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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谁动了我的皇冠

書城自編碼: 294760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歷史史學理論
作者: 李维励
國際書號(ISBN): 9787540775728
出版社: 漓江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1-01
版次: 1 印次: 1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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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有漫长的封建历史。历史上的皇帝也各有不同的个性与命运。本书用轻松、幽默、戏谑,甚至有些无厘头的当代时尚语言,于嘻嘻哈哈十分不正经中,一一介绍了十个历史上褒贬不一的个性皇帝。他们分别是:汉灵帝刘宏、南齐永元帝萧宝卷、梁武帝萧衍、北齐后主高纬、隋炀帝杨广、唐僖宗李儇、后唐庄宗李存勖、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赵佶、明熹宗朱由校。这些皇帝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在皇帝这个主业上,都表现不佳,都可谓是历史上的帝渣,却在其他领域,绽放夺目光彩,表现出了非常抢眼的才能。他们被命运错误地放到了皇帝的位置上,因为不务正业,所以*终为王朝带来灭顶之灾,令人嘘叹,使人深思,也令后世警醒与借鉴。
內容簡介: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古老的职业叫做皇帝。这是一份被誉为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受百官膜拜、万民敬仰,坐享三宫六院、齐天洪福的完美职业。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份平均寿命过不了40岁、随时冒着被政敌灭门危险、犯一次小错就有可能导致亡国、每天被人暗中问候母系亲属次数*多的糟糕职业。
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登上皇位,因为那是天堂;也有人说,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登上皇位,因为那是地狱。
但历史上的多数皇帝,并没有自我选择的余地。他们在命运的安排下,戴上了那顶象征着权力、欲望和死亡的皇冠。然而在皇冠之下,多少颗向往远方的心仍在跳动不息。
这本书里所写的,就是十位不甘于禁锢在皇座之上,利用工作时间从事着各类兼职的皇帝。他们的故事或诙谐,或凄凉,或热血,或平凡,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未曾苟且于命运的桎梏。
關於作者:
李维励,资深80后,身兼伪文青、经适男、妇女之友、公务员四重身份。浸淫基层十余年,自出道以来,行遍大江南北,从事过搬砖、烧窑、扛包、工程师、文秘等工作,出淤泥而全身皆染。算命先生有云:盛世之能吏,乱世之临工。
业余爱好无比广泛,*文字、历史、足球、音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信口开河假没正经。工作之余以研究帝王心术和古今官道为己任,虽未取得突破性科研成就,但颇有三分心得。常以文字工作者自诩,其文字风格堪比中国足球,以毫无特色为*特色。
历史观独特,是个典型的早期怀疑主义者、晚期存在主义者,笃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长于从汗牛充栋的史料中挖掘人物的绯闻八卦、风流轶事和阴暗心理,善于叼着烟斗在迷雾中找到橱柜里的骷髅,痴迷于那些尘封在角落里的灰色往事。
目錄
002/前言

005/汉灵帝刘宏:雄踞福布斯榜的财富传奇

025/南齐永元帝萧宝卷:一个杂技演员的平凡与梦想

043/梁武帝萧衍:对师太不感兴趣的老衲

063/北齐后主高纬:音乐是一种生活态度

083/隋炀帝杨广:骨灰级驴友是怎样炼成的

101/唐僖宗李儇:让马球飞

121/后唐庄宗李存勖:爱表演,不爱扮演,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141/南唐后主李煜:一代词帝的囚徒生涯

159/宋徽宗赵佶:我的人生是一部穿越小说

181/明熹宗朱由校:六级木匠相当于中级知识分子
內容試閱
北齐后主高纬:音乐是一种生活态度
再让我们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这片苍茫的北方大地。与南朝一样,两百年来的暴政、杀戮、凌虐、阴谋、谎言,让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卑污的血液。公元524年,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将卒起事反魏,经过十年的战乱,曾经一统北方天下的北魏政权在战火中分崩离析。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家族的悄然崛起,这个家族被人们称作渤海高氏,他们建立了一个维系了二十八年的王朝,史称北齐。
这个王朝也被公认为史上最为暴虐、黑暗、变态的朝代,素有禽兽王朝之称。直至今天,关于高氏一族是否有遗传性精神病的质疑仍时被提起。因为从北齐神武皇帝高欢起,高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死心眼,残杀、强奸、乱伦,不仅把凡是咱们能想到的坏事儿几乎干了个遍,而且干出了很多超出人类想象力范畴的壮举。
但坏并不是高家人的全部特征,他们的共同特点至少还有两个。
一个是英俊。高家子弟普遍长得倍儿精神,以高欢为例,史云: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少有人杰表。稍微捯饬捯饬就能去演《暮光之城》的男主角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长相这玩意儿实在太过于重要了,比素养、才学、节操什么的都更重要,即便心灵再美,人长得丑也没用,靠脸蛋吃饭远比靠人品吃饭光荣得多。高欢之所以能迅速发迹,就是因为相貌出众,被赠司徒内干之女、太原王娄昭之姐、鲜卑豪放女娄昭君看中,举全家之力倾情相助,使高欢完成了从屌丝到东魏丞相的逆袭。当然,高欢还算不上高氏子弟中最帅的一个,他的孙子兰陵王高长恭以倾国之貌和绝世武艺,荣登中国好男儿之冠。高长恭的相貌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英俊、帅气等媚俗的字眼来形容了,只有江水畔的芷兰、高山上的郁金香和悬崖边的彼岸花才能媲美。因为长相过于出众,高长恭每次上战场都不得不戴上特制的面具,否则还没等自己亮出兵刃,妒火中烧的双方官兵就得一起往他脸上泼硫酸。人们甚至把他在战场上的英姿编成了一段流传千古的著名舞蹈《兰陵王入阵曲》,这段舞蹈在日本尤为流行, 直到现在日本奈良元月十五日春日大社举行一年一度的日本古典乐舞表演时,《兰陵王入阵曲》仍必须作为第一个节目,以致日本天皇即位,都得跳上这么一出。
光英俊还不够,老高家人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聪明。男人坏且英俊已足以让人妒忌不已,更何况每个都还拥有比猴都精的头脑,请问这是在写都市言情小说吗?白手起家的高欢自然不用说了,高澄、高洋、高演、高湛,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城府深邃、阴险狠辣、工于权谋,均属于那种不动声色就能把人卖掉还得帮他数钱的主。美貌与智慧并重,是对老高家人最公平、公正的评价。
在这帮高家小子的共同努力下,北齐被缔造成为了人类史上最阴暗的一个王朝,各种骨肉相残,各种荒淫无度,各种残忍嗜杀,就算是西方那些著名的暴君如罗马尼禄、查理一世、伊凡雷帝加一块儿,一辈子干过的坏事儿都不如老高家人一天的日常工作。
就这样,北齐在高氏子弟倒行逆施的统治下,在西魏、南陈及北方诸夷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按说北齐的百姓应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不翘首企盼有义师伐无道,把高家这帮孙子全给砍了。但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自高洋建国以来,北齐人民的日子似乎越过越滋润,在军事上,北击库莫奚、东北逐契丹、西北破柔然、西平山胡、南取淮南,势力一直延伸到长江边;在经济上,农业、盐业、冶铁业、瓷器制造业都相当发达,仅沧州一地,就有煮盐地一千四百八十四处,是同陈、北周鼎立的三个国家中最富庶的,所拥有人口也是最多的;在制度上,坚持推行北魏的均田制,肯定了土地的所有权和占有权,减少了田产纠纷,充分调动起农民的种粮积极性,保证了赋役来源,拉近了贫富差距,做强了中产阶级,维护了社会的和谐稳定大局,有钱穆的《国史大纲》为证:此田制用意并不在求田亩之绝对均给,只求富者稍有一限度,贫者亦有一最低之水平。
如果就这样下去,暴君与人民携手共进,你干你的坏事儿,我过我的日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似乎也未尝不可。毕竟换个姓氏来当皇帝,也未必就能比老高家好到哪去。这年头当皇帝的,基本上都是过把瘾就死的主,老高家人坏是坏,毕竟他们也有一个优点都活不长。从高洋开始,没一个活过三十五岁的,平均每位皇帝的执政时间也只有四年多。大伙儿普遍觉得,只要高家人能保持这个优良传统,四五年的折腾还是能忍受的。
北齐这朵人类史上的奇葩,就这样在全国人民的忍受中,延续了下来。
直到高氏第三代的杰出代表高纬坐上了父辈们传下的这把椅子,一切改变了。
高纬是武成帝高湛的长子,他继承了老高家的优良传统相貌英俊,史载:少美容仪。在这一点上,高纬没丢爷爷高欢和老爸高湛的脸,至少在外貌上捍卫了老高家的尊严。但他有个致命的缺陷:和当年南齐的萧宝卷一样,高纬也是个资深口吃,从一数到十要花上两个钟头,念一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简直就像要了他的亲命。因为口吃的缘故,幼时的高纬与他那些张扬跋扈的叔伯父辈们完全不一样,不爱说话,三棒子敲不出一个闷屁,看上去老实巴交,属于那种不点名的话连老师都不知道他来没来上课的普通孩子,在一帮兄弟里面除了年纪之外没有哪方面更为突出。老爸高湛就更喜欢与高纬同样英俊,但更加伶牙俐齿、更加机变百出、更加讨人喜欢的老二高俨。
还在当小学生的时候,高俨就常代替高湛本人在含光殿办公,老成大度的他驾驭起王公大臣来居然轻车熟路,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尽管高纬同学每天努力学习,但在光芒四射的高俨面前,他就像一只不起眼的玩具熊。当然,高纬也有他的优点。他的优点总的来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没有优点。没有优点,意味着没有特色,没有特色意味着不会引人注意,不会引人注意则意味着不会招惹麻烦。就这样,完全不起眼的高纬低调而内敛地小心生活在残暴父亲和优秀弟弟的夹缝中,不敢张扬,不敢表现,更不敢得罪人,因为指不定哪天高湛心血来潮,找个碴儿就能把他给废了,另立高俨为皇太子。而根据老高家的传统美德,在权力斗争中失败的那位前途通常都比较稳定到阎王爷那儿去找一份工作。老高家的人砍起自己的兄弟子侄来可从没手软过,比砍杀父仇人还来劲。
所有的人都不看好高纬。就像当年没人看好过他的爷爷,北齐的开国皇帝高洋一样。
童年对于高纬来说,简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每一个夜晚都仿佛一次牢狱之灾,在黑暗之中他永远找不到逃离此地的出口。他的心灵在无尽的压抑中,变得有些特别。
他时常会听见一些别人未曾听见的声音,那些声音总是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那是一种奇妙的旋律,它如同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又仿佛呢喃般的倾诉。只有在这些声音的抚慰下,高纬才能平静自己的内心,鼓起勇气面对即将而来的下一分钟。
高纬决定去寻找这些声音,他要让所有和他一样生活在窒息和苦痛中的人们听到这些声音,为此他将不惜付出余生中的任何代价。如果自己还有余生的话。
正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天下的乱世,往往是艺术的盛世。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绘画、雕塑等各种形式的艺术创作无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音乐也不例外。《广陵散》《梅花三弄》《胡笳十八拍》等流传千古的名曲均出自于这段时期。尤其是伴随着五胡乱华,龟兹、西凉等西域诸国音乐元素也随之进入了中原,传统的古乐受到强烈的冲击,管弦乐、交响乐、打击乐、爵士、蓝调、ROCK、雷鬼、农业重金属等多种音乐风格开始轮番盛行。北齐王朝对于音乐的爱好更是达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光是分管音乐的部门就有以下这些:太常寺的太乐和古乐二署,外加协律郎监管律吕;尚书省五兵尚书之下的督兵掌军方的鼓吹、太乐等事;太府寺下属官左尚方管理乐器;太子官署典书坊掌管太子需要的音乐。换句话说,朝廷网罗了一大批吃财政饭的专业音乐人。当然,多头管理对于音乐的发展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儿,地铁歌手的水平未必就在文工团歌手之下,以原创音乐的数量和质量而论,由民间音乐人为主体的南朝方面就颇有后来居上之势。
但北齐出现了高纬,这位百年罕遇的音乐天才。
音乐对于高纬来说,简直就是生命的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则是性生活。与许多音乐人一样,从幼年起,高纬就开始玩乐队,自己作词作曲,并身兼琵琶手和主唱,文身、留长发、嗑药什么的样样都来,英伦摇滚明星范儿十足。在音乐创作方面,高纬成功地将西域的龟兹乐与传统的古韶乐成功地融合为一体,走嬉皮风格的迷幻朋克路线,每次演出必砸琵琶,一年下来太子官署典书坊光买琵琶的钱就要占到三公开支的七成以上。
作为音乐人,高纬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搁在现在,音乐爱好者要想玩出点名堂来,要么参加电视选秀节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倾诉自己多么多么爱好音乐,自己的家境又是多么多么困难,父亲病逝或者外婆病危,谁能比我惨,最后再说一句:我一定会坚持唱下去的!要么就带上一把吉他去唱酒吧,或者穿上件撒了荧光粉的透视装去唱夜总会,再不济带个破碗去唱地下通道,饿了吃碗凉水泡面,冷了裹件塑料的皮大衣,困了就回城中村的出租屋眯一晚。总之玩音乐比玩感情更伤身体,比白毛女更杨白劳。但高纬不同,他根本不必为出位担忧,也不用为唱片发行着急,别的音乐人有的烦恼他几乎一样也没有,因为他拥有太子官署典书坊,这个部门能帮他搞定从舞美到音响,从服装到发型,从乐队到观众等等任何事情。这个神奇的部门每年最头疼的问题就在于这么多工作经费该怎么花才能花得完。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他们为高纬专门准备了一支比较简朴的乐队,成员均为爱好音乐、会唱《最炫民族风》和《爱情买卖》、能从一数到七的太监与宫女,乐队的人数也不多,才一千多人,勉强能坐满北齐大礼堂。高纬不必参加选秀,也不必北漂,更不必走苦情路线博人同情,轻而易举地就能把音乐梦想给实现了。当皇太子的这些年,高纬每天带着这一千多号人在皇宫里演奏鲜卑摇滚、龟兹蓝调和西凉爵士,不知情的外国游客还以为哪儿在搞装修。国家大事什么的就留给老爸和弟弟去操心吧,自己只求能平平安安地玩音乐就行。
但有一天,一个人走到高纬面前,告诉他:太子,你不能再这样玩了,这支一千多人的乐队已经不能匹配你现在的身份,从今天起,乐队人数增加到两千人。因为你已经是我们大齐王朝的皇帝了!
高纬一头雾水:可老爸还没死呢!
那人微笑着说:没事儿,你就当他已经死了。
这个人名叫和士开,时任尚书左仆射、宰相。高湛最宠幸的大臣,没有之一。
这事儿发生在公元565年,高纬九岁。事情来得比较突然,也难怪他一下子没法接受。事情是这样子的:二十七岁高龄的高湛听信和士开的谗言,为了过上更加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主动放弃皇帝这个工作岗位,提前退居二线,把皇位让给皇太子高纬。
不管你们接不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高兴的当然是和士开,高湛一退,高纬还小,朝中诸臣以他为首,北齐大权在握,接下来要做的只要可着劲地捞钱就行;最痛苦的则是高俨,白白帮老爸打了几年工,结果老爸人都还没死,皇位就已经给结巴哥哥了,这就像大家坐一块儿打麻将,牌局还未结束,自己的筹码已经全部输光了一样。
当事人高纬呢?他表示基本无感,虽然工作岗位调整了,但基本上自己的工作性质还没变,依然是个音乐人,除了他的经纪人由太子官署典书坊换成了太常寺的太乐之外,其他一切照旧。谁也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带领北齐在这样一个乱世保持前进的脚步,他自己也不信。
但有一个人相信自己能做到。他就是高俨。他从来不能接受沉默寡言的结巴哥哥凌驾于自己之上,他从来不觉得事情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还要翻盘,像北朝的那些先辈们一样,用父兄的血染红自己的王座。
众所周知,高俨深得高湛宠爱。但在高俨与和士开之间,高湛却更宠爱后者,有诗为证:好基友,一辈子。诸多迹象表明,高湛与和士开之间有着超乎君臣关系的暧昧,高湛不仅爱和士开胜过所有的嫔妃,甚至能与和士开共享自己的妻子胡皇后。这会儿高湛听信和士开的话禅让了皇位,在北齐朝廷里他现在说了不算,掌权的是和士开。和士开生平坏事儿干绝,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一个人高俨。这有点匪夷所思,历经四朝、年逾不惑、奸诈老辣的和士开居然怕了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和士开每次见到八岁的高俨比见到亲爹还要怕他怕高俨那双犀利的小眼睛,他怕高俨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遮掩不住的杀气,他怕高俨那副少年老成的帝王范儿,他不想日后面对这样一个主子。
但对于高纬,和士开却颇有好感。首先高纬是个小结巴,空有一肚子智商,没法吐出来;其次两人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音乐,和士开与高纬一样,弹得一手好琵琶,曾经也是个文艺小青年。因此,和士开选择了高纬,历史选择了高纬。
高湛、高俨、高纬、和士开,四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了一种比四角恋还要复杂的程度。用这样几句话能表述他们对皇位的态度和对彼此的态度:高湛不想当皇帝,高俨很想当皇帝,高纬无所谓谁当皇帝,和士开不想让高俨当皇帝;高湛爱和士开,和士开不爱高俨爱高纬,高俨恨以上这三个。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廷内斗即将拉开帷幕。这是发生在一个八岁孩子和九岁孩子之间的权力斗争。在别的孩子还在看喜羊羊大战灰太狼的年纪,他们却为权位和生存做着殊死的搏杀。
九岁的高纬当了皇帝,八岁的高俨也没闲着,初封东平王,后任开府、侍中、中书监、京畿大都督、领军大将军、领御史中丞,又迁任司徒、尚书令、大将军、录尚书事、大司马,北齐朝廷里像点样的职务基本上轮了个遍,在国务院、军委都担任了主要领导职务,与和士开的尚书左仆射不可同日而语。哥哥高纬虽然不待见弟弟,但也无法阻止他隔三岔五地变换岗位玩儿,毕竟高湛虽然已经二十七岁高龄了,但仍然还活着,他把皇位留给了高纬,总得把实权留点给高俨吧,都是亲生骨肉,要搞平衡不是。
但高俨认为这种平衡简直是种侮辱。他想要的不是平衡,而是失衡。
如他所愿,权力的天平在高湛禅让之后的第三年,终于失衡了。
公元568年,高湛因病不幸去世,享年三十二岁,谥号武成帝。高湛刷新了老高家自高洋以来的长寿纪录,用实际行动打破了高氏子弟活不过三十的定律。在这三十二年的光辉生涯里,他诛杀过功臣,逼奸过皇嫂,砍死过兄弟子侄,在干好倒行逆施、伤天害理和作奸犯科这三件本职工作的同时,还忙里偷闲地抽空生下了十三个儿子。他给高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人才遗产,那就是以和士开、祖埏、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为代表的一批极品佞臣。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临死之前还没理顺高纬和高俨这两兄弟的分工问题,以至于这成了一桩历史遗留问题,为本已岌岌可危的北齐朝廷带来了更加凶险的隐患。
这一年,音乐少年高纬十二岁,五道杠少年高俨十一岁。
十一岁的高俨决定要干点什么了。凭什么高纬每天弹琵琶玩乐队,却能霸着一把手的位子,自己放弃动画片、漫画书和麦当劳等业余爱好,一心扑在军国大事上,成日里累死累活像条驴,还得受和士开那帮娘娘腔的窝囊气。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要当皇帝,首先要搞定和士开这个北齐第一权臣,这个思路延续了南北朝时代诸多篡位谋权者的传统美德,没什么太多创新,但贵在实用。高俨把干掉和士开作为下阶段的重点工作,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抓。在这一点上,他与尚书右仆射冯子琮不谋而合。要说冯子琮年轻时也是和士开的人,但他一直觉得尚书右仆射这个岗位不太适合自己,以自己的人品、性格和工作能力,最适合的岗位应该是尚书左仆射什么的才对。加上冯子琮又娶了胡太后的妹妹,自觉在级别上应该不低于胡太后的姘头和士开。于是,冯子琮与高俨在思想上达到了高度的一致:杀掉和士开这个娘娘腔和高纬这个三线艺人,省得每天听你们俩唱酸曲儿,我们都快听得吐了!
不过和士开也是在北齐混了四朝的老人了,对于高俨、冯子琮的想法,他心中门儿清。尽管和士开权倾朝野,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军方缺乏自己的力量。没有枪杆子就没有话语权,这是南北朝时期任何王朝的共同特点。高湛在的时候,和士开尚可依托大老板的荫庇恃宠而骄。大老板翘辫子了,剩下一个高纬又专心从事音乐创作,和士开突然发现,自己总不能亲自提把菜刀去跟高俨、冯子琮拼命吧?
和士开急忙跑到高纬面前,小心翼翼地对高纬说:老板,高俨和冯子琮想造反,咱们得先下手为强,把高俨的兵权给夺了吧?
高纬说:第三届草原音乐节的筹备工作怎么样了?
和士开:
公元571年秋。高纬十五岁,高俨十四岁。高俨、冯子琮秘密上表弹劾和士开,忙于筹备个人演唱会、草原音乐节和新专辑发售的高纬在百忙之余也没细看奏折,就草草地签了个同意。七月二十五日早朝,高俨令人骗和士开到御史台去见淮南王,借机调集京畿卫戍部队诛杀和士开。
四朝权臣和士开就这样死了。死在初秋的烈日下,死在万夫的唾骂中。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高俨本想今天就此收手,来日的事儿慢慢再说。但冯子琮不答应,他手下的禁军将领也不答应:反正手上已经沾了血,不干得彻底一点,迟早高纬是要找咱们算账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进皇宫,砍死高纬,我们已经受够每天被他的乐队吵得睡不着的日子了!
三千多禁卫军在高俨的带领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内宫的千秋门外。正在研究西洋打击乐的高纬这才吓坏了:敢情和士开只是盘餐前小菜,我才是你们的正餐呢!我每天玩玩音乐招谁惹谁了?可现在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啊,三千多把西瓜刀在门口候着呢。于是高纬一拍大腿,叫道:快把那两位给喊来!
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高纬首先喊来的第一个人,名叫刘桃枝。
这可能是整个北齐史上最神秘的一个人物。
姓名:刘桃枝。性别:男。民族:不详。年龄:不详。籍贯:不详。职业:杀手。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从不喝酒,只喝自己的牛皮囊中的清水;他吃饭很慢,每一顿都好像最后的一餐;他不爱说话,只习惯静静地听从雇主的吩咐;他爱好干燥,喜欢把双手的指甲修理得整整齐齐;他只穿灰色的衣服,在黯淡的天色下像一棵没有生气的枯树。
从高欢时代起,刘桃枝就负责帮大老板做一些不想让人家知道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他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永远听命于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并且只听命于那一位。高欢、高澄、高洋、高演、高湛,直到高纬,他们都无条件地信任刘桃枝,因为他从没失手过,整个北齐再也没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杀手了。这二十年来,光死在刘桃枝手里的皇子就有三个:永安王高浚、潞州王高涣和赵郡王高叡,王公大臣不计其数。
不久的将来,刘桃枝的杀人榜单上,又将多出两个显赫的名字。但此时,当他遵照高纬的命令,带领八十多名亲兵站在高俨的三千禁军前面时,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刘桃枝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高俨说:我来给皇军带路!
高俨:一边儿玩去
北齐第一杀神刘桃枝被高俨的部下五花大绑扔在一旁,手下的八十多亲兵作鸟兽散,场面万分狼狈。不过此时高俨由于兵力有限,对内宫仍旧非常忌惮,不敢一举杀入皇宫,干掉高纬。宝贵的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失。这时,高澄的儿子广宁王高孝珩、安德王高延宗跑来挑逗高俨:当年孝昭帝高演杀杨遵彦时,只带了八十来人。现在你们有几千人,杀个毛没长齐的高纬还不容易?
高俨听了这话,心里并不高兴:毕竟自己也才十四岁,毛长得未必比高纬更齐。但高孝珩、高延宗两位堂叔的话还是增加了高俨的信心,他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摆平高纬。于是高俨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大家做好突击的准备,先等我去找个帮手来!
高俨要找来的帮手,名字叫做斛律光。碰巧的是,斛律光也正是高纬要喊来的第二个人。
为什么高纬、高俨两兄弟此时都想到要找斛律光来?
斛律光,字明月,朔州人,斛律金之子,善骑射,号称落雕都督,高纬现任岳父,北齐第一名将,没有并列。斛律光的态度,对皇宫里这把椅子的归属,至关重要。
在斛律光的戎马生涯中,对阵北周、南陈两大强敌几乎保持不败的辉煌战绩,北周人民成天用他的名字来吓唬孩子。按照老高家人的这种玩法,北齐能坚持到现在没被人灭掉,与斛律光的杰出军事才能密不可分。这不,前些天斛律光闲着没事儿又跑北周砍死了几千人、俘虏了一千多人,打下了周建安等四座边境城池,刚班师而回。回来正准备打打麻将、钓钓鱼,好好休息几天,谁知高俨又开始折腾起来。没办法,北齐劳模斛律光又只得跑进皇宫,一方面得稳定住高俨这位特殊上访户的情绪,另一方面也要保住高纬的小命这个小结巴虽然弹起琵琶来像弹棉花一样,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婿,一不小心被高俨给砍了的话,自己的女儿可就成小寡妇了。
斛律光首先见到了肇事者高俨。高俨向他汇报了自己吃完早饭后顺便率禁军砍死和士开的主要工作情况,并向他提出了下一步工作打算:杀进皇宫,砍死你的女婿。斛律光对高俨前一阶段的工作表示高度肯定,他指出:这才像高湛的儿子干出来的事儿,我那女婿整天弹琴卖唱不务正业,我忍他已经很久了。同时,斛律光又对高俨下阶段的工作提出了几点个人建议,并指出:高纬暂时还砍不得,谁砍他我就砍谁。等会儿我去找他谈谈,你们两兄弟和好如初得了。
稳住了高俨,斛律光连口开水都没喝,马不停蹄地跑进内宫,找到了高纬。一看高纬这小子,斛律光差点没笑出声来:平日里左手琵琶右手麦克风的音乐青年高纬,正穿着一身明显偏大不合身的铠甲,手里像攥根黄瓜一样攥着一根长矛,带着四百多个乐队成员改编而成的内宫宿卫,哆哆嗦嗦地等着高俨杀进来。斛律光又好气又好笑,对高纬骂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呢?快别哆嗦了,赶紧地,收拾一下换件衣服去见高俨,我跟他们都谈妥了,你只要出个面就行!
斛律光带着高纬来到高俨驻扎的千秋门,两人一亮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三千禁军几分钟跑得一个不剩,千秋门前偌大的广场上就站着斛律光、高纬、高俨及他的五六个死党,当然,还有那个被绑着的刘桃枝。大家大眼瞪小眼,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斛律光一把走过去抓住高俨的小手,硬拉着他向前,对高纬说:你弟弟脑壳和肠子灌了水,有些轻举妄动,等他长大了,自然不会这样,请求陛下宽恕他。
要说文艺工作者就是有肚量。高纬一声没吭,突然拔出了高俨的佩刀,乱拍高俨扎着辫子的头,打了很久,才释放了他。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个小兄弟之间的一次平常而友好的斗殴,打完了也就和好了,跟没事儿发生似的。
但事实上,事情很大。
公元571年的千秋门之乱,让高纬变了一个人。
虽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骨肉相残、尔虞我诈,但高纬的内心始终还是干净的,他一直活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只有音符和旋律伴随着他一路走过。但这一次亲生弟弟的背叛,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所有的公理、所有的规则只有四个字:弱肉强食。什么道德,什么伦理,什么亲情,不过是强者的玩物。为了自己的生存,没有谁是不能被牺牲的。
摇滚乐就像一把双刃剑,它骨子里的叛逆、暴力、血腥、性冲动,代替了那些和平、博爱、友善的元素,充斥了高纬的内心世界。
高纬抓捕了库狄伏连、高舍洛、王子宜、刘辟强和翟显贵等高俨的同党,冷静地令人将他们的躯体肢解,然后把这些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尸块,挂在大街上示众。胡太后则干掉了冯子琮,并赶紧把高俨接到自己身边,食则同席,卧则同寝,每天吃饭都得自己先尝,生怕高纬把他给鸩杀了。
但高纬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他趁胡太后睡觉,骗高俨早起打猎这个桥段过于眼熟了,七百多年前,吕后就是趁刘盈出外打猎、弟弟刘如意单独在寝宫时,找机会将其毒死的。看来骗人出来打猎这件事,在古代简直屡试不爽,成了杀人灭口的不二法门。高俨显然不爱读历史,不知是计,刚刚进殿就被刘桃枝反绑起双手,用袖子堵嘴,背负到宫里砍了头,时年十四岁瞧瞧刘桃枝这一系列动作,明显有报复心态,毕竟那次给高俨下跪还让人给绑起来的遭遇,让这位北齐第一杀手在三千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高俨的四个遗腹子也都生数月而幽死,斩草除根是杀手的行业标准。
高俨的死拉开了这场演出的序幕。
高纬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开始了自己的个人演唱会。
公元572年7月,高纬受宠臣穆提婆和祖珽挑唆,使刘桃枝杀岳父斛律光。原因很简单,他不放心一个只要出现在宫门前就能令三千叛军不战自败的人站在自己的身边。灰衣杀手刘桃枝和三个大力士用弓弦勒死了斛律光,也勒死了北齐最后的希望。北周武帝听说斛律光死了,简直比自己娶媳妇儿还高兴,一个激动,立即下令全国大赦,大家一起过嘉年华。
杀掉了天下第一名将斛律光还不算完,公元573年,高纬又对天下第一帅哥兰陵王高长恭下了手。当然,这也不能怪高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长恭实在是风头太劲,高纬虽然也颇有容貌,但在英姿勃发的高长恭面前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跟班小弟,每次高长恭进宫汇报工作,宫中的妇女全都自觉地跑出来欣赏并指指点点,比高纬每天晚上点名侍寝时还要积极。高纬实在受够了,在他的心里,整个北齐的女人都是自己的女人,而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心中全是另一个男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高纬派人给高长恭送了点蓝色小药丸,直接就把他给鸩杀了。
据说,高长恭离世的那天,邺城的紫薇花纷纷飘落,在风中如泣如诉,像是在为这位奇男子送行。
高纬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先后干掉了北齐最猛的男人和最帅的男人。他亲手为北齐王朝掘开了坟墓。
接下来的东西就缺乏创意了,高纬的表现基本上和史上诸多昏君一样,没什么太多差别。首先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修宫殿,接着把跟着自己混乐队的那帮宫女、太监甚至宠物都封为仪同、郡君,然后坚持翘班,把朝政交给祖珽、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一帮流氓,任由他们加税、卖官,自己专心投入音乐创作和角色扮演游戏。他在宫内华林园做一个贫穷村舍,自己披头散发,穿叫花子衣服装作乞丐求食;又仿造穷人市场,自己一会装卖主一会装买主,忙个不停;还仿建一些城池,让卫士身穿黑衣模仿羌兵攻城,他用真正的弓箭在城上射杀来犯的敌人; 又跟兄弟南阳王高绰一起,把两三升蝎子放进一个大浴盆,绑缚个人放进去,一同看那个人被蜇得号叫翻转;接着又让自己宠信的胡人何猥萨与高绰玩相扑游戏,玩着玩着直接就把高绰给玩死了。后来这个相扑游戏和《兰陵王入阵曲》一起传到了日本,日本人民得之若宝,一千多年传下来,居然也成了日本的国粹。
由于爱好音乐,高纬结识了善于演奏琵琶的和士开;同样因为音乐,高纬又和宠妃冯小怜走到了一起。
和老高家的所有子弟一样,高纬的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从十来岁开始,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女人他都试过了,女人对于高纬来说,不会比一把琵琶更珍贵。但冯小怜是个例外。首先她能弹琴,工歌舞,能和高纬探讨音乐、人生和理想什么的;但比精神沟通更为重要的是,冯小怜拥有无与伦比的肉体沟通能力,据说,冯小怜女士天赋异禀,内挟淫技,宛若处子,与之交接承欢,无不曲尽其妙,在精神、肉体两个层面都能和高纬达到天人合一的沟通境界,也无怪高纬视若珍宝,时不时地把光溜溜的冯小怜抱到朝堂上,摊开来供大家共赏要说高纬这小子真是蔫坏,表面上他挺大方的,自己的老婆脱光了让大家一起看,其实他就是要大家看得见摸不着,干着急。
在冯小怜的陪伴下,高纬的音乐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天光着身子的冯小怜最大程度地激发了高纬的创作灵感,他以惊才绝艳之音乐才华,写下了北朝古乐府中最为恢弘壮丽的乐章《无愁曲》,据说是披头士唱的《Let It Be》的古中文版,整曲绕梁三日、荡气回肠,如水银泻地般地唱出了一个乱世天子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嬉皮情怀。
但《无愁曲》也成了北齐的安魂曲。
公元576年,北周大举伐齐。高纬带着冯小怜,一边过着夫妻生活一边督师,起初北周也没占什么便宜,可高纬过于注重冯小怜的旅途感受,忽视广大将士的死活,战局急转而下,齐军败的败、降的降、叛的叛,一会儿工夫周军就打到了邺都。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齐国知名谋臣、斛律家的优秀子弟斛律孝卿亲自为高纬撰写了意气风发、拼死守城的讲话稿,请高纬亲自向守城将士发表讲话,鼓励军心,并劝小皇帝在演讲时应该慷慨流泪,以此感动激励士兵。
如果这次说好了,高纬就是乔治六世一样的民族英雄,后世将有电影工作者将这次载入史册的演讲拍成影像,冲击奥斯卡小金人。高纬对此也是高度重视,几天没跟冯小怜过夜,也没跟乐队一起练习《无愁曲》,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整宿整宿地练演讲稿,尤其针对面部表情和手势,他还专门请宫廷御用跑龙套的演员进行突击培训,力求展现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视觉效果。
国王的演讲时间终于到了!
人们都记得那天,风萧萧兮易水寒,大风起兮云飞扬。十余万将士胸怀哀兵必胜之心,庄严肃穆的气息笼罩在宫门前。只见一身戎装、英俊挺拔的高纬出现在宫楼之上,身上颇有风霜之气,众人顿感壮怀激烈,非畅饮一壶烈酒无以抒怀。十余万双眼睛都注视着高纬。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高纬突然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忘了讲话稿上的词儿!他下意识地摸一摸左口袋,没有底稿;右口袋,也没有。高纬心里痛骂昨天伺候自己入寝的太监,没事儿干吗给自己换上这件新衣服,搞得本来连夜打好的小抄都没带在身上。大伙儿在寒风中等了半天,只见高纬左摸右摸,就是不开声,场面别提多尴尬。斛律孝卿瞧出了点问题,他小声对高纬说:忘词儿没事儿,您随便说点什么就行。高纬点了点头,打算就势来个即兴演讲。
事儿就坏在这里。按说高纬也算是文武全才,又是文艺尖子,但同时他还有一个结巴的毛病,要他即兴演讲,无异于要围棋选手去练举重。高纬看着楼下这十多万哥们儿,脸都憋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自己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左右太监、幸臣也跟着大笑。只见宫楼上大伙儿乐成了一团,就差没开香槟了。
高纬笑了,可将士们笑不出,大家背井离乡、抛妻弃子地来替你卖命,不是来看你傻笑的。所有将士都感到一种被戏弄的耻辱,北齐在这一刻,已经提前败了。
在北周打进邺都之前,高纬为逃避责任,学自己父亲的样,禅位给太子,自己做太上皇。还没等周军攻城,他就带着冯小怜往济州跑,一有空还得与冯小怜温存一番,殊不料周师奄至,高纬吓得肝胆俱裂,最终在南邓村被周军追及,一网打尽。
被掳至长安后,高纬被封为温公。周武帝仍将冯小怜赐还高纬。然后就开演周朝献俘太庙的大戏,高纬等家族大臣几百人作俘虏降臣状,跪于周国太庙前,至此北齐五十州,一百六十二郡,三百三十万户皆入于周。
半年以后,为斩草除根,周朝人诬称高纬谋反,宗族百口包括三十多个直系王爷皆赐死,只有高纬两个患白痴病和有残疾的弟弟高仁英、高仁雅活了下来,迁于西蜀偏僻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高纬死后,周朝皇帝把冯小怜赐给王室贵族、北周道德楷模代王宇文达。殊不料,本来以坐怀不乱著称的宇文达对冯小怜见而奇宠,原来的代王妃李氏被小怜挤对得差点活不下去。但小怜虽遇新王恩宠,仍然不忘高纬的好处。一次弹琵琶断弦,即兴还作诗一首:
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
伯牙绝弦,高山流水,千金易得,知音难觅。高纬的《无愁曲》就此成了千古绝唱,但我们都知道,至少他和冯小怜一起唱过。对于一个音乐人而言,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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