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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被毁灭之后,我即是地狱!
剧组化妆师胡思遥刚刚得知男友与刘芳菲在偷情中丧生火场,便在一次车祸中惨遭毁容。黯然神伤的她以刘芳菲的身份,回到了成长的孤儿院。这时,剧务君釉寒频频遇到索要胡思遥遗物的怪人前男友的父亲君廉、突然冒出的孪生姐姐林誉,好奇之下她陪同林誉来到孤儿院,不想这座阴森似监牢的孤儿院却暗藏杀机:看护惠姨离奇服毒身亡、照顾胡思遥的姚小明返城路上莫名丧生,而君釉寒也被古怪的院长囚禁在地窖中!
胡思遥为什么要冒用刘芳菲的身份?君廉为何想要她的遗物?孤儿院院长到底有什么秘密?当真相慢慢揭开,一段尘封三十年的恩怨终于浮出水面
暗藏杀意的复仇,是两败俱伤,还是得到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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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周业娅
贵州人,旅居上海,红袖添香原创文学网知名作家,其作品文笔优美,擅长对各种情境氛围的描写,情节离奇而不荒唐,追逐者甚众。2005年出版《锦绣旗袍》第一部,成为与蔡骏、周德东同级别的中国畅销悬疑小说作家。《锦绣旗袍》全二册的完美修订珍藏版于2016年11月上市。
微博:@周业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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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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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半夜大火 001
第一章 殒命化妆师 003
第二章 可怜身世 011
第三章 车 祸 017
第四章 富贵前未婚夫家 028
第五章 孪生姐姐 039
第六章 出生地 044
第七章 惠 姨 057
第八章 领 养 068
第九章 陷 阱 076
第十章 容 容 083
第十一章 荷桥悲声 094
第十二章 身份互换 102
第十三章 童 年 109
第十四章 合作项目 115
第十五章 结 姻 142
第十六章 澜 苑 153
第十七章 交 锋 164
第十八章 把柄在握 177
第十九章 福来镇命案 186
第二十章 麻将馆 196
第二十一章 囚 禁 205
第二十二章 溺亡事件 212
第二十三章 我不恨你了 220
第二十四章 故旧重逢 226
第二十五章 往 事 234
第二十六章 谜 底 243
第二十七章 莲花小区 255
尾 声 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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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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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半夜大火
C城,七月初。
凌晨,城北民居楼,李家。
今天真是热得出奇哟,三伏天还没有开始呢,睡在地板上,跟睡在烧红的烙铁上一样哟,要成铁板人肉了。李老太翻了个身,小声咕哝着。
妈,你小声点呀,孩子刚睡着,你老翻身嘀咕个啥呀,一会儿吵醒了又要哄老半天,这一晚上都醒了三次了,你儿子明天还要不要上班挣钱呢。睡在床板上的儿媳妇一手拍着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孩子,一手轻轻摇着蒲扇,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嫌弃。
李老太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挪动着老迈的身躯,心想:真的太热了,热得有点烫人。
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孩子突然急促地咳起来,随即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儿媳妇连忙把孩子抱起,开始埋怨婆婆:叫你轻点轻点,看吧,孩子又给你吵醒她猛然住嘴,不住耸着鼻子像狗一样使劲儿边嗅边问,妈,你是不是烧什么又忘关电炉了?
李老太愣了一下,忙翻身起来趔趄着向小阳台奔去,火光已将小窗映得通红,浓烟大团大团地滚进来。李家媳妇一面踢醒男人,一面号啕大哭:这个丧家老太婆,天天白吃白喝,做点事丢三落四的,这家已经败成这样了,早晚你儿子孙子的命也要败在你手里才算完。我倒八辈子血霉了嫁到你们李家!
她抱着儿子,刚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急忙冲回去在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包袱塞进花衬衫底下兜住肚子微微隆起,像瞬间怀孕了四个月。打开门才发现,楼道里浓烟滚滚。女人吓得慌了神,也忘了号哭,把孩子护在怀里连忙退回屋子,这时她男人已扶着老娘从阳台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咱们家,好像是是楼下。
一家四口跌跌撞撞地从浓烟中冲出来时,消防车呜呜地也赶到了。楼层里的租户们都挤在楼前的空地上惊慌失措,或长吁短叹,或大声咒骂。李家媳妇看着大火越烧越旺,摸摸自己怀里的包袱还好,值钱的家当安全,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着火的那户住着一对年轻情侣,傍晚的时候,她听见楼下的开门声和进屋后不时传来的嬉笑打闹声。她在人群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难道他们没能逃出来?
火总算灭了。消防队员用封条封锁了火灾现场,开始陆续撤离,留下部分队员与赶来的警察一起对现场进行勘查。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们,都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宽容感,无比同情地看着消防队员和警务人员在二楼进进出出。直忙到晨光微露,警察才从着火的房子里抬出两个黑色装尸袋离开了。
楼下围观的街坊早就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知道吧?那小两口都烧死在床上了,好惨好惨,都烧成黑炭了!
可不是,黢黑黢黑的,真是造孽哟
咋睡得那么死啊,唉!
李老太惊魂未定,在人群中战战兢兢地双手合十,满脸的不忍和惊惧,嘴里碎碎地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一章
殒命化妆师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我不怕不怕不怕啦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遍遍响着,因振动,从柜子中间振到了柜角,眼看就要掉下去时,睡得死沉的君釉寒总算有了动静,伸出手摸到手机,关掉铃声丢在床上,抓过枕头捂在头上,从枕头底下传出她怨气十足的瓮声吼叫:
我不要上班,我要辞职!啊
很快君釉寒受不住热,又将枕头掀在一旁,翻身趴着继续睡,手机又执着地响起来。她猛地坐起来,阳光已透过薄薄的窗帘,将室内照得亮亮堂堂。她拍着脸:完了完了,又要迟到了,今天要拍外景的。忙又抓起手机,只见是个陌生的座机号,仓促间以为是导演在取景地打来的电话,忙滑动接听,不等对方开口便说,喂,王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回家太晚了,一睡就睡过头了咦?不对,我们黄山那边的戏已经拍完了,要放三天假的呀你是谁?
其实电话那头的人在她连珠炮似的一段话里,已插话两次,无奈君釉寒根本没听,只得等她说完,此时听到她问,便清咳了两声:君釉寒小姐是吗?待君釉寒回答是后,他接着说,请问你是胡思遥的什么人?她出事了,请你到北区公安分局来一趟,协助
死骗子,去死!君釉寒骂着按掉电话,随即拨打胡思遥的电话想告诉她转告亲朋好友以免上当受骗,谁知却提示无法接通,心想:现在的骗子真是玩得越来越高科技了,这么快就拨不通电话了。那个号码又接连打了好几遍,都被她气鼓鼓地按掉,还设置了黑名单。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过来,君釉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不等君釉寒开口对方就用极快的语速,同时又极具威严的命令的语调说:君釉寒小姐,你先不要说话!请你在十一点之前赶到北区公安分局,协助警方办案。女人稍稍顿了顿,没有骗子会约在公安局绑架勒索你的!你听明白了吗?君釉寒被女人的气势唬住了,机械地哦了一声。对方得到确认就挂了电话。
君釉寒一想,也对,哪有骗子会约自己在公安局见面的,搞不好胡思遥真的出事了。
虽然陪同的警察事先给过郑重提醒,但看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两具扭曲变形的人形黑炭时,君釉寒依然被惊骇到几近失控。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将其中一具与活色生香的胡思遥联想到一起。停尸间里森冷的气息更是刺得她的胃阵阵抽搐,还没跑到门口,早上吃的东西就全吐了出来。陪同的女警体贴地递给她纸巾,语气平和:是你朋友胡思遥吗?
不知道。君釉寒大口地喘气,心里暗骂:烧成这样,谁知道是哪个阿猫阿狗?神经病。
由于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警察将君釉寒带到胡思遥生前的住处火灾现场。君釉寒没想到外表那么光鲜亮丽、收入比自己高很多的胡思遥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那是C城最脏最乱最破的地方。君釉寒刚来这座城市讨生活时也在周边小区住过一段时间。
小区的房子老旧破败,都是方方正正的砖混楼,清一色的六层,每层住着四户人家,拥挤不堪,过道既窄又长且脏,每家门口都堆满杂物。楼梯公共区域的转角处永远都泛着潮,空气里终年弥漫着一股便溺的臊臭味。有时会在楼道里看到一些妇女怀里抱着刚会蹒跚走路的孩子站在那里,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略大些的孩子在那里便溺。晚上,偶尔会遇上个东倒西歪的醉汉,满嘴喷着酒精与蛋白质混合发酵后浓烈厚重的气味
晴天,阳光从灰蒙蒙的窗户里照进来,将角落里日积月累的污秽全部暴露出来,黄黄白白一圈圈,就算你屏住呼吸隔开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眼睛不小心扫到,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难受。
护城河将C城从中斩为两段,活似东西两宫。小区所在的城东最北边,穷得不像隶属这座繁华都市,这里的房子大多都租给外来务工者,少数的本地居民也多是没有能力另行购置房产的低收入者。
这里的居住环境真的很糟。
君釉寒刚来C城时为了省钱在这样的环境下住了两个月,每次跟父母通电话,楼上楼下嘈杂的声音让老两口无比担心,最后勒令她如果不搬走就立刻回老家。后来,君釉寒大大小小搬过无数次家,每次略对房子不满,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所有的不满都成了浮云。
胡思遥也算事业有成,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君釉寒以为被烧毁的房子肯定是光秃秃的,胡思遥都被烧成那样了,房子还能有好吗?没想到房子里的东西还没有烧尽,屋子中央的行李箱依稀可辨原来的模样,烧变形的床头柜上还有她的铂金指环。看着残留的属于胡思遥的东西,君釉寒总算相信太平间里狰狞可怖的黑炭确实就是她了。
昨晚她们从外地回来,出火车站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君釉寒本来打算和她拼车好省点车钱,但胡思遥不愿意。现在想来,她是不想别人知道她住在这种地方吧?
警察告诉她,大约是凌晨两点失的火,从床头开始烧起,除了胡思遥还有她的男朋友,都被烧死在床上。屋子里有不少空啤酒瓶,和一个烧炸的洋酒瓶,两人可能喝醉了,起火原因也许是胡思遥的男朋友忘了掐灭烟头,火星碰到了高酒精度的洋酒酒液。他们租的屋子小,家电老旧,杂物多,很多电路已经老化,所以一着火,蔓延得很快。
警察的分析让君釉寒觉得这是起意外事故,令人费解的是:他们两个怎么都没有挣扎逃生?真的醉得那么厉害吗?大概这也是警察没有以普通事故处理的疑点吧。
胡思遥与房东签的租房协议上,紧急联络人电话留的是君釉寒的手机号码,警方正是据此找到了她。
回到公安分局,开始例行公事录口供。
君釉寒的脑子里总是不停地闪现在停尸间里看到的那两具炭状的遗体,让她莫名地慌乱,面对警方的询问,有些神不守舍。
你认识胡思遥吗?
君釉寒机械地点点头:认识的。
你和胡思遥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君釉寒眼神涣散,恍恍惚惚,我和她没有关系呀哦哦,我们就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她是我们剧组的化妆师。
她平时喝酒吗?
喝啊。
酒量好吗?是工作应酬喝还是只是爱好,喜欢喝?
啊?君釉寒心想,这还有讲究吗?但还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酒量应该一般吧,反正我见过她没喝多少啤酒就醉了,但是应该是比较喜欢喝,因为我和她的工作都不需要应酬什么,没事或者是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就喜欢买啤酒喝,偶尔还喝点洋酒,比如葡萄酒什么的。
你们是普通同事关系,又没有工作上的应酬,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在剧组,我们经常在一起啊!如果去外地出差,剧组为了节省费用,都是安排两个人住一间,我经常是和她住一起的。君釉寒想了想,又补充道,她不太搭理别人,我又跟谁都合得来,所以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不太搭理别人是什么意思?你跟她以前就认识?
君釉寒觉得警察的问话一套接一套的,似乎自己的回答轻易地就被延伸出别的问题来,她本来就又惊又怕,这么一来就更加慌乱了:她脾气不太好,总嫌别人笨,还喜欢和人顶嘴,所以在剧组里人缘不是特别好。我我忘记你后面一个问题了。
警察皱了下眉,但看到君釉寒一副胆怯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公式化,于是放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你跟她以前认识吗?
哦哦,不认识,她进剧组我们才认识的。君釉寒想起,自己问过胡思遥,为什么她会跟自己好,她居然说:因为你笨啊,蠢蠢的,想些什么全在脸上,不用费脑去猜,单纯。这样的夸奖毁誉参半,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见警察没问,她自然就不说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胡思遥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吧,将近十二点了。
你确定?
啊?君釉寒愣了一下,这也需要确定?我我应该能确定吧,我们从外地回来,一起下的火车。
在此之前,她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君釉寒摇头:没有,很正常啊,在等车的时候她还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很高兴的样子。
你听到谈话内容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给男朋友打的电话?警察边记录边问。
她跑到一边去打的,打完回来很高兴啊,我想应该是在跟男朋友通电话吧。
然后呢?
然后?没什么了啊,火车晚点,到站后,我们就分头叫出租车回家了。
后来你们还有联系或见面吗?
君釉寒使劲地回忆着,感到头脑里一片混沌:没有了,没有联系了分手时,我打算和她合租一辆车的,但她说各自回去,能早点到
家说到这,君釉寒的心头蓦地涌起阵阵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悲伤也有恐惧,也许对生命无常的恐慌更多一些?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只是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埋头呜呜地抽噎起来。
警察没有安慰和制止君釉寒的哭泣,只是安静地递上纸巾和水杯,等她情绪稍稍稳定,接着问道:你能确认你见到的遗体就是胡思遥吗?
君釉寒擦去眼泪,无力地说:大概是吧,我我我不知道,应该是吧。她的行李箱还还在屋子里呢。
你认识她的男朋友吗?
见过几次面,谈不上认识。哭过之后,君釉寒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思遥没告诉过我,我也没有问过,只知道他好像是个KTV的夜场经理。
警方还询问过胡思遥所住小区的那些邻居,只是小区人口密集,每天进出的人很多,所以没有人能准确地回忆起当天是否见过胡思遥和她的男朋友。包括楼上的李家媳妇,口供也一直是含混不清,一开始她说两人是傍晚时回来的,然后警方要她确认时,她又摇头:我们那房子是老式的,楼梯嵌了层木板,正常走路都咚咚响,要是不注意点,跟地震似的。这个我可不敢肯定是不是两个一起回来的。我在家里带孩子,傍晚时听见楼下有开门声,但关门的一定是那小青年,因为他每次关门都不注意,毛毛躁躁的,关得山响,楼都要给他震塌了,每次他回来,我的小家伙都会被吵醒。
那你开始说听见楼下有说话声,还有男女嬉笑打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警察又问。
女人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仿佛回忆起平时跟邻居相处时不愉快的细节:其实也不一定是打闹的声音,因为那个男的经常白天一个人在家,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安静的,他晚上一般不在家,听说是在KTV上班说到这,女人撇了撇嘴,露出明显的不屑神情,但轮到他晚上休息时,就稍微吵点,不是放音乐,就是在家看影碟。这房子层高低,隔音效果也不好,响动稍大点都能听到还有啊,他们还常常放那种片子女人脸上又露出更加不屑的神情来。
警察记录着,听到语焉不详处便问:什么片子?
黄片啊。李家媳妇回答。
你怎么能肯定是黄片?年轻的警察皱起眉头,这让他看上去更严肃了。
女人吊着眉看着警察,一脸的不悦她有着大多数市井小民的牙尖嘴利,再加上她也算是火灾的受害者,理直气壮地说:警察同志,我可是来协助查案的,另外我们家也是受害者,你别跟审犯人一样的语气行不?黄片还要肯定哪?小区门口摆一排,天天一些小青年扎堆去买,那事问十几岁的半大孩子都懂,你们也不管管。我都生两个孩子了,你还问我怎么肯定?
警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被她一顿抢白弄得傻了眼,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问:那你最后一次听见楼下有响动是什么时候?
女人拍了下脑袋,无比肯定地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傍晚可能真的是男的一人在家看碟了,因为那女的平时在家,两人做那种事时,声音没有那么浪的,昨天应该十来点的时候就没看了。半夜一点左右的时候听见过一点儿响动,好像有开门声,没听见走路的声音。我都习惯了,那女的平时看着怪傲的,但比男的心细多了,上下楼,进出门,都轻手轻脚的,但对人冷冰冰的,照面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
李家媳妇基本二十四小时在家,因为孩子小睡眠多,她在家连电视都很少看,所以无聊时,没少干听墙角的事。
警察在刚刚记录的这段话上画了两个圈,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是十点和一点左右呢?
女人说:我八点多就开始哄孩子睡觉,楼下声响不断,好容易哄好孩子,没多会儿又给吵醒了,一看时间才十点多。我真想叫我男人下楼去教训教训他们的,结果楼下声音没了,估计折腾够也睡了吧。我想总算可以睡会儿安稳觉了,这才闭眼没多会儿,楼下又传来声响,虽然比那男的轻多了,还是有声音的嘛,孩子又被吵醒了。我还以为天亮了呢,一看,才一点多,我心里那个气啊,又哄了半天才睡着。好容易孩子睡了,我想眯会儿,结果我婆婆在那里烙大饼一样地不停翻身,还嘀嘀咕咕,孩子又醒了,我开始还以为是被吵醒的,后来才知道是给烟呛醒的。唉,说起来还真亏我婆婆咕哝得人睡不着,要不然,说不定我们也给堵在里面了,火烧得那个大啊,火苗子呼啦一下子蹿上来,我晾在外面的衣服就点着了,当时我给吓得啊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这几天她说了无数次,已经讲得很熟练了,每次都能添些新内容。
警察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说有用的就行了。
她有些悻悻然地闭了嘴。
整幢楼的居民,也就李家媳妇的证词稍微有点用,其他的更是语焉不详对案情毫无帮助。小区原是装了监控的,但是因为没有物业管理,加之流动人口多,偷鸡摸狗的更是不少,哪年被弄坏的都不知道,只是一个摆设罢了,根本无从查起。
第二章
可怜身世
接下来的一个月,君釉寒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了几次。案情虽然毫无进展,倒让君釉寒了解了不少胡思遥的身世。
从可查的信息得知,胡思遥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也没有其他亲属。只是君釉寒不太明白,胡思遥在房东那里留的紧急联系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电话?
也许,只是她为了敷衍房东的随意之举吧。
胡思遥在做化妆师以前,曾做过本市著名大企业老板的助理,工作能力显然毋庸置疑,也许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平时待人傲慢、自负,还有毒舌。记得有一次君釉寒在化妆时往自己脸上抹腮红,胡思遥正好看见了,是怎么说的小寒啊,你别老把自己整得跟被人扇了两巴掌似的好不?
扇了两巴掌?她第一次听到这形容时当即就愣住了。她进剧组这么多年,大家都很友善地夸她可爱、活泼,从来没人这么说过她。已经在年龄分水岭的二十五岁的君釉寒有颗十七岁少女的心,偏好一切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就连粉嘟嘟、圆滚滚的模样都嫩得跟个小女孩没啥区别,全剧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那时胡思遥刚来剧组做化妆师,比君釉寒年长两岁。她在圈子里没什么名气,刚入行,价格便宜,但技术特好,人更是长得漂亮,美得跟个大明星似的,剧组里人人都夸她是史上最美化妆师。听说也有广告商和导演想找她代言或拍片子什么的,但都被她拒绝了。君釉寒第一次听说她拒绝某大导演的邀请时扼腕得很她从二十岁开始就在圈子里混,想的就是一举成名,大大小小试镜不下百次,从最开始参选女主角,到配角,再到对白多一些的小配角,没有一次被选上过。主要原因是她不上镜,巴掌大的小圆脸上了镜头横看竖看都圆鼓鼓的不耐看,而且每次试完镜她还不能领会某些导演心怀不轨的暗示。你说这样的一颗糨糊脑袋怎么能受人青睐?所以她只能跑跑龙套,其实龙套都算不上,最多算背景,哪个大场景需要堆出人山人海的效果,又或者是扮死尸时可能会用上她,就连单独当布景的机会也轮不
到她。
在认清事实后,君釉寒甘心在公司做了剧务,打杂的。其实做剧务很辛苦,每天的工作琐碎又具体,可君釉寒喜欢影视灯,喜欢摄影机,喜欢胸牌上某某剧组的字样。她就是个平凡又虚荣的姑娘,从小做着色彩斑斓的美梦,长大后不能美梦成真,那至少,让自己生活在离梦想近一点儿的地方,会让她觉得生活还是多姿多彩的。她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胡思遥在听完君釉寒的故事后,手里的眉笔在她眉梢轻轻一扫,吹了口气,然后带着嘲讽的语气道:都不知道丫头你到底是纯呢还是蠢!希望是纯吧,能单线思维和生活也好,至少简单,像头头脑简单辨不清事实却又怀着远大理想的猪。
君釉寒从镜子里看着胡思遥那张精致绝伦、无可挑剔的脸,又在心里暗暗嫉妒了一回,咬牙切齿地说:真想把你这张脸皮给剥下来贴我脸上。
其实胡思遥除了毒舌一点儿,平时对君釉寒还是挺不错的,有时她忙不过来时,还会帮衬两把,却从不邀功。她迷糊犯错时,胡思遥也总是想办法帮她补救。现在回想起平日跟她相处的点滴,君釉寒心里无比难过。
警方查到胡思遥的男友叫凌彻,在本市一家有名的KTV做夜场经理。虽然那里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但经过了解,凌彻反而比胡思遥的口碑要好,脾气性格要柔和得多在那里工作五年,从未与人起过争执。这一点,跟他们邻居提供的信息倒截然相反,不过很多人工作和生活时性格迥异的并不少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两人在本市的朋友圈子小之又小,也没有可疑的线索,逐一排除了情杀或是仇杀的可能。根据凌彻的工作性质,加上警方的明察暗访,得知凌彻偶尔也会嗑药,而且警方从遗体中提取出了微量的药物残留,联系火灾现场两人不曾挣扎过的种种迹象,推测两人当时可能兑酒嗑了药,在稀里糊涂中变了鬼魂。当然,这都只是一种推测,由于没有新的可疑之处,案子也就处于半搁置状态了。
君釉寒在公安局碰到过他们的房东。那个中年人每次都是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逮着人就诉苦,说该早点撵他们走的。他抱怨说,每次收房租胡思遥都冷着脸,而她的男朋友又经常对居住环境表示不满,要求这要求那的,还说等攒够房钱就会搬走的。这么一对不可爱的租客,实在难讨房东的喜欢。
胡思遥的后事由剧组简单地操办了,大家对这个有着精致脸蛋的漂亮化妆师的遭遇深感惋惜,即便她有条不讨人喜欢的毒舌。不过,新戏刚开拍就发生这样的事难免让人觉得晦气,剧组领导在得知胡思遥的死讯后阴沉着脸毫不掩饰内心的烦闷与焦躁,导演和制片还特地跑到庙里上香求神,回来后就让君釉寒将胡思遥留在剧组的私人物品赶紧处理干净。
新来的化妆师小玉跟胡思遥年龄不相上下,但脾气好得多,关键是和胡思遥相比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哪怕没有精致的脸蛋,在化妆技术上也比胡思遥稍稍逊色,依然很快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因领导的忌讳,大家都默契地极少谈论关于死者的一切,渐渐地,小玉轻易地取代了胡思遥的位置。
除了君釉寒,似乎再也没有人记得剧组里曾有个叫胡思遥的化妆师。
小玉对君釉寒也挺好,和颜悦色的,总是夸她可爱漂亮。但她对小玉就是亲近不起来,更多时候,她还是比较怀念那个总骂自己蠢笨得像头猪的胡思遥。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君釉寒对胡思遥的情感反而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深,比她活着的时候要深得多,别人嘴里的那个她,君釉寒既熟悉又陌生,还隐隐有些心疼。君釉寒心想,她是那么骄傲的美丽姑娘,丝毫不懂得左右逢源、圆滑世故,更不懂得争名夺利,她应该有着良好的家世,有宠她宠得无法无天的父母,再有个手眼通天、年长她许多的兄长或者姐姐,有一堆各界要人的亲戚,这些,结合在一起,才能造就如此目空一切的胡思遥才是。偏偏,她什么都没有,跟大多数奔命于这座城市的外地人一样,在生活的旋涡里苦苦挣扎。
只要接到警方的电话,君釉寒就立刻告假前去。如果几天没有电话,她还会主动打电话向负责此案的警察了解最新情况,最后得到的信息是,警方虽然没有完全定论,此案还是以安全意外事故暂时搁置了。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特别难过,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君釉寒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二十几年来,还未亲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胡思遥的事让她首次体会到什么是生命无常的同时,又因剧组里同事们在事隔不久后谈及胡思遥时的淡然而感到人情冷漠。她有太多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郁结在心里,做什么都恹恹的,没有一丁点儿往日的精气神。
这天,编剧小林见她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是因为胡思遥的事而难过,便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打趣道:小寒,失恋了吗?你的机车男孩好久不见了哟?
君釉寒这才恍然察觉,姚小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烦自己了。
姚小明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个相对执着的追求者罢了。他一有空就往剧组跑,每次来都买很多零食、饮料请剧组里的同事吃喝,还煞有介事地像个男朋友一样地跟每个人寒暄,来去不过那么几句:你好,我是君小寒的男朋友,我们家小寒不懂事,请你多关照。他说君釉寒的全名叫起来太拗口,文绉绉的一点儿都没有她本人可爱,便自作主张地叫她君小寒,说这样跟姚小明更相配。
刚开始时,君釉寒生气轰他走,不厌其烦地对每个同事解释两人的关系。但他却有狗皮膏药般的黏劲儿,任君釉寒给他什么脸色,都照样来剧组晃悠,每次都是那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地,君釉寒也就懒得解释了。
与姚小明相识是在一年前,也是在城北,当时剧组在那里取景。君釉寒给剧组里的人买午餐,路过一家兰州拉面馆时,只听见突一声响,一辆摩托车倒在她的身旁,她还惊魂未定,姚小明已经揪着她的胳膊说她撞倒了自己的车子,要她赔钱。
君釉寒虽然平时挺迷糊胆小的,但从小到大都有一股不怕事的傻劲儿,最恨被人欺诈冤枉,再看姚小明那二混混的模样,更加断定自己是被地痞赖上了。她脾气也犟,当时就指着姚小明的鼻子痛骂:看你好手好脚的,做什么不好,要做泼皮无赖,活成你这样,不如出玉兰路口右拐向前五十米自我了结算了。
这话是跟胡思遥学的,那天造型师说她给演员化的妆不好,配不上他做的造型,胡思遥反讽他做的造型烂:亏你还是做了十年的资深造型师,我要做十年还这水平,早出玉兰路口右拐五十米自行了断了。于是两人各不相让唇枪舌剑地斗起嘴来。等大伙劝退两人,君釉寒问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点点君釉寒的脑门:没有知识,要有常识,没有常识,至少要有点见识,玉兰路口右拐五十米是护城河啊笨丫头。
君釉寒现学现用,拿来骂姚小明,心里好不痛快。果然姚小明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咬着牙龇着嘴说: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就不敢动你,信不信我卸掉你一条胳膊?君釉寒一听急了,马上就打电话报警,说姚小明讹诈恐吓她。
最后警方对姚小明口头教育了一番,毕竟他也只是言语耍横。他也一再说,只是看君釉寒嘴毒,损人一套一套的,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让他觉得好没面子,想吓唬吓唬她。加上城北的警察差不多都已经认识他,知道他也就是个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小混混,事情就那么了结了。两人出了派出所,
君釉寒气鼓鼓的,姚小明却死皮赖脸地要送她回去,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
一年多来,姚小明没事就来缠君釉寒,但还算是有风度的混混,也是正常男生追女生的手段,虽然不高级,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意,君釉寒开始还对他横眉竖眼、恶言相向,慢慢地也就随他去了。
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君釉寒想,从他追自己以来,还从未这么长时间没出现过。也许是犯什么事被抓进去了,也许是有新的目标或者失去耐心放弃自己了。君釉寒没有他的电话,当时为了表示自己态度的坚决,连他的号码都没有存。
她没想到姚小明真的出事了,出了车祸,正在医院,不过他本人倒无大碍,他撞伤了人。伤者的脸现在涂满了药膏,跟调色拼盘似的辨清五官都困难,医生说,肯定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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