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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浑河水

書城自編碼: 277737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秋天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205085056
出版社: 辽宁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1-01
版次: 1 印次: 1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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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本书的作者是上世纪50年代生人,他们那一代人的大多数刚刚背起书包,就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饿得眼睛都绿了;上了中学,“文革”开始,无书可读;身体还没发育成熟,就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回城后,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却没有房子;工作没几年又赶上下岗。
他们当中很多人却磨练得手粗骨硬,意志坚定,不怕困难;不怨天尤人,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硬是撑起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一代人有一代人永不磨灭的记忆,这份记忆因为发生在人生*美好的日子里,让人更加难忘。甚至磨难,再回忆起来,也只是一种已经超然的淡淡的伤感萦怀。
书中真实再现了中国北方城市、农村在上世纪“文革”时期的人们生活状态,语言具有浓郁的东北地方特色,读来亲切自然、生动感人。
这是作者的记忆,也是那一代人的生活,他们曾经那样生活过、痛苦过、挣扎过、恨过、爱过……
內容簡介:
《浑河水》是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
这部小说的内容为:“文革”期间,小学生张志刚和他的一帮哥们儿,到北京串联,感受到了“革命生活”;升初中后,不上文化课,学毛主席语录,念老三篇,但是,他们还有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对斗革命干部的“疤瘌眼”,放马蜂蜇他屁股;张志刚在浑河救过人,却不愿意当拔高的“英雄”。他本来可以留在城里的,但是在1970年8月却主动申请下乡到新民县前窑大队当知青。他们勇闯劳动关,修河堤,争平等,年底分红回家买了很多东西,使全家过了一个好年;他与从小就同班的李佳慧看电影,谈恋爱,在知青期间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大队书记殷金来欲行不轨,将送礼上门的白玉洁调到大队当广播员,使小恩小惠,然后企图奸污她。汪泰华的老叔为了侄儿早日回城,跟殷金来交朋友,买洋井管子,频频送点小礼。白玉洁、汪泰华、汪泰华用贿赂达到了目的,先后回城进工厂了。张志刚尽管在辽河发洪水时舍身救大堤、救人,表现突出,但是在殷金来的运作下,连“入党积极分子”都被取消了。但是,在知青的告发下,县和公社落实中央26号文件精神,殷金来的罪行还是暴露了,被逮捕判了十五年徒刑。大队更换班子。张志刚被上级组织和群众认定是“先进青年”,招工推荐了他。但是,他让出了招工名额,作为生产队队长的他决心带领生产队跨黄河(亩产超500斤)。秋天,他实现了这个愿望——过了长江(亩产超800斤)。他被评为县先进青年,入了党,当了大队副主任。在第二次回城的名额僵持不下时,他又提出留下来,把招工名额让给了同点的知青。粉碎“四人帮”后,知青大批回城。张志刚这时才离开农村,被分到沈阳汽车制造厂。他到工厂后,经过几年打拼,当了厂宣传科的科长,前途很亮。但是,他的那些哥们儿都先后下岗了,讲义气的他于是辞职领着哥们儿搞起了宠物养殖基地。他们以知青精神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个个都富裕起来。到了新世纪,这些老知青都退出岗位,并在一个金秋时节重返新民市前窑村,寻找过去的岁月和过去的人,抚今追昔,感慨万千,犹如眼前滚滚的浑河水一样,翻腾不已……
關於作者:
秋天,本名张光远,自由撰稿人。
作者寄语:
闲暇下来总爱回忆:那吃不饱肚子,心中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阳光、充满欢乐的童年;情窦初开,没有书读,憧憬中的未来却是玫瑰色的青少年;广阔天地、披星戴月、战天斗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终身难忘的知青时代,还有回城后的种种艰辛与奋斗……
这一切都过去了,那么自己做过什么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呢?非常惭愧,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艰难地挣扎而已。
人来到世上,就应该做一点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如此才不枉此生。
大家知道,一切文艺作品的人物和故事都是虚构的,我的小说也不例外。有人问我,书里的张志刚是不是你自己?我的回答是:他是我众多的少年伙伴和知青战友的缩影,是我塑造的一个艺术形象。
书里的人物,都是采用鲁迅先生说的:“杂取种种合成一个”的办法塑造的。
我写这部小说的目的是想通过里面人物的遭遇、奋斗、对生活的认识和感悟,向读者传递一种积极向上、不怕困难、勇于拼搏、服务社会、贡献社会的精神,如果对年轻一代 价值观能起到些积极作用,能使他们更懂得珍惜美好时光的话,也就值了。
目錄
第一回 龙脊之上大院倒座居宝地
皇城边外健儿骁勇扫群雄
第二回 “文革”忽来心往意之奔首都
慈祖冥去神伤情痛断肝肠
第三回 入中学得罪军代表
放马蜂蜇坏“疤瘌眼”
第四回 乔梁摩电结良缘
柱石工厂挑事端
第五回 河流湍急志刚踏浪救少年
礼堂隆重“大虎”开会玩失踪
第六回 乡村大集尽显古镇繁荣
地头恶霸受制知青拳脚
第七回 割地下趟子初闯劳动关
杀猪办酒席共庆丰收年
第八回 群情激愤只因同工不同酬
万众一心得益团结方奏凯
第九回 河西荒凉马踏寒夜隐狼影
工地火热人战黄沙现壕沟
第十回 艺术宫少男少女似触电
热炕头小酒小嗑定计谋
第十一回 欲脱苦境玉洁思谋出路
 飞来好运乔梁毅然参军
第十二回 置酒话别众人皆失态
 诚心待友维国显真情
第十三回 用心机白玉洁如愿以偿
 施小计殷金来以身试法
第十四回 踏雪买粮降伏奸猾毛驴
 下锄铲地折断脆嫩青苗
第十五回 动心思挪用专款建窑地
 设酒局说通老武买废胶
第十六回 意外逢祸父亲坚强忍病痛
 焦急回家儿子殷勤尽孝心
第十七回 屋似冰窖捂苞米辣喉难下咽
 事如幻影叹世事弄人添别情
第十八回 浊浪滔天发大水声势骇人
 危情险关入急流“大虎”搏浪
第十九回 大水真无情吞没知青
 浮岛似有意托举生命
第二十回 柳丝轻扬万泉河里荡轻舟
 暗箱操作假意褒奖藏祸心
第二十一回 豆香四溢张志刚学艺出精品
私欲横流殷金来好色生歹心
第二十二回 上梁打平伙初识木工匠
喝酒话往事刨出坏水根
第二十三回 殷金来挟私报复立淫威
小厉害红衣戏蝶丧黄泉
第二十四回 柳梢月色明情侣缠绵
水边鹅鸭叫淫棍惊心
第二十五回 红旗招展挑沟挖渠修农田
野兔横窜躲人躲枪躲子弹
第二十六回 知青当队长崭露头角
学生捡粪肥支援农业
第二十七回 杀猪吃肉青年点欢闹通宵
翻桌喝酒男女生话旧达旦
第二十八回 心怀目标梦想志刚一让名额
感念儿时知己维国心内铭刻
第二十九回 老孙整景弄巧成拙累自身
“磕巴”出招刁钻古怪翻花样
第三十回郭师傅一展魅力
张志刚二让名额
第三十一回 师傅勤恳菜园繁茂人离去
父老相送牵衣未语泪先流
第三十二回 天幕垂毛主席溘然辞世
霹雳响“四人帮”顷刻垮台
第三十三回 势如溃堤大批抽调掀高潮
状似流云几片枯叶忆繁茂
第三十四回 入工厂帮厨大会餐
当徒工尽心学技术
第三十五回 沈干事约稿张志刚
范大同丢丑汽车厂
第三十六回 催结婚张罗操办
办宴席热闹欢腾
第三十七回 煤气中毒幸好有惊无险
佳儿出世真是亦喜亦狂
第三十八回 “小辣椒”变身师傅
“大蚊子”俯首称臣
第三十九回 冤家原来是浑家蓄谋已久
孽缘断后结新缘前途有望
第四十回下岗烦闷寻活路
卖狗顺畅成大款
第四十一回 瞄偏门驰骋捞钱惹祸端
取正道志刚引路展襟怀
第四十二回 晓大义共筹资金谋发展
贪小利几酿祸患留悔恨
第四十三回 良犬昂贵土豪挥金爆天价
旧楼换装知青携手开酒店
第四十四回 “青年点”兴隆遭忌恨
“大员外”萧条生歹心
第四十五回 浓荫柳下知青野宴会乡亲
芬芳草坪同窗怀旧悟人生
內容試閱
“文革”忽来心往意之奔首都
慈祖冥去神伤情痛断肝肠

明天就要放暑假了,老师根本就没有提考中学的事,一向关心他学习的爸爸,也没跟他提这事。“大虎”的心里总感到哪疙瘩有点不对劲,到底咋回事也整不明白。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跑出去玩起来,就把这事撇在了脑后。
一天,“大虎”正要和几个伙伴去逮蛐蛐,不知道“大嘴巴”听谁说的,道北有一家正被抄家呢。他家的院子老大了,满院子都是葡萄树,现在没人管,随便摘。
这家房子坐落在道北煤场子的北面,好大的一座独门独院!东西两侧栽着十几棵葡萄,北面一明两暗三间青砖大瓦房,东侧是三间青砖青瓦的厢房,后院还有一眼电井,说是用来浇葡萄的。院子中间,是青砖铺成的一米来宽的小道,两旁都是葡萄架,这小院,看着就挺舒服的。
孩子都爱凑热闹,一听说有这事,便都向道北跑去。他们赶到时,别说葡萄了,连葡萄树都让人连根拔起了,只留下了松松的向上翻起的土壤,葡萄叶子也没看到一片。
此时,这家里的人都不知跑哪去了,只有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女人,被红卫兵用绳子绑着,低着头在一边站着。
大瓦房的门前,放着一张杏黄色的两屉桌,红卫兵把从屋里搜出来的,一台沈阳人叫作“小北京”的无线电收音机放在桌面上。收音机的后盖被拆了下来,一团乱糟糟的电线放在旁边,红卫兵说,这是房子主人与敌人联络的电台。还有一尊一拃多高黄色的金属佛像也放在桌子上,红卫兵说,这是一尊金佛。
这家院外的墙上,被红卫兵贴满了大字报和漫画。大字报上说,这家的主人叫张日山,伪满时是个大汉奸,杀害过许多革命志士。解放后,还与台湾有联系,经常把新中国的各种情报出卖给美蒋特务。
他的这些罪行,被红卫兵以彩色连环画的形式,分段进行演绎。小孩子们不看大字报,就爱看这些漫画,拿它当彩色小人书看,有意思!
接着,红卫兵把张日山的老婆,也就是那个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女人,拉到大街上批斗。
整个大西路的摩电车都停啦,当街的药房、饭馆、商店、人民公社(街道办事处的前身)都弄一个办公桌放在门口,桌上铺一大块红布,桌面上放着一个带水嘴子的装着茶水的饮水桶,专供那些造反的小将饮用。还用黄色的彩纸裁成方块,用毛笔写上“坚决拥护文化大革命”“坚决支持红卫兵小将的革命行动”之类的标语,拿大头针别在红布上,用一根长绳子拉起来,把标语挂在街边两棵树的中间。
街上的人那叫个多呀!红卫兵在摩电车道中间放上一张办公桌,再在桌子上放一把椅子,将张日山的老婆推了上去。
红卫兵一面用皮带抽打她,一面问张日山跑到哪里去了。这女人,任你怎么抽,怎么打,就是咬紧牙关不吭不响。她头上挂着个牌子,低着头撅在那里,一个红卫兵跳上桌子,挥起一掌,砍向她的脖子。这女人被砍得身子翻转,从一米多高处翻了下来,摔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大虎”他们虽然经常打架斗殴,但那都是些小孩子淘气的勾当,从没见过下如此狠手的,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这边正闹着批斗张日山的老婆,忽然又来了几个穿工作服的人。他们嚷嚷道:“红卫兵小将们,我们是机械厂的革命造反派。我们需要红卫兵小将的帮助!”
几个红卫兵围过来,问:“怎么回事呀?”他们说:“我们厂子里有一个常年不上班泡病号的无赖,不仅如此,他还道德败坏,勾引小姨子,和小姨子搞破鞋!我们一个厂子的不好出面,希望小将们能帮忙把他揪出来游斗。”
这还有啥不可以的,红卫兵小将当即答应了。在那个工人造反派的指引下,来到那个“无赖”家的院子里。这“无赖”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淡黄面皮,一张臃肿的脸,看上去就是个病秧子,咋瞅也没有“无赖”的模样。
他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妇女玩扑克,红卫兵上去就拧住他的胳膊,挂上牌子,拉到大街上进行批斗。和他玩扑克的几个妇女,吓得丢了扑克,忙不迭地往家跑。
红卫兵让那“无赖”交待罪行,那“无赖”交待说:“我的罪恶呢,就是不上班玩扑克。”
红卫兵说他不老实,给他剃了个一半秃瓢,一半留头发的阴阳头,还把一串用麻绳穿起来的破鞋烂袜子,挂在他的脖子上。
那“无赖”一脸的迷惘,不知自己到底是犯了哪条罪。
这边正闹着呢,忽然又有一帮红卫兵拥到了大院的门前,对大门洞上方的二龙戏珠指指点点。只听他们说:“这是封资修!这是四旧!要赶快砸烂!”
可是这大门太高,没处找这么高的梯子,他们嚷嚷一阵,也没想出具体的办法来。后来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只得在门口贴上一张大字报,限令两日内,将这封资修的“二龙戏珠”砸掉!否则将要采取必要的、激烈的革命行动!
第二天,局里房产科派来几个人,系上安全带,从楼顶吊下来,用凿子手锤来清除这“二龙戏珠”。因为这图案后面便是住户的房屋,不敢使用大锤使劲砸,怕把人家的屋墙砸塌了。
结果,砸了一下午效果不大,只是龙头小有残缺,没办法,几个人筋疲力尽回去汇报。
第二天,又加了几个人,把人再次从楼顶吊下来,两个人同时将和好的水泥抹在浮雕的图案上。几个人换班干了大半天,完事之后一看,东凹一块,西凸一条,坑坑洼洼,包包棱棱,囫囵半片的,很不雅观。但是封资修的东西终究是被掩盖住了,红卫兵也不来这里闹腾了。
大街上依然是热闹非凡,到处红旗招展,人来人往。这里,大解放汽车上,一个脖子上挂着破鞋烂袜子的人被批斗;那里,一群人围着一个头戴高帽子的人在喊口号。
学生停课了,工人停工了。校园里,工厂内,大街上,到处都贴满了揭发批判叛徒、内奸、特务、流氓、坏蛋、走资派的大字报,到处都在破四旧立四新,到处都在扫除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残渣余孽。
接着,又开始了革命的大串联,各地的红卫兵造反派,互相学习交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经验。
毛主席在北京接见了红卫兵,毛主席和百万革命群众在一起。
“大虎”“小尾巴辫儿”“大嘴巴”他们心里也拱怂的,都想去北京串联,见毛主席。可是,他们几个年龄小,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去北京见毛主席。
这天,“大虎”几个正在院里玩,“猴蹦”急匆匆地跑来:“不好啦!‘大青’被红卫兵给打死了!”
“啊?走,回家拿棒子削他们去!”“大虎”喊着回家去拿棒子。
时间不大,十多个半大小子,手里都拿着家把什聚在了一起,跟着“大虎”吵吵巴火地跑出了院子。
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想想,他们能是红卫兵的对手吗?红卫兵不但人多,而且人家个个都是青年人,其中任何一个,只要用一只胳膊就能把他们拨拉倒。可是红卫兵打死了他们心爱的“大青”,此仇不报,怎能咽下这口气?还算是“爷们儿”吗?
“大青”是刘三带到大街上的,它见一帮红卫兵“呜嗷”地喊口号,就追着他们没完没了地吠叫。他们急了,一帮人拿着棒子,把“大青”围起来打死了。
“大虎”他们来时,“大青”躺在大街上浑身是血,红卫兵早就扬长而去了。孩子们抚摸着“大青”的尸体,呜呜地哭了好大一阵子,最后决定把“大青”偷偷地埋起来。“大虎”回家推来一辆自行车,把“大青”装在麻袋里,放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只让“大嘴巴”和 “小尾巴辫儿”跟着,他们三个人往运河边的小杨树林走去。
运河,也叫南运河。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动员全市人民挖掘的河道,主要功能是排泄市内污水。它东起东塔闸门,引入浑河水。流经大东、沈河、和平三个区,西到龙王庙闸门,流回浑河。全长近三十华里。沿河有多处景点和公园,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杨树林的东面是青年公园,西面有菜农住的几间黄色的土坯草房,南面是一大片蔬菜地,再往南就是辽宁工业展览馆。
运河的北岸,是一溜居民自建的,或砖头、或木板结构的小房子。有的还是高出一层,边缘墙壁歪歪扭扭的小二楼。
有两个很大的院子,院里有几间土坯房,空地上,停着菜农掏大粪的粪车。夏天,他们在四周掩有土埂的空地上卸下大粪,让太阳把大粪晒成粪干;冬天,他们把大粪冻成大块,需要的时候,再把它运到菜地里。
“大虎”他们几个,从大西菜行里穿出来,经过一座木质结构,上面铺有碎砂石块的土桥,向左边一拐就到了杨树林。这里是偏僻之地,外面阳光灿烂,杨树林里却是阴湿忽拉的,小风一刮,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胆小的孩子都不敢待工夫长了。
“大虎”他们进到杨树林,见有一块空地,似乎是被人翻过的,觉得这里软乎乎地好挖。于是挖了一个深深的足以埋下“大青”的大坑,把它埋了以后,用脚踩得结实了,再把表层弄得跟旁边一样松软,免得被人发现。然后,几个人“拉钩上吊”发誓,不得将埋“大青”的地方告诉第四个人。
“大青”是“大虎”的同学从乡下抱回来的,可是家里不许他养,“大虎”就把“大青”要来,偷偷地放在了自家后院的小胡同里养着。这里是后院的后院,平时没人去,很偏僻,正是养狗的好地方。从此,“大青”在这里落了户,也成了全院孩子们的香饽饽。三年困难时期刚刚过去,物质生活还不太宽裕,孩子们也还是刚刚从饥饿中走出来不久,可是,孩子们却慷慨地把手里的大饼子、馒头、骨头,甚至还在过年过节时,把家里改善生活的红烧肉偷出来给“大青”吃。它的回报,是陪着他们玩耍,带给他们快乐。孩子们把它看成是最好的朋友,童年也因为有了它的陪伴而显得多姿多彩。现在“大青”死了,它与孩子们的一切都已成了过去,只可回忆,不能再现。这让孩子们怎能不难过?这事能就这么拉倒吗?此仇不报不得憋屈死吗?
“猴蹦”认识打死“大青”的那伙人,“大虎”就带着“大嘴巴”“小尾巴辫儿”,拿着弹弓子,衣服兜里揣满了石头子儿,让“猴蹦”领着,满大街转悠认人,准备为“大青”报仇。
大街上,一辆大卡车的车厢里,两个戴着高帽子的人,正弯着腰接受人们的批斗。几个戴红胳膊箍的红卫兵,正高举着拳头领着大家喊口号。
“猴蹦”拽了拽“大虎”的胳膊,侧目看着车上,怯怯地对“大虎”说:“就是他们。”
“大虎”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打死“大青”的凶手,可他还是恨恨地追问了一句:“打死‘大青’的,就是这几个瘪犊子吗?”
“猴蹦”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那几个人。“大虎”悄悄地朝“大嘴巴”几个努努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弹弓子装上了石头子儿,躲在人群里,瞄准了台上的几个红卫兵,石子先后射在了红卫兵的脸上、身上。
几个红卫兵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得跳了起来,在他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第二颗石子又飞了过来。
“大虎”几个连射了几颗石子,转身钻出人群,往道北一个事先选好的小院跑去。这个小院与相邻的一个小院隔着一堵矮墙,他们蹬着矮墙下的鸡窝上了墙头,跳到了另一个院子里。然后从这个院子的一个小夹道,又跑到另一个院子里,最后绕了个大圈回了家。
红卫兵看到几个小孩的背影跑进了道北的院子,他们断定,拿弹弓子射他们的,就是这几个孩子;追到院子里踅摸了半天,也没踅摸到个孩子影儿。他们还直纳闷,这几个小崽子,为啥用弹弓子射我们?咋这么淘气,这么大胆?他们想不明白,又找不到孩子,最后只得作罢。
早晨,“大虎”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这是个星期天,爸爸不上班,他推出了爸爸的“白山”牌自行车,想骑出去遛一圈。他个子不够高,屁股还挨不到鞍座上,只能跨在大梁上骑行。
他打了个唿哨,想把“大青”叫过来,带着它遛遛圈儿,可是却没见“大青”的影子。他又打了声口哨,还是不见“大青”摇头摆尾地跑来。他突然想起“大青”已经死了,不由得一阵心酸,心情马上低落下来。
他默默地骑车出了院子,从大西菜行里穿了过来。因为时候还早,卖东西卖菜的还没来,菜行没有几个人。骑到了运河边上,躲过木桥上被汽车压漏的桥面,来到了杨树林,他想看一看“大青”掩埋的地方。
忽然,他听到了叫好声,往前一看,埋“大青”的空地上,一帮人正在摔跤。他赶紧骑过去,下车观看。
这帮人,年龄小的也有十六七岁,大的有二十岁左右,都穿着摔跤人穿的跤衣。这些人,把地上的土用铁锹翻过来,拣去小石头子儿,把土弄得软软的;你来我往,撕撕巴巴,在上面练习摔跤。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正在指导大家练习摔跤,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师父。
只见一人猫着腰,单独面对站成一列纵队的伙伴,每过来一人,他便用手抓住那人跤衣的小袖,然后麻利地崴桩、变脸儿,一个“揣”把来人摔倒。整个纵队的人,都被他摔完了,他便主动走到纵队的后面排着。这时,第一个被摔的人转过身来,面对这一纵队的人,依然如此练习。他们,这是在互相陪练摔跤动作。
“大虎”放心了,看来这帮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脚下埋着“大青”。平时在学校、院里,他也跟同学和小伙伴摔跤,也会几个什么“大别子”“粘踢儿”啥的,只是“绊儿”没这些人使得好看,心里不免羡慕起这些人的功夫来。
“大庆!”这一声喊,吓得“大虎”一哆嗦,谁喊“大青”?“大青”怎么啦?他定睛一看:是那个师父模样的人,用手指着他,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说:“大庆,把那小孩叫过来。”
哦,原来他叫“大青”啊!“大虎”偷偷一乐,怎么和我狗的名字一样呀。
“那小孩,你笑啥?啥事那么好笑?”那个叫大庆的小伙子说。
“不,不,没啥!”“大虎”说着还是忍不住笑。
“别笑了,过来,师父叫你!”
“大虎”愣呵呵地来到那师父面前,师父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一字口,个头不算太高,身材很是匀称,身上的肌肉鼓鼓的。他和蔼地问“大虎”:“小孩,你看啥呀?会吗?”
“不会。”
“哦,想学吗?”
“大虎”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见师父用和蔼的眼神等着他回答,赶忙使劲地点了点头。师父用手在他的肩膀、胳膊上使劲捏了捏,然后摸了摸他的脑瓜说:“瘦是瘦了点,骨架倒是不错,是块练摔跤的好料,撸巴(摔打、磨炼)几年准能成气候。”
“大虎”听到师父如此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师父又说:“练摔跤很苦哇,怕不怕?”
“大虎”挺了挺胸脯说:“不怕!”
“能坚持下来吗?”
“能。”
“嗯,你每天早晨五点钟来跟着练吧。”
“嗯,行。”“大虎”不知如何回答。
师父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瓜。
师父姓毕单名一个勇字,出身于摔跤世家,在省体工大队任教练。他的许多学生,都在省市以及全国的摔跤比赛中拿过较高的名次。
从此,“大虎”就成了毕勇最小的徒弟,每天早晨来和毕勇学练摔跤。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十一”过完已经好几天了。“小尾巴辫儿”“大嘴巴”“猴蹦”总鼓捣“大虎”,想借大串联的机会,去北京见毛主席。
“大虎”又何尝不想去北京见毛主席呢?可是他们几个都是小学生,没大人领着,学校是不会给开介绍信的。没介绍信,人家谁接待你呀?
而且,最近爷爷的腿病犯了,尽管爷爷非常要强,忍着不说,也不呻吟,但是“大虎”从爷爷脸上的表情,看得出爷爷非常痛苦。
爷爷的腿是辽沈战役抬担架时,被国民党炮弹炸起的大车轱辘砸坏的。那车轱辘,是那种老式马车的花轱辘,通体用硬木制成,外缘包着几厘米厚的铁板,非常坚硬。车轱辘只是在爷爷的腿上碰了一下,如果实实惠惠地砸上,这腿就不复存在了。即便这样,爷爷的腿也肿得有柳罐斗子粗,足足两个月不能下地走路,后来肿虽然消了,但还是常常疼痛。
如今快二十年了,总是时好时赖,爷爷怕花钱,不说,干忍着。最近疼得厉害,爸爸硬把爷爷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骨癌晚期。
他是爷爷的大孙子,爷爷非常疼爱他,如今爷爷病了,他怎么能离开呢?可是,他的内心也是非常想去北京见毛主席的,更何况“小尾巴辫儿”“大嘴巴”“猴蹦”在他跟前嘟嘟囔囔,撺掇来撺掇去的,弄得他闹心巴拉的。
一天,“大嘴巴”“小尾巴辫儿”“猴蹦”来找“大虎”。“大虎”看他们几个挤眉弄眼、神神秘秘的,脸上浮现出掩盖不住的、喜滋滋的表情。
他有点纳闷,这几个小子今儿个是咋的啦?想跟我变啥戏法?他知道这几个小子都是狗肚子装不住二两香油的主,你要是一个劲儿问他,他就会跟你俩装相,憋着不说。你要是不理他,他就会上赶子告诉你。
“啥事呀?没事我走了。”“大虎”转身要走。
“大嘴巴”一把拽住他,对“小尾巴辫儿”说,“快拿出来吧,捂着还能下崽呀!”
“噔噔噔!”“小尾巴辫儿”用他认为最庄严的音乐伴奏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硬纸片。
“啥?”“大虎”不知是啥东西。
“介绍信!咋样?这回咱几个能上北京啦!”
“哪整的?”
“在四十八中踢球时捡的,里边写的正好是四个人。”
“真是捡的?咋那么巧?”
“咋的,不信?还能是偷的吗?你给我偷一张试试!”
“真是捡的,我和‘猴蹦’都在场,我先看见的,没捡。他捡起来一看都要乐疯啦!”“大嘴巴”为“小尾巴辫儿”打着证实。
“大虎”也高兴,可还是有点担心地说:“这事儿倒是挺不错的,可咱咋走呀?家里能让吗?”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蔫巴了,耷拉着脑袋不吱声。是啊,家里能让去吗?这一关可咋过呀!
沉默了好一阵子,“大虎”抬起头说:“我看这样,咱几个回家就说,是学校组织的,有老师领着去。完事,咱几个再互相证明一下,我看差不多能行。”
“好哇,好哇,行行,准能行。”“就这么办吧,咱几个回去早点准备吧。”几个人听“大虎”一说很是高兴,好像已经得到了家里的允许,马上就可以上火车了一样。
“大虎”说:“先别瞎张罗,看看还得整点啥景儿,让家里真正相信咱们是和老师一起去的。”
听了“大虎”的话,几个人低着头想了又想,这个说这样,那个说那样,都被“大虎”给否了。
“对,有了,签字,家长签字,让家长签字。”
“啥?签字?签啥字?”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质疑“大嘴巴”。
“大嘴巴”说:“咱每次考完试,卷子不都得家长签字,完事再交给老师吗?”
“那咋的?跟这事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看行!”“大虎”接过话头说,“‘大嘴巴’的意思是,让家长签字同意咱们去串联,这样,大人才能相信咱们是跟老师一起去的。”
几个人听了一阵欢呼,都认为“大嘴巴”这招高,实在是高!
“可是往啥上签字啊?也没有学校的凭证。”“小尾巴辫儿”说。
“大虎”想了想说:“这好办,就说学校让家长写个字条,同意跟学校去串联。”
结果,其他三人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只差“大虎”一个人了。
“大虎”回家,怯怯地跟爸爸说了要去串联的事,爸爸眼珠子一瞪,说:“不行,你要敢去,我打折你腿!”
“大虎”哭的心都有,急得屋里外头、出来进去地团团转。爷爷心疼他,招招手把他叫到跟前,说:“刚啊,爷爷知道你想去串联,你去吧,你爸那有我呢。小小子出去闯一闯,长长见识是好事,你去吧。”说着塞给他十元钱,“留着路上花,在外边长点心眼儿。”“大虎”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大虎”“小尾巴辫儿”“大嘴巴”“猴蹦”四个人踏上了进京的列车。沈阳虽然是始发站,但在这非常时期,进京的人特别多,“大虎”出主意,不走检票站台,事先从南两洞桥爬上去进站台。他们确认车次后,先跑到车门处等待,待其他人到来的时候,他们抢先上了车,坐了座。
刚刚坐稳,后面的人蜂拥而至,有的门口上不来,从车窗往里爬,挤挤拥拥、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吵吵嚷嚷的混乱不堪。
火车冒着青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慢慢地启动了,接着一声长笛,驶出站台,奔向了祖国的心脏——北京。
过了十多个小时后,在第二天的上午到达了北京。“大虎”眼前一亮,什么旅途的疲乏、一宿没睡的倦意统统都没了,有的只是兴奋和新奇。
接待处用大客车把他们送到了北京工业大学,他们四个人被分在同一个教室里。那里一水儿的都是地铺,在沈阳人叫作“榻榻米”的稻草垫子上,铺着军用被褥。教室里有暖气,不冷,吃的也算可以,能吃饱就得呗。
“文革”时有个口号,叫作“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这些外地来北京串联的人员,都被按军队的连排班编制起来,并派一名解放军战士管理。
他们每天接受训练,练排队形,练手拿毛主席语录整齐地高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练唱“东方红”,练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练齐诵毛主席语录。还组织他们参观了博物馆、展览馆、泥塑收租院等。
自由活动的时间,“大虎”他们几个登上了长城,去了中山公园、北海公园等。几个人都是头一次出门,沈阳虽然也是一朝建都之地,但是规模和北京比起来,还是不行。故宫虽然没开放,他们进不去,可是在整个北京,在各个公园里,那飞檐斗拱、彩绘雕梁、富丽堂皇的古建筑是他们见所未见的。
北京到处是四合院,到处是青堂瓦舍的精致建筑,那种大铆钉包铁皮的黑漆大门和朱红大门比比皆是。据说那门楼的样式,门前的石阶和门旁的石狮子、石鼓都代表着主人的身份或王公贵胄,或显赫高官,或殷商富贾,或小康平民,各按等级不得僭越。否则就会家破人亡,招来杀身之祸。
“大虎”还特别爱听北京人说话,沈阳人说话大多把翘舌音说成了平舌,而又把平舌说成了翘舌。一听北京人说话,他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漏风似的。
比如北京人说“吃饭”,他就觉得同样的事儿,怎么人家一说,就好像多了内容似的呢。还有北京人说“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把实物摆在了眼前似的,而且是那种煮熟了、炖烂了,很有诱惑力的肉。
这就是他,一个头一次出远门的少年来到首都后的新奇感觉。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冷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接到通知:明天毛主席要接见大家。这一宿“大虎”他们几个睡不着,都沉浸在无比的兴奋和无限的遐想之中。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家便被叫了起来。出门排队,把每天练习的内容,又练习了一遍。接着,每人发了一个尼龙网兜,里面有一个面包,一骨碌香肠,两个鸡蛋。然后上到了大解放卡车的车厢里。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天安门广场。由于“大虎”他们年龄较小,把他们安排在了第一排。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都按指挥有序地坐着。他们唱“东方红”,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读毛主席语录,等待着伟大领袖的到来。
当毛主席乘坐的敞篷吉普车经过面前时,“大虎”激动得热泪喷涌而出,手举语录高喊着:“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小尾巴辫儿”等也个个张着大嘴哭着高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满面红光,戴着军帽,穿着军大衣,向大家挥手致意。
这时广场沸腾了,人们一跃而起纷纷向前涌去,都想好好一睹毛主席的风采,都想好好看看日思夜想的毛主席的威仪。
毛主席乘坐的敞篷吉普车虽然不算太快,“大虎”还是觉得一闪而过。他是多么想留住这一刻啊,可是做不到哇,吉普车渐渐远去了。
“大虎”眼含热泪暗暗发誓:毛主席啊毛主席,我一定紧跟您老人家干一辈子革命,一辈子忠于您老人家,一辈子沿着您老人家指引的革命路线前进,当一辈子您老人家的红卫兵。
几天以后,“大虎”他们踏上了返程的列车,他兴奋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要把见到毛主席的幸福告诉全家,告诉爷爷,让全家都来分享这幸福。
他想到了从小就疼爱自己的病中的爷爷,也许自己见到毛主席的幸福,能够使爷爷的病情减轻呢!此时,他恨不得一下子回到爷爷的身边。
爷爷平时吸一点旱烟,困难时期发点香烟票,爷爷为了省钱都是买那种便宜的一角三分钱的“握手”牌香烟,顶多买一角八分钱的“万里”牌香烟。今天他花三块多钱,给爷爷买了一条“大前门”牌香烟,这可是老百姓眼中的好烟哪!他还给爷爷买了一瓶北京二锅头。
“大虎”跑进家里的外屋门就喊:“爷爷!爷爷!”可是当他进了里屋,往爷爷平时休息的炕头一看,却是空空如也,连爷爷的行李卷都不见了。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大声喊道:“爷爷呢?爷爷呢?”不用问了,他的心里啥都明白了。
他把装东西的网兜扔在炕上,转身跑到外屋门口,站了一下,又跑了回来,扑到爷爷平时休息的炕头上放声大哭。
奶奶呜咽着说:“刚啊,你咋才回来呀?你爷爷临走时就念叨你呀,他不停地念叨‘大孙子、大孙子’的。”“大虎”听了哭声更大了。
朦胧中,“大虎”觉得爷爷坐在他的跟前,用他那满是老茧的大手给他擦眼泪。他一把抓住爷爷的手惊喜地说:“爷爷,你没死呀?”爷爷笑了,突然不见了。他一惊,突然醒来,原来是在做梦。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全家人都已熟睡。他觉得昏昏沉沉,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疼。
他又思念起爷爷来,不由得默默掉泪,爷爷的往事一幕幕地在自己眼前出现。
有一年冬天,流行一种苞米皮子编织的小孩子穿的草鞋。这种鞋的保暖效果很不好,穿着它在外面玩一会儿就冻脚,不得不跑回家暖脚。
每当“大虎”跑回家暖脚时,爷爷会把他冻得通红的小脚丫,揣在自己的怀里暖着。
他年纪虽小,心里也知道爷爷对他好,一边“吸溜儿吸溜儿”地抽着鼻涕,一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爷爷。
爷爷的手非常巧,家里没钱给“大虎”买玩具,爷爷就自己动手,用木板给他做了小马车、小手枪什么的,让别的孩子非常羡慕。
春末夏初之际,运河边上,草绿花开,树木青翠。成群的山雀鸣禽,从南方飞了回来,展开它们婉转的歌喉,在树丛中,尽情地歌唱着北国的美丽。
燕雀、白眼圈、柳叶眉、金钟、春暖、花椒籽、黄豆瓣、红蓼、麻蓼、黄雀、苏雀、青头鬼、烙铁背、青交嘴、红交嘴、西嘴、铜嘴、蜡嘴等几十种的鸟,都在运河边的小树林里出没、觅食。
这些鸟儿,招来了一些捕鸟人。他们用扁担挑着二十几个鸟笼子,里面装着各种已经养熟了的能够婉转鸣叫的“鸟油子”。
他们看好了地场,把装“鸟油子”的笼子放在看好的空地上,或者挂在树上,在四周布上一片一片的粘网。
“鸟油子”的婉转鸣叫声,引来了大批的同伴,这些同类奋不顾身地投入到罗网之中。
只要短短的时间,逮到的鸟儿,就能把那种用柳条编的大扁筐装得满满的。于是,一些老头老太太,把逮到的这些鸟儿,拿到大西菜行去卖,很便宜,一两角钱就能买到一只。
“大虎”跟所有的孩子一样,喜欢这些小鸟儿,可是没有鸟笼子。爷爷就用刨好的木条和削好的竹子冰果棍,做了一个很精致很好看的鸟笼子。从此,他家的窗前,天天可以听到小鸟儿的鸣啭。
“大虎”和他的小伙伴们,每家都有三四五六个孩子不等。家家对孩子都是粗放型的,任其自由发展,小孩上下学,根本就没家人接送一说。
“大虎”放学时,总是发现爷爷不是坐在掌鞋摊前和掌鞋老头唠嗑儿,就是坐在修自行车的摊上和修车师傅闲聊……然后领着他一起回家。
在他的记忆里,爷爷也打过他。那是三年困难时期,粮站来地瓜了,大汽车把红红的地瓜卸在粮站门前的土地上。“大虎”和饥饿的孩子们,见粮站的营业员进屋去推地秤,便蜂拥而上,每人抓了两个地瓜就跑。
不知是谁,把这事告诉了爷爷,爷爷把他叫到跟前,褪下了他的裤子,用大手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
爷爷含着眼泪说:“小子,你记住!我们老张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没有做贼的!”
“大虎”吓得大哭,爷爷心疼了,一边含着泪替他揉着被打红了的屁股,一边说了句当时“大虎”还不太懂的话“君子渴死不饮盗泉……”
爷爷走了,走得那么匆忙,那么令人遗憾,那么令人心痛,以至于这种隐隐的痛,伴随了他的一生。几十年后,当有人提起爷爷,他都有一种想哭的悲情。
爷爷呀,爷爷,六十岁的年纪也不算大,你老咋就不能再多活几年,等你的孙子长大了,能挣钱了,孝敬孝敬你呀?
爷爷走了,他那慈祥的笑容,那张古铜色的皱纹纵横的脸,那双粗大而灵巧的手,那魁梧健壮的身躯,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可是爷爷的爱,却留在了“大虎”的心里。
“大虎”相信:像爷爷这样勤劳善良的好人,一定会得到神明的庇佑;爷爷的灵魂,一定会驾着白云,升到那花香草绿、四季如春的天堂。
爷爷,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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