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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作者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儿,也是医学界享有盛誉的医者。赵树德赵老爷子,亲历了“北京——北平——北京”变迁中的历史风云,练就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人生境界,以医者父母心的悯世情怀为我们搭建起一个“老北京”的舞台,舞台上,老北京胡同,老北京故事,老北京人儿……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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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书中篇幅不长的16篇文章,却浓缩了几十年来几百号原生态的老北京人儿的老北京事儿,他们音容笑貌、京腔京韵、说唱弹词、为人处世,都栩栩如生地一一在你的视野里呈现,像一部部上演着的老北京活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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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赵树德,1939年生人,世居北京。60年代北医(今北京大学医学部)医疗系毕业,从事临床医生工作40年,北京安贞医院主任医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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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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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财主贾半截儿
后妈任太太
大杂院儿里的几个人精
旗人张老爷子
西医大夫
大昏君
小玉
大掌柜
庆海儿杀熟
婆婆底漏
小恩子骑驴
一家子蒲包儿
日本投降卖大袍
“皇上”拉洋车
嘎杂子琉璃球儿
炮弹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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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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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儿里的几个人精
京城哈德门外有一所儿坐北朝南的宅子,前后两进的院落,当中间儿有游廊相连接,一进大门洞儿,正对着的木影壁上书写“斋堂中正”四个大字。总共十七间半房:带廊子的瓦房五间,不带廊子瓦房九间,平台两间,灰拥一间半。住着回汉两教拢共七户人家儿,连孩子带大人满打满算归了包堆二十三口子。
这七家子里边儿小日子儿过得最舒心的,要数后院儿张旺他们家,小两口儿跟前一个小姑娘儿,吃不愁喝不愁,住着宽宽绰绰儿三间西房,里里外外拾掇的别提多刷利寡净了。张旺在一家儿铁工厂耍手艺,车、钳、铣、刨,样样儿都在行,干活儿麻利勤快,心灵手巧,碰上谁都拿不下来的活儿只要交到他手里,三下五除二准能憋出个招儿来把它侍弄好。故此,别的厂子遇到难处,也常请他去指点指点。论起能耐本事,行儿里人没有不挑大拇哥的,至于月间的工钱,自然也是拔头份儿的。下了工回到家里,媳妇儿好吃好喝儿伺候得周周道道,油瓶儿倒了都不用他扶一下儿,没有让他操心的地方儿,可说是要多滋蜜有多滋蜜。
还有马家的日子过得跟张旺他们家差不离儿,是一家儿清真贵教人,男的在东安市场摆古玩摊儿,大排行第六,官称儿马六儿。古玩行儿的买卖儿,深沉大了去了,赶上抽不冷子走件儿好东西,能挣出好几个月的嚼谷儿,要不怎么说古玩玉器行儿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买卖儿呢。当然,万一看走了眼,也能从舅舅家赔到姥姥家去,血本儿无归,最后抹脖子上吊也不是没听见说过。
其他几家儿有炸豆腐王,也是朵斯提儿,在街上摆摊儿卖豆面丸子、炸豆腐、马蹄儿烧饼、油炸鬼。摊儿上摆着一块汤瓶牌儿,漆着绿地儿金字儿,上边儿是一个阿拉伯文组成的经笃儿图案,翻译过来大概的意思是“真主的安宁,降临在你的身上”,下边儿用汉文写的是“清真古教西域回回”八个字。另一户儿是光棍儿一根儿薹,果子乾儿李,外阜人,一个人儿来京闯荡,推车儿卖时令小孩儿吃食。再一户儿是位落魄的前清秀才蒋家,靠着在邮政局门儿外代写书信维持生计。
院儿里还住着一户儿姓王的,是最早搬来的,在小学校当管役的王大爷和他带着的俩孙子,再有就是靠俩肩膀头儿吃饭的“窝脖儿”杨家。京城“窝脖儿”跟“扛大个儿的”,虽说都是用肩膀替人家搬运东西挣饭吃,可身价儿却大不相同。在车站、码头,货栈、仓库,“扛大个儿的”都是光着大板儿脊梁,趿拉着两只片儿鞋,卖的是蛮力,干的是粗活儿,挣的是辛苦钱儿。吃“窝脖儿”这碗饭可不兴破衣拉撒要饭花子似的,一律要穿长衫儿或者对襟儿青、白布裤褂儿,鞋脚袜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使的是巧劲儿,伺候的是搬运贵重物儿,陪送嫁妆之类的细致活儿。物件儿不拘多高多重,有多么样儿的娇气,如何的不禁磕碰儿,只要上了肩儿,手扶着也行,不扶着也行,最顶端放杯水不带洒出来的。走动起来讲究的是一个边式劲儿,眼睛须朝前平视,抬头挺胸,胳膊前后自然甩动,大步流星,稳当利落。等送到了地界儿,照着本家儿的吩咐,小心仔细把一件儿一件儿物品摆放停当,归了位。然后走到院儿里拿垫肩儿把混身上下抽打干净,夹在胳肢窝底下。作为头目人儿的窝脖儿杨招呼弟兄们站正齐,齐声给主家儿道喜,不外乎说些乔迁之喜,新婚大喜之类的吉祥话儿。除了应得的一份儿工钱,必额外赏给俩喜钱儿,往往这一趟活儿,能挣出双份儿的钱。
过嫁妆用窝脖儿,实为京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究其原因,纯粹是为显摆娘家的财势,所以都选在大白天儿招摇过市,亮一亮给姑娘出嫁的陪送。不然的话,雇辆大车拉一趟不就结了,省钱省事儿还快当。窝脖儿杨他们经常运送的有整堂的硬木家具、箱笼柜子、铺的盖的使得用的,囍字儿大掸瓶、料器花儿盆景儿等等。有一回大个儿杨扛着几箱法国白兰地,行进在浩浩荡荡送嫁妆的窝脖儿大军当中间儿,显着格外的招眼。两旁边儿看热闹儿的对他指指戳戳议论纷纷,起初,窝脖儿杨错会了意,还当了大伙儿是在夸他呐,索性玩儿起飘儿来。步子越发的边式轻快,肩上的一摞酒箱子,一上一下越发颤的厉害。后来才弄明白,敢情人家是在笑话新娘子是个洋酒坛子,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满大街的给她娘家散德行。扬大个儿却不以为然,心说,“不开眼的一帮土鳖,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还给一家儿要出门子的大姑娘往婆家送过烟榻,大烟枪、烟灯、烟盘子,全套儿抽大烟的傢伙式儿呢。人娘家有钱有势,老太太喝豆汁儿,好惜(稀),你们管得着吗,再眼儿气也没用,人比人,气死人,气死洋人儿不偿命!”
……
大昏君
从前,北京城里电线杆子上常能看见这样儿的告白帖儿:“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如果谁家里孩子深更半夜经常又哭又闹,不少老北京人儿不去好好寻找原因,更不上医院找大夫瞧病,而是用这种办法儿瞎对付。结果可想而知,该哭的照哭不误,该闹的照样儿还闹,弄得一家老少心烦意乱,搅得街坊四邻不安生。其实,究其原因并不太复杂,恐怕大多数儿是让虫子闹的。当时的人们普遍地不讲就卫生,儿童寄生虫感染率特别的高,小儿夜啼,多半是一种学名儿叫蛲虫的小线虫儿引起的。每当夜深人静,虫子完成交配,公的立刻死去,母的爬出肛门外边儿甩籽儿,钻心般的痒痒让孩子烦躁不安,不哭不闹才怪呢。这时,只要点上灯,扒一下儿孩子的小屁股儿,便会一目了然,不懂医的都能得出正确诊断。这种虫子的小命儿并不长,最多也就能活一个月,只要注意给孩子勤剪指甲勤洗手,内衣内裤天天烫洗,被褥经常凉晒,防止再把虫卵吃进肚儿里,用不了四五个礼拜,不必吃药,蛲虫便可完全除根儿,睡觉自然也就踏实了。
还有一部分“夜哭郎”是因为除了少数罹患佝偻病的不算,大部分还是过于饱暖造成的。孩子生长发育快,一天一个样儿,新陈代谢十分的旺盛,穿得太厚、包得太紧、裹得太严实,有热散不出去,捂得难受,夜里必然哭闹。小孩儿胃肠消化能力弱,肚子里存着食儿,夜里肯定也睡不踏实。总之,小儿夜间哭闹另一大原因是捂的,撑的!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儿吗:若要小儿安,除了饥和寒。假使隔三差五喂俩大山楂丸儿、一捻金儿、至宝锭之类的小药儿,没事儿再给捏捏积,孩子夜里睡觉肯定不哭不闹。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夜哭郎”病情十分凶险,必须得上医院。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儿,木厂儿胡同新民诊所有一天深更半夜接诊了一个孩子,肚子胀的跟小鼓儿似的,肚皮儿撑得又薄又亮,一根一根青筋怒张,怪吓人的。不住声儿的哭闹又喝风又吞气儿,肚子更是越来越鼓,简直快放炮了。大夫急忙给孩子插了一根肛管儿,一会儿的功夫引流瓶里的水像开了锅似的噗噗噗地冒起泡儿来,护士赶紧开开窗户放味儿。再瞧孩子那个肚子,像煞了气的皮球慢慢儿瘪了。经过仔细询问,原来是奶水儿不足,搭的豆粉多了些,熬得又不十分的熟,以致在肠子里发酵产气,越到晚上越重,好些天睡不好觉了。幸亏就诊还比较及时,不算太晚,否则,严重的肠胀气、肠麻疲,可以引起呼吸困难、循环衰竭,还真能要了孩子的命!
总而言之一句话,甭管孩子大人,有病抓早儿,要相信科学,正经去医院找大夫,千万别相信不靠谱儿的迷信传说。更别让那些骗人的蒙事行给耽误了。可悲的是,有人不加分析,认准了民间流行的老妈妈理儿,有人即使找大夫,也非找江湖郎中不可,偏偏信那些旁门左道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这儿说的是家住虎不拉口儿一户儿姓杨的,老当家的吃不下去东西已经不少日子了。开始本来去的是城里最有名儿的协和大医院,看完门诊就收住院了,确诊是食管儿癌,市民们叫噎膈。接诊大夫说,“治你这个病必需开刀手术,如果抓紧时间会有很好的疗效,打针吃药不可能根治”。这家医院大外科开腹开胸手术水平相当高超,科主任是著名的美国胸外科权威娄克斯教授。早在民国二十九年,科里的主治医师,中国人吴英凯大夫,就独立完成了食管儿癌切除加食管儿胃吻合手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位居国内第一。其后又经过不断的改进、完善,这类手术的成活率竟然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治疗效果相当之好,这在当时的医学界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绩。要不是后来杨家人突然变卦,他们家老爷子的病本可以手拿把儿攥,最低也能获得个近期治愈的效果,无奈,却被他的子女们生生儿的把病给耽误了。
最初,大夫交代病情说,只有手术治疗这一条道儿,目前尚未发现远处转移,机不可失,不能再耽搁了,请他们赶快签手术同意书。可杨家人对到底作,还是不作手术,始终拿不定主意,耗来耗去耗到最后竟然不信医生,却迷信谣传,说什么也不同意开刀了。杨家大爷挑头儿反对,“爸爸千万不能作手术,我昨儿个听咱们一个老街坊说,开刀伤元气,魂儿是跟元气儿呆在一块儿的。拿刀把肚子划开,元气跑了,魂儿也跟着一齐跑了!”大姑奶奶说得更离谱儿,“大哥说的没错儿,我还听说大夫趁病人麻醉不醒人事,取点儿肝儿呀脾呀的,泡在药水儿里,留着教学生用。”二姑奶奶说话也不着边际,“就是不能开刀!听说把有毛病的肠子、肚子切掉,给换上一段儿狗肠子、狗肚子。”至于什么全身麻醉会把咱们老家儿变傻喽,记不住事儿啦,等等奇谈怪论,一套一套儿的。老杨家还真有位明白人,正念中学的老咯嗒坚持让老爹尽快作手术,为此跟哥哥姐姐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发狠道:“人家大夫说的,你们不相信,那是科学!我就纳了闷儿了,正经道理不听,净听那些胡说八道,你们非把爸爸的病耽误了不可,到时候我可跟你们要人!”无奈孤掌难鸣,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家有百口,主事一人,拿大主意的杨家大爷说出大天来就是拒绝开刀,高低把老人从医院接了出来。
杨家人听说积善堂葛松仁葛大夫看这路症侯挺有把刷子的,就托人把他请了来。老大老二忙迎出去一看,这位葛大夫生得是膀阔腰圆,短粗儿脖子,大秃脑瓢儿,脸上油呼呼的好像没洗干净似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位大夫,活脱脱儿倒是像个宰猪的。哥儿俩心下不免暗自嘀咕:“这主儿能行吗?”可又一寻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既然人家名气那么大,咱们家的朋友又已经把人给请来了,那就让他试试呗。
这位葛大夫民国初年,曾在齐化门外关厢儿一家小药铺儿当学徒,活儿重,缺觉,挨打受气也就罢了,经常还不管饱吃。可他从小生得就挺壮实,饭量儿也大得出奇,又正在长身体,偏偏吃窝头,师娘都要给他分出份儿来,甭说是一份儿,给他两份儿都够不着底儿,常常饿得头晕眼花腿发软,前心贴着后心。夜里实在扛不住了,趁师傅师娘睡觉,偷偷爬起来,抓一把药橱柜里的大枣儿、麦芽、怀山药、薏苡仁、山萸肉、桂圆之类,凡是能吃的生药就往嘴里塞。一回两回瞧不出来,架不住次数儿多了,日子长了,就露了馅儿。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半,高低让掌柜的给打跑了。从此以后一直在市面儿上混,五行八作什么都干过。赶上军阀混战,乱世浑水儿好摸鱼,自个儿好歹在药铺呆过两天儿,一来二去的做起了生药材的生意,最初无非是趸了卖,卖了趸。那年头儿看病的大夫奇缺,偶尔有人跟他打听点儿小药儿,治个伤风感冒,跑肚拉稀什么的,吃了他所说的药,还算管事儿,于是葛松仁会看病的事儿慢慢儿的传了出去。最初人们只是半玩笑半认真叫他一声儿葛大夫,他也就势儿顺杆儿爬,还真把自己个儿当成大夫了。此地无朱砂,红土子为贵,久而久之居然正经给人看起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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