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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大奥之奥(日本著名女作家铃木由纪子畅销原著,解读日本将军后宫女人权斗、丑闻秘闻!萨苏与其日本籍夫人小魔女首次合译,《可怜的将军》姊妹篇)

書城自編碼: 222316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歷史世界史
作者: [日]铃木由纪子 著,萨苏,桑原由美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15101712
出版社: 西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06-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195/12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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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德川幕府十五代将军的历史,如果不谈其后宫——大奥中的女性们,那几乎就无法讲述了。她们与外廷的政治有着密切联系。她们推动历史进程的时候有之,引发波澜巨大的丑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将军的后宫——大奥是何时建立的?
她们的薪水如何?
她们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宫中女官们退休后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被隐藏在面纱后面的将军后宫深处究竟是怎样的情态?
这本书希望像袖珍手册一样给读者提供类似将军后宫指南针的服务。
內容簡介:
这是一本带领读者身临其境观光日本德川幕府时代将军后宫——大奥的历史通俗读物。内容不仅涉及将军后宫的概况、制度、庆典祭礼,还讲述了生活在其中并与外廷政治有着密切联系的将军正室夫人、妾室以及女官、侍女们的官制、薪酬、住所、服装、发型、化妆和时尚,读来令人趣味盎然。
经过译者萨苏的中日对比视角和幽默风趣的语言叙述,揭开了被隐藏在将军后宫深处的神秘面纱,勾画出这群女人们的柴米油盐、勾心斗角与爱恨情仇、传奇命运,既有江户时代宫廷史料研究价值,又兼顾大众读者的通俗阅读需求,同时,又让中国读者了解到日本女人、后宫的真实状态,以及日本民族的真实面。
關於作者:
铃木由纪子
出生于日本山形县。作家。所著《黑暗挡不住我——山本觉马传》获得第四届小学馆非小说类作品大奖优秀奖。借其转到故乡米泽工作的机会,又连续出版了《义不容辞——吉良上野介之妻》《背后的花——直江兼续及其妻子》等历史小说。最近著作为《大奥》、《大奥之奥》。
[译者简介]
萨 苏
本名弓云,汉族,祖籍河北,生于北京。199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著名学者、文史作家。著有“萨苏说故事”系列:《可怜的将军》、《动物奇案》、《京城十案》、《北京段子》和《京味九侃》。
桑原由美
日本大阪府大阪市人。1993年毕业于内谷医学院,1995年与萨苏结婚,2003年研究生毕业于神户大学药学系,曾在中国工作多年,并在日本A.A.International公司担任过翻译。现在日本兵库县伊丹市国际和平科工作。
目錄
序 章 将军后宫的窥视者们 
 一、庄户头的后宫观光之旅 
 二、混进禁城里的人们 
 三、男性禁区的漏洞 
 四、部屋子里面也会有男孩?
第一章 大奥的建立 
 一、对立的奶娘和生母 
 二、就任后宫大总管的春日局 
 三、为求世子不择手段 
 四、攀上高枝的灰姑娘 
 五、将军妃(御部屋)之间的火花 
第二章 享受终生雇佣待遇的职业女性 
 一、在大奥成功靠的是人脉和金钱 
 二、后宫大奥里的工种 
 三、大奥女官们的薪酬 
 四、男总管(老中)和女总管(老女)的级别是一样的吗?
第三章 大奥的生活 
 一、大奥的构造 
 二、将军入后宫 
 三、不可思议的“御添寝役” 
 四、夫人和侧室的立场 
 五、住在大奥的女官们 
第四章 山寨宫廷时尚的大奥 
 一、一天五换衣 
 二、大奥中的服装因身份而不同 
 三、仪式日的发型——大垂发 
 四、女官们平常日子的发型叫“偏厢” 
 五、化妆也有流派之分 
第五章 将军的代言人 
 一、落饰隐居度日的前将军夫人 
 二、不可思议的的将军生母地位 
 三、落饰之身不安稳 
 四、出乎意料的大奥裁员 
 五、嫁不出去的新娘 
第六章 传奇的大奥女官 
 一、从尼姑到将军妾室的阿万 
 二、给大奥引进了京都风格文化的右卫门佐 
 三、因为生岛丑闻而被流放远方的绘岛 
 四、造成智泉院事件的美代 
 五、和总管水野忠邦长袖共舞的姊小路 
 终 章 为德川家的存续而奔走的婆媳 
 一、将军世子问题 
 二、以“不行”开始的婚姻 
 三、宫廷风格和江户风格的冲突 
 四、以身命相赌的叹愿书  
后记 
主要参考文献 
附 录 
內容試閱
序 章
将军后宫的窥视者们
一、庄户头的后宫观光之旅
庆应元年(1865年),德川幕府的命运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而这一年四月二十五日,近江国坚田村的村长锦织五兵卫(此人实际也不是地道的庄户,而是住在城里,经营租船业务)一行三人,在一个叫做高野平八的老人引导下,曾经进入到将军的禁城江户的西丸①和二丸②观光。
五兵卫等来江户本是为了公事,他们是为坚田村请求免除助乡役③而来的。此时,以前因为火灾而损毁的江户城西丸和二丸刚好修复完毕(本丸则一直没有再建,直到明治维新),借此机会,他们得以搭了关系,对新建成的殿宇做了一次观光。
在氏家干人的著作《江户之女的底力》一书中,曾经提到五兵卫所书《东武日记》的存在。对此,作者在介绍的时候用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传说”这样的评价。就算是当时幕府的权威已经不复昔日,作为平民,可以这样轻易地进到江户城的里面去,仍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顺便说一下,出发时高野老人给了五兵卫等每人一块称为“御印鉴”①的东西,让他们挂在腰间,才一同前往外樱田门②。在樱田门前,高野老人从黑色的皮袋中取出“御印鉴”,到番所
—— 即管理宫门的差人们办公的地方,交给负责的官吏。对方经过认真检查,记录人数之后,才允许他们进城。
这种颇具威力的所谓“御印鉴”,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根据五兵卫的描述,这是一块桧制木牌,上面横列有七八名官员的名字,并盖有他们的印章。显然其作用类似于进城的通行证。只是获得这样的通行证,估计其中难免有贿赂的影子。五兵卫等人通过为他们订做衣服的服装店老板,结识了这位名叫高野平八的老人,只知道他在东京虎门区有一所大宅子,至于其真实身份,则仍然如坠云里雾中。
终于进得城来,五兵卫等人带着些许惊惧,同时又津津有味地继续其观光之旅。他们朝北前进,通过竹川门的时候再次受到检问,而后经过江户城西部的三个街区,前方左侧便可以看到红叶山顶一角的东照宫③了。隔着红叶山和莲池濠④遥遥相对的就是本丸。他们边仰视着右侧的本丸和左侧的吹上御庭,边穿过竹桥门、平河门和梅林门,即见到新修饰完毕的二丸大殿,其华丽壮观,令人在细细玩赏中大开眼界。
但是,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五兵卫等人竟然从七之口(很可能是二丸的)进了大奥。这里有番役和伊贺武士值班的衙署,此处的警卫理应十分森严,可是这四名大男人居然成群结队、明目张胆地闯了进来。而且,就在七之口,还有十来名女官聚在那里,却对他们一行视而不见,没有来查问的意思,这简直像她们被狐狸施了魔法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七之口,位于男性差役活动的广敷区和大奥女官们居住的长局区之间的分界,是那些不能随侍将军夫人的下级女官居住的地方,也是大奥中女官们雇佣的,被称为“部屋方”的女佣们外出时的出入口。按照日本古代时间,晚七时(相当于现在下午四点)关闭,早五时(相当于现在上午八点)开启,并因此得名。获发“鉴札”①的御用商人被允许可以进到这里,并隔着榞木栅栏通过女佣来完成交易。带五兵卫等人观光的高野老人,或许就是这些御用商人中的一员。但尽管如此,五兵卫他们为何能够获准通过七之口进入大奥,还是一个谜。
里面的人都穿着麻筋草鞋在殿上行走,所以尽管五兵卫等人颇为惶恐,还是也穿着鞋走了进去②,前往女官们居住的长局区。(由于没有记录他们换上室内穿的鞋,也许是穿着外面的鞋就进去了?)
根据这段记述,可知在后宫大殿上,女官们是穿着室内用的草鞋行走的。而在有关大奥的文献中,女官们穿草鞋的记录,只在林美一所著《时代风俗考证事典》中可见。在电影和电视连续剧里表现大奥的场面中常常可以看到后宫女官们穿着白色的袜套在大殿内走来走去,这应该是一种错误的描写。在《加贺见山旧锦绘》中,曾描述过一个幕府时代宫廷内颇为著名的场面:级别为“局”的女官岩藤用草鞋打了将军的女侍(御中﨟)③尾上。也正是因为她们平时穿草鞋,才会有这样戏剧性的画面出现。
作为女官们的住所,长局每个房间会住三到四人,每个房间都贴着写有女官姓名的纸签。长局共两层,每层有两个浴室。从如此详细的记述来看,五兵卫等人这一行参观的范围,肯定也包括了长局的内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继续读五兵卫的日记,或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团。其日记内容如下 :
高野老人开启一屋之屏门而入,内坐两名管家身份的女官。高野自包袱中取小釜一只奉上。既得管家许可参观其他房间和大殿。于是小心翼翼,自一层至二层,各处一一探访一番。
看来,是高野老人先推开拉门,到某个房间拜见了两位女管家(御年寄),而后取出用包袱皮包裹的一口小锅交上去,五兵卫等人就得以获准在大殿内自由观光了。 
高野老人拿出来的小锅,是宫里订购的东西呢,还是用于贿赂的呢?这虽然依然是一个谜,但不妨碍我们因此得知,如果得到将军后宫中权力最大的女管家
—— 御年寄的批准,就可以实现在大奥观光的目的。
解读这本日记的熊仓功夫先生曾评论说:“就算幕府末年是一个人人的好奇心都比较强的时代,但以一介毫无背景的农民(虽然也可以算是城里人),居然可以堂堂地到西丸、二丸的后宫参观,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事实。……从他们进城的手续可以看到,观光者要在腰上挂通行证,看来这项业务已经颇为程式化了。某种程度上,到城中作一般性的参观,似乎是被允许的。”
这样看来,“大奥是将军以外男人禁止入内的女儿国”,这种传统的印象面临彻底的颠覆。也许,这只是幕府末年特殊的事例而已。
四、攀上高枝的灰姑娘
有一天,到浅草参拜之后回江户城的春日局(一说祖心尼),从轿子里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立刻就被吸引住了。这个女孩子和阿万太像了。经过派人调查这个女孩子的身世,得知她原来是在神田镰仓河岸经营估衣店的七泽作左卫门之女,名叫阿兰。
春日局越看这个女孩子越确信她会入家光的法眼,于是直接派人去问作左卫门夫妇是否有意让女儿入江户城“奉公”——即作为妾室侍奉将军。从未想过会有这样荣耀之事降临的夫妇两人惊喜万分,但是,感到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两人决定还是把阿兰身上的秘密说清。
根据他们所说,原来阿兰真正的父亲并不是作左卫门。阿兰亲生父亲的身份最初不过是下总的一个乡民(按照《柳营妇女传系》所记,是下野国幸岛郡古河乡鹿麻村出身,此地后设古河城主。推测就是后来的下总国猿岛郡鹿麻村。在中世①被称为幸屿庄),到了江户以后,依附于一个叫做朝仓才三郎的将军家臣,并因此获得了武士身份。他从做才三郎的仆佣开始奉公生涯,并随了主人的姓,取姓名为朝仓宗兵卫。不过,其主人亡故之后,他却因为贪污了主家的钱被发觉而被赶出门户。
与家人一起回到故里鹿麻村的宗兵卫,因为没有田产,只能靠打野鸭一类的飞禽来满足一家五口人的糊口所需。就是这种狩猎的苦日子也没过安稳,按照当时的法律,鹤是不允许猎杀的①,而宗兵卫居然会打了鹤到江户去卖。结果因屡犯被捕。宗兵卫被判处斩首,妻子和三个孩子被判罚给古河城主永井尚政为扬者(被刑罚惩处,身份被贬为奴隶),现在说到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三个孩子中排行第二的。她们母子在永井尚政被移封到山城淀的宽永十年(1633年)被赦免,阿兰的母亲带着阿兰一起再嫁,成了永井家家臣七泽左卫门的妻子。
这简直是如同人形净琉璃②的脚本一样曲折的故事。即便如此,虽然知道她是死罪之人的女儿,春日局仍然设法让阿兰以永井尚政的养女的身份进入了大内,为其改名阿乐,并成为春日局自己的部屋子。
阿兰何时开始被家光宠幸,有着各种说法。家光的第二个孩子,即第四代德川幕府将军纲吉的出生是在宽永十八年(1641年)八月三日,所以,《幕府祚胤传》将其开始随侍家光的时间记为正保二年(1645年)正月很明显是错误的。但若是按《以贵小传》里面记载她在宽永十年,13岁时与家光成礼这样的说法,阿兰比宽永十六年进入大奥的阿万还要早就开始侍奉将军家光。这如果是正确的,所谓春日局因为她和阿万长得相似而引起注意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推测起来,也许她是和阿万差不多同时开始侍奉家光的。会不会是对颇为苦恼的庆光院女尼阿万有同情之心的祖心尼,见到与其酷似的阿兰,于是将其作为阿万的代替者呢?皈依佛门的祖心尼,对于以强权不顾一切迫使阿万还俗的事情持反对态度,似乎是合理的。在大奥之中,春日局的权势如日中天,但祖心尼在暗中也有较强的实力。
学通和汉、精擅禅学的祖心尼,曾利用泽庵和尚与家光和祖心尼的禅问答编制成书,名为《举一明三》。从那里可以看出家光由于受到祖心尼的影响而逐渐接受禅学的迹象。品川的东海寺是家光为泽庵专门建立的,此寺建成后,泽庵和尚在逝世前七年开始驻锡于此,家光曾在这七年间竟先后75次访问过他。
可以看出,春日局和祖心尼干预此事,其出发点并不一致。但她们联手的结果使阿兰进入大奥,并为将军家光生下了世子,而代替了阿万的地位。带有自责之念的祖心尼,为阿万带来了新的希望。在一无倚靠的后宫,能够让阿万全心信任的,只有祖心尼一人。经历了阿振去世打击的祖心尼,能够和与自己孙女年龄相似的阿万心心相印,应该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几乎百病不侵的春日局,在宽永二十年(1643年)夏末终于病倒了。在卧榻之上,自知不起的春日局悟道大限将至,把祖心尼和阿万唤到枕边,并恳切地请求她们照顾家光。这一年九月十四日,春日局病逝,享年65岁。
春日局死后,她后宫大总管的职务被阿万充任,但她真正的继任者是受到家光极大信任的祖心尼。时人将其与负责镇守重镇讃岐的名臣酒井忠胜并论,将祖心尼称为“大奥的讃岐”,由此可见其影响之重。被任命督导大奥女官行为礼仪的阿万在管理上无为而治,一直彼此投缘的祖心尼和阿万合作,让大奥的气氛与春日局在世时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
作为阿万部屋子的阿玉(后来的封号为桂昌院),将军家光的正室孝子的侍女阿夏和里佐,都成为了家光的妾室。在春日局死去的第二年,也就是正保元年(1644年),阿夏生下了家光的第三个孩子长松(后来的德川纲重),正保二年阿玉生下了第四个孩子龟松(不久后夭折),正保三年生下了第五个孩子德松(后来的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庆安元年(1648年),里佐生下了第六个孩子鹤松(同一年早逝),随着孩子连续降生,大奥变成了充满快乐的地方。
阿玉,据说是曾担任关白之职的公家贵族二条光平的家司①本庄宗利的女儿。实际上她是京都崛川通西藪町的菜店老板仁左卫门的女儿。仁左卫门死后,阿玉的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入本庄宗利门下奉公。以后两人关系日近,最终阿玉的母亲为本庄生下了一个儿子,成了他的续弦。
阿夏的亲生父亲据说是京都的平民,而里佐的出身则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并无定论。家光的妾室们的身世虽然都被粉饰过,但实际上她们几乎都出身于身份低微的庶民阶层。其中还有和尚的女儿,那就是当时在牛込夏町的德元寺(从属于本愿寺)主持的女儿阿琴。不过,阿琴虽然侍奉家光,却没有给他生下孩子,所以并没有被尊为将军妃(御部屋)。
为了回报祖心尼多年的功绩,家光一直想为她建一座寺院。正保三年(1646年),他吩咐手下重臣酒井忠胜,将位于牛込村的大桥龙庆屋宅邸旧地作为寺庙的基址。在这里建立了济松寺②,但寺庙尚未建成,家光已经一病不起。
庆安四年(1651年),临终的家光召见了祖心尼,在枕边遗言道:“我之亡骸或归于日光,我之魂魄,必寄于济松寺,百年不散。灵堂即成之日,请为我做追善之佛事。”同年四月二十日,家光亡故。遵从他的遗愿,济松寺为家光建了灵堂,并举行了一周的祭祀法事。济松寺面积超过一万坪,其供奉之地囊括从込户冢,早稻田到角筎村的田地,寺产年收入达三百四十五石,是很大的寺院了。
根据济松寺所存《寺社书上》中文政十年(1827年)该寺境内的图画来看,在家光的灵堂旁边,还可以找到其妾室里佐夫人(定光院)和阿琴(芳心院)的灵塔,仿佛拱卫着这位离世的将军。
第二章
享受终生雇佣待遇的职业女性
一、在大奥成功靠的是人脉和金钱
女作家长谷川时雨明治十二年(1879年)出生于东京日本桥一家富裕的商人家庭。13岁走出小学校之后,开始习学艺伎的技术,并且学习插花、裁缝等家务。为了让自己得到总体的提高,而到了旧冈山藩藩主池田侯爵的宅邸奉公。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到有名的学院进行短期进修,也是为了能够获得好姻缘进行的出嫁教育。时雨的祖母没有出嫁的时候曾经在伊势国津藩藩主藤堂家担任过女官,有这样的经历,对于没有“奉公”过的时雨的母亲,经常有些看不上眼。被婆婆如此对待多年,时雨的母亲期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在女儿身上重演。
对于自己在始终保持着旧幕府时代生活方式的池田宅邸生活的片段,时雨在她的小说《御奉公》中进行了颇具色彩的描述。
这是和江户时代①相似的风俗,当时日本东京所在的关东地区地主或大商家的女孩子们,在结婚前的几年,经常要进入江户各大家的宅邸作侍女,称为“礼仪见习”。江户城的大奥也不例外。这些女孩子的雇主并不是将军幕府,而是俸禄甚高的大奥高级女官们。这些高级女官的佣人都被称为“部屋方”,她们的工作地点就在“旦那”,即这些女官居住的长局,并住在那里。
在大奥工作的过程如同镀金,显然对能嫁个好女婿作用重大。今天的女孩子中,也有找一家大企业,作为公司白领工作几年后“寿退社”①的做法,这和大奥奉公是异曲同工的事情。大口勇次郎在《农村女性的江户城大奥奉公》(《女性显示存在的近代》一书所收)中曾介绍过的关口千惠,原本就是武洲橘树郡生麦村(今天横滨市鹤见区生麦)一个庄户头的女儿。她在江户的大奥御殿奉公几年之后,于19岁嫁给了江户两国②的商人子。不幸的是,在生了一个男孩儿之后,其夫病死。尽管她在丈夫家曾继续生活了一段,但是其丈夫的弟弟继承家督之后,生意始终不好,在经济压力下,关口只好选择离开。这位关口千惠再次前去“奉公”的地方,是在骏河台的将军亲信武士中野清茂的宅邸。这个中野清茂也就是序章中介绍过的第十一代将军家齐爱妾美代的义父。
千惠在中野清茂家奉公是从文政十年(1827年)五月开始的。当时年已63岁的中野清茂已经升任新御番头,并增俸禄达两千石担任播磨镇守官,正在春风得意的人生顶点。对结婚前就有在御殿奉公经历的关口千惠来说,在中野家内宅服务的时候被中野家视若重宝,借助清茂的权势,使千惠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千惠是在文政十一年,作为美代的侍女(部屋方),进入江户城大奥的。这之前一年,美代所生的家齐第34个孩子溶姬嫁入加贺藩前田家,美代身边的女官也因此有人随之发生变动。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千惠被紧急召入大奥。现在东京大学的标志性建筑本乡的“赤门”,就是这时候建立的“御守殿”(当将军的女儿嫁给三位品阶以上诸侯的时候,被尊称为“御守殿”,后来通常用“御守殿”来代指她的居所)的大门。除了溶姬以外,美代还生下了仲姬(早逝)和末姬(出嫁广岛藩浅野家),是三位公主的母亲。美代居住的宫室在长局的第二侧栋。
大奥的女官们居住的长局,从南到北,分为第一侧栋、第二侧栋、第三侧栋和第四侧栋四座相连的建筑。其中,第一侧栋是供御年寄等上层女官居住的宫室,共计十几套,第二侧栋和第三侧栋每栋二十套(称为二十个“局”),而第四侧栋则分成三十个局。所以,知道某个女官住在长局的哪一栋房子,她在大奥的地位大概也就清楚了。
千惠服侍的美代最初也是在清茂的宅邸奉公,为其青眼所加收为义女,而后送入大奥侍奉将军的。其亲生父亲是下总中山的寺院智泉院中的和尚日启。这位父亲在智泉院事件①中身败名裂,这在后文中将详细介绍,这样看来即使是和尚的女儿也能依靠门路而轻而易举地进入大奥奉公。有一种说法,讲在大奥中奉公的要诀是“一引二运三器量”②,进入大奥首先要得力的人引荐,这十分重要,其次是要有足够的运气,最后则依靠本人的才智和美貌,总要这三个条件全都具备,才能在大奥出人头地。
作为孩子的父母,也要在外面奔走,为给女儿求得方便付出谢礼,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千惠的双亲在女儿进入大奥“奉公”以后,从她的庇护人中野家的佣人开始,到江户的名流,本丸千惠周边的人为止,每年都要两到四回送去各种各样的礼品。
关口家的负责人所记录“日记”中,留下了所送物品的清单,从中可以看到,大部分是吃的东西。其种类和数量都出乎意料的丰富。其中包括像柚子泡盛③酒两盒这样珍贵的礼品,也包括白面粉、荞麦面粉等粮食类食品,梅干、泡菜、风干萝卜丝、煮豆、海带卷等加工品,水果和鸡蛋……因为此处离海不远,所以运去的东西里面也包括蛤蜊、蚬子,以及目刺④、鳗鱼、虾虎鱼、盐渍小白鱼、干小白鱼等海产品。这些送来的东西,也分给也分给千惠及其所在宫室的同辈们,在进餐时供她们享用。
顺便说一下,所谓“部屋方”,按照其职别也有不同的称呼,如局、合间、小僧、塔蒙、过赛等。所谓局,指的是为女官主人管理房间的女侍,合间指的是负责女官衣装以及日常陪伴的女侍,小僧指的是作为丫环使用的少女,塔蒙指的是负责炊事、打扫等体力劳动的下女,过赛指的是附属于该“部屋”的男仆,他们常常代替不能获准外出的女官们和其引荐者传递通信,购买货物。当然,他们是不能进入宫室内部的,一般是在七之口处设立的公所处等候差遣。
千惠从大奥中递出的信件是由过赛送达的,而送出的东西则是通过当时被称为“三度飞脚”(民间的快速传递)来送的。令人感兴趣的是,在当时保留下来的日记中有如下记录
——
天保三年一月二十九日“本丸阿延(千惠在大奥中的用名)派使者从本町送来宴席余肴,献给祖母”,以及同年二月二十七日“本丸阿延给祖母送来点心”。对于生病中的祖母,千惠十分惦记,从大奥设法送来宴会的残席(推测是将军等人用过的)以及点心,通过位于江户日本桥本町的越后屋①送到家中。其祖母在收到千惠的点心后五天病逝,因为孙女的孝顺,有口福享用庶民吃不到的东西,老人家也会为孩子的这份心意含笑九泉了吧。
出于想家,千惠曾把母亲招入后宫。按照常理,庶民出身的部屋方,其家族不能进入大奥。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女儿节②的时候,可以不公开地到后宫来观赏人偶。无论是千惠把宴会的残席送出去,还是其家人得以列席仅有特许者能参加的人偶参观,都说明了美代在后宫中的权势。
后宫大奥中,在将军和夫人举行仪式时使用的宫殿御座间和大奥中人与亲戚会面的御对面所放置有女儿节用的人偶,配备八名御次①女官负责。这些人偶都富丽堂皇,府里每年要为男女人偶预备新衣,其历年的旧衣也要保养维护,以备女儿节这一天替换使用。这些人偶的衣服都织锦刺绣,灿烂夺目。到女儿节这一天,御三家②、御三卿③、御一门④等应进贡的各种贡品也会在这里展示,而可以谒见将军和夫人,御目见以上的高级女官们会被赐以白酒和饮食。
松浦静山在《甲子夜话》中写道:“江户城大奥的人偶并不是像普通人家那样摆在阶梯状的架子上,而是在座席上铺毯子,然后并排摆在毯子上的。到了三月金吾不禁的时候,外面的妇女即便只是市井之人,只要在大奥中有担任女官的亲属,也可以通过她们所侍奉的将军妻妾准许,被引到宫中花园,并前往观看宫中的人偶,成为她们值得夸耀的事情。”从这段描述可以看出,后宫大奥之中,人偶不是放在阶梯状的“雏坛”上,而是并放在毛毯等织物上边展示的。
千惠的母亲所见之女儿节人偶,可能是将军德川家齐的正室夫人(御台所)茂姬(后封法号宏大院宴子)带来的。茂姬,虽然名义上是近卫家前右大臣近卫经熙的养女,其真实身份是萨摩藩藩主岛津重豪的女儿。将军家的正室按照惯例,每一代都是从贵族摄家或天皇家迎娶的。造成这次例外的,并不是将军家齐,而是被嫁到岛津家的第五代将军纲吉的养女竹姬(实际是纲吉的妾室大典侍的侄女清闲寺熙定的养女),她嫁给了岛津继丰①,从而为德川家和岛津家建立了政治联姻。德川家齐幼名丰千代,本是贵族一桥家的长子,后以将军家养子的身份成为嗣子继承大位,他和茂姬的婚姻,是按照竹姬(封号净岸院)的遗言达成的。
终 章
为德川家的存续而奔走的婆媳
一、将军世子问题
美国海军准将柏利率领的舰队来到日本,逼迫幕府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给日本社会带来了近乎天地颠倒的大混乱。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德川幕府第十二代将军家庆病死。继承其职位的第十三代将军德川家定实际是一个重度残疾人。他18岁的时候,娶了比自己大一岁的摄家贵族鹰司家曾任关白职务的鹰司政通之养女鹰司有君(实际是前关白鹰司政熙的小女儿)为妻。两人成婚,但有君不久患痘疮(就是天花),在25岁时就撒手人寰。在她死去的第二年,这位尚未继位的将军再次订婚,试图迎娶摄家贵族一条家担任左大臣的一条忠良之女秀子为世子妃(御帘中)。但秀子也不幸在不久去世。这样,世子家定不得不另选续弦,他的第二位妻子封号笃姬,名敬子,就是后来的天璋院。笃姬出自萨摩藩藩主岛津家族,是藩主岛津齐彬的养女(幕府将其当成亲生女儿而结亲),后再次过继给右大臣近卫忠熙为养女,而后嫁到江户。笃姬成亲,是在安政三年(1856年)十二月,时年21岁。
外国人曾经留下了他们对将军家定的宝贵目击记录:“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君主忽然头朝左肩后方扭过去,同时右脚伸出,朝外连蹬了三四回。”美国公使哈里斯在日记中如此记录在谒见这位将军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根据此后他的记录,将军家定能够聆听他的话,态度和善,发音清晰,并对于哈里斯递送国书之举表示感谢。以此看来,这位将军并非弱智,只是有着强烈的癫痫症状。所以,坊间也称其为“疳性大将军”。这位将军的身体病弱,很明显难以生出子嗣。因此很早的时候,对于将军继嗣问题就开始了讨论,因对候补人选意见不同,幕府中分成一桥派和纪伊派,双方发生了争论。
当时可以作为下一代将军候补人选的,包括纪伊家的德川庆福(时年13岁)、水户藩主德川齐昭的第七子和过继到一桥家的德川庆喜(21岁)。从血统的角度,作为德川家定从弟的德川庆福更加接近合适,但其年龄较轻,被认为难担重任。而更加年长而且有英明之名的德川庆喜因此被认为是对应国难最合适的人选。幕府首席总管(老中首座)阿部正弘、萨摩藩主岛津齐彬、水户藩主德川齐昭、福井藩主松平庆永等均支持拥立德川庆喜为下一任藩主。为此,萨摩藩的藩士西乡隆盛、福井藩的藩士桥本左内都按照主公之命前往京都,为了拥立庆喜而在公卿和各诸侯间纵横游说,施加影响。
与此相对,推举德川庆福的则被称为南纪派。他们的中心人物是彦根藩藩主井伊直弼,以及幕府总管松平忠固等幕府内部反对德川齐昭的势力。松平忠固与对将军德川家定颇有影响力的其生母本寿院结成同盟,并在后宫大奥开展工作争取支持。
考虑到德川庆喜如果成为将军,其生父德川齐昭的发言权必然增加,很可能按照他的想法实施彻底的节俭政策,大奥的女官们纷纷转而支持德川庆福。特别是因为德川齐昭经常肆无忌惮地公开声称将军无能,让将军家定的生母本寿院十分不满。将军德川家定本人对德川齐昭也颇为厌恶。可见,在幕府内部,德川齐昭的印象相当糟糕。而他和大奥女官上﨟御年寄唐桥的暧昧关系,更让齐昭的得分低到不能再低。
水户藩的藩士高桥多一郎所编著《远近桥》一书中,提到弘化元年(1844年)的时候,德川齐昭曾受到幕府令其圈禁(日语称“谨慎”)反省思过的处分,为求得赦免,齐昭动用了包括御医等关系从大奥内部给将军施加影响,慢慢改变将军家庆的看法,展示了幕府末年趣味颇深的历史一幕。
这是因为,仅仅在一年之前,将军家庆还专门对藩政改革成绩卓著的齐昭提出表彰,因为什么突然对其产生反感,乃至进行申斥呢?这件事颇为引人注目。固然,对德川齐昭有所警戒的幕府官员从中进馋言的可能性是有的,但背后更主要的原因则是齐昭和大奥女官秘密私通的事情。
德川齐昭是作为其兄齐修的养子继承水户藩主之位的。齐修的正室夫人是第十一代将军德川家齐的第七个女儿峰姬(即后来的峰寿院)。好色,是德川齐昭引发已经退位为大御所的家齐不满之原因。齐昭看中了随峰姬一起来到水户的上﨟御年寄唐桥的美貌,于是设法与这位来自大奥的女官私通,以至于令其怀孕。得知此事的峰姬十分愤怒,向大御所家齐告状,于是引来了对于德川齐昭的处分和申斥。
在这一事件中,德川齐昭和将军家族之间的折冲之人,只能是官拜上﨟御年寄的姊小路了。能够说动将军德川家庆的,非姊小路莫属①。按照三田村鸢鱼的说法,唐桥是姊小路的妹妹。而记录中出身于高松家,为担任中纳言的高松公佑之女的唐桥,与出身于桥本家的姊小路怎么会是姊妹,她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笔者并没能考证清楚。有一种说法称曾一度返回京都的唐桥,后来改名花野井,重返水户藩担任了女总管(老女,御年寄)的职务。若此说为真,则唐桥和花野井应该是一个人。而根据大规如电自认有把握的说法,姊小路与花野井的确是同胞姐妹。
如果来自一桥家的德川庆喜得以继承将军职位,当然德川齐昭就可以以将军亲生父亲的身份自由出入大奥了。很多女官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臭名昭著的人物很可能造成大奥风纪的破坏,发生不堪入目的事情。将军生母本寿院甚至向周围侧近的人说过:“如果一桥家的候选成为将军,就自杀以殉。”这样如果姊小路在家定时代仍能够留在大奥之中,或对一桥派展开活动是有利的。但是,如前面的章节所述,在前任将军德川家庆死后,姊小路离开了大奥,转到麻布的桧宅邸隐居去了。
笃姬嫁入将军府中,使对其后宫大奥的形势进行逆转成为可能。推举德川庆喜为下一任将军的计划,是阿部正弘和岛津齐彬共同策划的,同时得到了德川齐昭和松平庆永的支持。
笃姬的出嫁,是在幕府前途飘摇之际作为一项政略来进行的,她的身上肩负着一桥派逆转大奥局面的重大使命。笃姬本人也的确是这个计划中所期待的那样富有智慧和胆力的女性。然而,无论笃姬怎样努力,一时也无法撼动那里井伊直弼和其心腹,大奥掌膳官(日本官名主膳)长野长期造成的布局。安政四年六月,阿部正弘病逝,一桥派遭到重大打击。
安政五年(1858年)四月二十三日,
就任幕府大总管(大老)的井伊直弼,依靠手中的权力强行推动册立德川庆福为将军继嗣。五月一日,德川庆福被内定为将军家定的世子。闻知此讯,德川齐昭携其子水户藩现任藩主德川庆笃和尾张藩主德川庆胜,以追究幕府大总管井伊直弼行事专横,未经天皇批准就签订《日美友好通商条约》一事为名,“不时登城”①来到江户诘问井伊。同时,他们的盟友松平庆永也“不时登城”,和另一名幕府总管久世广周会面,力争其支持立一桥家的庆喜为嗣。同时,这一天是御三家按规定允许进城的日子,德川庆喜来到江户,与井伊直弼会面并因对其质问引发了一场口舌之战。尽管他们的意图是要向将军直接进言,但井伊直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挡住了他们。在井伊此后的反攻倒算中,庆喜和庆笃被禁止进入江户城,一起“不时登城”的齐昭受到申斥,松平庆永和德川庆胜被申斥并勒令隐居。与一桥派有暗中联系的幕府官员和皇室公卿中多人遭到处罚。以此为契机,井伊对其反对者大兴问罪之师,造成了历史上的所谓“安政大狱”。
在大狱方兴未艾之际,安政五年七月六日,将军家定病故,享年35岁。被确定为世子的德川庆福改名家茂,就任第十四代将军。笃姬结婚才不到两年,就成了寡妇,落发改名为天璋院。
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又传来岛津齐彬的讣告。岛津齐彬曾试图进行阻止井伊直弼倡导的威权政治,为此,他制定计划,准备率领五千精兵直取京都,借助拥立天皇来与井伊对抗。但是,就在他准备出兵的时候却突然病倒,同年七月十六日病死。怀念着壮志未酬的养父岛津齐彬,孤立无援之中的笃姬却愈挫愈奋,坚守在大奥中。
与此同时,梅田云浜、桥本左内、赖三树三郎、吉田松荫等主张政治改革的志士相继被逮捕杀戮。安政的大狱如一场逆潮流而动的狂岚,仿佛是即将灭亡的幕府最后的挣扎。
二、以“不行”开始的婚姻
“就是不嫁东边的老倌(对幕府的蔑称),就是当尼姑,我也不去关东①。”
到有令人恐惧的洋人的关东那边去,那是绝对不行的。难道家里的长辈就不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和宫悲痛的诉求,在“公武合一”②的宣传面前,简直是一种讽刺。
对外国威胁深表震恐的孝明天皇,以幕府同意废除未经天皇批准就签订的与各国通商条约为条件,同意将自己的异母妹,有内亲王封号的和宫公主(仁孝天皇第八女)下嫁江户。这一缓和双方关系的举动。可以算是幕府的最后一张牌了。井伊直弼刚刚担任大总管之际就开始提出这一和亲,认为它有着重要意义
——迎娶天皇之女为将军的正室夫人,是向内外昭示幕府和天皇朝廷的团结,以此来遏制试图以拥戴天皇朝廷为号召推倒幕府的浪潮。
幕府要求公主下嫁的正式聘礼是在万延元年(1860年)五月一日作出的,就在此之前差不多整两个月,井伊直弼在樱田门外被水户和萨摩的浪人武士刺杀身亡。继承井伊职务的幕府总管安藤信正,启用了被井伊在担任大总管期间罢免的另一名幕府总管久世广周,并取消了对于一桥家庆喜和松平庆永的处罚。
安藤和久世执掌幕府之后,仍然出于和朝廷显示团结的目的,继续要求和宫公主下嫁江户。对此,考虑到前一阶段幕府和朝廷的实际关系颇有恶化,也考虑到和宫本人的态度,孝明天皇有意拒绝这一婚事。但幕府方面不肯接受,下以“若能公武一体,方可攘夷国外”等说辞,并对朝廷方面施加各种压力,强烈要求朝廷同意这一婚事。
在和宫下嫁的决策过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是已经隐居改称桥本胜光院的姊小路。和宫的父亲仁孝天皇未等看到和宫这个女儿的出生就在弘化三年正月去世。其母为仁孝天皇后宫中担任典侍的女官桥本经子,是桥本家担任大纳言官职的桥本实久之女。仁孝天皇去世后,经子落发称观行院,回到娘家桥本家,专心对和宫的抚育。观行院和她的哥哥桥本实丽,论辈分都要叫姊小路为叔母。由于二人均反对这一联姻,姊小路被幕府请出来对二人进行说服。面对幕府的邀请,姊小路表示:“要是有费用的限制,那恐怕就够呛。要是按照我说的数儿给经费的话,应该可以办下来。”得到幕府方面对其要求的承诺之后,姊小路就出发活动去了。
而另一方面,京都朝廷之内,面对疑虑重重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的天皇,侍从岩仓具视分析道:“在樱田门外,幕府的大总管井伊就被刺杀,说明幕府政权已经没有了对局势的控制力,幕府的权威也落入了谷底,这正是回复皇权的机会。然而,如果以武力和幕府相争,恐怕又会召来窥伺的外国的侵略。若是这样不如准许幕府的许可,但以其破弃与外国签订的通商条约为价码。如果幕府能够同意,正可以借此机会显示天皇的权威。”
借用幕府的请求,以其为机会回复朝廷的权威乃至重掌大权。面对岩仓的意见,天皇也不由得为之心动。
面对要求其回复锁国状态,御外国人于国门之外的天皇朝廷,明显无力做到的幕府仍然以为与天皇家联姻可以解决国难,显然在政略上已经落后于时代。结果反而引起尊王攘夷派志士们更快的崛起。
已经和有栖川宫家的炽仁亲王有了婚约的和宫,不得不退去这门婚事,转而同意下嫁江户。其时心情,简直如同出嫁匈奴和亲北胡的王昭君一般。和宫在从京都出发的时候曾经赋和歌一首,言道:“此身虽可怜惜,为君为民之故,且散作武藏野的朝露吧。”由此表达出了为国不得不舍身的和宫在做出决定时的痛苦。
面对这一联姻,和宫提出了五项条件:第一,要到后年,参加了祭奠先帝,即其父亲仁孝天皇去世第十七年的仪式后才前往江户。同时,此后到先帝的忌日应可准许和宫返回京都参加祭祀;第二,尽管嫁入将军家成为将军家的人,但和宫身边的一切应保持在皇宫时代的样子;第三,在没有适应江户城的生活之前,要从皇宫带侍从女官一人,以及三仲间(下级女官)三人同行;第四,如果需要,可召唤桥本实丽到江户来;第五,如果需要,可派遣上﨟御年寄或者御年寄级别的女官作为使者到京都去。
从和宫的角度来看,这五个条件都是最低的要求了。但是,对于已经火烧眉毛一般期待着和宫赶紧下嫁的幕府一方来说,后年未免太晚,最好把出嫁的时间改成本年年中才好。这样,在天皇的调停之下,双方达成折衷的方案,和宫出嫁的时间定在第二年春天。中间又经过多次反复,最终,送亲的“首途”仪式在文久元年(1861年)十月二日举行。和宫被安排于同月二十日从京都出发前往江户。
对和宫来说,既然已经被迫放弃了参加先帝去世第17年的祭典,幕府方面至少应该遵守其他四个条件,但事实上出嫁后这些条件也或多或少地被无视了。
三、宫廷风格和江户风格的冲突
几乎是刚刚到达江户,和宫就开始对幕府的不诚实表现不满。作为天皇派遣给和宫的辅导女官,随同她前往江户的典侍庭田嗣子在《静宽院宫御侧日记》中,有
“今天的事情,一切都是按照江户的规矩安排的。于是,叫来花之殿(作为迎亲使者从江户来到京都的将军大奥御年寄女官),向她细细讲解京都宫廷的礼仪典章和公主待人接物之故例,并要其回话承诺必以京都宫廷礼仪待公主”这样的记载。说明对于到将军大奥后双方可能有不能相合的地方,公主身边的人是已经预感到的。而大奥的女官们显然并没有得到必须按照宫廷礼仪对待和宫的指示,所以对其接待仍按江户的习惯。“公主殿下所用的鸾轿、门卫等,每一项都备受刁难。”嗣子因此对于此后在江户大奥的生活产生了疑惧。
为和宫担任扈从的伯父桥本实丽,为此以订婚时双方有约在先为由向幕府的官员提出了抗议,要求对方守约,但也无济于事。和宫随行的女官和朝臣为此都感到愤慨。因为幕府官员对她们阳奉阴违,待处恶劣,女官们开口闭口用“骗子”来表达对幕府的不满。
以面对这样不守信用的行为为开端,让和宫方面变得更加强硬起来的,是和宫与天璋院第一次会面时所受的待遇。作为将军家茂的养母,天璋院是和宫名义上的婆婆。两人见面时,天璋院在坐垫上端坐于上座,却让和宫坐在左侧的下座,而且连垫子也没有。这在一般家庭里面倒也不算超越婆媳之礼。但如果按照皇家(公家)的礼仪来算,和宫作为皇女应该地位更高。就算不给其上座,双方也至少应该平等相对,各有坐垫才是。
受此冷遇的和宫回到自己的住处忍不住大哭,无论其母观行院还是庭田嗣子都不能劝慰。有得知此事的公卿写信给负责处理宫廷与幕府关系的有司官员,中有“这是杀朝廷威风之举”的文字。知道这件事并得到桥本实丽、庭田嗣子报告后,天皇也感到不快,甚至准备派出敕使前往幕府抗议。在周围的劝说下,乃改为行文给将军的代表,担任将军后见官职的田安庆赖,请幕府妥善处理此事。这以后,和宫的境遇才得到了一定改善。
和宫和天璋院之间交恶的事情,在她们身边的幕府官员胜海舟也曾在自己的书《海舟语录》中提到:
“和宫与天璋院的交恶,开始是上层之间的,以至于两人连面都不见。上有所好,下必风焉,渐渐其属下之间自然也有样学样。最初,和宫嫁过来的时候,在所送的礼物上大书‘致天璋院’。天璋院身边的人便议论道
——
既然嫁到德川家,对方便是婆婆,是长辈和尊贵者,怎么能够这样连个尊称都没有写呢?从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双方矛盾日深。”
说是婆婆,其实此时的天璋院不过27岁,比和宫不过大十岁而已。从留下来的逸闻轶事中看,天璋院是个非常有个性、意志坚强的女性。以皇家公主身份自重的和宫,与站在婆婆立场上的天璋院,在感情上存在着无法调和的对立。而和宫身边的女官71人,天璋院身边的女官91人,她们的侍女部屋方等,加起来要有三倍于此的数字。这两个侍女军团之间的相互嫉妒和矛盾,形成了将军后宫大奥中两个激烈对抗的派别。
在大奥之中,既要维持其皇家公主的特殊身份和格局,又要适应作为将军夫人对应的礼节,作为辅导官身份的庭田嗣子实在是任重道远,麻烦多多了。
和宫的婚礼之后第二年,也就是文久三年(1863年)八月,发生了本来与和宫一起住在本丸御殿宫中的天璋院,突然提出要搬到二丸御殿去的事情。此事的背景是“天璋院仍和从前一样占着将军夫人应该住的御殿,让和宫住在原来使唤人住的房子里”,这样的传言传到了京都。作为和宫一边的公卿们向正在京都的幕府总管提出了妥善处理的要求,并把这或许是天皇意见的要求传达给了天璋院。天璋院为此自然感情深受伤害。
此事要是成真,“儿媳妇把婆婆赶出了门”这样的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会产生超出当事人预料的矛盾和误解。和宫因此向天皇提出请求,要其阻止天璋院搬家的做法。明白了和宫的想法,天皇如其所请派出女官为此专门行文,使一场危机化为乌有。
然而,在大奥的和宫也已经身心俱疲,感到很难再在这里住下去。但是,幸而作为丈夫的德川家茂给和宫带来了挽救生活的新希望。对这份目的在于促进“公武一体”的婚姻深表理解的德川家茂,始终努力试图与和宫建立亲密的夫妻关系。
《御侧日记》中文久二年四月九日的纪事中写道:“大树(将军德川家茂的代称)今天在吹上御苑骑马,通知和宫无需到御高台作例行的拜见之礼。归途中,以石竹花为礼物送来。今晚,迎其来宿。”这样表现夫妇相合的笔触,在笔记中随处可见。
有一次,天璋院、家茂与和宫到浜御殿去,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门口的踏石①上只放了天璋院与和宫的鞋子,而家茂的鞋子被放在了下面。看到天璋院走在前面,和宫立刻飞跑过去,把自己的鞋子拿下来,把将军的鞋子拿上来,给了这位将军一个面子。在这些努力之下,本来剑拔弩张的双方女官们的矛盾,也变得安静下来。(源自《海舟语录》)
由于受要求和宫下嫁时应允天皇朝廷所提出的“攘夷”要求所迫,将军德川家茂不得不在文久三年二月前往京都会见天皇讨论此事,此后又在文久四年(1864年)正月、庆应元年(1865年)五月这两年间三次前往京都。最后,在庆应二年(1866年)七月二十日,在第二次征伐长洲的战争①中病逝于大阪城中。在检视即将放入其棺椁的遗物时,胜海舟发现其中杂有和宫的来信。对此有些惊异的胜海舟打开来看,顿时被信中决然的词句所震惊。在信中,和宫写道:“既嫁给了德川家,便有连生命也可以为德川氏而牺牲的觉悟。期盼着你的早归,等待一日便如千秋一般长。但是,为了国家会一直等待你,直到凯旋。”
作为一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万分不愿地嫁到江户的和宫,在出嫁以后不到四年的时间里,成了实至名归的德川家的夫人。家茂去世后,和宫依例剃发。此时,岩仓具视进言建议她随即离开江户回到京都。这是因为下嫁的意义如今已经消失,他认为和宫继续留在江户德川家从政治角度考虑并非良策。然而,和宫自己虽日日在凄然之中,却没有回京都的想法。她的考虑是一旦嫁出,便当住在夫家,此为女之道也。
面对新继任的第十五代将军庆喜,和宫曾向其提出希望其遵守约定,今后继续坚持“攘夷”的方针。但是没有得到庆喜的回答。不久,幕府方面取得天皇的敕许,将兵库定为对外开放港口。此时的时势对以“攘夷”为使命的和宫来说,已感到理解起来都力不从心。于是,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九日,和宫依例落发,改称天皇所赐的院号
—— 静宽院。
四、以身命相赌的叹愿书
和宫落发两天后的十二月十一日,孝明天皇病倒了。御医的诊断是天花,而痘疮出得比较顺利,本有痊愈的希望。但二十四日夜天皇忽然吐泄交加,病势加剧,到二十五日,孝明天皇的面部出现紫色斑点,随后吐血而亡。
前一年生母观行院去世的悲伤尚无从排解,紧接着丈夫家茂、兄长孝明天皇先后去世。和宫通过公武一体来做到锁国攘夷的使命还没有实现,其可以依靠的后盾就相继离世。和宫面临着极严酷的考验。
尽管是强硬的攘夷派,但孝明天皇并无倒幕①之意。他的存在,在“尊王攘夷”派中比较激进的“倒幕”支派看来,是比较碍事的。有这个理由,所以直到今天还流传着孝明天皇是被毒杀这样的谜团。对此时幕府的将军德川庆喜来说,孝明天皇的死是一大痛事。借此契机,尊王攘夷倒幕派的势力一时暴涨。第二年,也就是庆应三年(1867年)十月十四日,在岩仓具视的操纵下,向萨摩藩和长洲藩发出了倒幕的天皇密旨。为了扳回先手,也在这一天,将军德川庆喜在土佐藩的建议下向天皇朝廷提出“大政奉还”①。
按照密旨组织起兵倒幕但却遭遇失败的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等人,仍然锲而不舍,继续做发动政变的准备。十二月九日,西乡隆盛指挥的萨摩藩军队为首,加上尾张、福井、广岛、土佐各藩的部队陈兵于宫门,拥新帝明治天皇下达“王政复古”②的号令。
进入庆应四年(1868年),尚在新年之中,正月初二,德川幕府军一万五千人在大阪城集结后向京都发起进攻。三日晚,双方在伏见,鸟羽发生战斗。防守的萨摩军尽管只有五千,却在战斗中占尽上风,取得压倒性优势,德川军最终败退。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德川庆喜,正月六日夜匆忙从大阪撤出,登开阳丸号军舰逃归江户。
最初有着抵抗意志的庆喜,形势不利之下立转为表示恭顺,并请求有明治天皇叔母身份的和宫设法解救德川家的危机。
没有及时回到京都,仍滞留江户的和宫,对于仍被当作政治斗争的工具甚感不快。但是,其婆家德川家,面对着即将被冠以朝廷敌人的污名遭到讨伐这样的最糟糕的事态。如果和德川家步调一致的话,自己也可能会变成“朝廷的敌人”而承担不孝的恶名。而如果舍弃德川家,作为自己的婆家,公理上又是说不过去的。一时和宫简直无路可走。但是,面对如此艰难局面,和宫却能够选择冷静地处理。
和宫曾经恳求成为将军的庆喜遵守对攘夷政策的承诺,但她的请求被无视,兵库港的开放照样进行,以至和宫为之饮泣。所以,对庆喜,和宫一直有一种不信任感。这样一来,庆喜最初要求与和宫见面时,被和宫拒绝了。但是,此后天璋院从中斡旋,使和宫同意和庆喜见一面。见面后,和宫听取了庆喜对从大政奉还到鸟羽伏见战役经过的讲述,也听取了他对自己的辩解。最终,和宫承诺愿为德川家与朝廷进行周旋,在庆喜认可之下写出了叹愿书①,给自己娘家的桥本实丽、桥本实梁父子写了信,交给身边的大总管(上﨟御年寄)土御门藤子送往京都。
在给担任讨伐幕府的官军先锋总督,表兄桥本实梁的信中,和宫毫无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心迹:
“为庆喜前所行种种不是之处故致信。庆喜一身求情于多处,唯愿其家门得立,凡几次恳请,若当家(指自己嫁入的德川家)以朝敌之污名传于后世,以吾看来实为遗憾之事。若能予我以悲悯,雪其污名,得使其家门重立,吾愿以身命相求。万望于官军中斡旋以改其所向,若坐看当家灭亡实为吾极遗憾之事,切请尽快施以援手以保存之。我不惜此一命,唯若舍身于朝廷之敌一侧,必给朝廷带来忧烦,思之心痛。若心中有怜悯之念,务请如所恳求予其家悲悯之处遇,则自我以下,一门老幼乃至家仆均深感朝廷之恩。切切。”(源自《静宽院宫御日记》)
大意是,若(德川家)给后世留下朝廷之敌的污名,我认为会是十分遗憾的事情。请看在我的请求上,设法洗去其污名,则我愿以身命相求。如果官军定要进攻到底,我也有着和德川家站在一起,舍弃自己生命的觉悟。
在朝廷内部,对德川家应该怎样处分,有岩仓具视等宽大以尽快收拾时局的主张和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等处以严厉惩罚的主张,意见对立。在这种对立中,二月十五日,有栖川宫炽仁亲王被委任东征大都督的职务,开始向江户进军。对和宫来说,这种讨伐有一些冷笑话的味道,因为有栖川宫炽仁亲王正是此前曾与她有过婚约的,不料却遭到他的讨伐。
对于天璋院来说,情况也是一样,因为进攻的政府军主力,正是来自她娘家萨摩的军队。只要能用上的关系都要用上,出于这种思路,庆喜在从大阪败退回江户之后,便向天璋院提出了送其回萨摩,请她出面帮助保留德川家的存续这样的主意。然而,天璋院坚决地拒绝了这样的意见,道:“我有什么罪要被送回娘家?我一步也不会离开此处。若是强迫我出门,我必自杀。”①从此,每天天璋院昼夜都身怀短匕,寸步不离。而她身边的女官们,则纷纷表示如果主人自杀,自己也将自杀以殉,因此根本无法阻止她的行动。最终,据说是胜海舟进入大奥,前后和天璋院谈了三天,才最终说服了她。(源自《海舟语录》)
为了给德川家求得宽大的处置,天璋院给新政府军中担任大都督府参谋一职的西乡隆盛写了一封叹愿书。西乡隆盛一直对原萨摩藩主岛津齐彬充满敬重,而天璋院正是岛津齐彬的养女。所以,对于和宫的介入西乡隆盛可以当作没看见,对于天璋院的意见,就不能这样无视了。
在预定对江户城的攻击即将开始的三月十三日、十四日两天,西乡隆盛和胜海舟在高轮的萨摩藩邸举行了会谈。会谈的结果,避免了对江户城进行总攻击双方决战的最糟糕结果,江户城和平开城投降。与此对应的是,德川家方面,德川庆喜退位,改由也是出身德川家,六岁的田安龟之助(后来的德川家达)继承,并为其在骏府保留了七十万石俸禄的辖地。
明治二年(1869年)正月,和宫回到京都,但天璋院此后也一直没有再回萨摩。她把余生用于专心养育继承德川家的幼小的新主君德川家达。幕府在最后的时代将天璋院与和宫这样的女性迎进大奥为将军夫人,结果在失势的一幕中因为她们的拯救而没有受到磨难。
后 记
将军后宫大奥的女性们的表演,正如想象的一样,不,是超乎想象的精彩。在德川幕府二百六十余年的历史中,大奥发展成了甚至可以阻挡幕府改革的庞大势力。站在这一势力顶峰的,就是管理大奥、身掌权力的女总管(御年寄)们。她们形成了可以与外廷的幕府总管(老中)匹敌的地位,甚至可以顺理成章地对外廷人事之类事情发表看法。在这里,大奥的含义,就是如果你得不到它的支持,就休想维持政权的稳定。从将军的侍从升到拥有比幕府总管更大的权势,甚至达到幕府大总管(老中上座)地位的柳泽吉保、田沼意次等人,本来都是出身贫寒的下层武士阶层,能够达到后来的高度,其攀升的秘诀便是抓住大奥,并最大限地利用它的势力。
但是,大奥的女官们也不是那样好相处的。被认为是自己人的女总管如果中途倒戈和政敌相通,简直就是倒台的先兆。以田沼意次的失势为例,与其政敌松平定信等,以及拥护定信的御三家私下通联,暗中发挥了非常活跃作用的,正是被视为田沼派的女总管(御年寄)大崎。而为松平定信担任幕府总管竭尽全力的大崎,却因为把定信叫了一声同事而引来恶语相加。两人口角之后,松平定信利用大崎说话中的漏洞,解除了大崎和她一派女官们的职务。并且大幅压缩削减了大奥的预算,严格对后宫的管理。结果,这样依靠强权的做法引发了大奥内部的猛烈反击,松平定信在就任之后不到六年就混到了被迫辞职的地步。水野忠邦发动的改革也是一样,由于大奥大总管(上﨟御年寄)姊小路的杯葛,水野对大奥根本就插不上手。
除了靠实力在大奥杀出血路的御年寄们之外,靠将军宠爱为后盾获得权力的妾室们的存在也不容忽视。如果生下了世子,她们会被称为“御袋夫人”而备受尊崇,并因此获得强大的权势。历代将军之中,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子,只有第三代将军家光一人而已,其他的都是由侧室所生的庶子。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官员家小姐出身的妾室,其实不过或者是农家女,或者是菜店老板的女儿,然而,对于她们,可实在大意不得。
德川家能够传承十五代,我们甚至不得不想这是否跟其不断引入平民的血统有关。尽管将军的生母出身颇有些寒酸,但将军的正室每一代都是从摄家或者宫家贵族迎娶,这也形成了惯例。于是,大奥也受到宫廷风格的影响。直到幕府末年,和宫公主下嫁的时候,仍然因为面对江户不同的风俗礼仪而引发激烈的冲突。但是,经过重重的大浪淘沙之举,独特的大奥文化也正是在这种冲突中诞生。
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将军后宫大奥是一个拥有诱人魔力的地方。这本书仅仅是如同窥视一样介绍了一点大奥的浮光掠影,不过如此。最初,也曾经抱着更深入其中考察一番的想法,但为了怕自己先看花了眼,迷失主题,最终还是放弃了。最后,对始终如一关注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对负责本书的新潮新书编辑部内田浩平先生致以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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