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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鬼,我的魔鬼是老春、张浩、林小弛、影文、欧阳,于是,在最后要说到我最大的魔鬼,她的名字叫小新,我的表姐,比我大两个月。他们曾经生活在我的身边,活的活,死的死,走的走。他们都是我自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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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绿十艺,本名黎岩,作家,编剧。
2009年创作剧本《幸福额度》(2010年上映)。2010年出版长篇小说《幸福有罪》。2006年出版长篇小说《阿耳的海豚音》。曾在《京华时报》《时装》等媒体做过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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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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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耳,再过几年就三十岁,眼下也就老了。我喜爱音乐,最常唱曹雪芹的《好了歌》。我喜爱跳舞,最能做劈叉。我喜爱画画,最好画各种各样的狗屎。我六岁时当孤儿,八岁时当小学生,九岁时认识仇恨,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些死狗一样的历史。在我即将老去之时,我要告诉后辈的是,我们的灵魂都太普通,太笨拙,太糟糕了。我们要追求真挚、诚实、友好、善良、和谐。别招惹魔鬼,它们就在我们身边,从不曾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鬼,我的魔鬼是老春、张浩、林小弛、影文、欧阳,于是,在最后要说到我最大的魔鬼,她的名字叫小新,我的表姐,比我大两个月。他们曾经生活在我的身边,活的活,死的死,走的走。他们都是我自己。滚。
有的人只写过一部好小说,却没有办法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比如说石康的《晃晃悠悠》。在我的想象之中,他多么性感,多么让女人享受,于是,尽管他再没有创作优秀的作品,我却仍然喜欢他,着迷他,我喜欢他还因为他是双鱼座,而我是个双鱼迷。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小弛也是双鱼座。
林小弛是杂志社的摄影师,他有两个雪白的门牙,半张嘴的时候,两个门牙就可以让大家看到。他在看电影时习惯握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薄肚皮上,但从不放在我的薄肚皮上。他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儿,飘得我脚指头都翘了起来。他在深夜的街道伸手猛地抓住一只蚊子,摊开手掌让我看血。
有一天我死了,那该怎么办?林小弛在看完《泰坦尼克号》后一脸欣喜地说。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将不怎么办。我回答。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怎么办?他笑。
因为那分明是一件没有办法去办的事情。我说。
在我家楼底下,林小弛动情地抱住我,他的薄肚皮对着我的胃外面的皮肤,他的皮带那么硬,让我以为是他的那个,随后我觉得他会亲我,但是他放我回去了。
那年,我二十一岁。跟北京大多数女性小青年儿一样,我喜欢吸烟(最喜More和绿色Sobranie),喝酒(最爱比利时白啤酒,我叫它比白),我还试着吸了一次大麻,但是随后爆发了迅猛的荨麻疹,浑身奇痒,于是再不敢尝试。
作为一名年轻的娱乐记者,我混迹在北京各大剧院,认识了不少演员和编剧以及导演。我靠我的稿费赚足生活费用,每次从噩梦中醒来,我都庆幸自己还没有失业,我死去的奶奶的灵魂在阳台上安慰我,我则总是希望得到她的庇护。作为我表姐小新的下属,我丝毫也不畏惧她的各种刁难。我的人生格言是,谁也不要耽误我做仙女。
夏天中的某个星期天,林小弛第一次带我去他家,他爸爸妈妈去年去世,他有个姐姐,叫林小丽,林小丽看了看我送她的礼物一个价值500元的香水,说了声谢谢,然后消失在厨房中。吃饭的时候,她说了见到我后的第二句话:阿耳,你爱林小弛什么?我低头吃菜,想了想,什么都没说。于是,她不肯再说话,一直到吃完饭,收拾完饭桌,开始吃水果,林小丽说了第三句话:小新说林小弛是她的初恋,可她只想谈这么一次恋爱。我想了想,第二次选择了沉默。临走,我跟林小丽道别,她像我一样保持了沉默。
从林家出来,林小弛长吁了一口气,还踢着路边的草,我握过他的手,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一挺,就过去了。林小弛笑了。我点了根烟,放到他的嘴里,他把烟从嘴上拿掉,问:阿耳,你有过那种时候吗?非常紧张,浑身发抖,六神无主。
我说:我经常六神无主,所以我有阅读障碍。
林小弛摊开手掌,让我看他手心里的汗水:刚才,在我家,我就那么紧张。我想了想,安慰他:无为有处有还无,世界上的事情,都没什么可怕的。
林小弛抱住我,我却又一次感觉到他的皮带,仍旧以为那是他的那个。
回到家里,我没点灯,在黑暗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后来我困了,就去睡觉。我的房间里有个阳台,奶奶的灵魂坐在那里的一个角落里,一阵凉风吹来,我站在阳台上,困意竟被吹走二三。楼下有个人影靠在一棵树上,低头吸烟,我叫了声:林小弛?身影向我走来,说:是我,只想站会儿,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说:就睡了,快回去吧,看天凉了,冻着。
林小弛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林小弛第一次来我家,对什么都好奇,他手拿相机对着我的拖鞋按下快门:是宠物。
他拍下我的墙壁:是非法建筑。
他拍下我的窗帘:挡住了我对你的思念。
他拍下我的后背:不要给别人看。
我总想自杀。我对他说。
我看到了他的难受,他的难受让他自己吃惊了,他想掩饰,于是说:你自杀的时候来我这里,我把你卖掉。
2
小新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得很韩国,就是很整齐很干净很井井有条。她长得也很板正,她总能找出别人的不对。任何名著任何科学成果,她都能搜出语言进行嘲笑,任何明星,她都能看出他们是胖了是瘦了,甚至牙齿的变化都逃不出她的慧眼。有一次,她在部门会议上轻轻地说:赵演员雪白的烤瓷牙让我以为她快死了。那时我们才发现赵演员换了牙齿。后来,托她的福,我们纷纷发现周明星、王明星等都换了牙齿,于是我们期待徐明星的口腔革命,结果这个女导演加女明星一直珍惜自己的原配件,我们以为她就不会说什么了,徐明星第一部导演的作品出来后,小新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既而她说:两颗门牙里侧内陷,分明是一种品种不良的表现。
所以说,有一种思想,我明明不相信它,也认为它不对,却仍要与它抗争,这证明它不仅仅存在于我的不相信里,还在我身体的其他地方,在哪里呢?
夏天的某一天,我捧了本《悲惨世界》在座位上度过等待采访的时间,小新走过来,瞄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这种书也看,你真让生活本身都想自杀。我惭愧不已,很想把书放进抽屉,但是这不对。于是我翻掉还没看完的那页书,假做投入阅读状,却什么都看不下去。
从此以后,我把这本书放进了抽屉,即便再看,也以小新的嘲讽的思想去阅读。我很痛苦。
周一的某一刻,小新对我说:阿耳,张平病了,你今天代替她去采访演唱会。
我说:我对演唱会的明星几乎不了解,可以换别人吗?
她说:你不就是别人吗?
我说:可我今天还有一个戏剧的采访,它和演唱会在同一个时间。
她说:你可以让别人去采访戏剧。
我说:让谁去?
她说:你。
我问:可你说让别人去。
她说:你就是别人。
老子不干了,我气冲冲地奔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口等电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已经盘算好了两个采访的计划,下了电梯,我拟出了演唱会的采访提纲。然后,我盘算着两个采访谁亏谁盈比较合理,后来我放弃了戏剧,打算看完整的演唱会,戏剧的情景可以从兄弟媒体记者那里打听到。
演唱会开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回到报社,我在编辑半个小时一个电话的催促之下,写了一共1800字的两个采访,我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我把稿子交给编辑,编辑无奈地看看我,说: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家了,然后直接上班。
我说:你可以把情况跟小新说说,这都是不合理的安排造成的。
编辑只顾修改稿子,她什么都没听见。
天空可能繁星一片,我没有力气抬头看,即便是与繁星对视,也不会让我增出对大自然的热爱。有人说,报社的工作可以让人失去任何欲望,包括性欲,可以让人失去任何能力,包括性能力。温饱思淫欲,也是对生活有感觉的表现。我在寂寥无人的大街上捕捉偶尔路过的出租车,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停在我的身边,我看了看司机的面相,觉得他不是劫匪或强奸犯,也认为他没有喝醉,于是上了去。
我做了一个失业的梦,梦中,我对自己说,这是假的,别醒。于是,我真的没有睁开双眼,中午的时候,我醒了,我被饿醒了。
吃饭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其实,我可以做些其他的噩梦,比如老春之类。
编前会上,小新严重批评了我,说我做事慌慌张张,稿子写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要不是编辑用心修改,昨天报纸差点就出不了了。我故作镇静地坐在会议室里同事们的中间,不知不觉拿出一根烟,点了,吸上。小新看着我,突然不讲话了,然后她问:为什么你认为我安排得不合理?
我说:我没认为你安排得不合理。
她问:我到底什么地方安排得不合理呢?
我说:我没这么说。
她说:那是我说的喽?
我说:你刚才是这么说了。
她说:所以你得回答我。
我说:如果我不合理,我自己就会明白,别人不合理,我就会不明白。
她说:别人是谁?
我说:是我。
我的同事都笑了,我说:所以我不合理。
小新的眼睛马上射出了一把刀,结结实实扎在我的手臂上,她说:还想不想干了,你以为这是幼儿园?同事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的手臂抖得厉害,我试着用手臂挪动我的椅子,还成,没废。
我从不让林小弛到办公室接我,刺激他人的结果只能对自己更不利。小新曾经送了5万元的东西给林小弛,他们分手后,他把东西都还给了小新,小新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扔进了垃圾箱。有一天,我去林小弛说过的那个垃圾箱旁边站了一会儿,向里面张望,觉得浪费十分可耻。
我在采访的路上看到两个熟悉的女人手挽手逛街,她们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咖啡厅,是林小丽和小新。我面对咖啡厅站了一会儿,开始默诵禅曰。
3
禅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我将其默诵了十遍,就到了北剧场。剧场还没有放人,观众都在大厅里等待。我一个肩膀靠在一个柱子上,点了根烟,默诵禅曰。
一个胖子向我走来,此人胖得低头不见自己那玩意儿即便勃起,身穿一件唐衫,脚蹬一双布鞋,真丝的肥大裤子走起路来飘飘逸逸,好不有趣。他走到我跟前,咧嘴便是一笑,露出了代表品种不良的七扭八歪还发黄发黑的四环素牙齿,神情如此害羞,让人不禁大笑。他说:我叫影文,是名编剧,我在一个角落里注意你很久,凡是良好优等的事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看你便如此,我刚才不得不蹲下来睡了一会儿。
我说:可你还是醒了。
他说:因为我想认识你。
我说:为什么?
他说:喂小米。
我问:为什么喂小米?
他说:如果一个人问你,两只鸡被抓走一只,剩下几只,为(喂)什么?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剩一只。
他说:脑筋急转弯就是喂小米。
他递与我一张名片,我掏出名片递与他。他感动了,低头看名片:我走了。他轻飘飘地消失在一群人当中。
散场的时候,我在门口遇到了老七等一干作家,他们要去吃饭,之后则去酒吧,邀我同去,我说,我只能在他们喝酒的时候赶到,因为我要赶稿子。他们说,破工作。然后告别,说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将在什么酒吧。他们大部分时间写剧本,过着悠闲快乐的小康生活,苦恼的时候,就信佛。
晚上十点,我写完了稿子,打电话给老七,他高兴地说:我们在三里屯的爱尔兰,快来吧,耳耳。
我回:就到,老老。
爱尔兰东边角落的一个拼桌上,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已经喝了两瓶红酒,半瓶威士忌。我落座后,要了一杯鸡尾酒。几个人坐在一起,不像作家,倒像粗人,因为他们满嘴丫大爷,而女作家北北爱说:老娘我
老七正在讲一个段子:某领导晚上到江阴考察,来到纺织厂门口,门口六个霓虹灯大字:江阴毛纺织厂,唯独江字不亮。领导看后关切地问:原材料好搞么?众人开怀大笑,并让其再讲一遍,他又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众人又大笑。
老七很胖也很白,坐在一干人中间格外显眼,他认为自己有双法国浪漫老眼,他曾跟朋友说,他的眼睛在啤酒杯后面能够散发勾魂摄魄的光芒。后来,老七发现自己的光芒没有发挥什么效力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姑娘为此多看他两眼,他就开始不停地拨电话叫熟识的姑娘。
我喜欢他们,虽然他们虚伪冷漠,虽然他们有不良生活习惯吸大麻,逗药,嗅蜜,但是,他们跟我一样,对生活茫然又不失兴趣。关键是,他们对我没有坏处。他们见到女人就像动物那样本能地使出讨好的伎俩,这真让人高兴不已。
老七把烟缸放到我能够得到的地方:你谈恋爱了是吗?
我说:是,一个摄影师。
老七说:我和老绿又分手了。
我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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