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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江山鹤歌行·壹

書城自編碼: 355564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吾玉
國際書號(ISBN): 9787514516319
出版社: 中国致公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0-09-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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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原名《宫学来鹤》,湖南卫视热播古装校园剧《青青子衿》原著小说第二部。古风学院题材新颖吸睛、少年向夺人眼球,青春热血。《江山少年游》续篇,竹岫书院第二代少年团燃情上线!
●古风人气作家吾玉,在《爱格》《花火》《意林》《读者》《小说绘》等多家杂志发表文章数百万字,拥有众多忠实读者。功底深厚,文风清新脱俗,故事波澜壮阔,想象天马行空,笔下人物栩栩如生,皆是经典。多部作品男主获*想拥有男神称号!多部作品影视改编!书影联动!
●《漫客小说绘》六期试阅!千万读者热评!翘首等待实体书!无数推书博主竞相推荐!古风校园必看系列!
●浪漫书院,热血江湖,强人设群像、多组CP。桀骜热血骆小爷VS女扮男装辛大侠,冷傲白发少主VS清丽柔弱医女,温润如玉的中年丞相VS貌美自卑的痴情暗探,病弱残疾少年VS仗义热血宛姐。人设丰满深刻,有血有肉,富有层次性。人物关系搭建完善。少年团魅力四射,符合当代年轻人口味。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悬念十足、有笑有泪、妙趣横生,轻松好读。
●随书附赠:两张人物书签 四张古风信笺(云鹤、织锦、入梦、欢喜)。
內容簡介:
为寻找一本神秘茶经,辛鹤离开琅岐岛,女扮男装进入竹岫书院,却莫名被分到了书院*特殊的差生聚集地惊蛰楼,结识了落难在此的书院风云人物骆青遥,以及一群有趣的小伙伴,几个少男少女围绕那本神秘的茶经,踏上了江湖历险之路,解开层层谜团
相识于宫学,相携于江湖,相爱于天地间。
一路前行,生死与共,矢志不渝。
少年子弟江湖老,春秋一杯酒,红尘万古茶。
此生最大幸事,便是在浩瀚星辰中,遇见了你。
關於作者:
吾玉,古风作家,曾在《小说绘》《意林》《读者》《花火》《爱格》等多家杂志发表文章数百万字,零差评。已出版小说《百灵潭》《红颜手札》《山蝉惊梦》《江山少年游》等多部作品。根据《江山少年游》(原名《宫学有匪》)改编的影视剧《青青子衿》正在湖南卫视热播中!《百灵潭》已开机!
一支笔,一炉香,写尽世间浮沉情爱;一盏茶,一天地,翻开一卷红颜手札。
信奉人生如绝句,平平仄仄平平仄。愿与文字一生为伴,写我所爱,爱我所写。
新浪微博:吾玉wy 微信公众号:作者吾玉
读者群:920265424
目錄
第一章 大闹书院
第二章 藏龙卧虎
第三章 难兄难弟
第四章 冰室历险
第五章 小苏姑娘
第六章 窃球风波
第七章 面具夜宴
第八章 灵犀山追杀
第九章 柳明山庄
第十章 少主之怒
免费在线读大考闹事
遥哥,一句话,干不干?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地斑驳如金,每年三月春日的这场大考,对竹岫书院而言,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对外是麒麟择士,招取天下有志学子,对内是开年大考,考核宫学子弟各项才能,彰显书院赫赫声威。
如此重要的大考,宫学的各位院傅们都严阵以待,尽心尽力,绝不容许出一丝差错。
然而,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要在大考上搞事情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东夷侯之子,骆青遥。
遥哥,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树荫下,几人围在一白衣少年身边,焦急地询问着,一边不时向远处张望,已有不少学子陆陆续续进入考场了。
再有一刻钟的工夫,书院的古钟便将撞响,正式开考,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只等白衣少年开口,众人就一呼百应,集体干一票大的!
无数目光注视下,少年眉心微锁,站在风中,一语未发。
他有一双俊逸的眼睛,似揉进了漫天星河,高挺的鼻梁又透着一股不羁的气质,长发随风飞扬间,周身散发着满满的少年朝气,如初升的旭阳般,耀眼不可挡,一派疏朗间,偏又生了个白皙清秀的下巴,染了一丝母亲的昳丽清隽,平添几分俊俏。
离开考的时辰越来越近,一片树叶悠悠落下,少年终是握紧双拳,抿了抿唇,一声低喝道:干!
他扭过头,望向身旁众人,破釜沉舟般:小陶子现在还在病榻上,一双腿动弹不得,每日都要饱受针灸之苦,还不知道有几成把握能医好,指不定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我们身为他的好兄弟,若是不能替他讨个公道,畏缩不前,读再多圣贤书又有什么用?更有何颜面立足于世?那鲁判官欺人太甚,我们已经忍了太久了,今日说什么也得
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还未道完,后脑勺已被人拍了一下,少年立时扭过头:谁?哪个王八蛋?
她对上少年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自己想死也便罢了,凭什么拉上一帮兄弟给你陪葬?大考闹事
遥哥,一句话,干不干?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地斑驳如金,每年三月春日的这场大考,对竹岫书院而言,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对外是麒麟择士,招取天下有志学子,对内是开年大考,考核宫学子弟各项才能,彰显书院赫赫声威。
如此重要的大考,宫学的各位院傅们都严阵以待,尽心尽力,绝不容许出一丝差错。
然而,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要在大考上搞事情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东夷侯之子,骆青遥。
遥哥,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树荫下,几人围在一白衣少年身边,焦急地询问着,一边不时向远处张望,已有不少学子陆陆续续进入考场了。
再有一刻钟的工夫,书院的古钟便将撞响,正式开考,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只等白衣少年开口,众人就一呼百应,集体干一票大的!
无数目光注视下,少年眉心微锁,站在风中,一语未发。
他有一双俊逸的眼睛,似揉进了漫天星河,高挺的鼻梁又透着一股不羁的气质,长发随风飞扬间,周身散发着满满的少年朝气,如初升的旭阳般,耀眼不可挡,一派疏朗间,偏又生了个白皙清秀的下巴,染了一丝母亲的昳丽清隽,平添几分俊俏。
离开考的时辰越来越近,一片树叶悠悠落下,少年终是握紧双拳,抿了抿唇,一声低喝道:干!
他扭过头,望向身旁众人,破釜沉舟般:小陶子现在还在病榻上,一双腿动弹不得,每日都要饱受针灸之苦,还不知道有几成把握能医好,指不定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我们身为他的好兄弟,若是不能替他讨个公道,畏缩不前,读再多圣贤书又有什么用?更有何颜面立足于世?那鲁判官欺人太甚,我们已经忍了太久了,今日说什么也得
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还未道完,后脑勺已被人拍了一下,少年立时扭过头:谁?哪个王八蛋?
一道俏生生的身影收回手中卷起的书,不紧不慢地走入众人视线中,懒洋洋地开口道:老遥,别幼稚了好吗?
她对上少年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自己想死也便罢了,凭什么拉上一帮兄弟给你陪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吸了口气:宛、宛姐。
来人明眸皓齿,身姿纤秀,乃乐阳侯之女,骆青遥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姬宛禾。
因天资聪慧,机敏过人,虽是个小姑娘,却向来比男儿还有胆识魄力,在书院中说一不二,极具威信,众人便一向称她宛姐。
当下,骆青遥一把揽过姬宛禾的脖颈,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不是让你别掺和这事吗,你又来干什么?
拦着你去送死啊!姬宛禾将身前的狗爪子狠狠拍开,没好气地一眼瞪去,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真打算在今天闹事情?我可提醒你,你爹娘现下都不在皇城里,惹了祸没人能保你的!
我也没想让人保,我既然决定了这么干,就想清楚了后果!
你想清楚什么后果了?姬宛禾眉目愈厉,你真以为那鲁判官是吃素的吗?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人家从前管刑部的,手底下多少条人命,使严苛酷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对付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宫学弟子还会手软吗?
他当然不会手软,他要是手软,小陶子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凄惨地步!他还永远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意孤行地用对付犯人的那套来招呼我们,可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他摆布的木偶!如果在这样的境况下,我们都不加以反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还称得上是一个人吗?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树下响起,风掠衣袂,又燃起众人心头那股热血,姬宛禾也微微一震,却是吸了吸鼻子,依旧紧紧抓住了骆青遥的胳膊。
老遥,你冷静一点儿,你确定陶泠西那呆木头会希望你们这么做?会想看到你们不计代价地替他出头?
他想不想都改变不了我们今日的决定,因为这一遭,我们不仅仅是为了他。骆青遥将姬宛禾一把甩开,冷冷扔下这句话,目视前方的巍巍学府,领着众人大步流星而去,长空下的背影染满骄阳,义无反顾。
同一时刻,古钟撞响,飞鸟扑翅,三月春日的这场大考正式开启。
姬宛禾站在原地,闭了闭眸,喃喃的声音溢入风中:完了,老遥,我又要给你收尸了
偌大的考场之内,鸦雀无声,姬宛禾盯着左前方那道白衣身影,迟迟没有心思下笔,她知道,这一回骆青遥是认真的了。
少年埋着脑袋,奋笔疾书,衣袖间都带起几缕轻风,仿佛手持的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把利刃。
他越写越快,周围不少目光注视着他,却统统都没有动笔,众人屏气凝神,似乎都在等待些什么。
悄无声息中,考场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坐在堂上的监考官抬了抬眼皮,岿然不动,他有一双如猎鹰般的眼眸,整个人清矍瘦削,周身散发出冷峻的气息,明明置身于学堂之中,却好似有杀气浮动于身侧,远远望去就如一位地府判官。
长卷上字迹疏狂,最后一行也终于落下,啪嗒一声,少年手中的笔应声折断。
如一个信号般,考场中无论男女弟子,尽皆抬头,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道霍然站起的白衣身影。
监考官也微微抬了眼眸,面无表情,冷冷对上那张年少气盛的面孔。
他似乎毫不意外,又似乎饶有兴致,瞳孔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仿佛老鹰见到了自己爪下的猎物。
这种微妙的兴奋感彻底激怒了少年,他深吸口气,扬起脖颈,将手中长卷一举,朗声念道
《诉宫学院首鲁行章十罪书》。
字字铿锵,如刀般犀利,本应石破天惊,满场却静寂异常,无一人发出惊讶哗然之声,所有人皆定定望着那道白衣身影,目光灼灼,仿佛有火苗在众人心中瞬时燃起,一点燎原。
偌大考场内,唯有姬宛禾深深闭上了眼眸,从唇齿间溢出的叹息几不可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愚蠢至极
骆青遥的声音重重响荡在考场之中:鲁行章任宫学院首以来,其罪一:暴戾严酷,专横独行,滥施院首之权,不尊宫学诸位太傅,唯己独尊,目无师道;
其罪二:治学无方,不思因材施教,反钻刑法律条,化身豺狼虎豹,视宫学子弟为罪恶滔滔之犯人,将天子门生玩弄于股掌之中,使人人惶然不安,无心向学,荒废课业;
其罪三:罔顾学子喜好,陈腐刻板,粗蛮扼杀学子所擅所专之处,夺其志,抑其性,极尽践踏打压之暴行,泯灭人之本欲,毁众学子赤忱之心;
少年清亮的声音飘出窗外,随着春日花香飘入风中,进了旁边院落的另一处考场内。
那是专为麒麟择士所设,招取新生而开的考场。
满堂笔墨清香,鸦雀无声,却有一人耳尖动了动,忽然抬起了头。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孔白皙灵秀,长发高高束起,容貌气质颇为出众,不像个文弱公子,反而似位俊俏的少侠,带着一股宝剑出鞘的锐气,飞扬飒然,身上似乎都能嗅到海风的味道。
正是女扮男装,离开琅岐岛,前来宫学参与麒麟大考的辛鹤。
她来到皇城,原本想直接潜入宫学找寻那本《妙姝茶经》,却不料守卫森严,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半夜翻墙进了书院,却在里面转晕了头,完全迷了路,还差点儿一脚踩空栽到湖里去!
在琅岐岛上无拘无束惯了,她一时根本无法适应宫学的繁复构造,里面实在太大了,书堂院舍、花园假山、水榭楼阁绕也绕不完,她简直毫无头绪,不知从何找起。
所幸一筹莫展之际,她迎来了宫学一年一度的麒麟大考,眼珠子一亮,她干脆换了套男装,直接跑来考试了。
不如先进了书院,做个宫学弟子,一边念书,一边慢慢找线索,从长计议。
因为书院分为男学与女学,当年那位太子便是在男学写下了《妙姝茶经》,辛鹤便也扮了男装,想以男弟子的身份考入宫学,在太子曾读书之地找出那本茶经的下落。
她匆匆来应考,本就没做什么准备,内心正紧张着呢,哪知道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喧闹声,无端干扰了她的思绪。
她微微皱眉,旁人或许听不见这遥远考场中传来的声响,她却耳尖微动,因自幼习武,她五感均比旁人敏锐,此刻不由有些暗恼:哪个家伙在闹事啊?还让不让人考试了?
那声音听不完全清楚,只感觉是个年少气盛的家伙,辛鹤握紧手中的笔,暗自期盼这家伙快快被监考官扔出考场。
要是没考上宫学,我非得把你揪出来揍一顿!咬牙哼哼着,辛鹤深吸口气,埋头继续考试,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考上宫学,找到那本《妙姝茶经》,救活姑姑的爱人!
风掠长空,暖阳照着屋檐,窗外杨柳轻拂,飞絮漫天。
另一边的考场中,骆青遥还在扬声念着《十罪书》,他每说一条,堂上的鲁行章便会微微点头,唇边露出诡异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十罪书》念到了最后一条,骆青遥顿了顿,深深看了堂上的鲁行章一眼,拔高语调,几乎按捺不住心中那份翻涌的悲痛与愤懑,一字一句高声道:其罪十: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令宫学弟子陶泠西赤足立雪,单衣沐风,致使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致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
悲愤的字字句句间,仿佛风雪灌入学堂,众人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地萧寒的一日,陶泠西抱着自己的木马跌跌撞撞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鲁行章当众责罚的场景。
不要毁掉我的偃甲飞马,求求院首,不要毁掉它们
陶泠西耗费无数个日夜,辛辛苦苦做出的木马被踩在地上,支离破碎,只因晨读大会上他迟来了一步。
这冬日的晨读大会由鲁行章发起,旨在磨砺学子意志,卯时不到,书院众人便要齐聚一起,诵读诗文古籍,而这个时辰天都还是漆黑一片的。
好巧不巧,陶泠西第一日就落在了鲁行章手上,成了他推行新规,震慑众人最好的一杆枪。
他不仅要罚他,还要加大力度,重重罚他,罚得人人色变,罚得杀鸡儆猴,叫日后晨读大会上,再无一人敢迟到早退。
陶泠西迟来的原因正是他怀抱的那几只木马,他一向痴迷于此道,手中做出过不少新奇玩意儿,平素总被人戏谑,不该出生在武将世家,合该生在一个老木匠行。
而那时,他呕心沥血,挑灯熬夜做出的那些宝贝,就被鲁行章狠狠踩在了脚下,如同碾碎他的一颗心般。
身子孱弱的少年,在风中摇摇欲坠,几乎是面白如纸地扑上去,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着:院首求求您,求求您,学生知道错了,学生再也不会迟到了,求求您不要毁掉学生的偃甲飞马
什么偃甲飞马?尽是一些旁门左道,奇巧淫技,就为了这些小玩意儿错过晨读大会,你眼中可还有院规?自己除去衣裳鞋袜,给我去雪地中反思己过,晨读未结束之前,不准回来,听清楚了吗?严厉的喝声响彻在众人耳边,一个个脸色大变。就在一片噤若寒蝉间,队列中的骆青遥再也忍不住,昂首目视鲁行章高声道:鲁院首,晨读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后才能结束,难道陶泠西就要脱了衣裳鞋袜,活生生在雪地里冻上大半个时辰吗?这样的大风雪,莫说人会冻坏,就连牛马都挨不住的,难道只因迟来一步,就真要将人活活逼死吗?
鲁行章站在高台上,冷冷望了他一眼:违反院规,理当如此,若不严苛执行,如何管束宫学?
可我们不是犯骆青遥那时还欲再争辩,已被身旁兄弟齐齐拉住,高台上的鲁行章亦厉声道:谁还要为陶泠西求情,便与他一同连坐,共同领罚,多一人,受罚时刻便翻一倍,想要领教的弟子尽管站出来,我现在便来统计一番,好好数一数,你们究竟该在雪地中站多少个时辰!
你!骆青遥怒火中烧,捏紧双拳,到底还是陶泠西拉住了他,面容苍白的清秀少年贴近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遥哥,不要再说了,我独自领罚便是了只要你,只要你将我那些偃甲飞马的残块偷偷收好,我就放心了,请你一定要帮我收好,其他的都不用了,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相信我,我可以撑住的。
怎么可能撑得住呢?
那么煎熬漫长的晨读,那么凛冽呼啸的大风雪,便是江湖上的高手侠士都难以抵抗,更遑论宫学之中,一介羸弱书生?
陶泠西被带回去时,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一双腿都冻坏了,却还对前去探望他的骆青遥与姬宛禾几人,勉强露出微笑,安慰道:还好,还好我的手没有冻坏,日后还是能做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反正我一做就要在屋子里待大半天,也不常走动,其实,其实也不算太坏了,对不对
那样苍白的笑容和语气,每夜每夜地回荡在骆青遥脑海中,像有一根针扎在他胸口,令他难以喘息,夜不能寐,心欲滴血。
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致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十罪书》的最后一条久久响荡在考场中,骆青遥死死攫向台上的那道身影,几乎恨得要将牙齿咬碎了。
静寂的场中也开始隐隐躁动起来,不少人愤慨间眼泛泪光,当骆青遥落下最后一个字时,他身侧一人霍然站起,将手中考卷高高一举,上面只字未动,他直直着目视鲁行章,当着满考场人的面扬声道
宫学子弟陈昌明,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随着这一声落下,旁边又有一人站起,手持考卷高声道:宫学子弟谢川源,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两声犹如一记信号般,一道道身影接二连三地站起,此起彼伏的附议之声在考场内回荡着,撼人心魄
宫学子弟齐少琰,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王文阙,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柳季常,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转眼间,考场内站起了一片人影,高台上端坐的鲁行章却依旧冷笑着,神色丝毫未变,与骆青遥四目相对中,唇边甚至还挑起了一抹森森寒意。
如此大的动静,终是引得书院上下的院傅们全部赶来,众人围在门边,一个个目瞪口呆,压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鲁行章任院首以来,第一回,竟然有人敢带头闹事,挑衅他院首的权威!
考场内也依然躁动着,目前为止站起身的全是男弟子,还尚未有女弟子敢站出来声援,虽然她们心头亦是热血翻腾,激动不已。但毕竟都是些姑娘家,其中不乏家风森严的世族小姐,要真正豁出去,跟着骆青遥大干一场,公然对抗院首鲁行章,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胆魄的。
一时间,考场内的女弟子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微微咬住了唇,心头一片天人交战。
门口的几位女傅却稍稍松了口气,还有年长些的女傅不住向考场内使眼色,暗示女弟子们不要跟着胡来,却在这时,一道纤秀身影冷不丁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清冽响起
宫学子弟姬宛禾,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一下彻底令考场炸开了锅,连骆青遥的背影都不易察觉地一颤,他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姬宛禾。
姬宛禾却无视周遭喧杂,只是对着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扬唇一笑。
蠢就蠢吧,一辈子这么长,还不兴恣意几回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能怎样?
有了姬宛禾毅然站出来支持,女弟子们也纷纷受到鼓舞般,再顾不得怯懦,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站起,场中又掀起一片以白卷明示决心的浪潮。
少男少女们面孔稚嫩,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意气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呼啸山河,可撼天地般。
骆青遥久久回望着姬宛禾,终是轻轻一笑,双唇动了动,无声道:宛姐行啊,舍命陪君子。
姬宛禾笑眯眯回敬:去你大爷的。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口气,眼前仿佛白茫茫一片,如有飞雪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一个温柔腼腆的少年声音
阿宛,这些飞马,我其实想要送给你,你别笑话我,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很喜欢天上的浮云,无拘无束,变幻莫测,但你却永远也无法触摸到我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这些飞马,给它们插上了翅膀,如果有朝一日,它们能飞上天空,是不是就能代替你,去看一看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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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考闹事
“遥哥,一句话,干不干?”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地斑驳如金,每年三月春日的这场大考,对竹岫书院而言,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对外是“麒麟择士”,招取天下有志学子,对内是开年大考,考核宫学子弟各项才能,彰显书院赫赫声威。
如此重要的大考,宫学的各位院傅们都严阵以待,尽心尽力,绝不容许出一丝差错。
然而,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要在大考上“搞事情”——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东夷侯之子,骆青遥。
“遥哥,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树荫下,几人围在一白衣少年身边,焦急地询问着,一边不时向远处张望,已有不少学子陆陆续续进入考场了。
再有一刻钟的工夫,书院的古钟便将撞响,正式开考,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只等白衣少年开口,众人就一呼百应,集体干一票大的!
无数目光注视下,少年眉心微锁,站在风中,一语未发。
他有一双俊逸的眼睛,似揉进了漫天星河,高挺的鼻梁又透着一股不羁的气质,长发随风飞扬间,周身散发着满满的少年朝气,如初升的旭阳般,耀眼不可挡,一派疏朗间,偏又生了个白皙清秀的下巴,染了一丝母亲的昳丽清隽,平添几分俊俏。
离开考的时辰越来越近,一片树叶悠悠落下,少年终是握紧双拳,抿了抿唇,一声低喝道:“干!”
他扭过头,望向身旁众人,破釜沉舟般:“小陶子现在还在病榻上,一双腿动弹不得,每日都要饱受针灸之苦,还不知道有几成把握能医好,指不定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我们身为他的好兄弟,若是不能替他讨个公道,畏缩不前,读再多圣贤书又有什么用?更有何颜面立足于世?那鲁判官欺人太甚,我们已经忍了太久了,今日说什么也得……”
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还未道完,后脑勺已被人拍了一下,少年立时扭过头:“谁?哪个王八蛋?”
一道俏生生的身影收回手中卷起的书,不紧不慢地走入众人视线中,懒洋洋地开口道:“老遥,别幼稚了好吗?”
她对上少年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自己想死也便罢了,凭什么拉上一帮兄弟给你陪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吸了口气:“宛、宛姐。”
来人明眸皓齿,身姿纤秀,乃乐阳侯之女,骆青遥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姬宛禾。
因天资聪慧,机敏过人,虽是个小姑娘,却向来比男儿还有胆识魄力,在书院中说一不二,极具威信,众人便一向称她“宛姐”。
当下,骆青遥一把揽过姬宛禾的脖颈,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不是让你别掺和这事吗,你又来干什么?”
“拦着你去送死啊!”姬宛禾将身前的“狗爪子”狠狠拍开,没好气地一眼瞪去,“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真打算在今天闹事情?我可提醒你,你爹娘现下都不在皇城里,惹了祸没人能保你的!”
“我也没想让人保,我既然决定了这么干,就想清楚了后果!”
“你想清楚什么后果了?”姬宛禾眉目愈厉,“你真以为那鲁判官是吃素的吗?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人家从前管刑部的,手底下多少条人命,使严苛酷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对付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宫学弟子还会手软吗?”
“他当然不会手软,他要是手软,小陶子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凄惨地步!他还永远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意孤行地用对付犯人的那套来招呼我们,可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他摆布的木偶!如果在这样的境况下,我们都不加以反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还称得上是一个‘人’吗?”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树下响起,风掠衣袂,又燃起众人心头那股热血,姬宛禾也微微一震,却是吸了吸鼻子,依旧紧紧抓住了骆青遥的胳膊。
“老遥,你冷静一点儿,你确定……陶泠西那呆木头会希望你们这么做?会想看到你们不计代价地替他出头?”
“他想不想都改变不了我们今日的决定,因为这一遭,我们不仅仅是为了他。”骆青遥将姬宛禾一把甩开,冷冷扔下这句话,目视前方的巍巍学府,领着众人大步流星而去,长空下的背影染满骄阳,义无反顾。
同一时刻,古钟撞响,飞鸟扑翅,三月春日的这场大考正式开启。
姬宛禾站在原地,闭了闭眸,喃喃的声音溢入风中:“完了,老遥,我又要给你‘收尸’了……”
偌大的考场之内,鸦雀无声,姬宛禾盯着左前方那道白衣身影,迟迟没有心思下笔,她知道,这一回骆青遥是认真的了。
少年埋着脑袋,奋笔疾书,衣袖间都带起几缕轻风,仿佛手持的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把利刃。
他越写越快,周围不少目光注视着他,却统统都没有动笔,众人屏气凝神,似乎都在等待些什么。
悄无声息中,考场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坐在堂上的监考官抬了抬眼皮,岿然不动,他有一双如猎鹰般的眼眸,整个人清矍瘦削,周身散发出冷峻的气息,明明置身于学堂之中,却好似有杀气浮动于身侧,远远望去就如一位地府判官。
长卷上字迹疏狂,后一行也终于落下,“啪嗒”一声,少年手中的笔应声折断。
如一个信号般,考场中无论男女弟子,尽皆抬头,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道霍然站起的白衣身影。
监考官也微微抬了眼眸,面无表情,冷冷对上那张年少气盛的面孔。
他似乎毫不意外,又似乎饶有兴致,瞳孔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仿佛老鹰见到了自己爪下的猎物。
这种微妙的兴奋感彻底激怒了少年,他深吸口气,扬起脖颈,将手中长卷一举,朗声念道——
《诉宫学院首鲁行章十罪书》。
字字铿锵,如刀般犀利,本应石破天惊,满场却静寂异常,无一人发出惊讶哗然之声,所有人皆定定望着那道白衣身影,目光灼灼,仿佛有火苗在众人心中瞬时燃起,一点燎原。
偌大考场内,唯有姬宛禾深深闭上了眼眸,从唇齿间溢出的叹息几不可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愚蠢至极……”
骆青遥的声音重重响荡在考场之中:“鲁行章任宫学院首以来,其罪一:暴戾严酷,专横独行,滥施院首之权,不尊宫学诸位太傅,唯己独尊,目无师道;
“其罪二:治学无方,不思因材施教,反钻刑法律条,化身豺狼虎豹,视宫学子弟为罪恶滔滔之犯人,将天子门生玩弄于股掌之中,使人人惶然不安,无心向学,荒废课业;
“其罪三:罔顾学子喜好,陈腐刻板,粗蛮扼杀学子所擅所专之处,夺其志,抑其性,极尽践踏打压之暴行,泯灭人之本欲,毁众学子赤忱之心;”
……
少年清亮的声音飘出窗外,随着春日花香飘入风中,进了旁边院落的另一处考场内。
那是专为“麒麟择士”所设,招取新生而开的考场。
满堂笔墨清香,鸦雀无声,却有一人耳尖动了动,忽然抬起了头。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孔白皙灵秀,长发高高束起,容貌气质颇为出众,不像个文弱公子,反而似位俊俏的少侠,带着一股宝剑出鞘的锐气,飞扬飒然,身上似乎都能嗅到海风的味道。
正是女扮男装,离开琅岐岛,前来宫学参与麒麟大考的辛鹤。
她来到皇城,原本想直接潜入宫学找寻那本《妙姝茶经》,却不料守卫森严,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半夜翻墙进了书院,却在里面转晕了头,完全迷了路,还差点儿一脚踩空栽到湖里去!
在琅岐岛上无拘无束惯了,她一时根本无法适应宫学的繁复构造,里面实在太大了,书堂院舍、花园假山、水榭楼阁……绕也绕不完,她简直毫无头绪,不知从何找起。
所幸一筹莫展之际,她迎来了宫学一年一度的麒麟大考,眼珠子一亮,她干脆换了套男装,直接跑来考试了。
不如先进了书院,做个宫学弟子,一边念书,一边慢慢找线索,从长计议。
因为书院分为男学与女学,当年那位太子便是在男学写下了《妙姝茶经》,辛鹤便也扮了男装,想以男弟子的身份考入宫学,在太子曾读书之地找出那本茶经的下落。
她匆匆来应考,本就没做什么准备,内心正紧张着呢,哪知道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喧闹声,无端干扰了她的思绪。
她微微皱眉,旁人或许听不见这遥远考场中传来的声响,她却耳尖微动,因自幼习武,她五感均比旁人敏锐,此刻不由有些暗恼:“哪个家伙在闹事啊?还让不让人考试了?”
那声音听不完全清楚,只感觉是个年少气盛的家伙,辛鹤握紧手中的笔,暗自期盼这家伙快快被监考官扔出考场。
“要是没考上宫学,我非得把你揪出来揍一顿!”咬牙哼哼着,辛鹤深吸口气,埋头继续考试,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考上宫学,找到那本《妙姝茶经》,救活姑姑的爱人!
风掠长空,暖阳照着屋檐,窗外杨柳轻拂,飞絮漫天。
另一边的考场中,骆青遥还在扬声念着《十罪书》,他每说一条,堂上的鲁行章便会微微点头,唇边露出诡异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十罪书》念到了后一条,骆青遥顿了顿,深深看了堂上的鲁行章一眼,拔高语调,几乎按捺不住心中那份翻涌的悲痛与愤懑,一字一句高声道:“其罪十: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令宫学弟子陶泠西赤足立雪,单衣沐风,致使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致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
悲愤的字字句句间,仿佛风雪灌入学堂,众人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地萧寒的一日,陶泠西抱着自己的木马跌跌撞撞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鲁行章当众责罚的场景。
“不要毁掉我的偃甲飞马,求求院首,不要毁掉它们……”
陶泠西耗费无数个日夜,辛辛苦苦做出的木马被踩在地上,支离破碎,只因晨读大会上他迟来了一步。
这冬日的晨读大会由鲁行章发起,旨在磨砺学子意志,卯时不到,书院众人便要齐聚一起,诵读诗文古籍,而这个时辰天都还是漆黑一片的。
好巧不巧,陶泠西日就落在了鲁行章手上,成了他推行新规,震慑众人好的一杆枪。
他不仅要罚他,还要加大力度,重重罚他,罚得人人色变,罚得“杀鸡儆猴”,叫日后晨读大会上,再无一人敢迟到早退。
陶泠西迟来的原因正是他怀抱的那几只木马,他一向痴迷于此道,手中做出过不少新奇玩意儿,平素总被人戏谑,不该出生在武将世家,合该生在一个老木匠行。
而那时,他呕心沥血,挑灯熬夜做出的那些“宝贝”,就被鲁行章狠狠踩在了脚下,如同碾碎他的一颗心般。
身子孱弱的少年,在风中摇摇欲坠,几乎是面白如纸地扑上去,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着:“院首求求您,求求您,学生知道错了,学生再也不会迟到了,求求您不要毁掉学生的偃甲飞马……”
“什么偃甲飞马?尽是一些旁门左道,奇巧淫技,就为了这些小玩意儿错过晨读大会,你眼中可还有院规?自己除去衣裳鞋袜,给我去雪地中反思己过,晨读未结束之前,不准回来,听清楚了吗?”严厉的喝声响彻在众人耳边,一个个脸色大变。就在一片噤若寒蝉间,队列中的骆青遥再也忍不住,昂首目视鲁行章高声道:“鲁院首,晨读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后才能结束,难道陶泠西就要脱了衣裳鞋袜,活生生在雪地里冻上大半个时辰吗?这样的大风雪,莫说人会冻坏,就连牛马都挨不住的,难道只因迟来一步,就真要将人活活逼死吗?”
鲁行章站在高台上,冷冷望了他一眼:“违反院规,理当如此,若不严苛执行,如何管束宫学?”
“可我们不是犯……”骆青遥那时还欲再争辩,已被身旁兄弟齐齐拉住,高台上的鲁行章亦厉声道:“谁还要为陶泠西求情,便与他一同连坐,共同领罚,多一人,受罚时刻便翻一倍,想要领教的弟子尽管站出来,我现在便来统计一番,好好数一数,你们究竟该在雪地中站多少个时辰!”
“你!”骆青遥怒火中烧,捏紧双拳,到底还是陶泠西拉住了他,面容苍白的清秀少年贴近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遥哥,不要再说了,我独自领罚便是了……只要你,只要你将我那些偃甲飞马的残块偷偷收好,我就放心了,请你一定要帮我收好,其他的……都不用了,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相信我,我可以撑住的。”
怎么可能撑得住呢?
那么煎熬漫长的晨读,那么凛冽呼啸的大风雪,便是江湖上的高手侠士都难以抵抗,更遑论宫学之中,一介羸弱书生?
陶泠西被带回去时,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一双腿都冻坏了,却还对前去探望他的骆青遥与姬宛禾几人,勉强露出微笑,安慰道:“还好,还好我的手没有冻坏,日后还是能做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反正我一做就要在屋子里待大半天,也不常走动,其实,其实也不算太坏了,对不对……”
那样苍白的笑容和语气,每夜每夜地回荡在骆青遥脑海中,像有一根针扎在他胸口,令他难以喘息,夜不能寐,心欲滴血。
“陶生双腿冻死,卧病不起,大好男儿一夕沦致残躯,日夜饱受针灸之苦,焉知此生毁矣……”《十罪书》的后一条久久响荡在考场中,骆青遥死死攫向台上的那道身影,几乎恨得要将牙齿咬碎了。
静寂的场中也开始隐隐躁动起来,不少人愤慨间眼泛泪光,当骆青遥落下后一个字时,他身侧一人霍然站起,将手中考卷高高一举,上面只字未动,他直直着目视鲁行章,当着满考场人的面扬声道——
“宫学子弟陈昌明,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随着这一声落下,旁边又有一人站起,手持考卷高声道:“宫学子弟谢川源,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两声犹如一记信号般,一道道身影接二连三地站起,此起彼伏的附议之声在考场内回荡着,撼人心魄——
“宫学子弟齐少琰,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王文阙,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宫学子弟柳季常,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
转眼间,考场内站起了一片人影,高台上端坐的鲁行章却依旧冷笑着,神色丝毫未变,与骆青遥四目相对中,唇边甚至还挑起了一抹森森寒意。
如此大的动静,终是引得书院上下的院傅们全部赶来,众人围在门边,一个个目瞪口呆,压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鲁行章任院首以来,回,竟然有人敢带头闹事,挑衅他院首的权威!
考场内也依然躁动着,目前为止站起身的全是男弟子,还尚未有女弟子敢站出来“声援”,虽然她们心头亦是热血翻腾,激动不已。但毕竟都是些姑娘家,其中不乏家风森严的世族小姐,要真正豁出去,跟着骆青遥“大干”一场,公然对抗院首鲁行章,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胆魄的。
一时间,考场内的女弟子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微微咬住了唇,心头一片天人交战。
门口的几位女傅却稍稍松了口气,还有年长些的女傅不住向考场内使眼色,暗示女弟子们不要跟着胡来,却在这时,一道纤秀身影冷不丁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清冽响起——
“宫学子弟姬宛禾,附议《十罪书》,以手中白卷明示决心。”
这一下彻底令考场炸开了锅,连骆青遥的背影都不易察觉地一颤,他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姬宛禾。
姬宛禾却无视周遭喧杂,只是对着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扬唇一笑。
蠢就蠢吧,一辈子这么长,还不兴恣意几回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能怎样?
有了姬宛禾毅然站出来支持,女弟子们也纷纷受到鼓舞般,再顾不得怯懦,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站起,场中又掀起一片“以白卷明示决心”的浪潮。
少男少女们面孔稚嫩,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意气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呼啸山河,可撼天地般。
骆青遥久久回望着姬宛禾,终是轻轻一笑,双唇动了动,无声道:“宛姐行啊,舍命陪君子。”
姬宛禾笑眯眯回敬:“去你大爷的。”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口气,眼前仿佛白茫茫一片,如有飞雪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一个温柔腼腆的少年声音——
“阿宛,这些飞马,我其实想要送给你,你别笑话我,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很喜欢天上的浮云,无拘无束,变幻莫测,但你却永远也无法触摸到……我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这些飞马,给它们插上了翅膀,如果有朝一日,它们能飞上天空,是不是就能代替你,去看一看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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