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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苏家本是大荣王朝的名门望族之一,后来却惨遭灭门,幸而苏家长女苏浣在重光山养病免于一劫。崇光帝怜苏浣凄苦便迎其入宫。崇光帝驾崩时,留下圣旨,命其扶植太子李仁登基。苏浣年仅十五,成为大荣的太后,并开始垂帘听政。苏浣的青梅竹马沈轻言,也就是大荣的相国,告诉她苏家灭门的原因是因为苏家知道了皇家的秘密:先帝与现在的皇帝都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脉。苏浣得知真相,下决心与沈轻言一起谋反,要将李仁拉下位来,并让真正的皇家血脉平宁亲王上位……但事件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在年轻的皇帝利用大将军宁恒,设计夺取政权之后,宁恒与苏浣之间的恩怨情仇,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感情纠葛,在加上邻国国君的来访,一切未知都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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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淡樱,晋江人气颇高的大神级别作者,目前已写文九年,各种酸甜苦辣都尝试过但心中仍然充满热情。已出版《寻樱丝》《相思王妃》皆获得不俗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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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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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哀家,有了喜脉
第二章 哀家,有了面首
第三章 哀家,有了疑心
第四章 哀家,要去滑胎
第五章 哀家,要去寺庙
第六章 哀家,动了芳心
第七章 哀家。动了怒气
第八章 哀家,要谋反了
第九章 哀家,要逃离了
第十章 哀家,在江湖飘
第十一章 哀家,在江家斗
第十二章 哀家,要成亲了
第十三章 哀家,要回家了
番外 皇帝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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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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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哀家,有了喜脉
我姓苏名浣,先帝驾崩时恰好是我及笄之日,我本已做好了陪葬的打算,却未料到先帝竟留了道圣旨给我,内容我也不大记得,唯一记得的是先帝赐我字扶姬,并扶助太子登基。是以,我成为了大荣王朝最年轻的太后。
至今为止,我的心中依旧颇为忐忑。我十二岁以孤女身份入宫,先帝怜我便将我当做女儿般养,我做梦也不曾想过,最后竟会成了如此境地。
不过,既然先帝委以重任,我便唯有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牵起年仅十一岁的太子李仁的手登上了皇位。
一道帘子垂下,我垂帘听政的生涯便由此拉开。
帘子一垂,如歌和如舞手执团扇在我两边扇风,如诗和如画分别捏着我的肩和臂,恰到好处地捏着。帘子外,朝臣们似乎在议水患之事。我以手撑额,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问了声:“最近坊间有什么与哀家有关的传言?”
打从我垂帘听政以来,坊间关于我的传言便从未少过。祸国殃民的妖女,狐狸化身的鬼魅诸如此类……不过我也不甚在意,只觉得坊间人才辈出,嘴皮子委实了得。
如歌像是做贼心虚般地往外瞅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坊间传言娘娘您最近淫乱朝廷,色心大起,趁月黑风高之时,将前来赴春日宴的宁大将军扑倒在地。”
乍一听,我惊得咳嗽不止,外面的朝议之声戛然而止,如歌慌忙递了茶过来,我喝了口方止了咳,清了清嗓子,便用沉稳的声音道:“哀家没事,继续早朝。”
宁大将军这事,我实在冤枉。那天春日宴,我和宁恒擦肩而过,恰逢春雨刚过,地上滑了些,我踉跄了一下,如歌便扶住了我,我与宁恒顶多就算是衣衫碰了碰,“扑倒”二字,过于严重了。
虽说宁恒此人,我颇是欣赏,但我也未到达饥不择食这个地步。
我把玩着腕上的玉镯,又问:“还有什么?”
如画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坊间还传言娘娘您调戏沈相大人……”
我的心倏地一跳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一般。我抬眼瞅了瞅站在右列首位的模糊身影,耳尖开始发烫。
大荣王朝的姑娘都有个梦,盼能与沈相一夜春宵。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虽贵为太后,但我如今也不过是双十年华,沈相便是我心尖尖上的梦。
这枯燥而烦闷的早朝,沈相便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此句说的便是还未入宫时的我与沈相的情谊。大荣王朝有四大名门望族——沈、刘、赵、苏。沈家与苏家乃是世交。我阿娘曾言,若是我及笄后不曾有人前来提亲便与沈家结为亲家。只可惜后来苏家一夜间惨遭灭门,我与沈相的亲事便如同含光湖上的水泡,如影如幻。
沈相双名轻言,字璟之。每当我在心里头喊一声“璟之”时,我那飘飞的思绪便如皇宫里的含光湖湖水一般荡漾。璟之璟之,这字含在口里,可作粮充饥。
只可惜,“璟之”二字我如今只能深埋在心底。
我抬杯喝了口茶,眼角的余光又瞥了回沈轻言的模糊身影,略微苦涩的茶顿时化作蜜饯的甜,直达我心里头。我的心不禁跟这茶水一样又荡漾了一回。
如舞忽地凑到我耳边,压低再压低,用只有我和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娘娘,如舞还听到一个传言……”
我拉回我荡漾的心绪,眼角一抬:“嗯?”
如舞是我这四个贴身宫娥里最为俏皮的一个,说起话来颇为大胆:“坊间传言娘娘您和陛下在夜晚做些不伦之事……”
我低头喝了口茶,“不伦之事”四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转出来的同时,口里的茶水一同喷了出来,天女散花状地在空中飘下。
帘外的朝议之声再次戛然而止,我那皇帝儿子还出声问道:“太后尚好?”
我咳了声,道:“哀家尚好。”
帘外继续朝议,我的目光冷飕飕地看了如舞一眼,如舞倒也不怕我,嘿笑一声继续替我扇凉。此时,皇帝说了句:“准奏。”
声音还未完全褪去少年的稚嫩,但始终也是有了皇帝该有的威严了。我不由得感慨了起来,我垂帘听政已有五年了,皇帝如今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这坊间传得也太离谱了些,我算得上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对着皇帝这根嫩绿嫩绿的草,即便让我就着蜜糖也啃不下。
退朝的时候,我仍旧在感慨着坊间小民的奇特想象,一不留神就踩空了玉阶,想必如画、如歌、如诗、如舞也不曾料到仅有一指高的玉阶竟能把太后摔成如此糗样,为此没有人来得及扶住我。
朝堂的地上铺了软软的羊绒毯子,是以我摔得并不疼,顶多鼻子红了些。站在朝堂下的文武百官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佯作不曾见到哀家的糗样。如画赶忙扶起了我,皇帝道:“传太医。”
我赶紧道:“哀家没事,不必传太医了。”
皇帝又道:“太后凤体为重,还是让太医把把脉为好。”
在朝臣面前,我也不愿拂了皇帝的意,遂颔首。我去了殿后的暖阁里,如画扶我在贵妃椅上躺下,郭太医为我把脉的时候,皇帝站在我身旁,满脸关怀地瞧着我,我便道:“陛下可放心,刚刚那一摔并不严重。”
言讫,我瞥见郭太医的脸色变了变。他换了只手给我把脉,一会儿后,他的额上冷汗直流。皇帝问:“郭太医,如何?”
郭太医惶恐地看了我一眼,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请陛下降罪,微臣有愧太医一职,诊不出太后……太后的病症。”
皇帝沉下脸来,他并没有降罪郭太医,反而是深深地看了郭太医一眼,又传了另外一位魏太医前来,怎知这魏太医在替我把玩脉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复着方才郭太医的话。
这样一来,我不由得有些心惊。瞧他们这副模样,莫非是我得了不治之症?我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相思症加重之外,身子健康得很,也没有不妥之处。
我咳了一声,让两位太医都站了起来:“你们尽管说,哀家不会责怪你们。”
郭太医和魏太医相视一眼,再次扑通一声跪下。
皇帝沉着声音问:“太后究竟得了何病?”
郭太医哆嗦着嘴唇,一字一字地从喉咙里抖了出来:“太后娘娘得的是……喜脉。”
“喜脉”二字,宛若雨后惊雷在我心里头炸响了。我惊得一拍桌案,怒道:“荒谬!实在荒谬!”
坊间虽是将我传得十分不堪,但天知地知,我苏浣一身清清白白,身子绝对不曾被人染指过。我十二岁进宫,先帝怜我年纪小也不曾碰过我,直到如今我贵为太后,这天下间敢采我这朵闺中黄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皇帝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探寻的目光往我身上一扫,然后又落到了魏太医的身上:“爱卿,郭太医的话可属实?”
魏太医磕头不止:“微臣所言字字属实,绝不敢欺君。”
郭太医跪下连声道:“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们的语气如此斩钉截铁,我一听,不由得当场晕了过去。待我睁眼时,我已是在我的寝宫里头,如舞见我醒来,激动得连声音也在发抖。
“娘娘您终于醒来了,刚刚可吓死如舞了。”
我抬手,如舞扶了我坐起来,并往我背后塞了个软枕,如歌拿着扇子为我扇风,我瞥见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往我腹上瞟,我揉揉眉角,问:“太医怎么说?”
如歌答道:“回娘娘,郭太医说娘娘您方才是动了胎气。”
这话委实荒唐,我又揉揉眉角:“你们可曾见过何人在哀家的床上躺过?”
如歌和如舞道:“不曾。”
我又道:“那这胎何来?”
如歌掀起眼皮子瞧了我一眼:“娘娘,如歌曾听过一个故事……”
如歌是我四个贴身宫娥中最为博览群书的一个,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讲。如歌娓娓道来:“在一个叫做安陵县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姓张,有三口人。后来南北战事起,张家唯一的男丁被抓去服役,张家就只剩下张母与张氏娘子。不久后,战场传来噩耗,张郎君战死沙场。张氏娘子悲恸之至,一夜白了头,夜间梦中时,张氏娘子遇见张郎君,并与其行鱼水之欢。几日后,张氏娘子得了喜脉。”
我抹了把冷汗,如歌道:“娘娘,兴许这胎是先帝与你梦中相约时……”
我委实汗颜。今日一个比一个荒唐,我开口道:“不必讲下去了。”
如歌颇为失望地应了声。我瞧她那副模样,便知她心里头定是藏了无数个与喜脉有关的奇事。她要是讲下去,兴许还能讲到我这肚里的孩子出世。
我心中这想法不由得让我惊了一下,潜移默化中,我如今竟也是认为我腹中当真有胎儿存在了。
皇帝来的时候,我恰好在用晚膳。桌案上摆了四五样菜,其中不乏消暑圣品。皇帝的眉头微皱:“太后有孕在身,怎可用这些膳食?”
我这一听,心中有些微妙感。在宫人面前,我向来都不会拂了皇帝的意,于是我便让如歌将这些膳食撤下,并让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我这皇帝儿子在这种时候来找我,铁定是有见不得人的话要说。
我这次喜脉,不管是真是假,对于皇帝而言,实在有损皇家的面子。我与皇帝之间感情也算深厚,我十二岁入宫,先帝便让我照顾太子。弹指间,如今也有八年了。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尿床后哭得鼻涕满面的孩子成为一朝皇帝,这里面的情谊想来他也会顾及一些,想必待会儿他定会婉言劝说我喝一碗落子汤。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作为皇帝的人的思想,他颇为无奈地看着我,轻声道:“绾绾,无论你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我也会替你保住。”
绾绾是我的小字,我阿父和阿娘在世时便常这样唤我。我也不知皇帝是如何得知我小字的,在周围无人时,他便爱这样唤我。虽然是有些不妥,毕竟他是皇帝,爱怎么叫也就随他了。和他相处了这些年来,我也摸出了些规律来,他唤我绾绾时,我便知道他心情不错。若是他唤我扶姬,铁定就是遇着了心烦的事。若是唤我太后,那他铁定就是生气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唤我一声母后。想来对于我这个母亲,他还是不大能接受的。
我叹了声,道:“陛下……”
皇帝不悦地道:“绾绾不是应承过我,在私下无人时,唤我的字吗?”
“承文。”皇帝展眉笑了一下,我又接着道,“我这喜脉来得实在诡异,我也不妨同你老实说,我不可能会有喜脉。”
皇帝一愣,他道:“我以为是……沈卿的。”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皇帝轻叹一声:“绾绾,在殿堂之上,你望沈卿的目光……”皇帝点到即止。我心中不由得大惊,没想到皇帝还练就了这种“隔帘探目”的本领,我以为我将心思埋得深沉,却未料到皇帝能一语中的。
我一本正经地道:“即便我对沈相怀有仰慕之心,但我一日为大荣的太后,我便会为先帝守节。腹中的……不会是沈相的。”
皇帝苦苦思索了一阵,又道:“莫非是宁卿的?”
我抹了一把汗:“承文何出此言?”
皇帝摸了摸下巴:“坊间传言……”
我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信!”
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管是谁的,绾绾,我一定会替你保住。”停了一下,他又说道,“从明日起,绾绾你便在宫中养胎。如今朕也能独当一面,朝堂之事,你无须担心。”
我旋即笑了笑:“有劳陛下了。”
我面上虽是言笑晏晏,内心却不由得抹了冷汗。这几年来,皇帝成长得尤其迅速,如今更是三言两语便让我不得不答应不再干涉朝堂之事。
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我懒懒地唤了一声,我的四个贴身宫娥便开始伺候我穿衣洗漱。我问了声:“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如诗答我:“回娘娘,早朝刚刚结束。”
我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虽说皇帝让我不再干涉朝堂之事,我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从另一个方面而言,我不用早起了。也不知皇帝准备用什么样的说法来圆我这个场,也不知沈相见到我的缺席心中会想些什么。
想起沈相,我心头那处柔软不得不柔了几分,沈相于我,乃是烦恼时的良药。我当下便让如画去将我妆匣里头的如意囊取来。
如意囊,实则是玉镂雕的石榴形香囊。
我贵为太后时第一个寿宴,沈相私下里送了此物给我。当时于荷花池边,荷香阵阵,月色柔柔,他从衣襟里拿出如意囊,笑意盈盈地对我说:“愿你事事如意,从此笑颜常开。”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沈相是我人生中不可避免的情劫。
我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如意囊,系在囊下的铃铛清脆作响,连带着我的心情也愉悦了起来。我笑着让如画传膳,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因为喜脉的缘故,我吃得特别开胃,桌上的膳食被我一扫而空。
如画、如歌、如诗、如舞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待我饱得打了个嗝时,我的内侍曹武进来向我禀告沈相在外求见。虽说后宫女眷不得与外臣相见,但我垂帘听政数年,对于这个规矩,我从未遵守过。
听到“沈相”二字,我心中不由得一喜,连问:“沈相来了多久?”
曹武答道:“回太后,沈相早朝一下便来了,听闻太后正用早膳,便让小的待太后用完膳后方来通报。”
我听罢,责怪道:“以后若是沈相求见,你立刻前来通报。”
如画、如歌她们毕竟也跟了我多年,也是些精明的人。我对沈相的心思,想必她们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几分。是以每逢沈相求见,她们便知趣地退下。
实则,她们退不退也没多大的关系,毕竟我对沈相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我当真连沈相的手指头也不曾碰过。
沈轻言一身朝服,紫袍金带,依旧俊得让我心如鹿撞。我佯作冷静地道:“沈相前来所为何事?”
他对我作了一揖,声音平稳地道:“微臣有罪。”
我一愣。
他又道:“六月初十,太后缅怀先人,酒醉苏府,微臣一时禁不住,与太后做了那犯上的事儿。”
我再愣,沈轻言跪地道:“请太后降罪。”
我这回总算明白过来,此时此刻我的震惊程度比昨日听了我得喜脉还要重上几分,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我……我……和你……你……”
沈轻言重重地点头。
我的脸色顿时白了。这下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恐慌,我实在没有想到我竟会如此糊涂。六月初十,乃是苏家灭门的日子。我每逢此日,都会出宫在苏府烧香缅怀我的家人。我记得那天我伤心了些,便喝了些酒。后来我不胜酒力,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没想到我竟会借酒与沈相有了这桩风流事。
我依稀记得翌日醒来时,我是在我的寝宫里,那会儿我的确是浑身酸痛,颇像鱼水之欢过后的情况。
我震惊地道:“你……”
沈轻言满脸愧色地道:“请太后降罪。”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疼:“沈相先起来,这事哀家需要琢磨琢磨。”沈轻言是我心尖尖上的人,若这事抖了出去,他的仕途定会由此结束。我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外头火辣辣的日光,心中委实觉得这事有些虚幻了。
不知不觉中与沈轻言一夜春宵,而且最后还得出了个种……
我叹了声,沈轻言站起来道:“这事错在我,我愿意一力承当所有后果。”
蓦地,我忽然道:“你方才说你是一时禁不住?”
沈轻言道:“如果不曾发生苏家灭门此事,如今我的妻子便该是苏家的长女苏浣。”
“你是说你对我……”
他大大方方地道:“微臣对太后的确存有仰慕之心。”
兴许是这话太过劲爆,太过令我震惊,我倒抽了一口气,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许是晕多了,我醒来的速度也快了些。不过半个时辰,我便醒了过来。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我睁开眼,“唔”了一声,如歌和如画便奔了过来:“娘娘,您总算醒来了。”
如歌扶了我坐起来,我揉揉眉心:“哀家这回又是动了胎气?”
如画答道:“回娘娘,是的。”
我又揉揉眉心,抬起眼皮子往四周望了望,如歌不愧是我的贴身宫娥,我的话还未问她便开口道:“娘娘,沈相在外面候着。”
我此时心中颇为忐忑。虽说孩子他爹恰是我心尖尖上的人,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这孩子也来得突然了些,就如那一场我压根儿没有记忆的春宵一度。
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沈轻言。方才沈轻言虽然亲口说对我有仰慕之心,但我却感觉出他这话假了些。想来那一夜,定是我喝了酒便顺手强了他。而他碍于我这太后的身份,只好闭口不言。如今闹出了个种,为了让我好下台,他便歪曲了事实。
我越想越觉得有理。沈相乃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借酒与我春宵一度?如今当真春宵一度了,铁定是我的错。我无颜面对外头的沈轻言,便差了如歌去和他说:“此事哀家自会处理。沈相不必担心,也不必向陛下请罪。”
如歌回来时,如画正伺候我喝安胎药,我喝了口,微苦。可是一想到孩子他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时,我便隐隐觉得微甜。
待我喝完安胎药后,曹武踏了进来:“禀告娘娘,宁大将军求见。”
宁恒来找我,真是罕见。我与宁恒并不熟,不过我颇欣赏宁恒此人。我最初垂帘听政时,宁恒还只是正五品郎将。这几年宁恒一步一步走来,我也是看在眼底的。如今他贵为正一品的大将军,立了多少功勋,想必也不会有人不服。
且宁恒此人颇为正直,当年先帝命我扶助太子登基的旨意一出,那段日子里,如歌和如诗每日都要挪上三个时辰来清点朝臣所送的礼,其中也不乏稀世珍宝。后来,如歌点算了一番清单,文武百官中,唯独没有宁恒的名字。
其后,我与他在朝堂上相见,他望我的目光颇带责怪,从那时起我便知宁恒不大待见我,他与坊间小民一致认为哀家是大荣的祸害。不过从另一方面而言,宁恒的确是忠臣一名。
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颇值得探究。坊间曾有传言,皇帝至今不曾纳妃,其因便在宁恒身上。我当时听罢,不由得失笑。坊间里头果真人才辈出,竟是能想出“断袖”二字。不过某日我趁闲暇时在御花园里赏花,忽见皇帝的内侍与一宫娥交头接耳的,我屏气凝神细听了一番,不由得惊骇不已。
他们竟说半夜在皇帝寝宫里见到宁大将军和陛下以坐骑之势喘息不止,其间旖旎不可言喻。我当时不由得再次感慨一番,坊间传言委实妙不可言。
宁恒进来时,我正处于浮想联翩的状态,他给我行礼时,我正用“妙不可言”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瞧他这身板,估摸朝服之下摸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宁恒与皇帝以坐骑之势行鱼水之欢时,想必定是宁恒为上。不过看皇帝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许是在床笫间也不肯输给他人。
我笑得深意几许,连忙让宁恒起身。
宁恒起来后,目光往我身边的如歌如画等人移了移,我当即了然一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
如歌如画退下期间,宁恒的表情颇是纠结。我心想许是宁恒与皇帝按捺不住了,宁恒来找我诉衷情。想来昨日皇帝猜想我肚里头的孩子是宁恒时,那表情也有些痛心。
啧啧,看来他们两人之间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奸情。待周围无人后,我慈祥地看向宁恒:“宁卿,不知你前来所为何事?”
宁恒张了张嘴,说了句“微臣”后又闭上了嘴,我心如猫抓:“宁卿有话直说。”顿了下,我又道,“哀家是个开明的人,宫里头的事情再惊骇世俗哀家也是能接受的。”
想来是我这句强心剂给了宁恒力量,他猛地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微臣有罪。”
我笑呵呵地道:“其实哀家真的挺开明的,两情相悦之事,也无分男女无分身份。只要是真心的,又何必惧怕世俗?”
宁恒面露惊诧之色:“太后不怪罪微臣?”
我道:“不怪罪,宁卿敢于打破世俗,哀家甚是欣慰呀。”
宁恒的面色变了变:“微臣罪该万死。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我听罢,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想不到他竟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儿媳妇”我甚是欣赏。我决定开导开导他。
我清清嗓子,道:“宁卿何罪之有?”
宁恒道:“太后,您腹中的胎儿是微臣的。”
这话无疑像是无数惊雷从天劈下直中我的天灵盖,我心头颤抖了一会儿,方颤颤地问:“宁卿你说什么?”
宁恒满脸愧色地道:“六月初十那日,微臣路经苏府,太后您似乎喝了不少的酒,硬是要上微臣的马车。微臣唯有扶了太后娘娘您上车。在马车里,您命令微臣脱衣。微臣不敢抗旨,微臣也未想过,在微臣脱了上衣时,太后您便骑到了微臣身上,之后……”他脸上的愧色加重,“微臣一时把持不住便在马车里与太后您做了那事。”
我倒吸一口气。
宁恒抬头对我道:“微臣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微臣不敢奢望得到太后的原谅。只求太后降罪。”
兴许是这两天来,晕的次数多了,这会我想晕也无法晕。宁恒是出了名的不会说谎,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撒谎。沈轻言说的也是六月初十那一日,沈轻言断然不会骗我。如此说来,莫非是那一夜我与沈轻言春宵一度后,离开苏府时又和宁恒来了次春宵一度?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几近窒息。
宁恒又道:“恳请太后降罪,微臣愿意自降官阶流放边疆。”
这话重了些,宁恒是大荣的栋梁,若是因为我这桩风流事而损失一个人才,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更何况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同他说,唉,宁卿,兴许腹中的胎儿不是你的,在你之前,哀家刚和沈相来了一遍。
我揉揉眉心,温声对宁恒道:“宁卿,此事待胎儿出来再作打算吧。你无须操心,哀家向来都很开明。你先退下吧。哀家有些累了。”
宁恒瞧了瞧我,神色颇为古怪。想来他也不曾预料过大荣里竟会有位如此糊涂的太后。和别人春宵一度不知道,再和另外一个人春宵一度也不知道……若是再跑出第三个人来,我估摸会再次晕过去。
这下,我颇为烦恼,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宁恒离开后,我唤来如诗为我揉穴位。如诗的手法相当不错,平日里揉个一刻钟,我便能舒缓痛楚。
如歌在檀炉里头燃了些艾草,我闻了闻,也舒服了些。
如诗揉得我舒服极了,没一会儿,我便昏昏欲睡。我打了个呵欠,撑着额便开始打起瞌睡来。待我睁眼时,外头已是黑压压一片。周围却不见如歌、如画她们的身影。我低头一瞧,身上盖了张薄被,檀炉上依旧冒着艾草的香味。
我转了转酸痛的手腕,抬眼望去,有一人影倒映在玉镂雕花的屏风上。我定睛一瞧,竟是皇帝的身影。
我轻咳了声,唤道:“陛下?”
皇帝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笑笑意盈盈地瞅着我:“绾绾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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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深了深:“我有话同你说。”
我愣了愣,蓦地想起今日沈轻言与宁恒的惊骇之言。我心知我宫里头有皇帝的眼线,沈轻言和宁恒今日所说的话定然会一字不落地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我的脸色变了变:“陛下可是想处罚沈卿与宁卿?”
皇帝仍旧笑眯眯的:“非也。”
我算是豁出去了:“陛下,这错不能归到他们二人身上。哀家当时不该喝酒,这酒一喝就误事。”
“诚然。”
明明皇帝小我四岁,且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如今对着他,心中总会时不时冒上些敬畏之意。许是天子威严的缘故,我这太后也忒无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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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最最最听不得的便是“有罪”二字,是以皇帝一出口,我就干脆晕了过去。
我这晕实为假晕,人晕多了,装起晕来自然是浑然天成。若说与沈轻言一夜春宵,我可欣然受之,那么与宁恒的一夜春宵,我也可以勉强受之。我唯独不能受之的便是与皇帝行那房中乐事。
我晕过去果真是件对的事。打从我得了喜脉后,我身边的事情便一件比一件荒唐。依照这事的走向,估摸皇帝接下来会同我讲,我那腹中的胎儿是他的,偏不巧也是在六月初十那一日,至于过程如何,想必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日子过得就像那唱戏的,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惊吓不断。
“绾绾。”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耳朵竖了起来。这假晕有个好处,倘若皇帝说的话果真如我所想的那般荒唐,那我便当成是黄粱一梦。反之,我也可以幽幽转醒,用虚弱的声音道:“陛下,哀家方才是动了胎气。”
只听皇帝叹了一声,然后用他那把少年老成的声音道:“我只是想说,六月初十那一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可偏偏皇帝却停在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几欲睁眼瞧瞧皇帝安在,却不曾料到皇帝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委实有罪,若是那一日我同绾绾前去苏府祭奠,便不会有今日的荒唐事。”
我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我孩子他爹与我皇帝儿子并无关联,若是当真与皇帝有关联,他日我孩子出生,是该唤皇帝一声阿父还是阿兄?
“沈卿与宁卿也糊涂了些,竟与绾绾……”皇帝又叹了声,“罢了罢了,这事我也不想管了,绾绾你爱如何便如何。若是绾绾当真非沈卿不可的话,你要来当面首,我也定会睁只眼闭只眼。”
我惊得把先前所想的幽幽转醒给忘了,腾地瞪大了双眼:“什么?”
皇帝云淡风轻地一笑:“沈卿果真是太后的良药,朕不过提了句沈卿,太后就不晕了。”
这话说得我可谓是心惊胆战,这话听起来隐隐有股不悦的意味。皇帝这眼睛不仅能隔帘探目还能识破我这浑然天成的装晕。我干笑一声:“哀家方才动了胎气。”
“这胎气今日也动得多了些。”
“兴许将来是个好动的。”我又干笑了一声。
皇帝似笑非笑地瞄了眼我的腹部,我想起皇帝这双眼睛的奇特,便倏地来了兴致:“陛下可看出了什么?”
皇帝一愣。
我兴致勃勃地道:“你可看出是男是女?是沈卿还是宁卿的?”
皇帝一下子沉了脸。
我见状便知不对,也不知刚刚是哪一处碰到了皇帝的痛处。我在心里头反复想了想,倏地灵光一闪,“宁卿”二字顿时变得耀眼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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