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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小伤口(爱不是等待,不是痴缠,亦不是以眼泪成全,这些写给女生的心情,只有伤过的你才懂!)

書城自編碼: 205755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楼兰筱阁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59306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5-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8/233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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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伤口是别人给与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安妮宝贝
我的灵魂破碎了,不料我的伤口等于一扇窗子,从那里透进了空气/罗曼·罗兰
只要他解释,她都愿相信。
只要他让她等待,她就一直站在原地。
十年如影随形深情不叙,私奔真相残忍揭开倔爱秘语。
新锐青春作者【楼兰筱阁】沉淀两年,致青春最动人的虐恋之歌。
爱不是等待/不是痴缠/亦不是以眼泪成全。
这些写给女生的心情,只有伤过的你才懂。
內容簡介:
比邻而居,青梅竹马,她以为他是命里注定的恋人,一厢情愿的喜欢,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揭穿。
三年前的私奔计划,他莫明违约,于当晚失踪的少女突然回归,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次擦肩而过,她介入老师十年爱情长跑,不安分的青春,又中伤了谁的往事?
四个女孩,呼啸青春里那些成长的悲欢交织,各知冷暖,又各有隐衷。被时光割裂的伤口该怎样愈合?
有时候,相信一个人喜欢自己,与不愿相信喜欢的人爱上了别人,一样的困难。
青春的伤口是什么?
不过就是爱过那么几个人,被几个人爱过,尔后大彻大悟,或继续执迷不悟罢了。
關於作者:
楼兰筱阁,青春类期刊写手,擅长青春校园创作,涉及古言和魔幻,近70篇短篇小说发于青春杂志,作品散见《故事PART》《花火》《紫色年华》《年轻人》《漂流瓶》《听风》《17岁》《红袖》《青春绘》等杂志,已出版长篇:《花田小热恋》、《爱让我们变成傻瓜》。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初见 我有相思不可言
我躲在角落里/窥视爱情/用想象慰藉荒芜/用伤口安抚伤口
第二章 求助 不如不遇倾城色
我期望/我一直的倒着行走/能在大雨的夜里/划过寂寞的终点/歌声,闪电/拥着一个安眠的瞬间 ?
第三章 放灯 年年岁岁花相似
等爱的小狐狸/守在窗外/忘了怎样哭泣/每个季节的青春都来过这里/月光奔腾,星光苍白 ?
第四章 重逢 花开易见落难寻 
她把日子弄哭了/因此,它们拒绝给她/一个善良的春天
第五章 往事 半缘修道半缘君
虚无/在这样一个多情的黄昏/铅华洗尽,卑微/伏首,做他宫殿外的难民
第六章 倒追 纵情深奈何缘浅总是背影才有七彩的温度/相见的场景总是黑白/你一说爱/城没有塌圯/记忆再站不起来
第七章 失去 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们都只是需要/成为/一个过客的理由
第八章 招生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个长歌当哭的人被盛放在陌生的国度有着与生俱来的暧昧
第九章 抢占 心有猛虎嗅蔷薇
她没发出半个音节/喉咙却燃着火焰/那少年的呼唤,而今/只愿是梦呓
第十章 伤口 未若相忘于江湖
在那以后/天空从未赶在/心脏荒凉前/亮起来/转身/伤害了某些句子/
从今往后,从今往后/一说起这个词/全世界,都/变了模样
內容試閱
楔子
夜深露重,今夜有月,光华静静地从阳台上铺洒进卧房,窗纱随风飘动,
他从阳台上爬了上来,自然地坐在床头,温柔地望着他。
躺在淡橙色公主床的女生,正睡得深沉,被侧压在软垫上的小嘴微张,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
他笑了,像以前无数次的笑容一样,温暖明亮。他伸手轻捏她的鼻尖,她呼吸不畅,皱着眉翻转身子。
他温柔地用手抚过她的额、摩挲她的脸颊。眼里是盈盈的温柔,他俯身吻他,带着唇温。
蓝庭哥……她感觉到他来了,是如此享受他的温柔。但她更急于想醒过来,想与他说说话,可无论她怎么挣扎,画面上的自己依然安睡在软软的床上。
陡得清醒,眼前漆黑一团,窗外星光黯淡,原来只是做梦——梦中的他来到身边,可是她却在入眠。
梦中人。他的模样又是多么的模糊,除了隐约的笑意和温存,与惆怅抗衡。
笑容是他的吗?
生命中总要经历这样的人:他就像梦中梦,不能清醒,也不能抓住。任凭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而温存与深情又似乎是另一个他的:聂之游
他说他甘愿做无数人生命中的配角,只愿做她的主角。可是命运却安排了反转,他成了很多人生命里的主角,独独成了她人生的配角。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心里喜欢过的男生,有着长长的眼睫毛,桀骜又隐忍的神态。
他们还说,晚上做梦梦见一个人,那是因为他在想你。
那么,什么时候,你才能与他们一起,入我的梦来?
——颜蕾。
眼泪辗过的姓名,源自心底最深切绵长的呼唤。
“从来不见也好,也省得情丝萦绕。原来不熟也好,就不会这般颠倒。”
台灯下,面色苍白的女孩翻开素色外壳的日记本,扉页上工整娟秀的字体,一一映入眼中,她嗫嚅地读出声,眼中盈满的泪成串掉落,泪痕迅速在纸上晕染开来。

第一章 初见 我有相思不可言
我躲在角落里/窥视爱情 /用想象慰藉荒芜/用伤口安抚伤口

【1.1】
姜雨季脖子都盼长了,只差盼成长颈鹿,终于盼到蓝庭回来。
好消息来自暑假到来的两个星期,姜雨季换上最自信的衣裳,飞奔而至离家门不远的月湖公园,心里YY着各种扑倒姿势。
远远地看到大男孩子站立在树荫下,高大挺拔的身影,头顶的一绺发丝随风扬起。她的心潮顿时起伏得像公园一角欢乐的游乐场,欢天喜地。
“丫头!”蓝庭伸手摸摸她的头,略显丰厚却梭角分明的唇线因笑优雅的展开,粗黑过眼角的眉,大而狭长的眼乌亮,细密的睫毛轻垂而下,在她身上落满温柔。
“又摸头!流氓,快甩开你的咸猪手!”雨季大声地嗔怪,眉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小小的欢喜在心头跳跃,一阵阵地,收也收不住。
她的手在他的胳膊上、背后东摸摸,西蹭蹭,全然没有觉悟到在旁人眼里,她更像咸猪手。
摸着摸着,她倏忽发觉,左上方似乎有道目光正笔直地射向自己,她果断地回望过去,正对上锐利的眼,墨黑而冷漠。
长相上等,衣着矜贵,白皙的肤色让人一看便知成长于优渥的环境,帅哥独有的气场形成一股气流在空气里窜动成漩涡,迅速凝聚周围人群的注目。
这是比蓝庭哥还要俊俏三分的男生。他为什么要看自己?
雨季一边心虚地掰着蓝庭的手指玩,一边回答他对她学习成绩的提问,眼角的余光瞥到陌生少年还在注视。
难道是为自己的花容月貌倾倒?
跟随蓝庭坐到湖边柳树下的石椅上,雨季在心中揣测着,自我膨胀得心花怒放。
“你拖后腿的数学现在能及格了吧?”蓝庭看着她圆鼓鼓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马马虎虎,就那样吧。”雨季干笑一声,用手指又拎起他头顶飞扬的几根发丝。他将她的手抓下来,她立即伸出另一只爪子。
女生,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有无穷的兴致,装嗲卖萌。
悄悄地回头,光芒夺目的少年还在不远处,依然冷冷的、丝毫不似衷情的目光。
又或者——?
雨季看看身旁同样耀眼的蓝庭,联想到一个腐女自然会联想的画面,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有某种情况,才会有这种冰冷的、复杂的眼神吧,比如……情敌。想到这,雨季的心在哆嗦,更令她崩塌的是,少年看见她几次的回望,索性走了过来。
他每走近一步,雨季的心就紧一分。等到他走到两人的石椅旁,她的心仿佛跳到了脖颈处。她望向他的眼,充满担忧和惊恐。
但是对方,目光轻轻地掠过她的脸,仿佛一点也没有理会她各种阴暗小心理。最终直直地定在蓝庭惊异的脸上。
“聂之游?”蓝庭片刻惊动的脸上,转瞬化为轻松的笑意,“来靖江玩吗?怎么没事先联系我,好去接你。”
果然是认识的,雨季在心里默哀——这个叫聂之游的眼神分明含义深厚。
“钱是你取的吧?什么时候能还我?”
片刻沉默后,他对着蓝庭开口,声音同他的眼神一样冷冷的,懒懒的。
雨季的心再次抖动。虽然声音微沙充满磁性,动听异常,但话语着实令她大跌眼镜。这是在——要债?
“什么钱?”蓝庭显然同她一样震惊,但他仍保持礼貌的微笑。
“我借你的身份证——办的建行卡里的钱,二十万。”自始至终,聂之游的眼神和声音冷漠得一致,一致得令人忍不住想冲上去对他爆打一顿。
“我没动。”蓝庭也变得严肃,身体微僵。雨季又心焦起来。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两个人互相对视的眼神微妙复杂。
“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没还清,我会报警。”话毕,聂之游摆出一副酷酷的姿态拂袖离开。
场下再次剩下两个人相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雨季立在原地再次干笑了几声。
蓝庭抬起桃花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尴尬的怂样,瞬间失笑。
“别担心,是他弄错了。我们只是通过驴友论坛认识,放暑假论坛联谊见了一面。”
“噢——我只是在郁闷他破坏我——的好机会,额……”
“机会?”
果断扑倒你的机会啊——未说完的话在心里兜一圈,女生的脸瞬时红成蕃茄。幸好蓝庭不以为意,再自然不过的牵起她的手,往公路的方向走去。
“我们去哪?”
“吃晚饭,高中的同学达子请客。”
“好耶,我叫上颜蕾!”
微风拂过树梢,绿意在眼前晃动。不过半年光景,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变动。
二十万,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们,是笔不小的数目。也许事情并不像蓝庭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雨季隐隐地想,但既然蓝庭哥让她别担心,那她也就不用多想了。
她相信蓝庭,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稳重有分寸,值得信任的人。
【1.2】
陈达请客的地方在靖江城里的酒吧一条街,因为是从未入过灯红酒绿场所的乖巧三好类学生,坐在车里的雨季,暂时停止了对蓝庭的鼓捣,一路上好奇地看向车窗外形形色色的酒吧招牌。
“丫头,看什么呢?”蓝庭凑近身来。
“没——”雨季的语句还在持续,尖锐的刹车声突地响起,出租车正急刹车,大家因车的惯性撞上面前的椅背。
“毛病,走路不长眼睛啊!”停车后,司机打开车窗伸出脑袋骂车前方的人。
雨季他们这才注意到,车前方有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身着紧色皮革超短裙,目测绝对大于七厘米的粗高跟鞋,正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站立起来,一头火红的齐耳发,浓眉大眼厚重的烟熏妆容令人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刚站稳,她又弯腰狂暴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污秽大粘上出租车的前身,溅到玻璃上。
的士司机瞬间暴跳如雷地开门下车,正要推攘女生。这时,及时跟着从出租车里走了出来的蓝庭拖住了他的手,拿出一百元给他,“师傅,算了,赶快去洗车吧。”
“真晦气!”司机收了钱骂骂咧地回到座位,不耐地将雨季也赶下去,开车扬长而去。
“你还好吧。”蓝庭拿出纸巾递到重金属风格的女生面前,高大的身子略微俯身前倾。
 
呕吐得正投入的女孩,好似生出一种被打扰的不悦,飞速地拉着纸巾的一角扯了过去,胡乱地擦擦嘴角,斜睨他一眼,“谢谢!”
道谢被她的东北腔说成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雨季与蓝庭立在原地,醉酒女孩歪着步子经过他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伸出胳膊对蓝庭轻轻挥动,醉眼迷离的眼令她突兀而热情的笑带有几分神经质。
雨季感觉到身边的蓝庭微微怔了怔,与他一起望着歪歪扭扭的背影出神,一种不好的感觉生了出来,于是不一会,她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拉拉他的袖子,他回过神来,看着她无辜的眼神,立刻微笑起来。
刹那,星月都黯淡,这比无数繁华的灯光更绚丽的笑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她心安。
【1.3】
再坚持会,到片区里最后一家画室了。
给雨季发完“不一起去吃晚饭”的短信,穿过杂物乱放的小弄堂,颜蕾用纸巾试过额上的汗,吐口气安慰般地提醒自己,继续往前行走。
边走边看,窄小的弄堂两壁上,满是彩色的涂鸦,小丑、动物以及形状不明的几何体,一墙都是绘画者奔放而挣扎的心情。
走至尽头,仰头触目的四个字——“千寻画室”,令她终于松了口气。
奇怪,为什么前面那些画室都是间邻,独独这家却在宅弄深处呢?颜蕾抬头看黑白相间小细方块瓷砖的墙,5楼的窗口,红底黑字的画室招牌竖放,在黄昏的光线里透着几分箫索。
陈旧的楼房。5楼。
颜蕾看着肩上汗岑岑的有些纠结的长发,眉头蹙起:额,这家画室的环境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改天还是去市中心文化广场的培训中心看看吧,虽然学费稍高些……
正思索着,“突突突~~”的声音从背后急促传来。
“小心——”
伴着一声惊喝,她的胳膊肘被猛地拽过,身体拉向墙壁的方向,摩托车从腿边擦身而过,穿过窄小的弄堂,没有礼貌的车主头也不回地随着行进的车子消失在拐角。颜蕾后背惊出一声汗来。
真险,要不是被人适时拉住的话,只怕此刻自己已经被撞飞了。
颜蕾长吁一口气,正待回头对拔手相助的人表示感谢,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是学画的学生吧,跟我上5楼。”
她的心头一震,在回头的刹那,心脏被狠狠地击中——
高大的男人,看起来成稳却年轻,浓眉下的一双眼晴漆黑深沉,一望过来带着漩涡般的吸引力,下巴刚毅,眉峰微蹙形成的“川”字,透着些微的倦意。
于是,瞬息中,她已经预感到,命运之轮打开,很多的东西便将改变模样。
颜蕾在原地呆怔了两秒,连忙开口致谢。
男人已经率先打开楼梯间的门,也不回头看她,径直走上楼梯。
不再有一丝犹豫,她跟了上楼。
来到五楼,颜蕾小声喘着气,站在纵伸的走廊里,男人指着尽头的一间门对她说,“画室就是那间红绿拼色的大门。”
颜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音乐声。
道过谢,颜蕾往画室走去,心下生出遗憾:他原来不是画室的老师啊。
女生小心翼翼地往前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流连在自己背影的那道目光,许久未曾移开。
五官细致,眉目婉约,身段凹凸有致,波浪的的长卷发散至腰际。她的身形样貌,无论放在怎样风格的背景里,都能相得益彰。
年轻而芬芳,带着淡香。
男子叹息,转身打开走廊里的另一扇红漆大门。
【1.4】
对于雨季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数学更坑爹磨人的学科了吧。
刚过高二,暑假放了十来天假,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补课。而补课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复习、小测、再复习、再小测。
前一节数学课的小测试卷一发下来,她立刻像被抽掉筋骨的无骨人一样,软趴趴地缩在座位里,下巴搁在红叉遍布的试卷上。
英语速记手册压在试卷的左上角,巧妙地遮住那羞于见人的数字。
“姜雨季!你选择题对了几个?”
前座长得像变种美猴王的男生李强,回过头问她。
“没几个。咋了?”雨季讪讪地。
“看看你多少分!”李强说着,用手去挪她的英语手册。
“喂!”她慌忙伸出手阻止,但瞬时,眼疾手快的李强已经看到了那大红的“46”,再看一眼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雨季,他立刻憨笑着将手册放回原处。
“比我多1分嘛,其实我都是蒙的选择题,后面的填空和大题我都空着。”李强说得特别诚恳,为进一步表诚意,他还拿出自己的卷子放在雨季面前。
果然除了选择题,其它一大片空白。而他竟然十道选择题,蒙对了九道。雨季看了,心里默默地流下两行眼泪,圣母玛丽亚知道,她的十道选择题可是经过反复演算的,竟然全部选错!!
这样寒碜的数学分数,该怎么跟得上蓝庭哥的脚步,他上的可是重点本科的滨州大学。
吐血的当头,同桌宝珠神秘兮兮地探过脑袋来,“雨季啊,听说学校后街那个蓝月岛冰吧来了一个帅哥服务生,真的超级帅,所以冰吧生意也特别地火爆……”
“是吗?”雨季懒懒地瞥了一眼宝珠:家境良好,心思单纯,父母早为她准备好几条后路不用为高考担心,长相也可爱得人见人怜,雨季既羡慕又喜欢的女生。
“是真的呃,就连从不思凡心的蒋洁都去过好几次了。”
雨季眼角无力地耷拉,自顾自惆怅。
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是数学老师兼老班,“这么简单的题目,150的总分,还有人拿五十分不到,都是猪脑吗!!相对来说,蒋洁同学的成绩很平均,也很稳定……”
“你知道蒋洁这次数学打多少分?”
“好像是130……”
“这么厉害!”
身边传来小声地讨论声。

放学,雨季深呼吸下,将数学试卷夹在厚厚的语文教材里面,走到教室第一排的蒋洁身边,“那个,蒋洁,有空吗?有几道题想请教下……”
蒋洁从参考书里抬起来望向她,厚厚的眼镜背后传来为难的光,刚要开口,只见雨季眼珠一转,又说道,“对了,老师不是常要我们劳逸结合吗,听说学校后面的蓝月岛的香草奶昔味道很棒呃,我们去那里边喝边讨论吧,今天我老爸开恩多打了些赏……”
“那好吧。”蒋洁想了想回答,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雨季背过身露出狡黠的笑意。
【1.5】
一中的后街人来人往,都是学生。虽然是暑假,只有高二升高三的几个班级在补课,但小商贩们仍抓紧机会傍着学校,发展生存大计。
如宝珠所说,蓝月岛冰吧的生意果然火爆。雨季与蒋洁在人群里说说笑笑,远远地看到冰吧门口人流涌进涌出,从未间断。
“真奇怪,放暑假前,对面的台北屋的生意要比蓝月岛好的,怎么一下就被超越了?”雨季对蒋洁笑着说。
这时她们刚走到门口,雨季感觉到身边的蒋洁脊背突然象是紧绷了下,雨季疑惑地偏头望了她一眼,只见此时的蒋洁恢复了平日在课堂的端庄严肃,腰杆挺得直直的。雨季不知道圣母玛丽亚长什么样子,她猜想应该就同这时的蒋洁一样吧。
走进冰吧,发现满座的顾客女生远多于男生,几个服务生来回穿行,忙不停。这时,一名穿着白衬衫套黑色燕尾服的男服务生走过来招呼她们。
“欢迎光临!二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先点餐……”
看清对方的长相,雨季的心脏猛地咯噔一样,“聂之——游?!”
她迟疑地叫出声,顾不上身旁震惊了神色的蒋洁。
依旧是那张俊美得会给人带来压迫感的脸,微微凹陷而忧郁的眼神,薄削的嘴唇,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以韩国男星作比,如果蓝庭哥像李东旭,而聂之游活脱一个掺点混血的元彬,最接近中国饰演《绝对计划》里蓝野明的巫迪文。
对方看着她,眼里先是诧异,后又沉吟几秒象是在回想,最后又恢复了平静。
“真不好意思,现在店里都满座了,请二位先到那边稍候片刻,一有空座位立刻请你们入座。”他彬彬有礼的说道。
深深深的挫败感,是该气愤他的疑似“肓脸症”,还是痛恨自己没有辩识度的大众脸?明明就在前一星期蓝庭回来的当天见过面,他竟然不记得她?
“没有位子额,我们要不打包回教室?”雨季讪讪地转头问蒋洁。
“再等等。”这时候的“圣母”,话语短促有力,带着女王的气场。
“那好吧。”雨季气闷,转身含胸躬背地坐在前台旁边的长椅上,与一旁坐得笔直的蒋洁形成喜剧的对比。
眼前,偌大的冰吧里,与其它服务生一起忙活的聂之游格外招人眼。
男生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言行貌似也彬彬有礼,但眉宇间的倨傲和贵气依然藏不住,英俊得多看一秒都令人心跳加速。
雨季再看店内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顾客,开始明白蓝月岛生意火爆的原因。
在有空座前,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往她这边多看一眼。
当然,雨季也不再多看他。有几十万存款的与她年龄相近的男生,又怎么来冰吧里做服务生?她觉得蓝庭说错了,聂之游不是弄错了,而是故意在敲诈他吧。
雨季这么一想着,就越对聂之游好感全无。等到他再来招呼她们入座后,她专心向蒋洁请教数学题。
橙红嫩绿相间的餐桌和沙发,她们坐在靠窗的位子,阳光从玻璃墙外照进来,映着干净姣好的面容,分外美好。雨季偶尔感觉到在店堂穿梭的聂之游,有目光投到她们这一桌,但等她一抬头,却看见他眼神在别处,神情依然淡漠。
【1.6】
交了学费,办好简单的培训手续,颜蕾带着自己的画板、画具箱进入这间大而简陋的画室,轻音乐和沙沙的作画声中,在不和谐的厚木门吱呀的打开声后,都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二十来双年轻明亮的眼睛一齐扫了过来,颜蕾一一接过,淡定地冲他们微笑示意。人群中正站着作画的高个子平头的男生立即吹了一个清脆的口哨,“哟,大美女!”
大家哄笑,颜蕾也笑着走到靠窗的一角放下手头的工具。齐耳发的女老师唐远黛有着普通的家庭主妇的长相,但气质娴静,授课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富有亲和力。
她向众人介绍完颜蕾,便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正好轮到水粉课,课讲完,大家自由练习。颜蕾拿出自己的洗笔桶和调色板后,环顾周围装满水的桶和调好的色板,是早都准备好的架势。
“走,我带你去洗笔。地方有些远,你怕是找不到。”早先起哄的男生浅笑着,站到了面前,手绘T恤,白色竖条纹中裤,右耳上白色的耳钉熠熠生辉。
男声方头小脸小鼻小嘴,还有一双狭长的小眼晴,却阳光大方,最主要是热忱,颜蕾微笑,表示接受。
两个人拿着画具,轻声地从画室后方出门。男生大踏流星地走在前面,走过长而幽暗的走廓,几缕光线从尽头的水泥镂空的气窗里投射而来,部分落在斑驳的水泥地面。
私人的培训画室条件真是普遍的艰苦,颜蕾在幽暗中叹息。
他应该就住在这一层楼吧,她边走边观察走廓两边的住户,可都是门窗紧闭,失落在心头也如两边年代久远的石灰墙层层地剥落。
“嗨,叹气干嘛呢,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吧。”男生闻声回过头来,在原地停住脚步。
“嗯?”她露出期待的眼神。
“看着,这是一根红色的丝带吧?”男生笑着,从裤兜里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磨边了的红色丝带。
“对。”
“呐,我现在把这根丝带塞进我左手的拳头里。”男生右手拿着丝带,将它往左手握紧的拳头——大姆指和食指中间的圈中塞,一边塞的时候,一边大声地提醒着颜蕾,“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颜蕾果然睁大眼晴,看着红色丝带一点一点最后完全塞进他拳心,最后紧张地盯着他的左拳头。
“开始是一根红色的丝带对吗?”
“是的。”好紧张。
他嗖地一下张开手,挥舞出手里的带子,随之露出狡黠的笑,“看,这还是一根红色的丝带!”
“无——聊!”颜蕾笑,有些失望地鄙视他,还以为他真能凭空将红丝带变没呢。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经由他这么一折腾,吊足胃口的忽悠,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大忽悠,你还没告诉你的名字呢。”
“噢对了!”他夸张的一拍头,“本少爷姓李,单名一个昭字,意思就是昭告天下我是一枚帅哥!”
颜蕾再次失笑,真是能忽悠又超自恋的人。
两人边走边小声说笑,并肩走到走廓的尽头,再转个角,到达左右分别是男女厕所的水槽。男生把自己不太脏的画笔拿出来清先一遍,站在一旁说着冷笑话,等着洗笔装水的颜蕾。颜蕾不时失笑出声,捧场敷衍。

【1.7】
“快点,快点,雨季,你不许再磨叽了,13号就要来了。”放学后,宝珠在一旁猛催促,看着雨季将今天新发的厚厚试卷都整齐地码在一起,再在课桌上堆得高高的一摞书中翻找,她急得在原地猛跳脚。
“马——上!我找本英语书!”雨季手忙脚乱地找出英语课本,宝珠已经等不及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跑起来,冲向教学楼后的操场。
雨季抱着课本急急地跟了过去,这时操场上已经响起了一阵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自然不是刚告别高二进入高三的暑假补课生,而是家在学校附近的学弟们,每天下午都到学校来打球,宝珠衷情于其中穿的13号球服学弟,天天跑去观球的时候,不忘拉上雨季打掩护。
“13号哪里迷人呢,我咋看不出来?”雨季曾问她,忧愁地在心中回想13号与发达匀称的四肢不相称的、鞋拔脸。
宝珠的回答是,“在我们学校的球场,他是最高的啊!还有我喜欢他球服上的数字,13号,很特别。”
很傻很天真。少女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雨季叹息着,看到宝珠如往常一样,已经坐在操场边樟树下的水泥石阶上,小嘴微张眼晴也不眨一下,投入地看着球场里奔跑的男生们,模拟试卷被她铺在台阶上,还体贴的帮她也在旁边厚厚地铺了一层。球场的四周也三三两两坐了一些像宝珠这样的女生,多半是住在附近的低年级学妹。
雨季摇头,坐在她身边,刚翻开英语课本,宝珠又拼命地摇晃着她膝盖,“雨、雨季,好、好帅……”
“嗯。”雨季头也不抬,继续在心里默记单词,鞋拔子脸再帅又能帅到哪里去。
“唉,我不得不承认,比13号还要帅那么一点点……”
“嗯——什么?”
“是蓝月岛的那个极品帅哥啦,没想到他打球的样子也这么帅……”
蓝月岛、帅哥?几个字在心中碾过,雨季猛地抬起头看向球场,果不其然,一眼就从人群里分辩出聂之游的身影。场中那个少年此时穿着与众人差不多的球服,挥汗如雨,眼里闪出小兽般的精光和倔强。
嗯,看起来瘦削,却有运动的骨骼。比13号应该不止帅一点吧,
但是很快,她否定了这时有关他帅的想法。
男生中场休息,各自散开坐在角落边。
聂之游突然走了过来,递了一张五块钱在雨季的面前。雨季莫明其妙,抬眼瞪他,他丝毫不为所动。
“麻烦去帮我瓶乐百氏纯净水。”
“啊——凭什么!”雨季猛记起那天在蓝月岛他陌生人的态度,顿时笑了,“亲,我们认识吗?”
“认识!认识!我这就去买水!”一旁的宝珠闻得空气的火药味,钱也不拿,立刻笑眯眯地往学校里的小超市跑去。
雨季无奈地看着她奔远的背影,不想理面前的人,于是自顾自看英语书。聂之游却跟着坐在身边宝珠的位子,她偏头继续瞪他,他依然铜墙铁壁般的面无表情。
她往一旁挪挪位子,隔远距离,他也不以为意。
安静片刻,他突然说,“你去让蓝庭不要再关机了吧,关机也没用的,钱我早晚会拿回来的。”
原来他找她,还是为第一次相见时的事。经由他嘴里的蓝庭哥,怎么突然就这么不堪呢,她顿时气血上涌,“哎,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老说人家欠了你的钱。有本事你就拿着证据去报警啊。”
“我真去报警了——你会后悔的。”他淡淡地说道,忽地迅速从她手上扯过英语书,夹在书中的数学试卷顺势轻飘落地,他再迅速拣起,“47分?不过——倒也符合你的智商。”
“神经病!骗子!敲诈成瘾了吧你!”雨季狂怒地却抢试卷,不料他拿得挺紧,哗啦一下,试卷裂成两半。
两个人,面面相觑。
空气凝固十几秒后,他把手中的剩下半张,递给她。
买回纯净水的宝珠,于是看到雨季涨红了脸的鄙视表情,显示着有向聂之游吐口水的冲动。
【1.8】
一下:砰~,又一下:砰~砰砰~,窗户玻璃接连的响。
正躺到床铺上的蓝庭,撑着沉重的头,走到窗边,一打开窗户,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月色中的树影在晃动。
“雨季,出来吧。”他摇摇头,唤道。
“嘿,你怎么知道是我?”蹲在墙根的雨季立刻冒出头来,用明亮的大眼瞪着他。
“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不走寻常路。从小就喜欢爬我家的墙头和窗户。”他笑,伸手捏捏了她的鼻子,“爬进来吧。”
“哪有!”她感到脸在发烫,不过还好是连痘痘都看不清的夜里。她行动利索地爬进屋里,看到蓝庭又躺回床上,跑过去揉搓他,“蓝庭哥,你很困吗,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有点累。雨季你有事吗?”
他的声音透着沉沉的倦意,雨季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夜色有点凉,她吸了吸鼻子,一节节地扳着他的手指关节把玩,“没事,就是看你手机都没关机,跑过来看看。”
“这叫查岗,你知道吗?”
“我手机在充电忘记开机了,现在就开。”蓝庭失笑,“小丫头你才多大,知道查什么岗,先把考卷上的题目查清楚答案吧。”
好歹也成人了好吧。男人的关机是最危险了,雨季腹诽。
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蓝庭哥,聂之游为什么要误会你,他真的是误会你吗?”
说完,不仅面颊,连手心都发热了,心里隐隐地期待他能跟她道出,某种石破天惊的真相。
“你觉得呢?”蓝庭坐起来半卧着,语气依然淡而平静。
雨季迎着他温暖的视线,灯光下的他清俊如是,头顶如缎的黑发丝丝分明,精神而清爽,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这才是属于自己的蓝庭哥哥,不用像某人一样,有多么的光芒四射,只要干净舒适,温暖并让她感到心安便已足够。
“我只是随便说说呃,呐,看到你老实地待在家,我放心了。”往男生身上猛地蹭了下,“走啦,晚安!”
她飞快地原路爬窗户回去,将他的“小心点”抛在身后。
刚才俯身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怎么喜欢上喝酒了?果然大学生活和空间的距离会将一些东西改变。我一定要加油,去滨州大学。月色里,她暗暗握紧拳头。
听着女孩离开的声音,蓝庭打开手机,刚开的手机闪烁不停,有数个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电话大多是雨季打来的,其中还有
“聂之游”的未读信息:
我没有很多时间等你。要么你尽快原物归还,要么你就等着警察来调查,你自己选择。
手机微弱光亮映衬的脸,蓝庭面色平静地将信息删除。
电话又响起来,接过,手机里传来陈达充满油腻感的声音,“哥们你还挺讲义气,我也不能不罩你,据说最近那小子一直在纠缠你,要不要我使点劲?”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暂时不用,先让我想想。”蓝庭犹疑着,虽然跟聂之游只是在驴友论坛结识,也只在联谊会上见一面,但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聂之游甚至向他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他准备多年的秘密计划。
“想个屁,等你想得来估计早被他送进大牢了!”对方怒气冲冲,迅速挂断了电话。
【1.9】
语文课,宝珠把教材立在面前,将戴在耳朵里的MP5耳机线藏在头发里,看到雨季埋头在上次的数学试卷里,对着蒋洁的标准答案,飞快地在草纸上演算。
下课后,宝珠咬着棒棒糖,扔给雨季一颗,见她接过放一边,又埋头在自买的“名师一号”,“高考状元王”之类的数学资料中。
英语课,雨季还在疯狂演算她的数学模拟卷,宝珠几乎从她绷紧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狰狞。
从没见过这样的雨季,怪吓人的。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近,“那个——雨季——我想,你应该休息下,要不,下课我们去蓝月岛看看那个像混血儿的帅哥吧?”
听到某个字,雨季手里的笔不由自由地停顿了几秒,随即干脆地说,“不去!”
宝珠倍感无趣地退下了。一下课,行动力超强地约了别的女生一起出了教室。
但不一会儿,就见她们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雨季,雨季!!蓝月岛被人砸了,聂之游也被打伤了!”宝珠迅带到雨季面前来播报,另一个女生忙着向其它闻讯围过去探听消息的学生,回放当时的情景。
“我们刚刚点了两杯红豆冰,突然店里就冲进来十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一干人手里都拿着铁棒之类的武器。那个领头的首先一铁棒敲在靠近门边的玻璃桌上,哗的一声,碎玻璃当时那个四溅,吓得当桌的女生尖叫着跑了。
然后我们红豆冰都没有了,也跟着跑了,因为那些闹事的人一个劲地在喊着什么游的,让他出来,还把店子里的顾客都驱赶了……
与宝珠一起回来的女生还在说着,雨季已经跑了出去,宝珠又跟了上来,在身后冲她喊“哎,雨季你说聂之游是不是社会上的小太保啊,所以才会惹到那些人,最后我好像听到他们威胁他不要再在靖江出现呢,说不然让他没命回家……”
雨季没有回答她,心跟着揪紧。在靖江,聂之游初来乍到,就只认识蓝庭与她们几个,还能得罪谁……
她不愿深想下去。
等她来到蓝月岛,砸店显然进入了尾声,只见几个刺纹满身的大汉,抄着家伙,鱼贯走出冰吧,钻进一辆黑色加长小车,扬长而去。
透过玻璃墙,看蓝月岛里杯盘碎裂满地,一片狼藉,几个服务生默默地在打扫。随即,满身挂彩了的聂之游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着血,身后传来冰吧老板的骂咧。
出门看见雨季,聂之游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背对着雨季,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雨季立即跑到前面去拦住他,“你去哪?你应该先去上点药……”
聂之游扫了她一眼,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喂,我跟你说话呢!”
“你不是说我是骗子,诈骗狂吗?怎么还跟我说话?”他突然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看着她,眼里是炯炯的光。
一句话,象是把她堵住了。雨季沉默着,突然想到了蓝庭,想到聂之游从出现后一直对他的追债。
等她回过神,聂之游已经走远。她没再跟过去。
【1.10】
雨季下了晚自习,已经是九点多了。现今的学生真是辛苦,除了每天的七节课,还有早晚自习。就连暑假补课,也不能幸免。
她步行回家,昏黄路灯的长街上,她拿着几本书和一套新数学模拟试卷,缓缓经过寂寥的店铺。
她掏出手机给蓝庭打电话,如前几个晚上一样,又是冰冷的关机提示。她叹息。他只在她补课的头一天里来接过她,经过同样的街。
刻意做旧仿古的青灰色的砖墙向街的尽头延伸,凹陷处是各类个性店招,大橱窗的是影楼婚纱,小木门的是情趣DIY创意家居,晚风从远处吹来,未平息的白日热浪里,夹杂着初迎夏季的躁动。
依然是那么熟悉,身边年轻干净的男生身体有着好闻的味道,暖暖的,甜甜的,又是同月色一般迷蒙的。
抓住一边胳膊,女生好玩地凑过去用鼻子蹭蹭,发出小狗一样的嗅动的声音。
“淘气鬼!”痒的不行的少年失笑,轻推开她的头,“怎么,嗅到了什么味道?”
“《初恋那件小事》的味道!”她狡黠地回答。
男生浅笑不语,眼里盈盈的光说明了一切。
“又假装深沉了!”雨季翻过没好气的白眼,蹦跳着走在他的前方,不时用脚抵住他的脚尖,玩无聊的阻挡他步伐的游戏。
白T恤,灰色休闲长裤,时光仿佛并未老去,但他们明显地渐渐长大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高出了她一个脑袋,每次谈话竟都要仰望。月色里张牙舞爪的雨季,还记得幼时与蓝庭刚认识的情景。
那时许家与颜家刚闹翻,许家在城南买了房,一楼的带庭院的小居室,搬离了城北的水电公司宿舍。姆妈因为他们长辈的结怨,也不姜雨季与颜蕾继续结交,不管小小的她们之间的感情。
小孩子们的友谊,就是过家家吧,随着成长就会自然淡化。这是大人们对于他们的概念。
终日郁郁的雨季,总在爸妈上班不在的时候,偷偷用家中座机给颜蕾打电话。
直到有一天,庭院里突然出了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却歪着头老气横秋地教育她,“小孩子有那么电话吗,看你天天说来说去也就学校里那点事。”
被陌生的小屁孩训话,雨季当时就愤怒了,也才长几岁嘛,哼地一声别过脸,将他当空气。
后来,爸妈惊悚地发现当月的电话账单节节高升,要去电信查账单时,隔壁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捧着厚厚英语词典的蓝庭经过,当场将雨季的罪行毫不犹豫地抖落。
躲在家门后的雨季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小牙咬得格格响。当然免不了爸妈的一顿责骂,而且座机也被他们用一个铁皮盒子装起来上了锁,没有钥匙只能接不能打。
从此她与他再见面,都是以白眼回应他的微笑招呼。
于是从最开始觉得好玩的调戏,慢慢地觉得这个小女生有点意思,有意无意地打窗前经过,对埋头写作业的她指手划脚,不管她怎么一看到的出现就立刻用双手捂住正在写的习题。
再到后面,她就可以公然抢夺他早准备在手的糖果和小手工玩意。
她叫他蓝庭哥哥,去找他,整张脸趴在他们家的玻璃上,鼻子被压的扁扁的,以至于到现在她的鼻头还有点圆。
他高中毕业,去外地上大学,她去送他,当面笑得最灿烂,回来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得稀哩哗啦。
这是她生命里最单纯美好的小时光,跟今晚的月光一样纯粹——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后来不知怎么我们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也许正因为梦里的落花太美妙,令她醉了眼,看不清流光的背后,有多少疮痍。
当时愈美好,日后愈狰狞。爱情原本如此。
他应该有一点喜欢她的吧?
可是,很久很久后,她却开始怀疑,反复地问出这卑微的句子后,掩面而泣。
【1.11】
此时的“摄氏零度”酒吧里。乐声震天,硕大的七彩探照灯旋转,偶尔划过某张双眼微闭下巴高抬的脸。
蓝庭的目光落在的地方,是舞池中央将身躯扭动得最厉害的女孩。他已经连续在这里守了好些天。
等一曲舞终了,女孩摇头晃脑地走到吧台处取酒喝。今天她戴的是白色的长假发,蓝色的美瞳在那张画得异常苍白的面孔上非常打眼。
“赏脸喝一杯?”蓝庭端着酒杯递过去。
“谢了!”她毫不客气地将酒一饮而尽,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亲,我说过了咱真不认识什么朱什么砂的,我叫MOON?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茱丽叶。”说完,她继续扭动腰肢往人多的地方挤过去。
看来她是不会给他什么信息了。上次与陈达吃饭看到她,浓妆之下他也觉得她眼熟,在酒吧街守候数日,果然看到她,更加证明以前在商场里和朱砂手挽手的就是她。他一口将酒瓶里的酒喝净,记忆一帧帧伴着冰镇的酒精在血液里冒泡,沸腾,
女孩最后留在印象里的眼神,欲说还休的哀怨里透着几份绝望,她穿着白色镂空的无袖上衣,鹅黄色纱质及膝短裙……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狠得下心来呢?只想逃。而现在却疯狂地只想找到她?
也许,只是想看下失踪后的她过得好不好。
这样,便不再愧疚了。
他想。
于是又饮下一杯酒
月色撩人,万物在夜景的深沉里,显出跟忧伤的旧时光一样煽情。

第二章 救助 不如不遇倾色
我期望/我一直的倒着行走 /能在大雨的夜里/划过寂寞的终点/歌声,闪电/拥着一个安眠的瞬间 ?
【2.1】
不久后就是颜蕾的生日,这天下午,雨季来到离家门不远的一个文具用品店,决定买一套画具,前两天与她通电话,听到她正在巩固水粉课。她拿了一套颜料一套笔刷,
“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请问你们还招人吗?”
……
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微沙的男声重叠时,雨季愣住了,手里握着一套笔刷,从文具堆美的货架间狭窄空间里,往门外探出半个身子,一眼看见跟她同样惊异的男生。
“嗨……”雨季尴尬地笑着同聂之游打招呼。
他眼里刺目的光,淡淡划过她的脸,没有应声。雨季看到他依然穿着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黑色T,虽然洁净,但满脸的倦怠和风尘仆仆怎么也遮不住。
自从蓝月岛冰吧被砸后,雨季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再看见聂之游。
没有了工作,也没有钱(有钱怎么会去当服务员),在靖江也是初来乍到,不认识人,他该怎么生活?或许他已经离开靖江回家了吧。
有时候,雨季会在心里猜想聂之游的去向。但是她的注意力往往很快被转移,要么是宝珠小姐新鲜的喜好或是无穷尽的和科测验当中,全班又产生了哪匹黑马……
却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景里碰面。他真是到了要讨生活的地步了啊,竟到这样的小用品店也来找工作,
他淡定自若,她却尴尬了,一再地亲眼见证别人的落魄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小姑娘,这些你都要的话给你打98折,132块好了。”文具店老板跑过来。
“那好。”雨季红着脸转身老板,余光瞥见聂之游还在门口的原地,似乎要等老板的回话,心里倏得生出不忍。她刚想代他问下老板时,突然只见门口似刮过来一阵头,看见他拔腿飞快地往一边跑远。
哐当——门外响起清脆的声音,似有金属掉地。随即从另一个方向,四五个人快速跑过小文具店。
他们瞅着聂之游离开的方向,显然是在追赶他。
心里不停地闪过电影场景里某个黑暗角落里负伤流血的人,雨季头脑一热,放下画刷,在门外拣起金属钥匙,也跟了上去。
她认得刚拾的钥匙上的标识,是在电视上常见到车牌,中间一匹马成腾跃姿势,在小小的靖江城里,很难得见到保时捷。
风呼呼地吹过两颊,常年坐在教室里缺乏运动的身体,禁不起连续高节奏的奔跑,雨季追随他们跑到城南的旧居民巷时,弯腰用手前撑在墙上气喘吁吁。
幸好他们跑到这里后,也在巷子里来回兜转。
“找到了,他在这里!”身后的某条窄巷传来呼声,雨季的心再次被提起,顾不上干涩得像要冒烟的嗓子眼,循着声沿着墙悄悄地移步过去。
旧花盆堆积的旧巷尽头,聂之游正被五个扮相粗鄙的男子围在中间,他全神戒备,眼里是不服输的倔强的光。黄昏将橙色的光薄薄地覆在他周身,如画的眉目格外耀眼。
他身上有那样一种奇怪的气质,即使处境再怎么艰难,都不会显得很狼狈。雨季正思索着该怎么着,一个人猛地一脚踹在了聂之游身上,他吃痛地弯腰后退好几步,抬眼狠狠地看向对方。
“小子,叫你不识相!早就警告过你,你还真有胆量啊还在街头晃悠,看今天哥们几个怎么收拾你……先打断他的腿!”
为首的人恶狠狠的声音又落下。
断腿?有没搞错!!
瞬息中,雨季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在飞速倒流,全涌到脸上,又红又胀,她咬咬牙,冲了上去,“住手!”
突然闻得清脆甜懦的女声,大家都愣了下,齐齐回头看向她。一丝惊诧从聂之游冰封似的眼里一闪而过。
【2.2】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尤其是还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雨季直感到头皮发麻,她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喊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还不住手!”
“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
“管她,在警察到来之前,先一起教训他们一顿!”
混混们交头接耳的讨论,听到他们所说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雨季顿时怯懦了,她可没做挨一顿皮肉之苦的准备。
眼看一群人慢慢走过来,她紧张地攥紧手里的手机,打算危急时夺路而逃。
“等等!”混混头目在盯着雨季看了半响,雨季觉得他有点眼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后,他突然伸出一只臂膀挡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小喽罗,“我们走!”
众人显然感到意外和不甘,但是既然老大已经发话,他们便也默默地尾随他离去。走之前,一个个还不忘挥拳头向聂之游示威,
“给老子滚出靖江!”
“下次再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
最后,只剩下场上的两人,尴尬对望。
雨季脸上的红潮还没褪下去,看着对方投来的探究目光,立即从衣袋里掏出那枚车钥匙,“呐,我是来送这个的,刚拣的。你不用太感激我哦,呵呵。”
“嗯。”男生轻应,怎么听都象是敷衍的回答,不管雨季脸上气闷的表情,从她手里拿过钥匙,与她擦肩后走远。
好吧,帅哥都是傲娇死的。雨季望着他挺得直直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腹诽。
“谢谢你。姜雨季。”
——突然,好像是幻觉,好听而微沙的声音从前方头也没回的身影处传了过来。
“哎呀,不用谢啦。”雨季怪不好意思的,当然她细若蚊蝇的声音以及别扭的神态,走远的人是听不到看不到的。
她觉得自己今天挺身而出的行为相当英勇,回去文具店里买了礼物,心情倍好地打电话给颜蕾,“亲爱的姑娘,马上就是你的一枝花生日庆典,要不要弄个生日派对啊,叫一些同学到家里来闹闹?”

“亲爱的,这是生活不是偶像剧啊,派对什么的对现在的我来说太不现实了”接电话的颜蕾用左耳夹着手机,手里忙不停地整理房间,“嗯,等以后我考上好大学,毕业后找到好工作再弥补吧——”
话没说完,眼角倏地发觉站在门外的身影,她心里惊出一阵冷汗,锐利的眼光从她身上扫过,她走到门边,看到嫂子张小敏的背影,默默地把门关上。
已经不止一次了,颜蕾在家通电话,总能感觉到张小敏那竖立的耳朵以及由于三角的形状显得格外冷咧的眼神。
“嫂子,在做饭啊,我来切菜吧。”与雨季迅速地结束通话,颜蕾跟到厨房,堆满脸的笑令她心里生出阵阵悲凉。
张小敏“嗯哼”一声,颜蕾立即挽起袖子帮忙清洗辣椒,麻利地切将起来。
“颜蕾,你以后不要在阳台上削你的画笔成吗,铅笔屑总是掉落一地,阳台上的那种地板太难清洗了,当时装修房子时我就骂过你哥,让他不要用那种不耐脏的地板,他就不听,这不……”菜在锅子时滋滋地冒着热气,张小敏用锅铲一边翻着菜说,淡淡的语气。
“嗯,我下次会注意。”轻声回答,颜蕾埋头,任凭方才的话语似真实的碎屑,一点点地往心口埋去。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住在近郊单位宿舍的父母用所必生的积蓄,为唯一的哥哥在市中心购置了这么一套房,她因为高考前的美术强化培训,被父母托给哥嫂照顾。
她必须,懂事。即使,平时已经够细致小心。
生日派对那样的事,想想都觉得奢侈吧……
客厅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即是哥哥颜正永远怪味的普通话,“老婆,我回来了!”
他打开厨房的门,对着回头的颜蕾一笑,立即讨好地凑到张小敏跟前,与原先自己的神情一致。
颜蕾转头,几乎不忍看下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心底那么傲气逼人、充满魅力的哥哥,变成了生活中的小市民甲?而又是为什么,她最崇拜的最疼爱她的哥哥,与她一起仰别人鼻息?
鼻子就要发酸,不能再想了。颜蕾攒着好看的眉,眼前又浮现初到千寻画室,所见到的那张微带俊朗的面容,虽然浮上了尘世的倦怠,但清傲依旧在眉间。
那不被世事污浊的眼,那清朗的气质,才是存在她幼年心间哥哥的模样啊。
【2.3】
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初次尝试高三紧张气氛的学生,望着讲台上老班罗老师几分锐利中透中几分讳莫如深的眼神,都期待又惶恐。
“第一次月考,总体来说,大家的水平还是发挥的不错的,而且模拟题的标准要比高考难很多。不过——数学成绩这回很不理想啊,除了蒋洁同学上了一百分,全班达到90分及格线的同学几乎没有几个,大多四五十分。”
前半句让大家几乎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半句,立刻又从轻松的状态转换为张成O字的惊讶嘴型,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绷紧了。
对于文科班来说,数学可是决定高考成败的关键点。
当然,也有带着小声抱怨式的讨论声,“题目出的这么变态,能及格才怪……”
紧张的人当然包括雨季,当然也从来没有宝珠。
数学试卷发下来,雨季几乎不敢正眼看分数,当眼角的余光瞥到试卷上大红的8开头的两位数时,立刻兴奋起来——85?有没有搞错,当大多的四五十分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垫底的还能达到85分。
前座的李强看到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雨季你这次考得不错嘛,数学进步了这么多,加上文综,都能进入全年级前十名了!”
“还行吧。”雨季微笑,心里想当然乐开了花。
随之的连带反应就是一整天的课下来,雨季同学都端坐得笔直,认真望向老师的眼晴闪着激情而上进的光芒。
这种激情一直保持到晚自习,罗老班在这时,充分发挥了一名班主任兼数学教师的优越性,他的办公室大敞,拿着数学试题前去请教的学生络绎不绝。
嗯,从47到85分,进步应该是很显著了吧,再加上这次月考其它科目都发挥得还不错……雨季在心里来回默念几遍,终于抓起桌子上的试卷,大步走向罗老班的办公室。
他刚刚同围在他身边的学生讲解完一道题,雨季凑了过去,“罗老师,这道题有一个步骤我还没弄明白。”
这时的雨季还没有意识到,围在老班办公室里的大多是班里的尖子生,特别是数学特长生,当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对罗老班漠然的神情时,她还有片刻没有回过神。
她愣愣地望着他半响,直到他的手臂笔直地抬起,指向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示意她出去。她心里象是一辆大卡车猛地冲撞了过来,倔强地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老师的手再次抬起,并挥动。周围一片挪瑜的目光,那些属于优等生骄傲的目光。
雨季感觉这一刻的自己象是突然失去了意识,那种拼命的下坠感令她难过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木木地攥着数学试卷走出了班主任办公室。
教室里白炽灯刺目,灯下一片伏案做试题或默记知识点的学生。
为什么可以给优等生讲解,为什么我不可以?
谁不想自己成为优秀者的一员呢?而且明明我已经努力也已经进步了啊?
心底无数的反问句,大大的拉长,像面条一样拧巴在胸腔。
雨季的心情糟糕透了,她一点也不想回教室。
抬眼看,月色洒满学校建筑楼以及校道上的绿化带。她信步沿着教学楼走向后边的操场。夜风凉凉地迎面扑来,吹过操场边上密集的樟树,树影投在水泥地上诡谲地晃动。
雨季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开机,拔起设置成第一位的号码,幸好——没有关机,可是,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后,电话那头都没有响起那个期待的声音,最后被中国移动的冰冷女声结束。
如此反复几次,雨季也倦了。
将手机放回口袋,她继续走过操场,走到一旁高地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靖江一中本来就是建在一座小山坡上,此刻雨季坐在石头上,便可以俯瞰到山脚下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在夜里格外动人。
雨季静坐片刻,再次掏出手机,从蓝庭的号码拨到颜蕾的,前者依然无人接听,后者提示用户关机。
人生是不是原本如此,关键时刻,只有孤单的自己。
这个凉如水的夏夜,雨季的心情如此低落。她倦怠地坐在操场路灯照不到的樟树背后的阴影处,双手环膝,脸侧压在上方。
很久以后,在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从别人口中,雨季听见老班的对她的评价:很聪明,文综很厉害……
他肯定记不得了,当初因为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带给她怎样的沉重,只是不管怎样,后来的她终于得以释怀。同大多数的人一样,无法伟大到感激轻视我们的人,但仍然喜欢着《海阔天空》那首歌。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王菲空灵的歌声,陡得在静谧的夜里想起,将神游太虚的雨季惊醒。
蓝庭哥?
她激动地拿起搁置在脚旁的手机,屏幕显示的137开头的陌生号码,微光将手机主人的失落映照得一览无遗。
在最没有心情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时,雨季果断地按掉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再次响起。她再次摁掉。
电话再响,她生气了,拿起手机对在嘴边正准备开骂,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身前,惊得她猛地往后回避,手里的手机甩到一边,伴随一声尖叫,坐在不平整石头的身子猛地往后倒栽去。
黑影眼疾手快地,一把伸出胳膊扶住了她的背。

【2.4】
“啊——”女生惊魂未定。
“半夜躲在草从里,不怕蚊子咬吗?”耳边无比淡定的声音响起。
“聂之游,你怎么在这里!”雨季再次惊呼,却果然感觉到周围好多蚊子。
“你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雨季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这学校的学生啊当然在这,但她很快又被对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我有特异功能——你信吗。”将雨季扶稳后,聂之游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拾起刚才扔到一旁的手机递给她,然后自顾自坐到了她的身边,从不觉得疑问的句式却丝毫不带问号的语气有多奇怪。
雨季收好手机,死死盯着他。
到最后,他好像实在受不了一旁女生持续的半信半疑微带白痴的观察眼神,无奈地说出真相:“你们学校才这么大,离你教室最近的地方就是这后面的这个操场。刚才的电话是我拨的,你手机那么大的铃声你当别人听不见吗……”
雨季仔细一想也对,但,不对——“那你找我干嘛呢,又是问蓝庭哥的住址吗,你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身边投来沉默但不屑的眼神,但雨季觉得对方在装腔作势,没来得及更递进地讥讽时,远处突然投过来一道电筒光,霸道地扫射着他们前面的这棵樟树,光线从树的间隙中落下。
遭了,是教导主任!
雨季觉得,世界上最无聊最悠闲最八卦的职位当属学校的教导主任吧!不然,他怎么总是有那么空闲时间并处心积虑地搜查、惩治违纪的学生呢?这不,晚上,还总喜欢拿着手电筒在校园里四处扫射!
完了,这是晚自习时间,身边还有一个不是本校的帅男生,就算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啊。雨季全身的冷汗争相恐后地冒了出来。
这时,雨季感觉到刚才扶她的那只胳膊又伸了过来,带着陌生男生的体温:聂之游一把扯过她的臂膀,拉着她迅速躲进樟树林的深处。
象是感觉到这边的动静,远处的电筒光在移动,似乎越走越近了。
“怎么办,被老师发现了!”雨季着急地轻声说道。
“嘘,别出声。”聂之游面不改色,牵过雨季的手蹑手蹑脚地蹲在一丛矮灌木的背后。
教导主任果然走了过来,站在他们正前方的篮球架旁边,高举着手电筒对着樟树林一阵乱扫,然后憋着嗓子干咳好几声。
躲在灌木后面的雨季大气也不敢出,脸憋得通红,被握在聂之游掌中的手心沁出微汗,她偏头看向聂之游,正对上他回过来的脸,俊美无比的五官在星月下透着朦胧的美感,一双明亮深邃的眼定定地看着她,挺拔的鼻尖近在眼前。
雨季陡得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去挣脱他的手掌,不料适得其反,他反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微微干糙指节分明的手指死死地扣着她的,异样的电流透过指尖传遍全身,空气里静得可以闻见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该死的教导主任干咳完,还站在原地静观了好一会,害得全身象是发烧的雨季又不敢轻举妄动。
这下是真的完了,怎么对得起蓝庭哥。瞬息间,万千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雨季最终将情绪全部汇到蓝庭身上,于是,巨大的负疚感占据最上风。
她猛的反应过来,抬眼狠狠瞪向对面明显“趁火打劫”的男生。令她失望的是,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把头转了回去,手却没有松。剩她的气愤空对着一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侧脸,他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刷得她心里也一上一下痒痒的,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换作他人在场,肯定会骂她不知珍爱美男资源。
教导主任终于离开了,两个人松开手散漫地坐在草地上。
雨季继续瞪着聂之游,她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嘿,你是喜欢上我了吧,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永远都只属于蓝庭哥的。”
聂之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原来你不仅是数学白痴,连讲冷笑话都这么不在行。”
“……”顿时有种自找侮辱的感觉。

【2.5】
人来人往,蓝庭提着小行李袋,下了出租车,大踏步地走进机场。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出看了一眼,又沉吟着调成振动,放回去,只有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雨季”一阵阵地闪烁,又一阵阵地熄灭。
直到他买到连夜去滨州的机票,他才拿出手机,回拨过去,可是对方已经关机。
他握着手机把玩了下,果断地关了机。
飞机倏忽地冲向云霄,他合目假寐。上飞机前,他本来与陈达在咖啡厅刚分开,只是在回家乘坐的出租车上,听到的那则新闻:著名漫画家Aline明天下午将在滨州签售。
Aline。那是朱砂最喜欢的漫画家,他出的所有漫画集,她都有收藏。
如果,朱砂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她还过得不错……
那么她一定会去Aline的签售现场吧。因为她曾经跟他说过,她觉得对于她的人生幸福事件之一,就是与喜欢的人一起去参加Aline的签售。
她是那样单纯地痴迷于一件事,就像她曾那么单纯地痴迷于他一样。
合着的双眼里,再次出现那笔直飘逸的长发、白净如瓷的肌肤以及永远流动着如水般温柔的眼神。
她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含情脉脉,飘渺似梦。
一年来无法的摆脱的模样,再次清晰出现在眼前。蓝庭痛苦地皱着眉,左胸膛深出发出心痛的闷哼声。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那么久没有接雨季打来的电话,是因为不想让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受到影响——他想找到朱砂。不,他必须找到朱砂。
【2.6】
“你跟蓝庭认识很久了吗?”聂之游问得漫不经心。
“那是当然。”雨季抬起下巴斜睨他,“我们打小就认识了,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我们是对方的初恋,也将是彼此生命里唯一的知心爱人。”
女生一连串的强调说明,外加炫耀的表情,象是要报复他先前的笑话语气。
“是么。你那么确定吗?”依然是淡得让人抓狂的表情,丝毫被她坚定的气势感染到,他甚至还持怀疑的态度。
雨季再次被激怒了(心里更加气愤的是自己怎么被他激怒)!
“哎,你这种人不会懂的啦。”光凭着一副好皮囊,就总是摆张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都得捧着他似的,雨季越来越受不了他的冷脸和冷语了。
她猛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作势走人,“你找我有事吗,没事我就得回教室了——再次强调,别问我蓝庭哥的住处!”
不过,他来找她除了问这个还能干嘛呢。雨季感到头疼。
“我们做个交换吧。”聂之游也跟着站了起来,瞬间高出大半个身子的他,将她笼在他的身影之下,令她微感压力。
“什、什么交换?”雨季以戒备的眼神回复他的郑重其事。
“别紧张。我帮你补习数学,你想办法帮我找个包吃住的工作。”聂之游说的轻松自然,“你是本地人,熟悉些,工资随便都可以,我最多在这里待到九月。”
“我是本地人,但我对找工作的事不熟啊……”雨季也干脆利落的拒绝,她隐隐地感觉出聂之游在说到“待到九月”时,眼神有点决绝的味道,她瞬时联想到了他对蓝庭的“逼债”,不管怎么说,肯定会对蓝庭哥的造成威胁吧。
“我走了!”不愿看到他微微失落的眼,她转身就走。
不料,他很快大步跟了过来,拉住她的手,“雨季!”
她微怔,愣在原地。
“我一直是重点班的优等生,你不信我的数学水平,你可以拿空白试卷给我现场测试。”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在靖江除了蓝庭就认识你了,希望你能帮忙。”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他的请求诚恳,又确实在求助。长睫毛一颤一颤地扑闪,刻意避开她灼灼的目光。
他的样子,多像一个落难的王子啊。
他刚出现的时候衣着不凡,还有着出色的外表、矜贵的气质,再加外那天他口袋里掉出来的那枚价值不扉的汽车钥匙……
可是,在靖江,他当服务生,被砸店,被人追赶……一幕幕画面戏剧化般地在心里闪过,好吧,雨季承认自己心软了。
雨季抽回自己的手,放进校服口袋里,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那期待的特设铃声就是没响起。
女生抬眼对聂子游笑,眼里空落落的:“好嘛,我试试看喽。”
【2.7】
原来破手机开始摔出去的时候关了机,回到家开了手机的雨季,在看到有蓝庭的未接电话时,顿是倦意大扫,兴奋地拨过去,却又是关机。
班主任的轻视、聂子游的突然求助、蓝庭的行踪诡秘……一系列问题压在心头,嗜睡如命的雨季同学,神奇般地第一次失眠了。
与此同时,与她一起失眠的是躺在她身边的颜蕾。
今天正巧雨季开母婴用品小店的父母去外地进货,她迫不及待地把颜蕾请到了家里来作陪。
“颜蕾啊,你说蓝庭哥最近是怎么了,一时关机一时不接电话的,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两人闲聊到凌晨,雨季突然侧卧用手支起脑袋问颜蕾。
“他看起来不象是那种会惹大麻烦的人呐。”
颜蕾依然平躺,在刻意调暗的床头灯里轻合着双眼。倦意很浓了,但是仍纵容着雨季的纠缠,没有深睡下去。
“可是他的电话总是不通。”
“只是凑巧不对你的时间而已。”
“他是不是出轨了?”
“……你要相信他。”颜蕾再打了吹欠,“记得你们好像并没有确定恋人关系吧。”
“谁说的!没人的时候我们可是经常牵手,偶尔还会亲亲呢……”
“好好……”颜蕾失笑,打断她的话。
雨季看到她诡异的笑容,立刻将手伸进她盖着的毛毯下面的大腿流氓地摸了下,对方果然如她所料发出尖叫。
这下换成她奸笑了,这招十来年百试不爽。
折腾了半宿,雨季终于疲惫地进入梦乡,小脸侧向一边,发出细微均匀的憨声。在梦里,她还是对聂之游的突然出现表示了感激,至少让她暂时忘记了班导的势利。
颜蕾看着她,微笑一下,关了床头灯。就像雨季羡慕着同桌宝珠的悠闲自在,颜蕾羡慕着雨季的单纯和透明。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艳羡对象,只是参照的标准不同罢了。
黑暗里,她的睫毛轻轻扇动,白日里的场景清晰回放——
上午,李昭在一起去洗笔的途中,依然各种活跃,讲冷话、耍宝。
过道里,她远远地看见一扇朱漆大门微微虚掩着,里面传来某种机器转动的奇怪的沙沙声。直觉告诉她,他就在里面。
经过门的正前方时,她急急地往里面望过去,果然是他!
他侧对大门坐着,一身灰白色的家居服,眼神专注,戴着手套的双手缓缓地抚过面前雏形渐成的陶胚。
顷刻,呼吸象是停止了几秒,全世界都安静了,她只看得见他沉静得不似尘世人的神情,那秒杀了她的俊雅侧脸,经年浮现在她的心里、梦中。
太过美好,便不真实的象是幻觉。只是梦,下一秒便被刺醒。
“看什么呢?”前面正讲笑话讲得入戏的李昭,感觉到她的回应迟钝,回过头见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发现她的失神,忙凑过身前问。
“噢,那是唐老师的男朋友沈烙,是名陶艺师,他们不容易,都恋爱长跑了十多年呢,有追赶梁朝伟和刘嘉玲的架势,据说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了……”
“……”之后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噪音,她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男朋友”、“恋爱长跑十多年”上面。
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虽然他看起来还那么年轻,但已经是别人的人了,而且十多年,而且所属是唐老师?此时的沉重,于颜蕾就如闷头一棒,全身憋闷,却无法言说。
午饭时间,画室里离家远的同学大多在楼下的后街小餐馆解决。
颜蕾与李昭还有画室里的几个女生吃完饭回来,远远地,一眼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沈烙与他的女朋友、她们的老师唐远黛迎面并肩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轻轻地掠过她的脸,眼里无任何波动。
她望过去却是惊鸿一瞥,就连与同伴方才的闲聊都不自然了几分。
从那一刻起,他便成了她心底最隐秘的部分,每每想起,万般温柔缱绻里,又免不了相应的酸楚无望。
她的心已经蓄积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和力量,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他,于是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这些以及很多的事,就连最好的、唯一的闺密雨季,她都没有提及,因为,大多真实的隐密的、解释不清的情怀,都是难以启齿的。
雨季总说在自己面前她是透明的,而她却显得深不可测,那是因为她习惯隐忍罢了。

第三章 放灯 年年岁岁花相似
等爱的小狐狸/守在窗外/忘了怎样哭泣/每个季节的青春都来过这里/月光奔腾,星光苍白 ?
【3.1】
Aline签售会现场挤满了人,虽然只是图书馆外围的一个会场。蓝庭丝毫没想到他一个小漫画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被Aline疯狂的粉丝包围的他,回想以前当朱砂情绪激动地谈论起Aline时,自己常常漫不经心。
大大的签售台前,前面还有保安站在拉长的帷幕边维持秩序,例行的宣传互动后,等待签名的读者在主办方的要求下排成了两条长长的列队。蓝庭随意站在右边的队伍后面,远远地看见正前方被众星捧月的Aline:他穿着普通的棉质白T恤,格外的清瘦,却不影响他五官的俊逸,一种说不出的干净舒服。
他陆续地签着本本漫画集,并非常有礼貌地在每签完一本,抬头看一眼对方,并微笑得体地同对方说声“谢谢”或寒暄几句。
中场休息的闲隙,队伍中的蓝庭感觉他的目光穿越众,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眼晴清亮而眼神无比税利。
也许是自己在众多女生中格外显眼吧,蓝庭如是想。
可是这么多的女生,怎么朱砂没有其中呢。他已经一轮又一轮地搜寻了排着的长队,为Aline痴迷的众多女生高矮胖瘦美丑不一,就是不见那熟悉的柔弱的身姿。
难道,她真的就在上一次的分别中掉落护城河了吗?即使他再怎么不愿相信,因为没有新闻报道尸体,他就认定她是失踪。
可是,天意就是违背人们的意愿而存在的。一念至此,他惊觉自己心里竟然生出万念俱灰之感。
自始至终,都没能如愿见到想见的人。蓝庭轻垂下头,认真排队,自此觉悟了朝思暮想的真正含义。既然来到了现场,就签个名再走吧,那可是她曾经深切的愿望。
前面的队伍缓缓移动,终于就快轮到蓝庭。他木然的抬眼望向签售会场旁的图书架,他不得不承认,接受朱砂死去的消息,仿佛凭空抽去了他大半的元气。
此刻的他有如元神出窍般,但瞬息间他便肯定了命运不会如此折磨他——他看到了朱砂,他真的看到了朱砂!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她,不在签售的队伍,却远远地站在一旁的图书馆里,眼里依然就远似盛满一汪春水的样子,楚楚动人。
“朱砂!”他奋力地拨开左面排着的长队,冲了上去。人们不解地看着这个忽然失态的年轻男孩子,明明在等待签名而且已到了前面三个,他却突然冲出了签售会场。
“朱砂,朱砂!”蓝庭几乎是跳出会馆旁的布条横幅,奔向图书馆。
闻声,朱砂没有抬眼看他,反而转身就跑,消失在图书馆的侧门,蓝庭赶紧追了上去。
当他刚跨出图书馆的门,突然后脑勺剧烈一疼,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才惊觉自己被人从后面袭击了。
【3.2】
雨季大喇喇地走在前面,拖着行李箱的聂之游紧跟其后,两人总是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正午的阳光从毫无遮蔽的头顶扑盖下来,水泥地上反射着热气,象是要冒烟。热极了的雨季忽然往后转,皱着一张小脸忽然凑到聂之游面前,
“嘿,我觉得养狗可是个辛苦活,不怎么适合你诶。”说着,她一脸郑重地想想后:“这样吧,我借钱给你,你先回家。”
聂之游望了她一眼,抿着薄削的嘴,没说话。
“要、要是,你真丢掉了那么多钱,你早应该报警。”雨季继续说,这句话的音量逐渐下滑,显出小心翼翼。
他再次迅速地扫了她一眼,“我说过,要是我真报警了,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雨季不服气地瞪住他。
“……”他也不理她,“再说,我不会回家。”
“不回家?你就不上学了?不上学就没有好的工作,没有好的工作就意味着挣不到钱买房买车,然后成家立业过幸福的生活……”她正儿八经地说着,最后总结,“你真奇怪。”
“幸福的生活?”嘴角略微的弧度证明他的莞尔,“怎么,你现在不幸福吗?”
“现在……马马虎虎吧。不过父母们都这么说,估计要是拥有了那一切会要更幸福一点点吧。”她伸出手指,做出一点点的手势。
上一秒的莞尔即刻变成讽刺的笑意,他继续反问,“那么你看到父母们忙忙碌碌地做完那些后,又幸福多少呢?他们又凭什么要我们重复他们一生如一日的人生呢?”
惊讶于他言语中的激烈与不满,雨季有些迷茫地看着远方电视台的信号塔,“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他们肯定是为我好就对了。”
被高温蒸出的豆大汗滴沿着额际滴了下来,聂之游不再有耐性理会她,自顾自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
又来了!你以为你是锦户亮啊,装什么酷!(锦户亮是雨季最喜欢的男星,在她心里,他是世界上除了蓝庭外唯一一个有资格装酷的男生)女生在他身后翻翻白眼,可是她求了好久学校传达室的王大伯,帮他找到的一份养狗的工作呢。
门卫王大伯是个极富爱心的人,特别爱狗,他平日里收养了三四只流浪狗,因为在跟儿媳同住的高档社区,养太多的狗会遭人非议,他就将那些猫儿放在学校附近的老房子里养着,有空去看它们,带它们放风。
因为聂之游不要求工资,只要管吃住,他很爽快地将看狗的活交给了他。
此刻,雨季现在拿着王伯伯的老家钥匙,带着聂之游前去。
【3.3】
还真是老房子,密不透风的筒子楼,一进入密麻的巷子,阴暗潮湿不透气的怪味扑鼻而来。
这就是王大伯曾经住过的蔷薇小区,小区的主巷道店铺林立,三五家卖菜铺、早餐店、水果店相间。
顺着王大伯的嘱咐,经过一个垃圾处理场、煤电充值中心,他们来到一个左面门口摆着两个深色的巨大瓦缸的江西煨汤店,右面门口摊位摆满了各式豆皮豆浆等豆制品的豆腐店,中间就是他家所在的疑似四合院的旧式公寓。
雨季觉得,蔷薇街真名不副实,非但没有蔷薇,反倒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虽然一进这个旧公寓,两边高高的围墙幸而还密密的攀附着绿意喜人的爬山虎,几株红白月季均距而种,也开得盛好。
可是房子比小时候跟爸妈住的旧单位大院还破啊!很明显的,从进出的人员可以看出,现在住在这里的基本是租客,多数真正的屋主早买新房搬离了。
雨季偷偷地瞄一下身边聂之游的脸色,令她失望的是他还是冷漠得随时让人想跟他痛快地打一架。
他们沿着黑漆漆的白天都要开灯的走廓,气喘喘吁吁地爬上顶层的七楼,打开门,顿时惊呆了,竟然有一只金毛,两只博美,一只吉娃娃,他们一开门,几双圆溜溜无辜的大眼晴齐齐望向他们,金毛首先汪汪地叫了起来,其它的小狗也叫跟着叫嚣,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聂之游紧抿的唇际掠过一抹无声的笑,他蹲在木沙发旁,伸手摸摸金毛的脑袋,它顿时安静下来,周围的狗狗也亲呢地围了过来。看得出来他很爱狗,也有养狗的经验。
雨季惊讶地也跟着蹲了下来,抚着最温顺的吉娃娃。
客厅隔开两室,不到七十平的房间,虽然又旧又小,但因为王大伯每天回来收拾和照顾狗狗,看起来还算整洁。
聂之游的眼里迅速闪过惊喜的光,但回过头面对雨季的脸很快又回复到扑克脸,“作为找工作的交换,我每天帮你补习两个小时的数学。”
冷冰冰的话语,丝毫没感觉到他对她的帮助的感激之情,永远不辩悲喜,雨季呲牙倒吸冷气,“喂,跟你说一个事。”
“说。”
“现在好像不怎么流行扑克脸了,流行的是唐禹哲那种阳光宅男,你要不要考虑转变下风格定位呢?”
他不看她,“就下午来这补习吧。你们白天所有的课上完之后。”
平静的刀枪不入的神色,话题转移的如此淡定和自然的真是世间少有,雨季更进一步顿悟自己的刻意幽默感实在是自讨没趣。
“来这?”她只好环视这破旧荒凉的宅子——随便放哪部影视里都可以当鬼屋了。
“难道你想要我牵着四只狗去你教室里给上两节课?”
“不想。”她妥协。
这时,学校刺耳的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雨季跳脚,“糟糕!我要上课了!我下午放学后再找你……”
手忙脚乱地起身开门,雨季赶紧跑下楼梯,
身后的男生,站在七楼的楼梯口,看着廓灯下,她圆圆的斜发髻随着跑动的步子一上一下的跳动,微微松散。
咚咚咚的声音一层层,渐渐消失在拐角。他长长的睫毛后面,浮起柔软的波光。
【3.4】
蓝庭晕晕沉沉地醒过来,眼前的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惊觉后脑勺异常地疼。他下意识地伸手抚住,环顾四周,却是回到所在的酒店,黄昏的光线从薄纱那层的窗帘投射了进来。
我是被人打晕的!怎么回来的?我看到了朱砂!!
一系列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他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检查身上物品皆在,他开始仔细回想今天到滨州的一幕幕。
朱砂为什么没有直接去找Aline签售,而且看到自己的时候似乎没有一丁点表情,她为什么要跑?
她从来都穿颜色鲜亮的衣服,粉的橙的充满少女的活力,可是她今天穿的是黑裙子……他隐隐觉得她的改变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却又期盼着她的内心是没有变的。
他找到酒店前台,询问:“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下午四点左右是谁把我送回酒店的?”
“好像是市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听说您那时晕倒在图书馆的西门。”
“嗯,谢谢。”
一切都发生得太不正常,但只要知道她还在滨州,总会想法找到她的吧。他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就近到一楼的餐厅解决晚餐,拿钱包的时候触到手机,他猛地想起,有一件必做的事还没完成。
点好餐,他迅速地打开手机,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对方才接起。
“蓝庭哥——”雨季拉长的声音里透着太多的情绪,三分不满三分忍耐三分莫明故作的冷漠。
“蓝庭哥,我找了一个免费的数学辅导老师诶!”
“是吗,还有免费的啊?”
“真的,还是枚大帅哥。”雨季想了想,“是上一年级的学长啦,他高考考得不错,所以现在特闲特热情……真的是大、帅、哥哦。”
“这样啊。”
故意强调“帅哥”的时候,雨季心里是想蓝庭有所回应的,可是令她失落的是他好像兴趣缺缺,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雨季,听我说,我有点急事来到了滨州,过一段时间再回去。”他顿了顿,“我只跟你说了,不管谁问起,你都帮我保密好不好?”
滨州?!前一刻觉得他怎么如此匆忙,后一刻听力的重心落在那句“我只跟你说了”上面,坏情绪突然转了弯,她满口答应。
女孩子心里向来有一套杂七杂八的标准,以评定自己他人心里的重要性。无关科学,只凭感觉。只有她知道的,还是能说明她对他的重要性吧。至少雨季是这样想的。
令雨季没有想到的是聂之游还真是没有吹嘘,她本来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让他辅导,他却对习题讲解得头头是道。
“要掌握公式,每种题型只要掌握一道,其它练习几次加以巩固就可以了……”下午在蔷微社区的那几乎不见天日的老房子里,他们将客厅的小茶几搬到西边的阳台上,借着日光共对着数学课本和试卷。
这是他的教学方法,以她做错的题为范例,结合课本的公式。
“这几个公式记熟了吗?这道题只不过是在这个公式的基础上,加了些解析几何和三角函数的内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和难。”
聂之游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但雨季奇怪地感觉这次怎么听起来格外顺耳呢。而她虽然乐天单纯了些,但不是个娇矜的人,她学得很用心,也很勤奋,将他讲的要领都牢记在心里。
不过几天功夫,她仿佛觉得自己像武侠小说里被人打通穴脉的小白,陡然豁然开朗,接下来的高考数学模拟卷越做越顺,但凡他提点过的题型,基本不会出差错。
钛合金眼球的老班,叫你势利,总有一天我要以高分的成绩亮瞎你的眼!!雨季带着猥琐的小心理,努力从聂之游这里取着经。
一边小声碎碎念一边认真演算的女生,丝毫没有发觉,一旁为金毛梳理着毛发的聂之游,偶尔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目光。
【3.5】
这天是颜蕾十九岁的生日,一大早就收到雨季与李昭的生日祝福。雨季还硬是早上上课前,绕路到她家送来礼物。
自小她的人缘就不大好,虽然貌美但因性格清冷追求者寥寥,反而是长相可爱性格开朗的雨季不时收到男生的情书。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会像她这样:多年的学生生活,大部分的人对她而言都是面目模糊,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与身边唯一的朋友雨季。而接受李昭的亲近,也是因为他实在太容易讨喜的开朗和活力。
只收到两份祝福,她倒也没有太多无谓的感触,平静地在画室里度过一天。除了偶尔与沈烙碰面里,那心里掠过的悸动还是无法自控。
但平静好像注定还是要被打破的。
晚饭的时间,哥哥颜良接到爸妈的电话提醒,才记起是颜蕾的生日。趁着妻子张小敏正在做饭的时刻,立即出门买了生日蛋糕、烤鸭和颜蕾喜欢的卤猪耳回来,
张小敏从厨房端着几个菜出来,看到满桌的热卤,斜了颜良一眼,“三个人能吃得下一个仓库吗?”
颜良嘻嘻一笑,没有说话。颜蕾在一旁默默地拿空碗剩饭,空气的气流在缓缓地下压,笼罩在这个不足七十平的房间里,令所有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粗重。
可是,张小敏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从抱怨颜良浪费钱买了台DV开始,再到房子的小、颜良的薪资微薄最后停留在是他能力不足的总结点上面,反复辗压。
颜良一边吃饭,一边连哄带笑地应付着张小敏。旁坐的颜蕾死死低着头,每一口饭菜都变成了苦药,艰难的麻木的被送进嘴里,还是无法下咽。
眼光瞥到餐桌一角的生日蛋糕,喜庆的包装加倍反衬出内心的荒凉,瞬间像被抽打了一鞭,颜蕾当下放下了筷子,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在她离桌的时刻,筷子一不小心掉下了地来,散了一地。
张小敏和她都怔了怔。随之反应过来,张小敏叫住她,“颜蕾,你扔筷子是什么意思?”
“筷子是自己掉的。”我能有什么意思呢?她真不想理她。
“筷子自己还有主观能动性啊?你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张小敏冲着颜蕾站立着的背影说道,她的职位不过是某个社区的居委会工作人员,已经满口的官腔,在日常的与人交流中,也不时会吐出一两个官派的让人哭笑不得的词语。
算算年纪,她比哥哥小五岁,只长自己一岁,却不知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世俗到这步田地。
“算了算了。”颜良的声音是如此细小。
颜蕾不愿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回到卧室,把门关上。她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平时她可是都谨遵妈妈的教诲,不与张小敏正面起冲突的啊。今天是怎么呢?
果不其然,很快门便被张小敏拍得啪啪作响。
“颜蕾你给我出来,咱们把话说清楚!这饭是吃不下去了……颜蕾!”
“颜——”
门打开了,张小敏昂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看准了她会先示弱道歉。
“好吧。那我跟你说,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的。你要是嫌小大可不住。”几个月的光景,她早已憋闷了好久,此时她只觉得整个头脑都被张小敏激成混沌的一片了,有豁出去的冲动。
“颜蕾!”听到她的话,颜良也跟了上来,满目的指责。
“好……”张小敏气极冷笑,突然冲进房来,拉过颜蕾,将她往大门外推攘,“滚,你给我滚出去!”
衣服、行李箱、画册画架……接二连三地被扔出门来。
被赶出去门的颜蕾站在门外,冷眼看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仅仅在嗫嚅:“小敏,你别这样……”
颜蕾带着她的行李还有强吞下去的眼泪,转身就走。
拖拉着行李箱的颜蕾走在街头,箱轮辗过路面的闷闷声音,衬着她的形只影单。
来到护城河边,她倚在护城河的栏杆,看河里倒映着城市夜景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中波光粼粼。或许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妄想颜良还是小时候的哥哥,会在她说受欺负的时候第一个冲出来帮她出头。

【3.6】
城市夜间的灯火永远这么迷离和风情,与灯火一样迷离风情的颜蕾流浪在街头,吸引擦身而过的路人频频回顾。街边的橱窗印着她美丽而落寂的身影:皮肤细致如白瓷,精致的五官立体分明,淡粉色抹胸雪纺裙长至脚踝,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披散在瘦削的肩胛和背后。
夜越来越深,有不良少年模样的人冲颜蕾吹口哨,不时还有摩的、的士司机停要她身边询问她是否要坐车。
这个时候只有雨季可以倚靠,但也是她上晚自习的时间。
颜蕾也想打辆车坐到某个地方,可是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于是她只管低着头像没头苍绳一样走路,眼晴因为眼泪的浸蚀微微发红。
不知觉间走到了枫林路,一条较窄的街道,街边树木林立,铺面大多为小店。
看到一间小店外斜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福彩”以及密密画着一些双色球的走势图,她果断地走了进去。
“老板,给我拿几张刮刮奖。”她伸出手在玻璃柜台上先后指着,向老板示意,分别要了一张2元的、5元、10元的刮刮卡,从零钱包里拿出硬币,伏在柜台上认真地刮着。
不足十平的福彩小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没,大多是男人。像颜蕾这样的青春少女在其间格外打眼,很快就有两个中年男子凑了过来,围观着颜蕾刮掉的数字。
“哟,中了中了!小妹子手气不错!”不时这样起哄。
颜蕾也不烦他们,笑着将中到了同等价格面值5元的刮刮卡交给老板再要一张,埋头转刮另一张面值2元的。
这是她的另一个小秘密,不开心的时候会去便利店买三张刮刮卡,中了就继续刮,没中就撤,转身另一间店,一般辗转不会超过三家。
“老板,双色球这两个号码,各要一张。”
如此熟悉的声音?颜蕾停住手中动作,循声抬眼望去,身着青灰色长款西装的沈烙,正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彩票交到老板手里。
“你也在?”感受到目光关注的沈烙侧头看向她,眼里闪过惊异。
“嗯。”红眼晴的颜蕾微笑,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难受的时刻见到想过的人,意志就会变得更加脆弱。
买好彩票的沈烙看见她怪怪的模样,再看看她脚边的行李箱,略微沉思过后同她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好。”颜蕾看着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这是你的箱子吧。”沈烙回避她的泪眼,帮她提过皮箱,走向彩票小店外的白色本田车。
不过一辆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家用车,却因为主人是沈烙,而显得特别起来。从那之后的颜蕾每次见到白色本田,都要失神。
切实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家住在附近?”当他帮她将箱子放在他的后车厢时,颜蕾问他。
“不是。有个外省的同学在这附近出差,我来见他一面,路过这里。”
我也是。颜蕾在心里默念,要不是今天被赶出来,因为头脑一片空白随意走到了这条街,再进了这家店,就不会遇到你。
如此这样,在平日两个人都不可能走到这里的事,偏偏巧合的发生了,这不正是注定的命运吗。
颜蕾不愿去相信这种无谓的巧合,在人生的很多时候因为对象的不同有轻重不等的意义,她执意认为,这是命运对她的恩赐和暗示。

“你要去哪里?”坐上车后,沈烙问后座的的她,“对了,我是沈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颜蕾。”颜蕾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鼓捣,“我想去我的小姐妹那,但她现在还在上晚自习,九点半才下课。”
“那这样,我先送你回画室待下,你们的唐老师现在还在那——”
“不要!”她急于拒绝,以至于将他的话打断。
他怔了怔,迅速地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脸颊微红坐姿局促但眼神坚定。每个爱好抽刮奖之类的人,内心都是赌徒。这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做一次人生赌徒的勇气。
“我是真不想让唐老师担心——”
“嗯。”沈烙应着,含义不明地笑笑,继续开车往前行。
一路上,颜蕾几乎都在低头玩弄手机。
其实她的手机没有什么好玩的,最普通的索爱机,还是早几年的旧款式,新的好玩的功能大多没有。她除跟雨季发了一条大意为“今晚借宿”的信息还没得到回复,无事可做。
上网不方便,也没有信息聊天的对象。她只好来回翻动着手机里面的各项功能和通迅录,试图平息自己自己内心的暗涌。

【3.7】
颜蕾坐上沈烙的车时,正是雨季晚自习的时间,但是此刻,她却没在学校里。
新开的星汇商场楼顶,她和聂之游坐在甜品店外露店藤椅下,头顶着一片星空,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要一份芒果布丁。”疲惫地瘫倒在藤椅里,她跟起身去前柜台点单的聂之游说。
下午刚从聂之游那边的蔷薇小区补习回学校,才吃完晚饭又接到聂之游的电话,说他出门吃饭的时候,一不留神,两只博美在他带门前的片刻跑了出去,他急忙打电话给雨季救助。
雨季带着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平时看似不大走起来要命的蔷薇社区,才在某一个黑巷子里发现了两只小家伙的身影。
送完小博美回去,两个人几乎累垮。聂之游看到一屋活泼乱跳的狗狗,才长吁一口气,第一次对着雨季露出勉强称之为笑脸的表情,“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是啊聂同学,不过人情欠了就要还嘛,总不能积着吧。”雨季对他对面不顾形象地双手叉腰喘着气,斜眼看他,“给你一次还的机会,请我吃东西吧。”
“你不上晚自习了?”
“当然不上了,都第二节课了,现在跑过去还不如让宝珠给请个病假,这会让老班还有我自己都心里都痛快许多。”雨季再给他一斜睨,在寻找狗狗跑遍大街小巷的过程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于是两人此刻来到了星汇楼顶。
享受地吹夜风看星星的当头,服务员端来了点好甜点,雨季的要的芒果布丁,聂之游要的巧克力摩斯,另外还有一客抹茶雪糕,也放在了雨季面前。
“咦,这个东西,我没点啊。”雨季指着星球杯问服务员。
“这是我点给你的。”聂之游淡淡开口,“我一直喜欢的抹茶味道,你试试。”
顷刻,雨季像受了电击刺激般懵在当下,小嘴微张傻傻地望着他。
“咳——我知道我帅,你也不用这么堂而皇之地流口水吧?”
“去去!”雨季做呕吐状,“我对奶油小生向来没什么兴趣。”
“奶油小生?”聂之游面露愠色。
“没没……”
原本就是张扑克脸,再加上生气更加可怕。保命要紧,雨季赶紧低头舀她的芒果布丁吃。前一刻的失态,是因为不自觉地联想到了每次和蓝庭外出,他买的东西永远是她说的,从未例外过。
有时候,女生是有些贪心和口是心非的,因为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好的印象,总会矜持些,比如喝绿茶时想吃蛋挞,但怕男生会认为太馋,而只要绿茶……
雨季意外的是总是冰着一张脸的聂之游,竟然会有体贴的心思。而且是在扑克脸的前提下,更为让人感动。
【3.8】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恐明灯在人们的点火之后,冉冉上升。夜空上,远远望去,满是徐徐升腾着的孔明灯,壮观至极。
没有想到,沈烙带她来的地方竟是过江大桥边,夜晚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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