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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艾特马托夫读本

書城自編碼: 209082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作品集
作者: [吉尔吉斯斯坦
國際書號(ISBN): 9787020098132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5-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13/494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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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艾特玛托夫曾是苏联文学的一面旗帜,他是一代中国作家的精神源泉。对新世代的中国读者而言,他的名字已然陌生,这个被遗忘的名字,像幽灵般出没于文学史,他身后是令人敬畏的红色文学。请放下你的成见与固执,听听别样的声音,有作家这样形容《查密莉雅》的中译本:”我恨不得把它倒背如流!“
內容簡介:
本书收录了艾特玛托夫最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查密莉雅》《我的包着红头巾的小白杨》《第一位老师》《永别了,古利萨雷》《白轮船》和《早来的鹤》等
關於作者:
钦吉斯·艾特玛托夫(1928-2008),吉尔吉斯斯坦作家,其作品被翻译成一百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艾特玛托夫是当代苏联文学中一位颇有影响的作家。他的作品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浪漫主义激情,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强烈的抒情色彩,提出了尖锐的道德和社会问题。艾特玛托夫的小说创作对中国当代作家有着深刻的影响。
目錄
《查密莉雅》
《我的包着红头巾的小白杨》
《第一位老师》
《永别了,古利萨雷!》
《白轮船》
《早来的鹤》
艾特玛托夫生平与创作年表
內容試閱
这会儿我又一次站在这幅镶着简单画框的小画前面。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回家乡去,因此我久久地、出神地望着这幅小画,好像它能够对我说些吉祥的临别赠言似的。

这幅画我还从来没在展览会上展出过。别说展出,就是每逢有亲属从家乡来看我,我都尽量把它藏得远远的。其实,它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可也根本算不上是一幅艺术精品。这幅画很朴素,朴素得就像上面画的那片大地。

这幅画的远景是暗淡的秋天的天际。在遥远的群山上方,秋风催赶着片片疾驰的行云。近景是一片赤褐色的长满艾蒿的草原。道路黑黝黝的,刚刚下过雨之后还没有晒干。路旁是已经干枯的、被踩断的密密丛丛的芨芨草。顺着被冲洗过的车辙,有两个人的脚印伸向前去。越远,路上的脚印就显得越浅,至于那两个旅伴:看样子只要再走一步,就会跨到画框外面去了。其中的一位……不过,我这话有点扯远了。

这是我少年时代的事。那是战争的第三个年头。我们的父兄在遥远的前方,在库尔斯克和奥勒尔附近苦战;我们——当时都还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集体农庄里劳动。天天干不完的重活儿,本来都是成年人干的,如今压在我们还没有长结实的两肩上。我们在收割的时候又偏偏碰上特别酷热的天气。几个星期不回家,日日夜夜在田野里、打谷场上,或者在往车站运粮的路上。
在一个酷热的日子,镰刀都好像因为收割磨得发烫了,我从车站坐空车回来的路上,决定顺便回家去看看。

靠近河滩,街道尽头处的小丘上,有两座围着坚固的土墙的院落。宅院周围有一排高高的白杨树。这就是我们两家。很久以来,我们两家就毗邻而居。我是大房的孩子。我有两个哥哥,他们还没结婚,都上前线去了,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音信了。
我父亲是个老木匠,天一亮就起身做祈祷,然后到工场木工间去,直到很晚才回家。
家里就剩下母亲和一个妹妹。

旁边的院子里,或者照村里叫法,小房里,住着我们的近亲。不是我们的曾祖,便是我们的高祖,曾经是亲弟兄;而我称他们近亲,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早从游牧时代,从我们的祖先一块儿安扎帐篷、一块儿牧放牛羊的时候起,我们就兴亲族住在一起。这种传统还被我们保持下来。在村里实行集体化的时候,我们父亲一辈就挨在一块儿安了家。而且也不只是我们,贯穿全村的一直通向河滩的整条阿拉尔街,都是我们同族人,我们都是一个族系的。

实行集体化后不久,小房的家主就去世了。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岁数很小的儿子。当时村里还奉行着世代相传的族法,依照族法的老传统,不能让携儿带女的寡妇嫁出族外,于是族人便让我的父亲娶了她。他这样做,也是他对于祖先在天之灵应尽的本分,因为他是死者最近的亲属。
于是我们就有了第二个家。小房表面上家业独立:有自己的宅院,自己的牲畜,但实际上我们是一块儿过日子。
小房的两个儿子也参了军。老大萨特克是刚结婚不久就走的。我们还能收到他们的来信,当然,要隔很久才能收到一封。

小房里剩下婆婆——我唤她婶娘——和儿媳,即萨特克的妻子。她们俩从早到晚在农庄里干活。我的婶娘是一个善良、温顺、老实的女人,论干活儿从不落在年轻人后面,不论是挖沟,浇水,样样都行。命运像是褒奖她的勤劳,又赐给她一个能干的媳妇。查密莉雅和婆婆一模一样,肯操劳,心灵手巧,就是性格有点不同。

我很喜欢查密莉雅。她也很爱我。我们很合得来,可是我们不敢彼此称呼名字。我们要不是一家人,我一定叫她查密莉雅。可她是我哥哥的妻子,我得叫她嫂子。她唤我小兄弟,尽管我并不小,我们在年龄上的差别根本不大。但这是村里的习惯:嫂子得把丈夫的弟弟唤做小叔或小兄弟。

两房的家务都由我母亲经管。我的小妹帮她一些忙,她还是一个小辫儿上缠着头绳的傻小妞儿。我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她那样勤劳地干活。是她把两家的小羊和小牛赶到园外去牧放,是她拾来干牛粪和干柴,让家里总有东西烧,是她,是我这个翘鼻子小妹妹,为了不让妈妈挂念杳无音信的儿子,总想尽办法给妈妈解闷消愁。

我们这一大家人和睦相处,丰衣足食,全是母亲的功劳。她是我们两家的全权主妇和管家人。她很年轻的时候就进了我们的游牧祖先的家门,她一直是虔敬地遵循着祖先的遗训,公正无私地掌管两家家务。村里公认她是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心地好、见识广的贤主妇。家里一切都归她掌管。至于父亲,说实话,村里人不承认他是一家之主。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要办一点什么事的时候这样说:“唉,你顶好不要去找大师父,——我们此地对手艺人这样尊称——他就晓得那把斧头是他自己的。他们家里大娘才是一家之主,你去找她,保准没错儿……”

应当说,尽管我小小年纪,可我还常常参与一些家务事。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哥哥们都打仗去了。人们把我称做两家的男子汉、护家的和养家的,这多半是开玩笑,有时却也是正经的。我以此感到骄傲,一种责任感就常常挂在心上。并且,妈妈对我敢于独当一面也采取鼓励态度。她盼望我成为一个善经营、能办事的机灵人,不要像父亲那样,一天到晚一声不响地刨木头,锯木头……

我从车站回来,在宅旁柳荫下停住车子,松了套绳。当我向门口走去时,看到我们的生产队长奥洛兹马特在院子里。他骑在马上,像往常一样,一条拐杖系在马鞍上。妈妈站在他旁边。他们正争论着一件事。我走近些,听见母亲的声音:

“不行!别胡闹,哪儿见过女人赶车运粮食?你做做好事,让我的儿媳妇清静点吧!她原来干什么,还让她干什么吧!就这样已经搞得我晕头转向了,你倒来管管两个家看!幸亏还有个小丫头帮我一把……已经有一个星期我连腰都直不起来,腰简直要断了,就像驮着块千斤石,这不,玉米又干坏了,等着浇水呢!”她越说越上火,一面不时地把头巾的角往衣领里面塞。她生气的时候,常做这种动作。

“您这个人可真是的!”奥洛兹马特在马上晃了一下,失望地说,“我要是有腿,而不是这条拐杖,我会来求您?最好还是像过去一样,我自己来干,把粮食袋往车上一摔,赶马就走!……这不是女人干的活儿,我晓得,可你到哪里找男人去?……所以才决意请女将出马。您不准儿媳妇赶车,可上级对我们把难听话都说尽了:战士们需要粮食,我们却完不成计划。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我拖着长鞭朝他们走去,队长看见了我,高兴起来,显然他是想出了什么新点子。

“好啦,您要是担心媳妇的安全,瞧,有她的小叔子保驾,”他高兴地指着我说,“他决不会让谁靠近她。可以不必犹豫啦!咱们的谢依特是好汉子。只有这些小伙子,咱们这些养家的,才真解决问题……”
妈妈不让队长把话说完:

“唉呀,瞧你像个什么样子,简直成了流浪汉!”她数落起来,“瞧你那头发,毛蓬蓬的……你爸爸也真是好样的,给儿子剃剃头都腾不出工夫……”

“就这样好啦,今天就让儿子和老人家亲热亲热,剃剃头,”奥洛兹马特机灵地接过母亲的话头说,“谢依特,今天你就留在家里,把马喂一喂,明天一早我就派给查密莉雅一辆车,你们一块儿赶车。要给我记住,你可得负责她的安全。您就别担心啦,家主娘,谢依特决不让她受欺侮。既是这样的话,我还再派丹尼亚尔同他们一块儿。您是知道他的,是个很老实的后生……就是刚从前方回来的那一个。就这样吧,三个人一块儿往车站运粮食,谁还敢动一动您的儿媳妇?对吧,谢依特?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想让查密莉雅赶车,可你妈妈不同意,你要劝劝她!”

队长的夸奖,以及他竟用对待成年人的态度同我商量问题,使我心里美滋滋的。另外我立时想象着,能和查密莉雅一块儿赶车去车站该有多好。我于是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对妈妈说:
“保证没事儿,怎么,会有狼来把她吃掉还是怎的?”
我并且摆出老把式的神气,煞有介事地从牙缝里哧了一声,大模大样地晃着肩膀,拖了鞭子就走。
“唉呀,你可真行!”妈妈做出惊喜的样子,但是她马上气愤地呵斥道,“狼吃不吃她,你怎么知道?就出了你这块聪明材料!”

“他不知道,谁知道?他是你们两家的男子汉,很能干,有两下子!”奥洛兹马特拼命讲我的好话,他一面担心地望着妈妈,怕她又固执下去。
可是妈妈没有反驳他,只不过不知为什么立时重重地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说:

“这可算什么男子汉,还是孩子哩,可就这样也得白天黑夜地埋头干活……我们那些叫人爱不够的男子汉天知道在哪里!家家空荡荡的,就好比营地上拔掉了帐篷……”

我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完母亲的话。我一路用鞭子打着屋角,打得灰尘飞扬,我甚至没有理睬正在院子里用手拍制牛粪块的小妹欢迎的笑脸,神气活现地走进了井棚。我在里面蹲下来,不慌不忙地从桶里倒水洗净了手,然后走进房里,喝了一碗酸牛奶,再倒一碗端到窗台上,把面包掰碎泡了吃。

妈妈和奥洛兹马特还留在院子里。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再争论了,而是平心静气地低声谈着。他们准是在谈我的哥哥们。妈妈不时用衣袖擦擦红肿的眼睛,深沉地点着头,表示对正在安慰她的奥洛兹马特的回答,一面用模糊的泪眼望着绿树葱葱的远方,像是希望看到自己远方的儿子。

妈妈一伤心起来,就什么都不讲了,看样子,她答应了队长的要求。他达到了目的,很是得意,抽了一下坐骑,马匹踏着轻快的碎步出了院子。
不论是妈妈,还是我,自然都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切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我一点都没有担心查密莉雅能不能驾驭得了双套的马车。她对马是摸得透的,因为查密莉雅是巴开尔山庄一位牧马人的姑娘。我家的萨特克也是牧马人。似乎有一次春天赛马时,他竟赶不上查密莉雅。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管它,可是大家都在说:赛马之后,恼羞成怒的萨特克就把她抢来了。还有一些人却偏说,他们是恋爱结婚的。不管怎么说吧,他们共同生活总共只有四个月。后来战争开始,萨特克便应召参军了。

不晓得该怎么理解,也许由于查密莉雅从小就和爸爸一起赶马群,——他身边就她一个,又当女儿,又当儿子,——于是她的性格中就出现了一些男子气概,有点躁烈,有时甚至很粗犷。查密莉雅干起活来一阵风,有男人气魄。和邻居妇女能处得来,可要是有人没来由惹恼了她,她骂起你来可不让人,还有几次有人被她揪住了头发。邻里不止一次前来告状:
“你们这算什么样的儿媳妇?进门才没几天,一张嘴就这么厉害!一点不给人面子。”

“她就这样才好哩!”妈妈回敬说,“我家媳妇有话就爱当面讲。这比藏而不露背地咬人强。您家媳妇倒会装温和模样儿,可这种温和媳妇,好比臭鸡蛋:表面干净光滑,骨子里奇臭难闻。”

爸爸和婶娘对待查密莉雅从来不像别的公婆那样厉声厉色,挑鼻子挑眼儿。他们对她很和善,心疼她,就只希望她一点——希望她对真主虔诚,对丈夫忠实。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把四个儿子送进了军队之后,便把两房惟一的媳妇查密莉雅当做莫大的安慰,因此对她百般怜惜。我却不理解我的妈妈是怎么回事儿。她可不是随便就喜欢谁的。我妈妈对人对事要求十分严格。她过日子有自己一套规矩,从来不肯改变。每年春天一到,她要把我家游牧用的帐幕搬到院子里,用杜松枝熏一熏,这帐幕还是我父亲年轻时置备的。她教导我们绝对热爱劳动,尊敬长者。她要求家庭中每个成员无条件服从。

查密莉雅自从到我家来,就不像个做媳妇的应有的样儿。不错,她尊敬长辈,听他们的话,但是在他们面前从来不肯低头弯腰,她可也不像别的年轻媳妇那样躲到一旁嘁嘁喳喳,总是想什么就直截了当地说什么,也不怕说出自己的不同见解。妈妈常常支持她,爱听听她的意见,但是决定权往往仍归自己。我感到,似乎妈妈从查密莉雅的心直口快、大公无私中看出她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并且暗下打算,有朝一日把她放到自己的位子上,使她成为一个同样有威望的家主娘,同样的当家人,家业的继承者。

“要感谢真主,我的孩子,”妈妈常教导查密莉雅说,“你是嫁到一个殷实、有福的人家来了。这是你的福气。做女人的幸福,就是生几个孩子,家里够吃够用。我们老一辈挣得的家业,谢天谢地,都得给你留下,我们带不进坟墓。不过,只有那爱惜声名、有良心的人,享福才享得长久。这话你得记牢,要经常检点自己!……”

但是查密莉雅有的地方使两个婆婆感到不以为然:她快活起来太过于外露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好像无缘无故就笑起来,而且笑得那么响,那么快活。每当收工回来,不是走,却是一路跳过沟渠,跑进院子,而且常常毫无来由地一会儿抱住这个婆婆亲亲,一会儿抱住那个婆婆亲亲。

查密莉雅还喜欢唱歌,她总在哼着一点什么,长辈面前也不回避。这一切自然和村里传统的媳妇持身之道很不相符,但是,两位婆婆用以自慰的是:查密莉雅会慢慢收性的,本来么,年轻时候说起来都是这样的。可对我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查密莉雅更好的人了。我们在一块儿非常快活,我们可以毫无缘由地哈哈大笑,可以在院子里互相追着玩儿。

查密莉雅长得很美。身材匀称、苗条,头发又密又长,编成两条粗粗的、沉甸甸的长辫子。她很会结她的白头巾,让它稍稍偏些垂到额头上,这对她十分配称,把她那端正的脸上的黧色皮肤衬托得很美。查密莉雅笑的时候,她那黑中透蓝的一双杏眼,闪耀着青春的活力,她要一下子唱起酸溜溜的山村小调,她那美丽的眼睛里就现出一种热情奔放的光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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