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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盛开】系列创办多年,始终为受高中考学生欢迎的作文辅导书,开卷有益的青春文学阅读金库。全新品质,文字优美,彩图精致,版式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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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为全国新概念作者的经典文字合集,作为《盛开》每年推出的特色系列,一直以来都是可读性非常强的作文辅导类和课外阅读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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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方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中国青年出版社《青年文学》杂志主编。现居北京,湖南湘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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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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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PART 1
梦想的落日,已走过千山万水 _001
当你看到我在笑的时候 杨立超
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你看到我在傻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在哭什么。
梦想,是沉甸甸的时光 李娜
你梦想的落日我已走过千山万水替你拍下。其实,日出和日落一样美好。
PART 2
生活在别处 _031
阿津 炙萘
分开的时候毅然决然,好似读完一本书理所当然地将它放归书架那样。
有没有一种 阿圆儿
每个人都在浪里。以前害怕做选择,就给自己贴各种标签说服自己。那至少现
在,我和我自己的关系蛮好。我们坦诚相待。
PART 3
我心不安 _053
十万八千里外的不安好心 徐里
每一年都去放风筝。
我是谁 米玉雯
要有多坚定才可以看着日复一日被生活变得更加面目全非的你时,等待曾经的你
归来,一往而情深。
PART 4
值得你等待的人往往最后才出现 _089
沿途的风景 陈徐青
值得你等待的人往往在故事的最后才出现。
PART 5
家人,你是我最长久的陪伴 _139
我想许你最长久的陪伴 乱了夏天
无论走多远,你一直都是我归来的方向。
花事了 忘小川
十六年后想起阿婆,我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我总是想知道那天,我头也不回地
跟着爸爸走掉的那天,阿婆是怎么度过的。
你的名字叫疼 莫诺
不知道在天堂的姐姐,你瘦了些没有呢?
PART 6
幻在朝与暮 _161
思君老于朝与暮 林丽茹
足以令我老于朝暮。
海底失乐园 荼白
醒来的时候,我决定去找你。这一次,我想做你的派大星。
PART 7
白色信纸般触及少年的记忆 _187
耿耿,于怀—致《最好的我们》王君心
可偏偏就有什么,像从那些流水账一样的日子里渗出来的风,如翻动白色纸页般
触及年少时的每一页记忆。
单行道 刘杰
阿仔,阳光正在赶来的路上。
PART 8
那幸福 _199
不疯魔,不成活 周露瑶
但我只知蝶衣,不识国荣。
PART 9
把旧日收集起来,然后离开 _205
你说好在长街的尽头等我 万霁萱
你说好在长街等我,只是你提前转了街角。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丁好好
将旧日的物品收集起来打包:菜谱、书籍、CD、窗花、画纸,还有那盘未拆封的
五子棋,一一归类,收好,然后在一个晴朗的清晨,悄然离开。
PART 10
善良的心愿 _229
他与她 李娜
让风雪埋葬一切,在曲终人散之前。
善良的愿望或倒放胶片的感觉 周宏翔
一件蹊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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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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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梦想的落日,已走过千山万水
当你看到我在笑的时候 文杨立超
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你看到我在傻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在哭什么。
一
入学第一天,班主任把她带到办公室里训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要好好学习要团结同学等无关痛痒的话。作为一个从外地转来的借读姑娘,就算班主任不说,邵晓安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产生了幻觉,她总觉得班主任看她的表情怪怪的。
班主任话说到一半突然来了个惊天大变脸,原本一脸的郑重其事刹那间变成了猥琐的奸笑,在她眼里班主任确实是在猥琐地奸笑,不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千万要记住,如果你同桌来上课的话,你可千万别招惹他!”
邵晓安被班主任诡异的表情吓得心里发毛,这个一连让他用两个“千万”来警示自己的同桌,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他还能吃人不成?虽然心里塞满了一万个疑惑不解,但她还是满满地答应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保证!”
来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上午的大课间,邵晓安背着大大的书包走到了班主任给她指定的位子上:南边靠墙第二排外侧。
对于邵晓安这张并不出众的陌生面孔,同学们仅仅扫了两眼便各干各的去了。虽然是新同学,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打个招呼。不过邵晓安并不在乎,她知道自己很普通,也乐得清净,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她不奢求自己能有多么出彩,只要别人不来找麻烦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的是,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合心意的,你想要它发生的事情它死活都不肯发生,你不想它发生的事情,它却一个接一个,死命地往外蹦。
邵晓安收拾书本的时候,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一本紫色封皮的笔记本。她拿出来粗略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竟然整整写了有半本之厚,她随手翻开一页定神看了看,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这么厚厚的半本写的全部都是……情书!就这么一打眼望下去,总有那么三个字不断地在她的视网膜上闪来闪去,刘子枫!
就在邵晓安暗自猜测这个叫刘子枫的同学是不是就是班主任口中那个“不可招惹”的神秘同桌时,一只粉红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身后,紧接着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她屁股下面的板凳上。
这股猝不及防的巨力让邵晓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屁股砸在了地上,紧接着,书桌上那高高的一摞课本也不合时宜地跟着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脑门上。邵晓安疼得险些哭出来,巨大的火气压抑不住地从心底往外乱窜,是谁?!
就在邵晓安即将爆发的时候,她突然想起班主任语重心长的交代,只好强忍住钻心的疼痛和腾腾燃烧的怒火,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调整好心态,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牵强的微笑。
徐艳冰抱着胳膊冷冷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邵晓安,丝毫没有上前拉一把表示歉意的意思。她的眉毛像一片柳叶,大大的眼睛里蕴含着冰冷的寒意,高挺的鼻梁下面嘴角微翘,似乎是挂着淡淡的不屑。人如其名,徐艳冰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她高贵、美丽、冷艳,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而邵晓安在她面前不过是一只丑小鸭罢了。
邵晓安刚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手里的笔记本就被徐艳冰一把夺了过去:“你不知道不能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吗?”
是你自己放到我的桌子里的好不好,又不是我故意要看的!尽管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没敢说出来,而是低下头怯生生地说了声“对不起”。她知道,自己仅仅是一个跟随打工的母亲从乡下转到城里来借读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她既没有深厚的背景也没有富裕的家境,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她都避之不及,招惹不起。
“不要以为能跟刘子枫同桌就有多了不起,等着瞧,他来上课的时候会把你赶走的!”徐艳冰没头没脑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耳边传来了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和窃窃私语,邵晓安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带着不屑的冷漠眼神赶紧蹲下身子,借着捡书的姿势低下头,努力克制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眼泪。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笑一笑姑娘,姑娘笑一笑,邵晓安咽了口唾沫,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二
眨眼间,邵晓安已经入学一个月了,比大姨妈还要准时的月考眼看就要轰轰烈烈地奔涌而至,但迄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同桌到底是谁。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在一个遵守校规校纪的借读生姑娘眼里,她无法想象一个月不来上课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落下功课、成绩倒退是小事,很有可能是会被学校开除的!除非,除非他得了重病!邵晓安每当无聊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这一个月以来同学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她,甚至当众表现出一副对她极其厌恶的样子,丝毫不加避讳。她当然知道,这里面徐艳冰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不过,你们尽管嘲笑我、孤立我、瞧不起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邵晓安一点都不在意,早在几年前她就习惯了周围人看她时的异样眼神。
自从邵晓安懂事那天起,身边就一直伴随着对她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和目光上的不屑鄙夷。在她的额头中间的位置上,生下来就有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青紫色胎记。当孤独和自卑成为一种习惯时,那么孤独也不再是孤独,自卑也不再是自卑了。
邵晓安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黑板,八九点钟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到了黑板上碎成柔柔的一团,很快她就随着这暖暖的色彩融化在了静谧的阳光里。就在她额头倒向桌子、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她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不能睡!妈妈说过,穷孩子的唯一出路就是好好学习!邵晓安你不是天才,要想成绩优异就必须得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
这一堂课邵晓安听得无比认真,以至于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她都不知道。那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在她身边站了将近五分钟,最后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课本对着讲台上的座次表找了半天:“邵晓安?”
“到!”邵晓安跟弹簧一样刺溜一下站起来:“㏒以5为底3的对数……”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随后爆发出哄堂大笑声,就连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嘴角都忍不住一阵抽动。
邵晓安以为自己答错了,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刘子枫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同学,我想你该让一让。”
邵晓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去,一个穿着灰色礼服的少年一只手揣在裤袋里,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落下,精雕细琢的五官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那么帅气坚毅而又不失成熟。
他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点脑残的姑娘。
“老师,有什么事吗?”邵晓安努力地使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别过头都不用正眼看他。你再帅又怎样,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邵晓安可不是什么花痴姑娘,相反,越是吸引她的存在她越是敬而远之,她没有不切实际的浮华奢求,眼前这个看上去就从内到外散发着优秀气质的老师,她配不上,只有好好学习将来建功立业以求养家糊口才是正事!
“同学,我不是老师,你旁边那个空位,是我的位子。”刘子枫抬起修长的手指在邵晓安面前轻轻一划,嘴里发出轻柔的声响,“站起来,右转前走,出门。”
邵晓安感觉耳边传来痒痒的一阵酥麻,呆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乖乖地向教室外走去,眼看她打开门左脚跨过了门槛,下一秒,她又将左脚重重地收了回来,扭头往回走。
你谁啊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邵晓安翻了翻白眼,不是老师你穿什么礼服,人模狗样打扮得这么成熟。
对于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事情,邵晓安没多想,这不过是她今生所干蠢事的几千分之一罢了,无足轻重。不过,看着重新走回来坐到自己身边的邵晓安,刘子枫眼里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竟然失败了!
三
作为世界顶级的天才催眠师,他竟然对一个高中生催眠失败了,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但事实却的确如此。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子枫虽然有点诧异但也没太当回事,他刚才只是略施手段而已,若是真想催眠眼前这个姑娘,不过分分钟的事。他有些无聊地瞥了眼自己的同桌,若不是额头上一枚硬币大小的胎记影响了整张脸,倒是长得还算清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本子上开始画起了奇怪的图案。
邵晓安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工夫,忍不住扭过头看了刘子枫一眼,上学不带课本还在本子上画小人,这简直不可饶恕!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干吗?”刘子枫丝毫没有顾及这是在课堂上,他挑起眉头看着邵晓安,声音大得吓人。
“嘘!”邵晓安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向黑板方向,还好,老师似乎没听见。“你是不是没拿课本?借给你?”她将桌子上的课本推向刘子枫。
“不需要!”刘子枫摆摆手。
神气什么!邵晓安看着刘子枫不疼不痒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想到班主任说过的“千万不可招惹”这六个字,她瞬时没了脾气,得,惹不起!
下课铃一响,刘子枫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题思路被打断的邵晓安心里微微恼火,但她还是极力保持着自认为比较和善的微笑站起来给刘子枫让出一条路。
“我希望下节课你能坐到别的地方去,我不习惯身边坐人。”
“什么?”邵晓安看着刘子枫已经走出教室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就知道他会将你赶走的。”徐艳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出现在邵晓安背后,“不过,就算他不赶你我也会赶你的,之前刘子枫没来上课也就算了,既然来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坐在他旁边,尤其是女生!”
“凭什么?”邵晓安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顶点。
临瞿一中是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每年毕业的初中生们都削尖了脑袋死命往里钻,一间只能容纳四十人的教室现在硬生生塞进来五十多人,满满当当早已没有空地,更不可能会有空闲的座位,她不坐这儿能到哪儿去呢?
“凭什么?呵呵,你自己离开还好,若是等我赶你,可就不只是不让你坐这儿的问题了!”徐艳冰压根儿就没把邵晓安当回事。
邵晓安看着仰着头用鼻孔看她的徐艳冰真想冲上去狠狠在她脸上来两下,她不怕有人打她骂她,但她却不能不在意徐艳冰话语里的威胁。当初妈妈为了她能到这里读高中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跑前跑后低头弯腰端茶倒水,现在因为徐艳冰一句话就被赶出学校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妈妈。想到这里,邵晓安二话没说,露出牙齿给了徐艳冰一个大大的微笑,拎起凳子走到讲台底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俯下身子趴在板凳上继续做题。
课间来教室视察的班主任被邵晓安这架势吓了一跳,抬头瞥了眼刘子枫若有所悟,不过却并没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下,邵晓安的答案是她近视眼,看不见黑板。
班主任离开后,邵晓安继续埋头做题,想当年韩信能忍受胯下之辱,被人赶走坐在地上上课对她邵晓安而言根本就不是事!想到这里,她咬住笔头傻笑起来,刚咧开嘴,屁股就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抬起头,她就看见了刘子枫玩味的笑容,这也太过分了吧!我都沦落到这地步了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士可杀不可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邵晓安终于下定决心不再一味地忍受下去,这种人你不反抗他就当你是傻子,你越软,他越欺负你。
就在邵晓安心里默念风萧萧兮的时候,刘子枫说话了:“别在这儿装可怜,要是别地儿没座的话,你就回去坐吧!”邵晓安看着伸出手试图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的刘子枫,委屈之间竟然生出一丝温暖的感觉。
因为席地而坐导致血液堵塞从而双腿发麻,邵晓安没站稳,本想借着刘子枫的身子靠一靠,结果刘子枫刹那间躲开了,邵晓安只好一头顶在了黑板上,疼。她用力跺跺脚,就在准备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却被徐艳冰拦住了。
“你坐我那儿,我坐你这儿。”
“好!”“不好!”邵晓安跟刘子枫异口同声。
“徐艳冰你别多事!”刘子枫冷冷地道。
徐艳冰似乎没料到刘子枫竟然用这般语气跟她说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就在要发作的时候,刘子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来,随手一抛,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双手翻飞,硬币犹如精灵般在他修长的指尖上翩翩起舞,徐艳冰像失了魂一般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硬币。
“别说话,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刘子枫的声音如魔障般在她的耳边响起,徐艳冰乖乖地转过身就走了。
刘子枫回头看向邵晓安,邵晓安摇摇头:“我还是坐地上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担忧,刘子枫也懒得废话,直接将硬币抛向空中,硬币在空中飞舞,闪过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最后稳稳地落到了刘子枫的手上。
还不等刘子枫张嘴,邵晓安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吐到她脸上。
“反面!”
四
反面!
每每想到“反面”这两个字,刘子枫就郁闷得抓狂,那天他试图借用硬币将邵晓安催眠,却被邵晓安当作猜正反,更让人郁闷的是,还真让她猜对了,反面。
刘子枫六岁那年跟随父亲学习催眠术,早在几年前他就可以轻松自如地将一个意志坚定的成年人成功催眠。近几年,他一直以高级催眠师的身份游走在社会各界并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帮心理病人解除焦虑,帮助警察审讯犯人,等等,自从出道以来从没失手过。而那天,他却一连两次栽在一个看上去有点脑残的姑娘手里,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通常情况下,刘子枫每个月只去学校象征性地上一天课,而最近却有点反常,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四天出现在教室了。
邵晓安咬着笔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是在听课还是在开小差。刘子枫戳了戳她的胳膊:“你别这么闷好不好,能不能说句话?”刘子枫声音小得可怜,没办法,只要他声音一大,邵晓安立刻吓得正襟危坐,眼巴巴地望着老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不会理他。
过了会儿,刘子枫接到一张小纸条:“我不敢。”
“不敢?怕我还是怕老师?”刘子枫满脑门黑线。
“都怕。你都不让同学坐你旁边,肯定凶得很。”
刘子枫耐心地解释:“不是我不让同学坐我旁边,而是因为我是催眠师,有时一些不经意的动作,会不小心影响到身边的人,你看!”刘子枫拿出一个摆钟轻轻地晃动起来,晃了会儿他就放弃了,邵晓安一直盯着黑板,根本就没看他。
他刚把摆钟收起来,讲台上就传来一阵鼾声,抬头一看,好吧,老师睡着了。
“哇哦,好厉害!”邵晓安冲他竖了下大拇指。刘子枫顿时觉得很有成就感,就算父亲的夸奖都没让他这么得意过。
“你是在变戏法吗?”
“噗!我是催眠师,白痴!催眠师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不是什么变戏法!”刘子枫面对邵晓安总有种狗咬王八无处下嘴的感觉。
邵晓安当然知道催眠师,不过看着刘子枫,她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他穿着黄袍马褂,手里拿着桃木剑,嘴里嘟囔着:“唵嘛呢叭咪吽。”在一个火盆上跳来跳去的形象,好逗。
五
“五一”假期的时候,刘子枫正坐在帝星大厦的顶层喝茶,透过玻璃,他突然在楼下浩荡喧嚣的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略显娇小的身影,宛如湍急河流中的一片小木筏,正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被人流淹没。
刘子枫远远地看着她,冲助手打了个响指。
邵晓安被助手带到房间的时候,刘子枫正在打电话,看见是他,邵晓安转身就走,助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揪了回来。刘子枫放下电话冲邵晓安笑了笑:“过来聊会儿吧!”
“没空!”邵晓安扬了扬手里的传单,“我还要赚钱!”
刘子枫看着后背被汗水浸湿的邵晓安,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你很需要钱吗?我可以帮你。”
“我当然需要钱,不过我自个有手有脚,就不需要你帮我了。”邵晓安接过刘子枫递给她的玻璃杯小啜一口,“多少钱一杯?”
“你好,288。”一旁的酒店经理很有职业素质地回答了顾客的问题。
邵晓安双眼鼓起,差点一口将喝进嘴的茶水吐了出来,不过她却以坚强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没办法,舍不得。
邵晓安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光,丝毫不在乎服务生眼里的鄙夷,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要不是杯底太深舌头太短,估计她要把整个杯子都舔一遍。舔完后她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羞涩地看着刘子枫,怯生生地问道:“刘大少请客,应该不会跟我要钱吧?”刘子枫摇头。邵晓安转身就走,生怕看到他反悔的样子:“我走了哦,拜拜。”
邵晓安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身影逼了回来。
徐艳冰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她好奇地看着邵晓安,唇角流露出一抹挑逗:“还真是阴魂不散,刚才就在楼下看见你在发传单,怎么,什么时候帝星也允许她这种社会底层进来了?”
服务生看着徐艳冰眼神中的那一抹冰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邵晓安有些不乐意了,你可以瞧不起我邵晓安,但不能瞧不起广大的劳动者们,什么叫社会底层?邵晓安原本跨出门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昂首挺胸大跨步走到刘子枫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我把她请上来的。”刘子枫抬了抬眼皮,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徐小姐,请坐吧。你也是临瞿一中的,别的不说,好歹大家都是同学,你没必要这么为难邵晓安吧?”刘子枫淡淡地道。
“别跟我提什么同学,我为什么去上学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咱们谈生意上的正事,无关紧要的人,我觉得可以离开了。”
“我觉得这次催眠表演的参演主角可以换一下了,李导,你觉得呢?”刘子枫扭头看向旁边一个秃头的中年人。
李导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刘公子别这么冲动,这次表演内容是令尊的最新研究成果,是能引起催眠界轰动的大事,借助徐小姐家族的帮助,才能更好地激发商业上的影响力和增加权威人士的关注度,这是双赢的事,我实在想不出能比徐小姐更合适的人选了。”
徐艳冰昂起高傲的头扭头看向一边。
“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比徐小姐更合适一些。”刘子枫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谁?”
六
“我?”
邵晓安抱着腿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不行。”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任刘子枫威逼利诱死活不同意,要不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反悔,刘子枫真想一脚把她踹出去。
邵晓安虽然不同意顶替徐艳冰的位置,但内心还是很感激的,刘子枫竟然肯替她出头,而且为此不惜搞砸了一笔很大的生意,这让她有种淡淡的愧疚感,不过刘子枫却并不承认。
“其实,咱俩是一类人,身边都没多少同龄朋友。”刘子枫学着邵晓安的样子坐了下来。
“咱俩才不一样呢,你是因为太优秀太耀眼了,别人想跟你做朋友,你却根本瞧不上人家。我是因为太普通太丑陋了,我想跟大家做朋友,但他们都瞧不上我。”邵晓安看着凑上来的刘子枫将身子扭向一边。
“一个人的优秀跟他的长相无关,你知道徐艳冰为什么处处针对你吗?”
“还不是因为跟你同桌?”邵晓安翻白眼。
刘子枫摇头:“因为你身上有种耀眼的光芒,连徐艳冰都无法忽视,她怕自己被你比下去。”
邵晓安扭头傻笑:“真的吗?我哪儿优秀了?”
“你太傻太普通了。”刘子枫没理会冲他挤眉弄眼怒不可遏的邵晓安,“正因如此,所以你从来没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姑娘面对那么多的刁难和冷嘲热讽还能宠辱不惊,就凭这一点,你就比别人优秀太多了。”刘子枫笑了笑,脑海中闪现出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能傻笑着应对的邵晓安。
“那是因为我早就习惯了,看见没有?”邵晓安撩起刘海指了指额头上的胎记,“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告诉我,这是精灵的眼泪,只不过,这个美丽的谎言是那么不堪一击。自从懂事那天起,我就无比痛恨这个东西,甚至想过用刀子割下来,后来我一直攒钱想把它打掉,直到有一天我翻老照片的时候发现,原来我爸爸的额头上也有一个胎记,这可是爸爸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是我的宝贝!”邵晓安嘿嘿地笑了起来,她额头上有个小小的疤痕,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你爸爸呢?”
看着沉默下来的邵晓安,刘子枫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手足无措地将衬衣上的扣子解开,露出肌肉微鼓的胸膛:“你看,这颗痣是我妈妈给我留下的宝贝!”
邵晓安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刘子枫你可别耍流氓!”
刘子枫透过邵晓安的指缝看见她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货根本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七
由于遇到前两次催眠失败的经历,刘子枫这一次准备异常充分,沙漏、小摆钟、怀表、水晶球等装了满满一皮箱。
好说歹说,那天下午邵晓安终于答应了刘子枫的请求,在正式公演之前,刘子枫必须得确定他能够成功将邵晓安催眠。
“在我催眠你的时候,你必须要配合我,按我说的做,知道吗?”
邵晓安点点头。
刘子枫拿起摆钟在她面前晃动起来,邵晓安直勾勾地看着刘子枫手里的摆钟摆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突然慢了下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刘子枫看着目光涣散的邵晓安满意地点点头:“把你的右手举起来。”
邵晓安乖乖地举起右手。
“把你的左手小指伸进鼻孔里。”
邵晓安乖乖地将左手小指伸进鼻孔里。
看着任其摆布的邵晓安,刘子枫得意地笑了起来:“干你现在最想干的事!”话音刚落,邵晓安一下扑上来抱住刘子枫,嘴唇轻轻地点在了他的脸上。
刘子枫瞪大眼睛当场石化,只觉得脑门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脸色羞红,一把将邵晓安推开了。这货最想干的事竟然是……刘子枫暗自抓狂,自己的脸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亲了。
被推开后,邵晓安醒了过来,她表情呆呆地看着刘子枫:“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好像睡着了。”
刘子枫干咳一声:“没,什么都没发生,催眠很成功。”
“哦。”邵晓安呆呆地应了一声。
邵晓安眼看着刘子枫又一次将摆钟举到了她眼前,随后再次目光涣散起来。
刘子枫看着再次被催眠的邵晓安挠了挠脑袋:“那个,那个,干你想干的事。”说完他红着脸闭上眼睛。
邵晓安再一次扑了上来,不过这次她并没亲上去,而是高高地抬起了右手。
啪的一声清响。
刘子枫捂着脸睁开眼睛忍不住咆哮起来:“邵晓安你个白痴,你打我干什么?”
邵晓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刘子枫,她表情依旧呆呆的:“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又睡着了,我打你了吗?”
八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时候,观众席上就坐满了人,摄影师们扛着摄像机拎着大摇臂严阵以待,记者们端着单反咔嗒声响个不停。邵晓安看着如此大的阵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刘子枫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千万别紧张,自信一点!”
邵晓安点点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你给我准备的这身衣服我穿着不舒服,我想换回校服。”
刘子枫拍了拍脑袋:“这是我让设计师专门给你设计的,你知不知道这一身值多少钱?”他看了眼可怜巴巴的邵晓安,无奈地摆摆手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邵晓安却不见了踪影,当分针转动到七点五十九的时候主持人在观众的掌声中走上了舞台。
“刘子枫先生在三年前跟随父亲研究在催眠状态下激发人的身体潜能,大家都知道,人在被催眠之后头脑中没有杂念,干起事情来更加专注,身体的协调能力、反应能力,包括体能等都是清醒状态下的好几倍,就好比有的人在梦游状态下一夜走了几百里地,有的人梦游时毫不费力地爬到十几米高的树上,醒来后却下不来了的例子数不胜数。倘若这项研究成功的话,不仅是催眠界,对社会各界都会产生不小的冲击,因为催眠不等同于兴奋剂,没有丝毫的副作用。下面就有请催眠大师刘子枫先生登场!”
刘子枫苦笑一声登上了前台,主持人看着独自上台的刘子枫微微诧异:“刘先生,据我所知您还有一个搭档,不知道……”
刘子枫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她去上厕所了,还没回来,希望大家稍微等一下。”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和嘘声。
主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顿时尴尬起来,台下嘘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场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幕后蹿到了台前,她穿着一身校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接过主持人手里的小蜜蜂戴到耳朵上傻笑起来:“不好意思啦,我去扎了个刘海。”切换组故意给了个特写,光洁的额头上的青紫色胎记在银幕上被放大了十几倍,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主持人看着有些不受控制的场面轻咳一声:“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请刘子枫先生为我们表演吧。”
“邵晓安是我在一中的同学,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刘子枫看向邵晓安顿了顿,她赶紧配合地挽起袖子和裤腿,露出自己的细胳膊嫩腿。
“邵晓安的体重是四十二公斤,她平时最多能举起五十公斤的重量,四十八公斤级抓举的世界纪录是九十八公斤,我要做的就是,利用特殊的催眠方法,让邵晓安能够举得起一百公斤的杠铃。”刘子枫没在意台下传来的窃窃私语,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摆钟。
刘子枫的双手规律地在她面前摆动着,翩翩起舞,摆钟或是旋转或是摇荡,邵晓安看着他帅气的脸庞微微失神,她想起那天她假装被催眠后吻了他一口的场景傻笑起来,这个浑蛋难道就没发现他从来都没有将我成功催眠过吗?邵晓安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之前刘子枫不能将她催眠是因为她对刘子枫有着强烈的抵触,原本她以为只要自己配合刘子枫不对他产生抵触就可以被催眠的,毕竟刘子枫大师的名头不是盖的,可在邵晓安眼里,无论刘子枫手上的动作如何炫目,他都只是一个帅气的少年,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被他催眠的意思。
刘子枫看着目光呆滞下来的邵晓安长舒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她的眼睛是那么纯粹清澈,没有半点杂质。
邵晓安在刘子枫的指挥下抬脚走到了杠铃前,她蹲下身子双手握紧杠铃,心里默数:“1、2、3!”杠铃纹丝未动。
台下的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嘘声。
邵晓安看着眼前这副比自己还大、比自己都重好几倍的杠铃,不禁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可想起刘子枫看她时目光中饱含的希冀,她却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失败。催眠是什么,不就是让自己原本的主观意识模糊,潜意识里相信自己能做到嘛,刘子枫不能将我催眠,我就自我催眠,邵晓安握住杠铃,默念自己是奥特曼是超级赛亚人:“1、2、3!”杠铃依旧纹丝不动。
它为什么就不肯动一下呢?我就不信了,邵晓安想起初三那年的暑假,她从乡下跑到城里找妈妈。中午十二点,妈妈正在扛水泥袋,她跑上前帮忙,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就是扛不动。她双手死命地揪住袋子,指缝被凝结的水泥块割破,血水滴到地上都浑然不觉,她只想把这袋水泥扛起来,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多扛一袋,妈妈就能多休息一会儿。“1、2、3!”杠铃动了动,但依旧没有离地而起。
观众席上的人都快走干净了,原本乌压压的一片现在只剩稀疏几个人。
邵晓安脸色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1、2、3!”邵晓安用力一拉,没拉住,惯性作用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抬头看了眼刘子枫,刘子枫也在看着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邵晓安接着傻笑起来,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灰姑娘。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再一次握紧了杠铃。“1、2、3!”
九
刘子枫的实验成功了,尽管邵晓安直到最后也没有将杠铃举起来,但刘子枫原本就没有想过要让邵晓安将杠铃举起来。
在邵晓安第十次试图将杠铃举起来的时候,刘子枫将她拦住了,紧接着原本散场的观众竟然又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观众席上。刘子枫拉着一脸疑惑的邵晓安,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开始了演讲。
通过刘子枫的演讲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刘子枫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无法将邵晓安催眠,那根杠铃也不是只有一百公斤,而是整整三百公斤。刘子枫的理念很简单,催眠术只是一种让人的主观意识陷入沉睡,从而引发潜意识主导身体的手段而已,并不能使人类突破自己的生理极限,只不过能让人更加纯粹地激发自己的身体潜能。而邵晓安是个单纯的姑娘,单纯到甚至刘子枫都无法将她催眠,因为她内心里始终都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她面对生活的压迫时总是不折不挠,所以她纤小的身体里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那道被杠铃硬生生地在地面上拖出的七八米的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明。刘子枫跟父亲所研究的不是催眠别人,而是一种让人自我催眠的方法。
邵晓安在刘子枫演讲结束后就悄悄离开了,一个人游荡在深夜的街道上。虽然刘子枫的演讲赢得了台下观众连绵不断的掌声,但邵晓安却不以为然,她觉得刘子枫讲的跟那些卖《成功心理学》的人讲的没什么两样,都是骗人的东西,成功不可复制,也不是光凭借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她只是想好好学习将来能多赚点钱跟妈妈过上好日子而已,平凡而又普通。
邵晓安摸了摸额头上的胎记,刘子枫在演讲结束的时候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到现在都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刘子枫当众说邵晓安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其实每一个平凡而又有梦想的姑娘都是最美丽的姑娘,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邵晓安在离开之前给他留了一张小纸条:
你永远都不知道,
当你看到我在傻笑的时候,
我的心里在哭什么。
月光朦胧,邵晓安行走在城市的钢铁森林里,远处的灯火阑珊和喧嚣吵闹都与她无关,她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嘿嘿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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