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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利维坦号战记Ⅲ——直到世界尽头

書城自編碼: 209899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科幻
作者: [美]斯科特
國際書號(ISBN): 9787302316084
出版社: 清华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389/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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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如果达尔文不只提出进化论,还发现了DNA?
如果戴姆勒既发明了汽车,又造出武装机甲?
如果第一次世界大战是在达尔文主义者与大机器崇拜者之间展开?
这是你所不知道的、未曾发生的历史——
利维坦号飞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烽火中,向着西伯利亚腹地的通古斯大爆炸遗址飞驰,任务是营救著名科学,尼克拉·特斯拉——交流电之父、与爱迪生齐名的伟大发明家。
特斯拉声称自己已经掌握了一种神秘的自然力量。他将建造一台威力巨大的武器“歌利亚”,这将成终结一切战争的武器。
流亡中的奥匈帝国王子亚历山大希望借助“歌利亚”实现世界和平。但在旅程的终点,亚历山大发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已不是阻止这场席卷世界的战火……
關於作者:
斯科特·维斯特菲尔德,美国畅销书作家,科幻奇幻作家。
维斯特菲尔德的父亲作为计算机工程师参与了飞机及多种交通工具的设计工作,并且曾参与阿波罗登月计划;这使他从少年时起便对对于各类交通工具充满浓厚的兴趣。
维斯特菲尔德已创作18部长篇小说,其中14部是专为青少年读者而作。其作品《进化的宠儿》获2000年菲利普?迪克奖提名。《午夜人:神秘时刻》获2004年澳洲“奥瑞丽斯”最佳青少年小说奖。《偷窥者》和《丑人》均在2006年获美国图书馆协会最佳青少年图书奖,《丑人》的法语版上市后成为当年度仅次于《暮光之城》的畅销书。
《利维坦号战记》系列是他的最新系列小说,在国外备受好评,粉丝如云。
內容試閱

“西伯利亚。”阿列克说,这个词听起来又冷又硬,就像飞艇下方掠过的景色一样荒芜。
“明天才能到达西伯利亚上空。”迪伦坐在桌边吃着早餐,“而且穿越西伯利亚需要差不多一周时间。俄国真不是一般地大。”
“而且还很冷。”纽柯克补充道。他也在见习军官食堂里,这会儿正站在阿列克身边的窗户旁,两手握着茶杯。
“冷。”肉汁边说边发着抖,抓紧了阿列克的肩膀。
现在正值十月上旬,地面上还没有积雪,不过万里无云的空中却寒冷异常。因为昨夜的寒风,舷窗玻璃的边缘都结了一层霜。
在这片荒原上又飞了一个星期,阿列克想。距离欧洲越来越远,距离战争越来越远,距离自己的宿命也越来越远。利维坦还在向东飞行,大概是朝着大日本帝国的方向吧,不过没人肯说明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虽然帮英国人杀回了伊斯坦布尔,但在飞艇上的军官们看来,阿列克和他的伙伴们的地位只比囚犯高一点点。他是机械主义阵营的王子,而他们是达尔文主义者,两个技术阵营间的这场大战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扩展。
“我们还在向北飞,以后会更冷。”迪伦塞了一嘴的早餐咕哝道,“把你们的土豆都吃了,会感觉暖和些。”
阿列克转过身,“可我们已经在东京以北了,为什么还要偏离航向?”
“一点儿都没偏。”迪伦说,“里格比先生上周让我们设计了一条大弧形航线,按计划我们现在就应该北上朝鄂木斯克[
鄂木斯克州:俄罗斯联邦主体之一,位于西西伯利亚平原南部,南端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方向去。”
“大弧形航线?”
“这也是领航员的技巧之一。”纽柯克解释道。他在舷窗玻璃上哈了口气,用手指画了一张上下颠倒的笑脸,“地球是球形的,可纸是平的,对不对?所以直线航线画在地图上就是一条弧线,你走的总会比预期的要朝北。”
“除非是在赤道以南。”迪伦补充道,“那里就会偏南。”
肉汁笑了起来,好像大弧形航线是件很有趣的事一样。可阿列克一句也没听懂,尽管他很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真让人郁闷,两周前他刚刚帮助领导了反对奥斯曼苏丹的革命,推翻了那个古老帝国的统治者。叛军很欢迎阿列克的加入,他们欣赏他的意见、他的驾驶技巧和他的黄金。而且他们还一同取得了胜利。
可在这儿,在利维坦上,他就是“负载”,纯粹是浪费氢气——船员们提起那些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东西时常这么说。
尽管可以和迪伦、纽柯克一起消磨时光,但他并不是见习军官。他不会使用六分仪,不知道如何正确打结,更不懂怎样测量飞艇的海拔高度。
最糟糕的是,引擎舱里也不再需要他了。在他谋划伊斯坦布尔革命的那个月里,达尔文主义者的工程师们学会了不少机械主义的工程技术。他们已不再需要霍夫曼和克洛普去引擎舱帮忙,因此翻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自从首次登船以来,阿列克就梦想着能以某种方式在利维坦号上服役。可他所能提供的一切——机甲驾驶技术、剑术、六国语言,以及他作为皇帝侄孙的身份,在这艘飞艇上似乎都不值一文。阿列克是新近改换了阵营的王子殿下。毫无疑问,这一身份的价值要比他作为空军飞行员的价值高得多。
似乎人人都乐意让他做个浪费氢气的家伙。
阿列克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弥补无知的唯一办法就是承认自己的无知。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地球是圆的,纽柯克先生。可我还是听不懂‘大弧形航线’是怎么回事。”
“有个地球仪的话解释起来就简单多了。”迪伦边说边把盘子推到一边,“导航室里就有一个。等军官们不在的时候我们溜进去。”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阿列克转身面向窗户,双手紧扣在身后。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亚历山大王子。”纽柯克说,“让我设计那么一条航线可是要费不少时间呢。我可不像夏普先生,他在加入空军前就知道六分仪怎么用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有一个当过飞行员的父亲。”阿列克说。
“父亲?”纽柯克从窗前转过身,皱了皱眉,“不是你叔叔吗,夏普先生?”
肉汁哼了一声,小爪子抓紧了阿列克的肩膀。不过迪伦什么也没说。他很少提及自己的父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眼前被烧死,那次事故一直困扰着他,而火也成为了他所害怕的唯一一样东西。
阿列克暗自骂自己真是个Dummkopf[
德语:笨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话头。是因为自己嫉妒迪伦对什么都很在行吗?
他刚要道歉,肉汁就转过身,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
“怪兽。”睿智的蜂猴说。
一个黑色的斑点飞过空旷的蓝天,进入他们的视线。那是一只大鸟,比几天前经过山区时盘旋在飞艇周围的猎鹰大得多。它长着食肉动物的体型和爪子,但阿列克从来都没见过那种样子的鸟。
大鸟直冲飞艇而来。
“这鸟看起来不奇怪吗,纽柯克先生?”
纽柯克转向舷窗,举起望远镜,他刚从早班的执勤岗上下来不久,望远镜还挂在脖子上。
“嗯。”纽柯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说,“好像是御雕!”
随着一阵椅子被推到一边的刺耳声响,迪伦也出现在了舷窗边。他手搭凉棚望着窗外,“见鬼的,还真是——有两个头!可御雕不是只负责为沙皇传信吗……”
阿列克看了看迪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两个头?
御雕飞得更近了,黑色的身影掠过舷窗,朝阳的光芒照在它的锁套上,反射出一道金光。看到飞过的御雕,肉汁发出一阵大笑。
“它朝舰桥方向去了,是吧?”阿列克问。
“嗯。”纽柯克放下望远镜,“重要的消息都会直接送给船长。”
一丝希望点亮了阿列克阴霾密布的心情。俄国是不列颠的盟国,他们合成猛犸象和巨型战熊。说不定沙皇需要他们的帮助来消灭德国人,而御雕带来的正是对飞艇的征召令?即使是在寒冷的俄国前线打仗也比在这荒野里浪费时间好得多。
“我需要知道御雕带来了什么消息。”
纽柯克哼了一声,“那你干吗不直接去问船长?”
“对。”迪伦说,“记得顺便让他给我换间暖和点的舱房。”
“问一问又不会怎么样。”阿列克说,“反正他还没把我扔进禁闭室里。”
两周前回到利维坦上时,阿列克还以为自己会因为逃跑而被关起来。但船上的军官对他还不赖。
大家都知道了他是前斐迪南大公的儿子,而不是某个企图逃避战争的奥地利贵族,这或许也并不是件太糟糕的事。
“去舰桥转转,用个什么借口好?”他问。
“不需要什么借口。”纽柯克说,“那只大鸟一路从圣彼得堡飞过来,他们肯定会让我们去给它弄个窝,好好喂它吃一顿。”
“你以前肯定没见过鹰巢,王子殿下。”迪伦补充道,“欢迎一起来。”
“谢谢,夏普先生。”阿列克笑着说,“荣幸之至。”
迪伦回到桌边,又开始倒腾他那些珍贵的土豆,大概也在暗自庆幸有关他父亲的那段闲聊被岔开了吧。阿列克决定在这一天结束前向迪伦道歉。

十分钟后,一只传信蜥蜴从见习军官食堂屋顶上的传信管里探出了头。它用主舵手的声音说:“夏普先生,请到舰桥去。纽柯克先生,到货舱甲板报到。”
三个人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货舱甲板?”纽柯克说,“去那儿干什么?”
“可能他们想让你再清点一遍库存。”迪伦说,“这趟旅程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阿列克皱了皱眉,不知道“更长”指的是要扭头回欧洲,还是向前走得更远。
三人朝舰桥的方向走去,阿列克似乎能感觉到周围船体的震动。尽管没有发布警报,但全体船员都在忙碌。纽柯克沿着主楼梯跑了下去,一队身着飞行服的损管兵也紧随其后急匆匆地冲了下去。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阿列克问。损管兵的活儿通常都在飞艇的顶部,在覆盖了整个飞艇表膜的绳梯上。
“非常好的问题。”迪伦说,“沙皇的消息似乎把我们弄了个底儿朝天。”
舰桥门口站着一个警卫,天花板上还爬着十几只准备传递命令的传信蜥蜴。不论是船员、生物还是机器,整艘飞艇都散发着一股紧迫感。肉汁在阿列克的肩膀上挪动了一下,阿列克从靴底感觉到飞艇引擎的震动频率发生了变化——飞艇开始全速前进。
舰桥上,船长正被一群军官簇拥着,手里拿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卷轴。巴洛博士也站在人群中,肩上还蹲着她自己的那只蜂猴,她的宠物袋狼塔萨正坐在旁边的地板上。
阿列克的右侧传来一声鸣叫。他转过身,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只极其奇特的生物……
御雕实在是太大了,舰桥上的信使笼装不下,军官们只能让它栖息在信息台上。大鸟在环形栖木上来回挪动着,时不时还扑扇一下那对散发着光泽的黑色翅膀。
迪伦说的是实话。这家伙确实有两个头,当然也有两个脖子,它的两个脖子缠绕在一起,就像一对黑色羽蛇[即会飞的蛇,是古代玛雅的神明图腾。]。阿列克满怀惊恐地看见其中一个头伸出鲜红的舌头,啄了一下另一个头。
“上帝啊。”他喘了口气。
“告诉过你的。”迪伦说,“这可是御雕。”
“感觉太可怕了。”有时候,达尔文主义者在合成生物时考虑的似乎并不是功能,而是如何让那东西显得恐怖。
迪伦耸了耸肩,“只不过是只双头鸟而已,沙皇的皇冠上就是这个图案。”
“嗯,当然。”阿列克咕哝道,“可那个图案原本只是个象征。”
“对啊,这个怪物也只是个象征,只不过碰巧会喘气而已。”
“亚历山大王子,早上好。”巴洛博士从人群中走出来,穿过舰桥,手里还拿着沙皇的卷轴,“看来你已经见过我们的客人了。俄国合成技术的典范,是不是?”
“早上好,夫人。”阿列克鞠了一躬,“我不知道这东西算不算典范,不过在我看来,它实在是有点儿……”阿列克咽了口唾沫,看着迪伦戴上了一双厚厚的猎鹰手套。
“要说死脑筋嘛,确实有一点儿。”巴洛博士轻笑道,“不过尼古拉沙皇确实很喜欢他的宠物。”
“宠物,切!”博士的蜂猴趴在信鸥的笼子上哼道,肉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又开始叽里咕噜地交流起来,它们每次见面时都这样。
阿列克将注意力从御雕身上移开,“事实上,我对它所携带的信息更感兴趣。”
“啊……”巴洛博士卷起了卷轴,“恐怕这个军事机密,至少现在还是。”
阿列克皱起了眉,他在伊斯坦布尔的盟友们可从来都不会对他保守秘密。
要是当时能留在那儿该多好。报纸上说,叛军控制了首都,帝国的其他地区也摇摇欲坠。在那里他会受到尊重——而且也有用,不像在这儿,只能浪费氢气。事实上,帮助反叛者推翻苏丹是他迄今为止干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他让德国失去了一个机械主义的盟友,并且证明他——霍恩博格的亚历山大王子——能够改变战争的进程。
为什么要听信迪伦的话跑到这艘渎神的飞艇上啊?
“你还好吧,王子殿下?”巴洛博士问。
“我只希望知道你们这些达尔文主义者有什么打算。”阿列克说,他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愤怒而有些颤抖,“你们要是把我和我的人带到伦敦关起来,那至少还能说得通。可这样带着我们绕了地球大半圈到底有什么意义?”
巴洛博士安抚道:“战争需要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亚历山大王子。再说你在这艘船上的运气也还不坏,是不是?”
阿列克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一点确实不好反驳。毕竟,他原本是要在整个战争期间都藏身在阿尔卑斯山上的一座冰冷城堡里的,这艘飞艇将他从那种生活中拯救了出来。而且飞艇还带他去了伊斯坦布尔,在那里他策划了对德国人的第一次反击。
阿列克平复了一下情绪,“也许是吧,巴洛博士。但我宁愿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那一刻到来的时间也许会比你预料得早。”
阿列克抬了抬眉毛,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吧,王子殿下。”迪伦说。御雕的眼睛被遮住了,正安静地蹲在他的胳膊上,“和研究员争论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喂鸟儿呢。”



御雕原来也可以这么安静,只要你把它那两个好斗的头上的眼睛都遮起来。
这家伙正蹲在德琳那带着厚手套的手臂上,感觉很重,至少也有十磅。德琳和阿列克朝船尾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德琳就暗自庆幸起来,幸亏鸟类的骨头都是空心的。
鹰巢位于主吊舱和腹鳍之间,独立于主吊舱。尽管通往鹰巢的路有胃肠道里的热量加热,但走廊里阴冷的穿堂风仍然吹得两侧的表膜颤动不已。他们正处在一艘一千英尺长的飞艇中,而这艘飞艇是由鲸鱼和其他一百多种生物的生命线所合成的。考虑到这一事实,这里的味道一点儿也不难闻——闻起来有点像动物的汗味儿和泥土气息的混合,就像在夏天的马厩里一样。
德琳的身边,阿列克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御雕。
“你说它是不是也有两个大脑?”
“那当然了。”德琳说,“没脑子的头能有什么用?”
肉汁又笑了起来,似乎明白德琳原打算开个有关机械主义者的玩笑。不过整个早上阿列克就像火药桶一样,很容易发火,所以她也就没把话挑明了。
“它们要是对目的地有分歧该怎么办?”
德琳笑了起来,“大概会打一架吧。大多数人不也是这样吗?不过我很怀疑它们会吵到那么严重的地步。鸟类脑子里的大多数神经都是感光用的。对它们来说,视力比脑力更重要。”
“所以说它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看喽?”
其中一个头套下发出一声嘶鸣,肉汁模仿了一下那种叫声。
德琳皱了皱眉,“如果双头怪兽真那么恐怖的话,为什么你们还要在风暴机甲上画上一只?”
“那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家徽。是我家族的象征。”
“象征什么?神经质吗?”
阿列克翻了翻眼珠,又发表了一番高论:“双头鹰最早是拜占庭的图腾,表示帝国既统治东方又统治西方。不过等到现代皇室使用这个符号的时候,它的意义已经变了——一个头象征世俗权力,一个头象征神权。”
“神权?”
“君权神授的意思。”
德琳哼了一声,“让我猜猜,提出这一主张的家伙就是个君主,对吧?”
“确实有点儿老套。”阿列克说。不过德琳更想知道的是,阿列克本人是不是相信这套说法。他的脑子里塞满了这种老套的思想,而且老是在说什么天命如何指引他离开了家,阻止战争是他的宿命之类的。
在德琳看来,这场战争太大了,单凭任何个人都阻止不了,无论是王子还是平民,而且天命也不会去关心某个人应该做什么。毕竟,德琳命中注定就是个女孩儿,本应该穿上裙子在什么地方照看又哭又闹的小家伙。但她已经出色地避免了那种命运,当然她的缝纫技术也帮上了点儿小忙。
不过,有些命运她并没有逃脱,比如爱上某个蠢王子,满脑子都是与军人身份不相符的胡思乱想。一方面,他是阿列克的挚友和同盟者;另一方面,她心中那种明知无望的渴望又让她进退两难。
还好阿列克自己的麻烦也不少,而且还有整个世界的麻烦需要他去注意。当然,阿列克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儿,这也让她隐藏自己的心思变得更加容易了些。飞艇上没人知道她是个女孩儿,除了沃格伯爵。那家伙虽然不是个好人,但至少还能保守秘密。
他们来到鹰巢的舱口前。德琳伸手去抓压力阀,可她只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动,那装置在黑暗中又很难捣鼓。
“能来点儿光吗,尊贵的王子殿下?”
“当然,夏普先生。”阿列克边说边掏出了他的指挥哨。他仔细揣摩了一下,然后吹出了一串音符。
飞艇表膜下的荧光虫开始闪耀,淡淡的绿光照亮了走廊。肉汁也跟着重复起了那哨声,它的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
“干得好,小家伙。”德琳说,“下次也给你挂个见习军官的衔。”
阿列克叹了口气,“你要是能对我也这么说该多好。”
德琳打开鹰巢的舱门,没有理会他的哀怨。一阵嘈杂的鸣叫声从舱内传来,御雕的爪子在德琳的手臂上抓得更紧了些。即使隔着猎鹰手套那厚厚的皮革,它的爪子仍然给人以十分锐利的感觉。
德琳带着阿列克走上通道,想看看有没有空闲的地方。鹰巢里一共有九个笼子,三个在她的下面,左右两边还各有三个,每个笼子都有两人高。小型的猛禽和信使在里面来回飞动,只能看清扇动的翅膀。巡鹰们则如帝王般蹲在栖木上,完全无视周围的小鸟。
“上帝啊!”阿列克在她身后说,“简直就是个疯人院。”
“疯人院。”肉汁边说边从他的肩头跳到了栏杆上。
德琳摇了摇头,阿列克和他的人经常会觉得飞艇上太混乱,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能力。和精密的机械主义发条玩具相比,生命本来就是个混乱的东西。利维坦上的生态系统包括几百种环环相扣的物种,比任何一种没有生命的机器都复杂得多,因此也更混乱。但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会显得有趣——正因为它们没有齿轮,你才不知道从那喧嚣混乱中能诞生怎样的奇迹。
她可没有想到自己会帮助领导一场机械主义国家的革命,会被一个女孩儿亲吻,还会爱上一个王子。但这一切都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发生了,而战争才刚刚开始。
德琳找到了一个被鹰巢看守清空的笼子,拉开笼子顶上的进料槽。御雕可不能和其他鸟关在一起,尤其是在还饿着的时候。
德琳动作麻利地扯下御雕头上的头套,将雕塞进了槽里。御雕滚进了笼子,像风中的落叶一样翻了一下,然后飞身落在最大的一根栖木上。
御雕在栖木上闷闷不乐地挪动着,在栅栏后面盯着其他生物。不知道它在沙皇的宫殿里住的是怎样的笼子?大概会是那种栅栏闪闪发光、银盘里装满肥老鼠的笼子吧,而且空气里没有其他鸟类粪便的味道。
“迪伦?”阿列克说,“既然我们在这儿没有别人打扰……”
德琳转过身,发现阿列克已经走近。他那绿色的眼珠在黑暗中发着光,每当像现在这么严肃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令人难以抵挡。不过德琳还是抵挡住了。
“很抱歉我之前提起了你父亲的事。”阿列克说,“我知道这件事还在困扰你。”
德琳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没事。不过这有点儿麻烦,因为纽柯克提到了她叔叔。也许告诉阿列克实话更安全些——至少,把能说的都先说了。
“不需要道歉,”她说,“不过有件事你应该知道。那天晚上告诉你我爸爸的事故时,我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我不明白。”
“嗯,阿特米斯?夏普确实是我爸,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德琳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军队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我叔叔。”
看到阿列克那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德琳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谎话就冒了出来。
“报名的时候,我哥哥加斯帕已经参军了,所以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兄弟。”
当然,这完全是胡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加斯帕已经告诉了他的战友他只有一个妹妹,凭空冒出来的弟弟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们装作是表兄弟,明白了吗?”
阿列克皱了皱眉,“你们的军队不容许兄弟一起服役吗?”
“要是父亲死了就不行。你看,他只有我们两个孩子,要是我们都……”她耸了耸肩,希望阿列克能相信。
“哦,防止家族绝后,很有道理。所以你母亲才不愿意让你参军?”
德琳沮丧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撒谎都能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我不想让你有什么误解。那天晚上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才告诉了你事实,其他人知道的都是假话。”
“事实,夏普先生。”肉汁重复道。
阿列克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德琳知道他是在摸口袋里那封教皇的信,那封能让他有朝一日当上皇帝的信。“别担心,迪伦。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就像你为我保守秘密一样。”
德琳咕哝了一声,她很讨厌听到这话。因为阿列克不可能为她保守所有秘密,对不对?最大的一个秘密他还不知道。
德琳忽然一下子不想再撒谎了,至少不能撒这么多慌。
“等一下。”她说,“我刚才说的都是屁话。兄弟是可以一起服役的。我撒谎是因为其他事。”
“屁话。”肉汁重复道。听到德琳的话,阿列克一脸疑惑。
“不过我不能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德琳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是个平民,而他是王子。因为他要是知道了就会跑得远远的,“因为你会看轻我的。”
阿列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士兵,迪伦。我一直都想成为你这样的男孩儿,如果我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王子的话。我绝不会看轻你的。”
德琳低吼了一声,转过身,希望这时候赶紧响起个什么警报,不管是飞艇来袭还是遭遇雷暴都行,只要能打断这场对话。
“你看。”阿列克边说边松开了手,“就算你的家族隐藏着什么黑暗的秘密,我又有什么权利来评判呢?要知道,我叔公就和那些杀害了我父母的人搞了不少的阴谋诡计!”
德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列克完全想歪了。要命的并不是什么发霉的家族秘密,而是她自己。只要她不说实话,阿列克就总是会想歪。
而她永远都不能说出事实。
“对不起,阿列克,我不能说。而且……我还要去上剑术课呢。”
阿列克笑了笑。挚友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论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我都欢迎。在那之前,我不会再问了。”
德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向回走,阿列克一路上都跟在她的身后。

“我的早餐送来得可真晚,是吧?”
“抱歉,伯爵阁下。”德琳边说边将餐盘砰的一声放在沃格伯爵的桌子上,壶里的咖啡还溅到了烤面包上,“不过总算是拿来了。”
伯爵抬了抬眉毛。
“还有你的报纸。”德琳从腋下抽出一摞报纸,“巴洛博士特意为你留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啥要操这个闲心。”
沃格接过报纸,晃了晃那块湿漉漉的面包,“您今天早上似乎很有活力,夏普先生。”
“嗯,那是,我很忙。”德琳对伯爵皱了皱眉。她之所以这么焦躁,是因为对阿列克撒了谎,但她觉得这一切都该怪沃格伯爵,“今天没空上剑术课。”
“真可惜。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伯爵说,“你学得不错。”
德琳又皱了皱眉。机械主义者的舱室外已经没有人站岗了,可从走廊里路过的人完全有可能听到这话。她穿过舱室关上了门,然后又走回伯爵身旁。
整艘飞艇上只有伯爵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他通常都不会对此大肆宣扬。
“你想怎样?”她低声问。
伯爵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地享受着早餐,就好像两个好友正在闲聊一样,“我注意到船员们似乎正在准备什么。”
“嗯,今天早上我们刚收到一封信,沙皇送来的。”
沃格抬起头,“沙皇?我们要改变航线吗?”
“这恐怕是军事机密,除了军官没人知道。”德琳皱了皱眉,“我猜女研究员也知道。阿列克问过她了,不过她不肯说。”
伯爵往湿面包上抹了点黄油,一脸的沉思。
德琳藏身在伊斯坦布尔的那个月里,伯爵和巴洛博士结成了某种联盟。巴洛博士为伯爵提供有关战争的各种消息,伯爵则就机械主义德国的政治和战略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德琳很难想象女研究员会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报纸和谣言是一回事,火漆封印的密令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许你能为我找出答案。”
“那可不行。”德琳说,“这是军事机密。”
伯爵倒了杯咖啡,“机密有时候是很难被保守的,你觉得呢?”
德琳浑身发冷,感觉一阵眩晕,每次伯爵威胁她的时候她都有这种感觉。要是其他人也发现了她的秘密,那简直不可想象。到时候她就再也做不成飞行员了,阿列克也再也不会理她。
不过今早她可不甘心被敲诈。
“我帮不了你,伯爵。只有高级军官才知道。”
“不过我相信,像你这么足智多谋、这么善于编造理由的姑娘是一定能找出答案的。如何?揭露一个秘密,好保证另一个秘密的安全?”
恐惧感浸透了德琳的身体,她差点儿就投降了。不过阿列克说过的话忽然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脑袋。
“你不能让阿列克知道我的事。”
“为什么不呢?”伯爵边问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们俩刚才就在鹰巢,我差点就告诉了他。这种事已经发生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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