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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暂时找一个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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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世界那么大,张海清却无处可逃。
她渴望爱又担心约束,渴望合群又接受不了世俗。
有一天,她决定要收1000个空瓶子,人们更是不解。可是,空瓶子却整齐有致地在张海清眼前渐渐垒起来。
瓶子是空的,张海清的心却满了,经历的所有小美好,洋溢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张海清找到了通往世界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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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陈 月:女,1989年出生于江西,目前居住在杭州,从事教育行业。喜欢古典浪漫主义的诗,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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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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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些凉爽的风从公交车窗外刮向张海清,张海清认得出来这是海风,自从她来到青岛上大学,她就最喜欢这片海了。公交车上已经只剩下她和一个乡下的大叔了,他坐在司机的右手边,张海清坐在最后面靠车窗的位子上。这片海孤零零地躺在这,没有人烟,也没有被开采,是那样的自由和美丽,那蓝色的光芒沿续到天边去,在视线消失的地方,一会儿,公交车拐进另一条宽阔的道路,海又消失在了张海清的视线中。
她抬起头搁在椅背上,望着上面打开的车顶,她之所以选择来青岛上学只因为听人说,这边有一大片海,她就被迷住了,她的理想不经意间融入了现实里,心中被涌起的激情感动得不得了。如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刚考完试,所有的同学都回去了,可是她却想在学校的无聊和家里的无聊之中找到一丝缝隙,哪怕能有一会儿,让她做做自己的事也好。
在马路边的一块大空地上,公交车便停在那儿了。张海清跳下公交车,她需要沿着这儿的一条小路走到村里去,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穿过村子就到达了海边。这条小路周边全是麦田和零落的破旧屋子,有的看上去已经没人住了,有的屋子前的小院子里栽着花草,里面应该有人住着。现在正是6月底,青岛的天气非常好,只有二十几摄氏度的温度,张海清穿着一件棕色的棉布长袖,衣服底下有两朵黄色的水仙花图案,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她身子偏瘦,眼神放出来的光充满童真,因而显得幼稚。的确,相对于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人来说,在小镇上长大又天生晚熟的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懵懂、自以为是。
走在这些金黄色的麦田之中,才唤醒了她在城市里压抑已久的爱。她在小镇上长大,从未外出过。她家附近没有农田,而是行政中心和银行,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居民,她的邻居们也是。对于小镇来说,它外面的世界是封闭的,里面的世界也同样是封闭的。
张海清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度过了无忧无虑和寂寞的童年和少年,她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走着,然后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看《探索发现》。她不喜欢跟楼上楼下的邻居孩子在院子里玩,因为那样会让她木讷极了。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插进他们的说话之中,她感觉他们的话题是她在心里从来没有想过的,每当她勉强自己说几句那些她陌生的话题,她就更加认清她根本对那些不熟悉,这样每次都让她难过极了。二
不过这一年在外面,她认为自己是很成熟了,因为见过世面,也因为城市本身,她明白了她的同伴们聊的话题是那么的庸俗不堪。妈妈对邻居的孩子考上比她好的大学缄口不言,可是张海清看得出来妈妈心里的嫉妒和抱怨,但是她觉得无所谓,因为他们即使考上了好的大学,他们在她心里还是那样庸俗不堪,从去年寒假回家就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不想和他们交往了。
从学校出发时起,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张海清终于到达了海边。她站在一片无人的灰色沙滩前,立马脱掉了鞋子和袜子,然后欢快地奔向了这片蔚蓝的大海。它一眼望不到尽头,身边的海浪冲击着沙滩,和浪花玩耍又让它们显得多么可爱,它们冲刷着她的脚,清凉清凉的,让她发出一阵尖叫。阳光荡在海水之上,金光闪闪,张海清感叹这个世界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她沿着沙滩冲着浪走,想踢起一些埋在水里的沙子,却反而让自己的脚陷了进去。冷了她便走在没海水的沙滩上,她的脚又立刻被风吹干,留下一些细沙和海盐沾在她的脚上,让她的一双脚亮晶晶的。
她回头望望,四周无人,比他们学校附近的那片海好太多了,那里总是挤满了人,她第一次去看海就是去那看的,可是那真的是太乱了。人生第一次看大海,她并没有看到她期待的大海。
在这片没有修饰的海上,她觉得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模样,那些远处的杂草显得那么可亲,就像人应该有最本来和坚持的模样一样,世界也应该是这样。海浪的声音清晰地向她扑来,扑进她的心里,像直抒她的心怀,它们为什么也这么可爱,难道是代表着广阔自由的声音吗,张海清抬起脚在沙滩上走着,在现实中她终于找到一块像梦境的地方。
但是如果能够住在这里就好了,哪怕是住一个暑假,回家有什么好玩的呢,现在的电视越来越不好看了,当她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还有好看的暑期档,《探索发现》已经看腻了,玩电脑是她最讨厌的了。她单纯地走在沙子上,不时还用左脚去踢浪花,以表示她的不满,在沉闷的心情中,她心里又猛地一下想,如果能住在这里就太好了!可是她没有存钱的习惯,她身上只有回家乡的车费。只要有房子就好了,她按捺不住那些美好的憧憬想到,吃应该比较好解决。没有考虑那么多的天分,她转过头去背对着太阳望了望不远处那些农民家的房子。
她走在这些交错的小道上,这儿的道路被清扫得很干净,铺着石板块,只有一些缝隙里生出了苔藓,但它们很小,并没有蔓延开。有的屋子已很破烂,钉着木窗户,里面漆黑一片,有的墙面上刷着白石灰,有几栋房屋顶上盖了丑陋的窝棚。有一个老人在路上走着,张海清探寻的目光看到他时别扭地移开了,其实她正在看哪一栋房子适合她住在里面。
她默默地在这些小道上走着,自己也拿不准在这走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有个房子住,还是只是做做样子。她拐过一个墙角,往另一条路走去,在那里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自己家阳台下的椅子上。他坐在那儿盯着马路时,张海清便马上知道自己有希望了。她看到所有的房子,都觉得那些人会拒绝她住在里面,但是她一碰到这年轻人,这个她一眼便看出来是城市里的年轻人,她知道只要她努力,他就一定会答应的。
张海清脸上带着笑容,兴奋地走了过去。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带紫点的黑衬衫和一条深色牛仔裤,他的身子有些臃肿,生着浓密的胡渣,鼻子大而厚,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但是他的眼睛确实也非常小。张海清带着友好的甜美笑容对这个她不喜欢的人讨教道:“你好,请问这房子是你的吗?”
那个人打量了一下张海清,这让她很不习惯,她讨厌别人打量她,但是为了她的目的,她继续友好地问道:“是吗?”
“是的。”那男的讲话粗声粗气的,不过态度也挺友好,他坐在一张没有上过油漆的椅子上,他的身后是一栋两层房屋,它的二楼有个向外伸出的长方形阳台。张海清看到房子的窗户是白框的移动窗子,上面带着纱网,屋子虽然陈旧但却显得干净。她瞥见打开门的客厅一角,那里有一张小木桌和几把竹椅子,地是水泥的,屋内虽然也有些暗,但她相信打开门来就亮了,或者把灯打开。这栋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称得上干净,她还是愿意住在里面的。
因为这个男人正坐着,所以张海清为了显得更友好,她躬下了身子,真诚地问他道:“请问我能在里面暂住两个月吗,正好是暑假,我想住在这边。”
“为什么?”这个男人抬起眼睛疑惑地问她。
“因为我想要住在海边啊!”张海清天真地回答他,她的整副身心都投入在里面,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会想到,一个人为了渴望可以这么由衷地向别人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而且也不在乎这个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
“我还是学生,在这边上学。”她又补充道。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男人停止了疑惑的眼神,成熟而冷静地问她。
“张海清。”
“你呢?”每当有人问她的名字她总是习惯反问别人的名字,不管应不应该。
“吴宇。”
“你是哪个学校的?”吴宇略微直起身子问她,不过因为两人都不自然,他并没有站起来。
“新青。”
“是吗,我听说过那所大学,你是学什么的?”吴宇对她略微笑笑。
“市场营销。”张海清回答道。
“不错的专业。”吴宇这才站了起来,他好像提足了精神,一边往屋内走去,一边把张海清引进去。他推开了门,屋内十分简单,除了一张饭桌就是一个饭台。尽管开了门屋内光线已经可以了,吴宇还是把灯也打开了。“你想要住在海边,今年暑假不回家了吗?”
“不回家了。”张海清四处张望着,吴宇在她身边客套地说:“我这里很简单,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的。”张海清回答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不客气的回答。
“不过你要住在这里也行。”吴宇显得大方地说,这简直让张海清心里高兴死了,“但是男女住在一起不是很方便,你必须对别人说你是我表妹。”
张海清压根就没有想到这回事,她想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一类俗事让她觉得不耐烦,不过他说怎样就怎样吧,张海清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
“还有,你什么时候住进来?”吴宇推开一扇旧木门,他说道,“这里是厨房,洗手间往里面那扇门进去。”张海清凑过去瞧了一眼,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少得可怜,厨房里只有一个灶台,上面放着燃气灶,旁边是一根自来水管,下面接着个水龙头,人要蹲在地上洗菜,地上放着一个脸盆,水龙头对着脸盆,用掉的水直接倒到墙角的一个洞里往外流出去。墙上挂着一个橱柜,漆着褐红色的漆,有一扇门是需要往上抬才能关上的,很有特色,张海清又望了望洗手间,不过她只看到一小块地面。
“明天行吗?”张海清问道。
“当然可以。”吴宇郑重地对她说,“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给我。”
张海清心想,这又是什么鬼名堂,可是她依然答应了,她也认真地回答:“好的。”
她走在吴宇的身后,又打量了他两眼,她觉得他真奇怪,他是一个挺爽快的人,却又好像对她有所顾忌。
“对了,你多大了?”吴宇重新把她领到客厅问。
“19。”
“你呢?”张海清反问。
“27。”
张海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才27岁,不过仔细看看倒是像,他只是有着浓密的胡楂而已,至于她,也不知道先前自己猜他多大,她好像没有估算别人年龄这个习惯。
“二楼是做什么的?”张海清见吴宇没带自己上楼,便问道。
“二楼堆的是一些杂物。”
“哦。”张海清念叨了一句,吴宇推开客厅里的一扇门,张海清本以为是房间,可是推开一看是个长方形客厅。那里摆着一张棕色的沙发,沙发后面是个大窗子,此时深紫色神秘的窗帘是拉开的,沙发的对面是一台40寸的电视机,放在柜子上,这让张海清大吃一惊,她感觉在里面看电视是那么的沉闷却又满足,这儿就像一个小天地。她走了进去,站在沙发前面,沙发前面并没有茶几,但是它边上有一个小高脚凳,上面放着一个菱形状玻璃杯,非常漂亮。电视机的另一边摆着一台冰箱,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便直爽地问:“你自己做饭吗?”
“是的。”吴宇显然因为张海清年纪小,已经开始对她照顾起来了,他说话非常亲切,张海清最喜欢一个人对她表示亲切感了。
“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张海清没有半点犹豫地问,她想这样正好解决了她吃饭的问题,正是她乐意的。
吴宇看了一眼她,张海清在想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不答应她呢,不久,吴宇依然是充满客气地说道:“可以呀。当然两个人一起吃饭比较好。”
张海清理所当然地转过了身子,她走出这个房间,又在客厅里打量了起来。吴宇推开刚才那扇门隔壁的一扇,靠近大门口的地方,他对张海清轻喊道:“你就住这个房间吧。”张海清立刻走了过去,她站在吴宇的旁边看看自己将住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这个房间里就一张床,窗边一张书桌,窗户是朝向马路开的,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一个衣柜也没有。吴宇解释说:“东西都扔楼上去了,不过楼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看这儿行吗?”
“当然行。”张海清非常知足地回答他,对于她来说,别人已经那么慷慨了,她没有理由说不行。
00“明天你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我到学校去帮你搬东西?”吴宇问。
“不用了。”张海清连忙摆手,他们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门口,那把椅子还放在那儿,张海清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渐渐熟悉起来。她看到大门边,在她的房间对面还有一扇门,她知道是他的房间,他们俩的房间窗户都向马路边开着,竖在楼上阳台底下。对面的马路边上也是房屋,形状跟他们的很像,但是他们的房子外面是石灰和小石子,对面有一栋外面铺着白色的小瓷砖,有一栋房子侧面是混凝土,正面则是刷的细白粉,还有一栋是瓦房,有一扇木门。
“东西多吗?”吴宇又关心地问。
“不多,只有一些衣服。”张海清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她停顿了一会儿,由于他们已经来到了大门口,所以她向他摆了摆手说道,“拜拜。”
这么突然的告别当然让吴宇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他们要说的一切也都妥当了,他也只能接着她的话说:“那好,你先回去吧。”
“你上午来还是下午来?”他又问了一遍。
张海清不想那么仓促,她回答道:“下午。”三
晚上熄过灯后她躺在四人间宿舍里,同学们都已经回去了,从窗户外透进来一些微弱的光,使她能看清一些影子的形状。她睡在上铺,想着明天就可以过梦想中的生活了,想着她梦想的那片海,几个月前她只去过一次那儿,后来因为路程太远一直没去,要不就是心情不对,她早就打算考完试就去那儿走走。因为最让她紧张的就是考试了,现在考试结束了,房子和吃饭问题也都解决了,现在是如此兴奋,她睡不着了。
她来到走廊上,此时宿舍楼一片寂静,没有哪时比这时更寂静了。夜晚凉爽的风徐徐向她吹来,吹在露出的手臂和脚上,吹在薄薄的一层已经被洗得很薄的棉质衣服里,她趴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宿舍楼,然后又望着天空。
整栋宿舍楼的灯都熄了,院子里的树木显出一团团黑影,星星半遮着,只有一点点的光芒。世界为她安静下来,这些纷杂的宿舍楼一间间关着门,干干净净、收拾得妥妥当当。只有当她大声地走在走廊里时,那些走廊灯才亮起来。她抬头望着头顶那盏灯,轻轻地等着它重新熄灭,然后又轻步地在走廊里走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五月天的一首歌,然后边走边唱道:“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她趴在栏杆上身子倾出去反复地轻唱着这几句,一阵兴奋涌上她的心头,她甜蜜地尖笑出声来,在地上连蹦着腿转了两圈。她想这下是不是该去睡觉了。可是她又毫无睡意,她多么想不用睡觉一下子就到天亮,然后现在就出发。
第二天,她拖着行李下了车。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纱质长袖衫,长袖衫的袖口和衣服底边都带着细的松紧带,一条深色的牛仔裤,牛仔裤后边的两个口袋非常简单,线头粗劣,她把头发放在颈后扎着,她认为这样显得比较成熟,也有在海边度假的感觉。她决定在一条安静的小路上给妈妈打电话,走到麦田口她停下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左手勾着行李箱把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说,但是她从来都是没想好就直接说的,谎话从她的嘴边溜得很快:“喂,妈妈。”
“是海清呀,考完试了吗?”
“考完试了。”
张海清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在这里工作一个月,想赚点钱住在海边,海边很好玩。”
“你上学不是就在那吗,快回来。”
“我发现了一片海,这里没几个人的,有时候连一个人也没有。我想去那玩玩,我去了两次,真的很好玩,以后我带你们来这里玩!”
“快回来吧,说什么傻话,以后开学了再去不就行了?”妈妈听了张海清孝顺的话,乐呵呵地对她说。
张海清反叛地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就是要住,这是我的理想!”
“那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妈妈在那边怒气冲冲地说。
“反正我会找到工作的,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说了,我挂了。”张海清稍微缓了缓口气温和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快回来吧!”妈妈说。
“不回来,我是说真的,真的挂了啊,拜拜。”张海清把电话挂了,她望着眼前这片金黄的麦田,心里在对它们发出呐喊,“我来了!”
她拖着行李箱,欢快地朝着她的目的地走去,她又想快点走出这片麦田到达目的地,又想这条路非常非常长,让她总在麦田里享受丰收的乐趣。她联想到金色之所以这么可爱,完全是因为它们是能够让人吃饱的粮食,在大地上,人能够吃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她有好几次都没有吃饱,原因是学校的饭给得太少了,再加又要钱。如果金色代表着麦田没种好,都荒废了,那么这幅宏大的场面肯定会让人觉得心情沉重,如此,不知道会有几个人还能欣赏到这景色本身的美。
朴实的思想让她与这片麦田连为一体,就好像她是这片麦田的主人一样,她有着强烈保护这些麦田的欲望。可是麦田走到头了,她嘴里“噢噢”两声,表示遗憾。她想回头看一眼,可是突然又激动又害怕地朝前面跑了起来,一直跑到村口,在那气喘吁吁。
在快接近吴宇的房子时,张海清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以及衣服,她清了清喉咙,有些紧张,但是又无所畏惧。大门关着,她敲了两下门,然后她边思考着边朝吴宇房间的窗子望了望,窗子有窗帘挡着,没有人来开门,她认定吴宇一定在里面,因为她跟他说好了下午过来的。她在他的窗户玻璃上更重地敲了两下,她听到里面懒散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她又走到大门口,抓起她的行李箱。
吴宇给她开了门,说:“你来了。”他穿着一件橘子色的衬衫和一条长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他看上去皮肤并不黑,刮不掉的浓密的胡楂仍然留在脸上,他的眼睛比第一次见时大了一些,也许小眼睛就是让人越看越大。
“嗯,来了。”张海清礼貌地回答道。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走进一个将提供给她帮助的陌生人的家让她有些紧张。
“快进来吧。”吴宇热情地招呼她,“来,看看你自己的房间。”
吴宇温暖的话语让她大声地说道:“谢谢!”
当吴宇替她开了门时,她不自然地战战兢兢地随他走着,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她的床、书桌和窗子明显是被擦拭过了。“怎么办?”她心里想,“难道又要说一句谢谢吗?”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就假装拖着行李箱在房间走着,当就快要走到窗口时,吴宇打破了尴尬:“你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下,我先去忙一下,有事叫我。”吴宇走了,他走得是那么自然,可越是自然就越是让张海清心里觉得别扭。
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的马路,心里想着,如果他能不对自己那么好就好了。她碰到的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别人对她好,就像这些床、书桌和窗户一样,她宁愿自己擦,理所当然就应该她来擦。
她决定不想那么多了,因为她不想在这些事上花费功夫,她蹲下身去,拉开行李箱的拉链,首先把她的电脑拿了出来,摆在书桌上。忘了问吴宇这边有没有网络,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她里面存了很多电子杂志和歌曲、电影。她又把她的牙刷和杯子放在窗口,还有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夏天的东西很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后几乎就只剩下衣物了,她把行李箱放在了进门的那面墙边,靠在那儿充当衣柜。她自己带了一张毯子,但是她立刻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床上没有席子。这时吴宇又走了进来,他问:“你晚上吃什么?”
张海清抱着她的毯子说:“随便。”
“咦,没有席子。”吴宇似乎一眼便看出来了,“正好我有一张旧的不用的。”他走了出去,把它抱了过来说,“看。”
他把它摊开在硬木板的床上,青绿色的竹席配上一张旧床显得很朴素。吴宇又告诉了张海清网络密码,然后给她打来一盆擦席子的水。张海清决定不说谢谢了,因为那样实在是太麻烦了。她端过水直接就转过身去擦了起来,然后她坐在还是湿漉漉的席子上,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属于自己的房间,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轻拂着她的头发,今天她终于就要开始住在这片海边了,她感觉一切是那么美好。
吴宇让她不要到处乱走,因为马上就要吃饭了,所以她只在屋前的那条马路上溜了一圈。踩在洁净的石板路上,观察着从里面长出的小草的模样,好奇地看着两边那些旧的和有些破烂的房屋,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她,各家各户传来炒菜的香味。这些香味简直太香了,因为她在学校吃的都是大锅饭,只要闻到家常菜的香味就会充满食欲,何况这个时间本来正是她饿了的时候。
她马上回去了。她停留在屋前,坐在吴宇坐的那把椅子上。现在是她坐在这儿了,她把它的靠背靠在墙上,前面两只脚立在空中摇来摇去。吴宇一会儿便出来喊她吃饭了,桌子上已经摆了两菜一汤,看起来非常可口,像餐馆里的式样。张海清已经迫不及待了,吴宇又从厨房拿出一瓶可乐和两个杯子,张海清接过并把它们摆在各自的跟前。
“为了欢迎你,来喝点饮料。”吴宇说。
张海清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扶着杯子让吴宇往里面灌可乐,然后感激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真好,这些菜看起来太好了。”
接着张海清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说:“对了……”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着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了吴宇。她看着吴宇坐在椅子上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收进自己的口袋,张海清疑惑而兴高采烈地坐下,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的房子吗,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的家吗?”张海清边夹菜边问,她非常急切地吃着,她一到吃饭时间胃口就非常好。
“这是我家的老房子,还是我爷爷的爸爸的。”吴宇回答说。
“那你平常都住在这里吗?”
“不经常。”
张海清幸福地扒了两口饭,对她来说这个地方真是太美好了。
“你来这边玩家里人担心吗?”吴宇问道。
张海清摇头说:“没有。”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张海清停顿了一会儿,她还是毫无思考地撒谎道:“我说我要在海边玩。”
“那么他们同意了?”
张海清用力地点点头。
“他们可真开明。”
“没有。”张海清谦虚地说道。
吴宇更加有兴趣地追问下去:“他们知道你是一个人住在海边,还是和别人一起吗?”他认为张海清的父母不可能不关心这些,他想知道张海清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他认为这些很有意思,他认为她一定撒谎了。
张海清没想到吴宇会问她这么多,而且问得这么细致,她一向把问题想得非常简单。她想难道她要跟他说,她对妈妈说的是工作一个月,再在海边住一个月吗?可是她事实上并没有工作,当然是不工作更好。要怎么回答呢,她偷望了一眼吴宇,为什么那些在社会上工作的人和学校里面那些在各种组织里的人总是要这样追根问底呢,他们总是要掀起你的什么秘密来,这样真势利,为什么不能什么都不管呢?
她埋着头吃饭,这下她开始动脑筋了,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的回答,她说:“我想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人住在海边。”
她为自己的聪明扬扬得意,不过吴宇又用更加亲切的语气对她说:“哦,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他用筷子戳了两下饭,把它们戳到碗底,对比吃饭他倒觉得这个更有意思。
“就这样跟他们说的,他们不像你问那么多。”张海清无辜而略带着平静地不耐烦地说。
吴宇便没有再问下去了,他知道张海清并没有这样一笔住在海边的钱,她爸妈肯定也是会知道的,看样子她爸妈也没打这笔钱给她。他想知道她是怎么跟她爸妈说的,他看着张海清,突然他跟她开了个玩笑:“你读大一了吗,你看起来还像个高一的孩子。”
张海清立刻问他:“哪里?”
“我是说你的穿着……”吴宇解释给她听。
张海清感到完全没有概念,她没有研究过衣着,虽然这些还是高中时她妈妈替她买的,但难道不是应该凭一个人脸上所表现的样子和心理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年纪吗?她认为吴宇这样说是不正确的,于是她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我的衣服确实是高中时买的,但是衣服都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自己还不是穿了件橙色的衬衫吗?我也并没有说你是初中生,我们不能凭一个人的衣着去评判一个人,再说这些衣服都是别人发明出来的,我们还是要真诚实际地去说一个人幼不幼稚,就是说这个人本身怎么样。”
吴宇赞赏地看着张海清,虽然她的解释还是让她显得幼稚,但是他却看到一个孩子纯洁得天衣无缝的心。她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但却有一套非常完整的体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都融入她的体系中,使她有非常严明的行为准则。
他悠悠地对她说:“你说得对。”
张海清为他的认同非常高兴,她继续说下去:“其实不可能凭一个人的衣着、长相去评判一个人,你看高更和凡高穿得破破烂烂,我们就要去嫌弃他们吗,可是他们是那样伟大。就算是哪个人身上发出一阵阵臭味,我们也不能说他怎样,发出一阵阵臭味只是发出一阵阵臭味而已,我们不能单凭一些这样的东西就去评价别人,这样太肤浅了。”
“嗯。”吴宇微微笑着对她点了下头,可是并没有跟她讨论什么,张海清的话也适可而止。她为自己发表了一番高谈阔论而内心感到幸福、充实,她并不怎么在乎吴宇有没有什么话说,她早就看得出来,他人还不错,可是他们不是一类人。
他们的晚饭在在海边的悠闲日光中结束。这里生活过得轻轻巧巧,看起来屋内的光线渐渐超过外面的光线,门外面黑了下来,风扫过大街,非常安静。四
吃过晚饭后,张海清便穿过村子,她加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在身上,吹着夜晚凉爽的风,她的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悠闲地迈着步子。这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他们白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晚上才回到这里来。所以这里晚上比白天要热闹,他们有的在客厅里讲话,有的坐在自家门前,大摇大摆的姿势就像从来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一样,就如同她现在一样。他们也没有多打量她,好像她是那么平凡,张海清为自己没有吸引人的注意而有些纳闷,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是那样的不同,她扭扭捏捏地避开人们的目光,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发现人们只是随意望一下,然后继续聊天。只有一个人问了句:“小姑娘,你是哪家的?”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慈爱的声音,他的慈爱里带着讨厌的语气,尤其是令张海清恼火的那句“小姑娘”,她把脸别过去,没有理他,那个中年男人在背后又念了句:“这个小姑娘!”张海清在心里也骂他道:“去死!”
她平静的心情被这个大叔破坏了,他以为自己长得很大吗?可是他的见识和他的思想却短浅,迂腐得可笑,她不愿被这样的人轻蔑地叫“小姑娘”,她已经二十岁了,已经不像十几岁那样迷茫了。
当张海清见到大海的时候,见到那黑黢黢的一片时,她的心也随着大海而宽广了起来,黑暗中的海显得那样神秘,它被黑暗遮掩了一切却又实实在在地摊在自己的眼前。它清脆的海浪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海风冰冷地吹着,让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海边一个人也没有,张海清有点害怕,但幸亏远处的路灯帮她消去了一大半的恐惧,她伸出手去,坚信那就是她的灯塔。
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真好,能住在这海边是她20年来感到最幸福的一次。她的欲望是那么多,她想受人尊敬、想有友情和爱情、想有帮助别人的能力,她有时候看到什么好玩或好吃的东西也会有存钱买它们的欲望,她还想到处去旅游,想结束这可恶的学校生活就可以自由了,她还想变得有钱。可是这些欲望微弱得只是一时闪现,她甚至都不值得一提。当她看到这片海时,想到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地方,她就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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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想以上的这些生活,多么庆幸自己不是这样一个人,能够和他们区别出来,她才觉得生活有意义。想想如果自己过这种生活,她真宁愿自杀,因为她想不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张海清蹲下了身去,她捧起一堆沙,然后逆风扔出去,它们又朝她吹来,她赶紧手舞足蹈地避开它们,拍打手臂衣服上的沙粒,还擦了擦脸。她忍不住堆了堆那些凉爽细腻的沙,把它们堆成一个小沙丘,然后把它们放到自己的手背上,又把它们弹到自己的手掌心,她坐在地上,双手合紧想能不能把它们捂热。
夜又深了一截,路灯好像也显得更暗了一些,张海清打算回去。她走过来时的路,屋子的门都关上了,门口的椅子也搬走了,街道上非常安静。长长的路在屋内灯光的衬托下排列在她的面前,她一步一个石板,在世界的孤寂中,享受着自己的乐趣。
第二天,张海清睡了一上午,然后她去村子周边走了走,熟悉一下环境。下午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屋内没有人,大门只虚掩着,一推就开了。她走到架子的旁边,拿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不知道吴宇去哪里了,她望了望他的房门,张海清很好奇他的房间里有什么。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她知道他一定有一份工作。只是打开他的房间看一眼,又不偷什么东西,算不上道德败坏,她想。她把杯子放到饭桌上,然后便起了身,她打开门把手的时候还担心万一吴宇在房间怎么办,可是她更加大胆地转动了锁头。里面的窗帘拉着,屋内昏黄,有一个上黑色油漆的漂亮大衣柜和一张白色的短脚床。窗子旁边是一张正方形的大书桌,它正好齐窗户高,上面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很多的照片,从远处看花花绿绿的,有各种人有风景,里面夹杂着一些摄影器材,还有一个白色的小工具箱。摆放着椅子的这边放着一台台式电脑,它的柱子上贴了很多各种颜色的便贴,桌子左面的墙上也挂满了CD的黑白海报,钉在墙上的钉子上垂下用绳子拴起来的贝壳,每一个都有一些特色,不是他自己拾的,就是朋友给他拾的。
张海清走进了房间,她的眼睛流盼着桌子上的那些照片,有一些是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人的照片,她的样子非常端庄,像一个有身份的人的妻子。有一些是各种特镜下的花的模样,它们原原本本地甚至有些呆板地被照在照片上,张海清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有些是路上抓拍的情景,有开着卡车的工人,被妈妈牵着手的小孩子,还有一些人群,张海清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想,他应该是个摄影师,可是摄影师应该在哪里工作呢?她看到一组某一所大学的图片,她想他肯定是为杂志社工作的,当她刚发现吴宇的工作时的欣喜一下子淹没在按要求取摄和按时交稿的无聊、单调工作中去,她想到她在学校学习也一样无聊。想起这个世界无聊的事几乎人们都在干着,在这沉闷的下午和这个昏黄的房间里她有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发现床头柜旁边有个黑色的大包,她努力去看包上已经被压住了一半的字,只看到一个“吊”字。她一下子才觉得生命流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来,她跨过挤在桌子旁的矮床去,然后蹲在地上推开被压住的另外的字,下面是一个“床”字,张海清赶紧打开拉链,里面装的正是一张帆布吊床,它上面粗粗的绳子被收在拉链的最边上。
她多想把它占为己有,她知道他是不会拒绝她用这个吊床的,它空闲在这里。张海清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吴宇会不让她用。她想,就算吴宇已经在开始用,她也多么希望能和他各用一天。
“你在这里干什么?”
背后传来吴宇的声音,张海清被吓了一跳。
她站起来转过身子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
吴宇走进来疑惑地看着她。
张海清便一边向他走去,一边顺着口说:“我来找你,问问你晚上吃什么。这是个吊床吗,我看了下真有意思。”
“你不明白不要轻易动别人的东西吗?”
张海清一阵惊颤,可是不以为然地说:“我看到在那,就看了下。”
她跨过床来到吴宇的面前,看到他严肃的脸上好像在防止意外偷盗一样理所当然地警惕着她,他正经的目光让她没有力量抵抗,她便装作看看桌上别的东西,眼睛在那晃荡来晃荡去,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
吴宇终于放松了戒备,也许张海清那些可爱的衣服让他认为她还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也许也和她那张稚气的脸上动来动去的眼睛有关,他继而温和地问:“你喜欢吗?”
“是啊。”张海清转过头来,为他问了一下她心里的问题感激地对他说。
“我很久没用过了,之前也是觉得好玩买来的。”
“你是摄影师吗?”张海清问道。
“看来你发现我不少秘密。”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张海清取笑他说。
吴宇为自己被她取笑了一下,也愣得发笑了。
“可不可以借给我用用?”张海清问道。
“你喜欢就用好了,但你要挂在哪里呢?”
“挂在我房间啊,我晚上要睡在上面!”张海清充满遐想地说。
吴宇想她又在不切实际了。
“你要怎么挂?”
“你帮我好吗?”张海清非常亲密地对他说,仿佛这本来就有他一半的责任一样,她充满计划地说道,“我们在墙上钉几颗粗钉子,再把绳子拴在钉子上,晚上就可以睡了。”她又提了一遍晚上睡在上面的事。
“没有那么粗的挂这些绳子的钉子。”
“那么……就找几块木头,用钉子把它们钉在墙上。”
“怎么钉?”
“用钉子。”
“把它们穿过木头再穿进墙里面去。”
“不会。”
“我教你。”张海清信心满满地说,其实她心里想吴宇肯定会。
“今晚由我来做饭,好了,我们就开始吧!”她兴高采烈地说,然后她就走出了房间去。她从架子上拿出电饭煲的内胆,用饭勺把浸在水里的粘锅饭刮来刮去,她从那里看到吴宇正在抽着吊床,她为这温馨的时刻脸上露出成熟的笑容。
她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做饭,她煮上了饭便往房间里看了看,她跟吴宇说她要把它吊在窗边,她一个人把书桌移到了门在的那一面墙上。她告诉吴宇如何用一根不够长的钉子把两根木头拼接起来,她说把钉子里面钉成弯弯的就行了,听到吴宇笑她,她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这小孩,快去做饭吧。”吴宇对她说道。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什么的了!”她严肃地充满活泼地告诉他。
“那叫你什么呀?”
“叫我张海清。”她郑重地说道。
“那我去炒菜了。”
她在砧板上心急地切着茄子,然后收进碟子里去,敲了两个鸡蛋把紫菜放了进去,拿起窗台上一块姜蹲下去冲了冲水,水流进脸盆里洗干净后切了几片,一放下菜刀就又跑了过去。
她安静地蹲在一旁看吴宇做着,窗户敞开着,屋内的光线刚刚好,太阳还没有下山。吴宇正在拿着锤子把一块薄木板用钉子钉进去,他坐在地上,倚在墙上,在地板上连续敲着,木板和地板哐哐作响。张海清也学他的样子,她坐在地上靠着墙,因为两人做一样的动作她觉得非常有默契。旁边是一块已经敲好的木桩,她拿起来看了看,由薄的木板这边钉进去钉子,它们密密匝匝钉满了半壁木板,光锃锃地排着尽现锋芒,那是一种温馨的光芒。
“你做好了?”吴宇边钉边问,他没有空转过头来向张海清看一眼。
张海清悠闲轻松地说:“菜都切好了,等你弄好我就去炒。”
“不是说好了我弄这个,你去做饭吗?”
“我怕等下饭菜凉了。”
张海清觉得自己随口而出的谎言让这一刻更加美满,她继续玩着那块钉好的木桩,在地上敲了几下。听到吴宇对她说:“来,挂在哪里?”她便马上起了身,然后在窗子的两旁走着,她在两旁用手摸了摸墙,她说:“我要挂在这里。”
她在地上撑开吊床,一整块暗淡的帆布在她的眼前展开,随后盖放在地上,成一艘船的模样。“好玩吧?”她说。
吴宇只是笑了笑。
由于木板的一边上钉了木棍,所以往另一面钉时手的局限性就增加了往墙上钉的难度,张海清看着吴宇钉了好几次,把那根钉子钉得歪歪扭扭,木板在墙上松下来,开始还挂住了一点儿墙,最后完全掉了下来。
“我来帮你吧。”张海清站在他背后说。
“不用,两个人更不好弄。”吴宇答道。
她看着他继续往墙上钉钉子,钉子在墙上发出更尖锐的声音,一些石灰粉掉下来,越往里钉锤子就越不好使力了,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木棍上,还总是险些就砸到手。
一颗钉子就这么麻烦,何况一块木板上就要钉好些颗,因为这艰难的劳动张海清倍感珍惜起来。她想,如果每一件事都要付出这艰难的过程,那一切是多么美好。她望着吴宇,这一段时间他们没有说话,太阳光线在变弱,听到了鸟儿的叫声,好像从他们的屋外飞过飞到远处去了。外面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五十几岁的戴着草帽的男人,从他们的窗户前消失。对面传来了锅铲炒菜的声音,张海清一听这声音,就又想吃饭了。
吴宇擦了一把汗,说:“可以了!”张海清马上凑过去,看着被钉得牢牢的木棍,她转头发自内心地对他说:“辛苦了。”
吴宇离开了那儿,他弯腰捡起另一根木桩,钉子和锤子在墙上发出的尖锐声又响起来了。张海清把绳子拴在木棍上,她仔细地盯着那一排钉在墙上的钉子,又抚摸了一下,她把吊床掀起来。吊床正好对着窗户,离它不过二十几厘米,交相辉映,她心里又涌起一阵激动,就像之前想起这片海时一样。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事?
“你要不要也睡睡?”她问吴宇道。
吴宇停顿了一下,他说:“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我好心好意邀请你。”
“我可宁愿睡床,在这种地方能睡踏实吗?”
“当然能睡踏实,还能做美梦呢!”
“那好,看起来不错,我买时也觉得挺有意思。”
“那为什么不用呢?”
吴宇没有回答,他继续钉了起来,张海清觉得他真奇怪,买来了却不用,现在倒帮自己钉,就好像有什么忧伤使他不会去做这件事一样。
“今晚就睡这上面吧!”吴宇带些揶揄地说。
“好!”张海清满怀期待地答应。
吴宇把手伸出来,张海清把绳子交给了他,待他把绳子摆好后,一道弯弯的月亮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张海清坐进去,像荡秋千一样荡了两下,她说:“好玩吧!”吴宇也试了两下,说:“好玩。”
张海清猜吴宇可能也喜欢上了这玩意儿,只是不好意思说,她看见他坐在这吊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她不想让这样一颗心失落,于是她努力地又问道:“我们一人睡一天吧?”
“不用,你睡吧。”吴宇像是十分大方又落寞地对她说,张海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想他可真复杂。也许在想等她走后他就可以拿过去用了吧,也许吴宇是为了面子的事,张海清想。
“快去炒菜吧。”吴宇说道。
张海清回答说:“好。”她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夜晚。终于等到了睡觉的时间,此时门前的马路变成了安静的长巷子,海风轻轻吹着。张海清打开半截窗户,她在吊床上放个枕头,卷着被子,摆动两下身子让吊床轻轻摇晃。所有美好的时光似乎都来到她的眼前,在童年时没实现的美好愿望现在似乎也得到了弥补,时光被拉得很长很长,夜显得弥足珍贵,也更加优美。不知道吴宇睡了没有,他此刻应该躺在他的床上,他们之间现在的感受不一样。望着外面的这条长巷子,它只有苍黄月光的照耀,那月光在她晃动的吊床上像也摇曳了起来,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孩子,有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这样直到深夜,她才疲惫地睡着。五
本来她想继续睡一上午再起来的,可是因为睡得不是很舒服,所以就醒了。她趴在那上面,望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着那条马路被照得明亮明亮的,由于有充足的光线她睡在这儿也能看到小草的模样。10点多的时候,她起来了,把窗帘拉上,她呆呆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一分钟,她感觉自己昨天晚上醒了好几次,现在就像梦游一样,全身轻飘飘的,缺少支撑力。
还是不如睡在硬板床上舒服,她总结出了这样一个经验,可是又忘不了那些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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