我身上赚钱?”
“这个……”她咬了咬唇,再抬头,冲着他自信地笑了笑,“像假扮情人这种事儿,其实不是说谁是雇主谁就要掏钱的,我认为从严格意义上说,名誉上受到诋毁和威胁风险的一方才理应被赔偿。”
江漠远更听不懂了,微微一眯眼,“你认为,我雇用你,让你在名誉上受到诋毁和威胁?”
“只是有这个风险嘛,而你要为应该出现的风险埋单。”庄暖晨生怕令他不悦,连忙详细解释道,“想想看,你雇我假扮情人,你不会受到名誉上的诋毁和攻击,而我就不同了,在宴会上要承受那么多嫉妒的眼神,万一有人认出我来,到时候到外面一宣传,我的脸往哪儿搁?周五假扮情侣也是一样,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候我肯定会跟家里人说是你甩了我或者是我甩了你,但无论如何,大家都会认为是我有问题,那么,我自然要有承担名誉受损的风险,这种事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从这个角度上看,你说这笔钱是不是应该你出?”
江漠远被她这一番“强词夺理”外加“歪理邪说”说得哭笑不得,“你嘴皮子够厉害的了。”
“我是在讲道理。”她严肃与他对视,“这个社会本来就男女不平等,大龄男青年找不到对象,大家就说他有事业心,大龄女青年找不到对象,大家就会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就说是风流倜傥,女人在外面多跟异性说句话就被骂为不检点,这什么跟什么嘛?”
见她越说越义愤填膺,江漠远倒是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也没跟她辩解什么,淡淡说了句:“只是想在我身上赚些钱而已,不用这么大骂社会主义,周五晚上几点?”
庄暖晨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忘了回答。
江漠远挺有耐心,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又沉声重复了一遍,“周五晚上几点?我来接你。”
“啊?你同意了?”典型的后知后觉。
“就当帮你还昨晚的租金了。”他淡淡说了句。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庄暖晨没想到这么容易将他说服,差点在心里将各路神仙全都谢一遍,“周五的时间我再通知你吧。”
江漠远唇角扯了扯,点点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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