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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旧上海,民国时期,女性,旗袍,都市风尚,爱情,民族工商业,裁缝,励志,社会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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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上海,中国开风气之先的时尚之都,是俊男倩女梦追逐的地方。《梦回上海》系列小说第一部《海裳丽人》以独特的切入角度,展现了民国海漂在十里洋场成功创业的全景式写实和老上海醇厚曼妙之风尚的全方位白描,演绎了曾经的旷世情缘,独具民国时期南方特别是上海这一国际化大都市鲜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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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生于1963年10月,中共党员。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上海市注册咨询专家,上海市青年企业家协会会员,上海市建设功臣,上海市重大工程优秀组织者,上海市重大工程优秀公司代表,中国分布式能源杰出贡献人物,交通部科技进步一等奖(2006年度)、上海市科技进步一等奖(2004、2008年度)、上海市政府决策咨询二等奖、上海市青年咨询精英(提名奖)获得者,普陀区第12届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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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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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1
第一章悸动 3
第二章接风 19
第三章摩登 33
第四章邂逅 47
第五章应酬 65
第六章大亨 77
第七章礼拜 87
第八章晨光 107
第九章选美 119
第十章惊艳 145
第十一章阴霾 157
第十二章名媛 185
第十三章情殇 219
第十四章冰释 257
第十五章佳偶 271
第十六章大吉 287
第十七章风靡 301
第十八章慈心 317
第十九章疑云 335
第二十章鳌头 353
第二十一章孤岛 369
第二十二章碧血 397
第二十三章胜利 415
第二十四章设局 439
第二十五章归来 459
第二十六章担当 477
第二十七章未酬 495
尾声 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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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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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四年初夏。
列车离开杭州闸口总站的时候行进得还是非常缓慢,等到过了艮山门站,随着汽笛的长啸声,滚滚的浓烟挣扎着而又迅速地消散开去,火车轮轨声音的节奏越来越快。
列车出了杭州,就仿佛离开了一位富贵典雅的贵妇人,而靠近一个淡妆的江南少女,这个秀雅的淡妆少女眼波流转,在俏丽妩媚中充满了灵动之气,仿佛一曲菱歌随时要从她的唇瓣逸出。
车窗外,一棵棵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仿佛在一块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的绿色的锦绣上,一个个褐色和绿色间杂的人形在向后奔跑着、移动着。
朝远方望去,有山,有烟,有云影,缥缈中蕴含了几丝灵秀而妩媚的气息,近处的色彩明快的田野却浓烈而真实,间或有纵横的河道划过其间,水光潋滟。偶尔,还有渔船缓缓地在河道上行进,荡出道道涟漪,水中的乌桕,岸边的稻田、野花、鸡、狗、树、塔这一切风物的倒影随着桨声,和阳光与游鱼一起荡漾开去零星的民居点缀在其中,有的是竹篱茅舍,有的是白墙黛瓦,周遭大都有松竹掩映。从车上望去,耳边响着火车轮子和轨道接触的机械而单调的声音,显得如梦境般的模糊和不真实,但这种模糊和不真实的美有时却会锁定成一个个非常清晰的片段,刷新着乘客们的视野。
靠窗的位子坐着一个也是淡妆素雅,皮肤白净的女子,她穿着淡蓝色的阴丹士林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针织的小衫,活脱一个质朴娴静的女学生的模样。从杭州上车以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阅读一本原版的济慈诗集。
诗集是蓝紫色的封面,上面是烫金的〖=X1〗POEMS OF KEATS〖=X2〗,书脊上同样是这几个烫金的英文字母,还印有一朵金色的玫瑰花,书和拿书人仿佛融为了一体,成为车窗内的一道风景。女子读得很慢,看一会儿书,会默默沉思一会儿,仿佛在咀嚼着诗的意境,然后就会抬起头眺望一下窗外。
女子名叫夏亦婷,刚刚从杭州之江大学英文系毕业,正搭乘这列火车赶往上海。
第一章悸动
看着窗外的风景,夏亦婷想起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去过老家郊区的雪窦山游玩,雪窦山那里群山环列,翠峰寒瀑,景色清幽,称得上是气象万千。而亦婷就读的之江大学又正坐落在烟波浩渺的钱塘江畔,雄伟的六和塔旁,同样是大江日夜奔流,天高水阔。与现在铁路沿线那种风情万种的柔美不同,不过,虽然同样是柔美的风格,这一线的风景也有着与杭州西子湖的那种富贵温柔、慵懒舒缓的感觉完全不同的风韵,所有这窗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住了夏亦婷的目光,甚至忘记了手中的书本。
夏亦婷的家庭当初在宁波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祖父夏雪轩在咸丰初年是钱庄的掌柜,他勤勤恳恳、巴巴结结,大事小事都不敢有丝毫懈怠,自然得到了东主的赏识和信任,后来时日既久,积累了不少资金和人脉,便自己当起了老板,开了一个叫富泉的钱庄。富泉富泉,富财如泉,当时宁波钱庄业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可见夏家钱庄的生意实在是颇好的,随着钱庄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夏家自然也逐渐从小康变成富裕,亦婷的父亲夏道隆和姑母夏令娴也都算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富家儿女。
夏雪轩的精明能干、长袖善舞在宁波是出了名的,如果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夏家富过三代似乎也绝不是问题,倘使这样,夏亦婷也自然而然就是一个公主一样的富家千金。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因为卷入了阜康钱庄倒闭的风潮,富泉钱庄也被挤兑搞垮了,亦婷的祖父夏雪轩因为苦心经营多年的钱庄生意失败,在那年冬天终于一病不起,含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夏雪轩故去的那一年,亦婷的父亲正好五岁,嬷嬷七岁。
一来呢,俗话说烂船也有三斤钉,生意虽然垮了,夏家毕竟还有些钱庄本银之外的家底;二来,亦婷的祖母是个坚忍顽强的宁波女人,以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的强硬姿态使得夏家孤儿寡母不受族中强宗的欺侮,自己又特别善于居家理财,用有限的钱财维持着夏家的温饱无虞,谈不上多么舒心自在,白米饭、臭冬瓜、咸蟹总是有的吃的。
又幸亏雪轩翁的同乡世交陆载福为人忠厚念旧,对夏家人亦多有照应,所以在亦婷的父亲和嬷嬷的成长岁月中并没有太多的坎坷波折。
十一年后,长大成人的夏令娴嫁给了陆载福的次子陆文龙,陆文龙读的是圣约翰大学理学院,毕业后成了BIC保险公司的练习生,陆文龙踏实肯干,为人精明,加上运气也是不错,在英国总部工作了几年,派回上海工作后业绩一直稳步上升,没十年的功夫便升到了BIC保险公司的襄理。襄理可以说是当时英资公司中中国人能够做到的最高位置,一般英国总部很少让华人担任,英资公司襄理薪水也相当的高。
相比较作为金融和商业中心的英租界,陆文龙更喜欢法租界的风情和更加享受生活的格调,于是便把家安在了上海的爱麦虞限路,然后接眷,夏亦婷的嬷嬷算是跟着他享福了。
亦婷的父亲夏道隆少年时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无奈体弱多病,祖母固然坚韧,但缺点是不免太过强势,对心爱的儿子保护过度,所以夏道隆虽然在她的庇荫下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但一直没有到宁波以外的世界去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好好闯荡一番,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出息。虽然他知书达理,也写得一手好字,但大半生所做的基本上也就是在家乡吃一口闲饭,一生最大的成就或许就是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这就是夏亦婷。
亦婷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美丽可爱,读书也很好,家乡小学校和中学校的老师都特别偏爱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娃。
读书之余,夏亦婷最喜欢的是走到宁波甬江边的北京码头看来来往往的大小轮船。
少女时代的夏亦婷每当看到这些进出北京码头的轮船,就像偶尔偷偷地看家里祖父留下的那几本纸张泛黄却依旧朱墨灿然的钱庄账册和拨打祖父留下的那把红木算盘一样,浑身的血仿佛都热了起来,脑筋却又冷静而飞快地运转着。
在夏亦婷小小的少女心中,老是在琢磨着这样的一些事情:
这些船开到了哪里去了?船上的这些货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这些货物运到远方能不能卖上一个好价钱?那些船上的商人能不能带着银子回来让妻儿不再挨苦受穷?
后来渐渐长大,听大人说这些船大多开去了上海,她就想,上海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嬷嬷经常从上海给亦婷捎来礼物,便宜的是洋娃娃、花露水、雪花膏、水果糖和绣花手绢,品种和样式都是宁波市面上少见的,比较贵重的礼物也有,比如黄金的钗子簪子和手镯,比如珠花,比如其他的首饰,亦婷不是特别喜欢首饰珠宝,可是她知道,这些金货首饰的款式,也是新奇有趣的。她老是在想,打出这些钗子簪子和手镯、穿出这样的珠花的该是怎样的一双巧手啊!也许是因为亦婷自己的手不够巧,学习妈妈教的那些女红手艺特别艰难,除了勉强会打毛衣,其他的基本上夏亦婷都不会,所以从小她就特别喜欢和崇拜那些心灵手巧的人。
亦婷还经常听爹爹姆妈说起上海,在爹爹姆妈嘴里,上海是大上海,那里满眼都是高楼大厦,可是嬷嬷的信中也说起,上海也有和宁波差不多一样的城隍庙,那里可不是高楼大厦,而是也有一些古老的房子和传统的习俗。
亦婷虽然还不真正了解上海,但她依稀知道,上海是一个比宁波更大的港口,也是亦新亦旧的大城市,古老和现代在那里交汇在一起,显得无比繁华而令人向往,上海还有一条黄浦江,黄浦江上有着比甬江更多更大的轮船,其中的好多或者远渡重洋来到上海,或者从上海起航,驶向南洋、东洋或者西洋。
很多的日子,就这样贪看着这些景象,直到夜色降临,夏亦婷才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的心情从江边回到自己家中。
虽然回到了家,心绪却往往还不能平静,即使在睡梦中,有时她也梦见自己坐着大轮船,一路开啊开啊开啊直接开到了大上海,她不在意梦中的轮船是借助着风帆还是烧着煤炭。只知道这个船乘风破浪,很快就来到了大上海,大上海用明亮的灯光霓虹迎接着自己,自己像一个走进了水晶宫的公主大上海水晶宫里的一切她并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在梦中的这个水晶宫里,夏亦婷看到的都是夜明珠、碧玉枕头、红珊瑚树这样一些珍宝,这些大概都是祖母给她讲的睡前故事里面的内容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痕,夏亦婷对珍宝的兴趣只是一般,她老是在梦中水晶宫里面找到漂亮的衣服,可是就是找不到,往往这个时候,她也就从梦中醒来了。
日子过得很快,中学毕业,夏亦婷考入了之江大学,之江大学是基督教美北长老会和美南长老会在中国杭州联合创办的一所教会大学,是浙江学子们向往的名校。
在之江大学,夏亦婷读的是英文系。之江大学英文系的传统讲究背诵经典,虽然没有传说中当年布朗先生在爱丁堡教辜鸿铭的那种做派,但硬背的功夫是免不了的。
班级又小,只有二十个人不到,人人逃不过。对这个背诵,颇有学生很是焦头烂额,可是夏亦婷如鱼得水,好多英国文学的经典特别是济慈、华尔华兹、柯勒律治诗歌都背得滚瓜烂熟,仿佛融入了自己的血脉,所以教课的教授最喜欢这个孩子至于夏亦婷自己最喜欢的则是莎士比亚的《海风引舟曲》和司各德的《撒克逊劫后英雄略》,读这些书的时候,她总遐想自己未来也会碰到书中那样英武伟岸的骑士和王子。
之江大学有长老会的背景,每周主日的礼拜也是全体师生必须参加的,这个时候,学校的教师特别是有长老和牧师身份的教师就不太喜欢夏亦婷了,和很多虔诚的老师同学们相比,这个姑娘在礼拜的时候虽然也不声不响,但是经常能够感觉得到她的魂游天外、心不在焉,时不时还会在嘴角浮现出神秘的微笑,好像因为自己心中的小秘密十分欢愉开心。一开始,教师还训导了夏亦婷几次,可是看她依然故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当然这毕竟只是小节,既然没有惹出什么事来,渐渐地也就不去管她了。
可是即使长老会的教义是多少有点严苛的清教徒色彩,之江大学的女学生们却还是有着自己的特点:
她们是淑女和顽皮女孩的混合体,她们是严肃端庄和风情万种兼有的,男同学给她们看《出走的娜拉》和十四行诗,牧师却希望她们完全地皈依主,姆妈来信当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们准备嫁一个好人家,在学校,她们大多穿的阴丹士林的旗袍,但是银幕上明星衣服的料子,杭州或者上海最新款的衣服式样,她们多少也是有一些知道的,衣服箱子里面也总有一两件时髦的出客衣服。
就是这么的旧与新的混合,传统和时髦的揉捏,构成了之江大学的女孩子们。
也许,她们都是夏亦婷,也许,夏亦婷却始终是只有一个。
毕业前筹划未来的职业,热心教育、喜欢孩子的夏亦婷本来是想回乡当教师的,一番联络,她的中学母校倒也非常欢迎当初的这位高材生回去任教,可正在这个时候,父亲专程来了一次学校告诉她,姑爹陆文龙来信说,嬷嬷夏令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要亦婷去上海探望并且陪陪她,父亲还说,姑爹嬷嬷诚意十足,随信还特地寄来了川资和给夏亦婷置装的钱款。
盛情难却,再加上夏亦婷也确实想念嬷嬷了,于是毕业的一个星期后,亦婷便坐上了开往上海的沪杭线列车。
夏亦婷贪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可是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上海的样子。
读了大学,亦婷已经和当初甬江边那个遐想的少女大不相同,她从照片和画报中看到过了上海,虽然还是没有去过上海,但是,上海的景色应该比现在看到的这些更加美丽,更加时髦吧,夏亦婷充满了憧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大约已经过了六、七站,终于又一次放慢了速度,缓缓驶入了嘉兴车站。
同一列火车的邻近的车厢中,坐着一个面目英俊的男青年,他很多时候并没有像很多其他乘客那样把脊背靠在火车坐椅背上,而是直直地挺立着坐在那里,显得身形挺拔、神态认真,严肃中透出一股生气勃勃。他没有看书,而是翻着手上的一张报纸,报纸上,有许多烟草公司的大幅广告,广告是身着旗袍的女郎,和画面以时装美女为主要形象、艺术手法上是西洋擦笔水彩细腻的写实手法、色彩明净鲜丽的月份牌相比,报纸上的广告女郎颜色暗淡,印制得也模糊,身上的旗袍到底真正是怎样的样貌实在不能很好地表现出来,林嘉轩见识还不广,但有着自己的眼光,看着报纸上粗劣的画面,他有些看不下去,皱了皱眉头,将报纸放在了一边。
看到车到嘉兴站,林嘉轩把头伸出车窗,呼喊着月台上东奔西跑叫卖着当地特产肉粽的小贩,卖粽子的小贩听到有客人,停止了吆喝,快步走上前来,收了钱,将两个热腾腾的肉粽交到了他手上,然后跑开,又自管自吆喝了起来。因为粽子烫,林嘉轩只是不停地换着手,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把粽子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林嘉轩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的乡气傻样,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那身中式的粗布衣服,这衣服和周围乘客相比算是比较土啦,但是样式不算太旧,这是林嘉轩模仿叔叔过年回家探亲时候穿的衣服做的,样子干净利落,又加上浆洗得清清爽爽,足以衬出林嘉轩是一个面目俊朗、英气勃发的男青年,在整个车厢里面也显得鹤立鸡群。
林嘉轩也是宁波人,他的老家具体来说是宁波下面的一个县奉化。
奉化在这个时代出现过一个著名的人物,就是此时正担任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校长的蒋中正,不过关于这个人物林嘉轩只是耳闻过一些轶事,家乡父老传说他也曾经在大上海参加过一个叫恒什么号的交易所,做过投机生意,后来生意失败才去了广东,家乡父老大多比较保守,包括林嘉轩的父母都认为这样的生意不是正途。林嘉轩很多时候并不赞同父母的看法,但在这一点上倒是一致的,在生意上面,林嘉轩比较认同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实业,比如叔叔那样的生意。
林家祖上曾经有一些薄田,在道光年间更中过秀才,也算是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但是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朝廷停了科举,家世便逐步败落下来了。
林家所在的村子名叫林潭,村民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七百多个男男女女,但是位置不错,依山傍水,以前讲风水的先生说村上必然能出富贵人家,林家本来以为这个好兆头能应在自己家身上,可是经过多年困顿挣扎,现在看来又满不是这么一回事。
父亲林伯欢和母亲都在家乡务农,叔叔林仲欣早些年去上海学生意,林仲欣能够吃苦耐劳,人也聪明能干,一番苦熬和经营,又抓住了机会,后来终于在南市开了一家专做中装的裁缝店,在上海的老城厢一带小有名气,上个月叔父来信,说自己的裁缝店人手不足,想让林嘉轩到他那里去给他帮忙。
叔父虽然当了裁缝,但身上存留的林家的书香气息不散,写得一手好字,他没有孩子,特别钟爱林嘉轩,夜晚关了铺子没事的时候,他经常给自己这个侄儿写信,信写在粗糙的毛边纸上,字却挺拔俊秀,读叔叔的信或者把叔叔的信念给父母听,是林嘉轩最喜欢做的事情。
叔叔的信有时候说的是老城厢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和新奇物品,比如五香豆、小笼包子、糖炒栗子、钢笔、铅笔、兔子灯,还有牙刷牙膏香肥皂,有时候会随信给林嘉轩的父亲母亲捎来人参鹿茸大补膏,有时候信里也会说起叔叔自己去租界办事看到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些高楼大厦里面有电灯,不用灯油煤油就会亮如白昼,还有抽水马桶,只要一抽,排泄的秽物就被冲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林嘉轩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有意思,是确凿无疑的;有时候,叔叔还会说到自己铺子里面遇到的或好打交道或难伺候的顾客。林仲欣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可文笔并不怎么好,信很多时候就像流水账一般,可是每收到一封叔叔的信,林嘉轩都像得到了一个珍贵的宝藏一样的开心,因为这里面有大马路的繁华、老城厢的地气、外滩的轮船、海关的大钟,还有只要有心就是遍地黄金的生意场。所有的这一切组成了林嘉轩对大上海的梦想,这的确是梦想,因为在梦中,他经常会梦见自己拿着一件或者好几件簇簇新的衣裳送到主顾的手上,主顾把叮当作响的银洋交给了他,银洋太多,一不留神滚出几个在地上,他想去捡拾,心里一急,梦就醒了。
林嘉轩从小喜欢看母亲做衣服,他人本来就聪慧,一来二去也就自然而然学会了,农闲的时候,找村里这个并没有正式开业的小裁缝做件新衣服,成了林潭村民的一件开心的喜事;更多的时候,村民节俭,让林嘉轩帮忙的是织补衣服,出客时候的那件大褂、出阁时候留下的那件红袄,有了一个破洞,林嘉轩都能织补得天衣无缝,村民穷,给不了太多的工钱,但是给些蔬菜、水果、鸡蛋,既多少贴补了家里,也让林嘉轩感到一种荣光和骄傲。
林嘉轩收到叔叔的这封信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林伯欢压根不同意,父子两人意见不合,不免争执了起来,争到后来,林伯欢怒气勃发,打了林嘉轩一巴掌。
林嘉轩不想和父亲再争执下去,便漫无目的走在林潭村边的小路上。他胸口堵得慌,父亲的反对是意料中事,但如此激烈的反应却出乎意料,挨一巴掌没什么,从小到大挨过的打数不胜数,总归是亲爹,不可能往死里打,虽然受点皮肉之苦,但父亲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意是毋庸置疑的,而随着他渐渐成人,不再做那些调皮捣蛋的事,父子间的冲突也早已越来越少。父亲这次打得也不重,令林嘉轩介怀的是父亲为什么不肯理解自己,不肯接受儿子已长大,有自己想法的事实,始终要居高临下去决定儿子的未来,却不知道儿子从来就不是驯服的乖乖仔,越大的压力只会招致越强的反抗。
叔叔错了吗?我错了吗?林嘉轩信步走出林潭村口,坐在村外的水潭边托着脑袋,苦苦思索。家乡是很好,可那又怎样?自己在这根本就不真正开心,单调乏味的日常生活就像白开水般,平淡得令人难以忍受,整个村子,不管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沉浸在安贫乐道的氛围内,对清苦贫寒的生活甘之如饴。或许在这里养老可以,但对一个二十出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激情,对青春充满幻想,喜欢追求挑战的年轻人来说,和待在监牢里恐怕没什么区别。
林嘉轩有点感到厌烦,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和父亲为自己成长付出的代价,只能咬牙忍着。在他眼中,像叔叔那样,努力为属于自己的事业打拼,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只有一次,青春即逝,不再复还。不趁着年轻拼一把,难道还等着七老八十再奋斗?现在正好有了叔叔的召唤,林嘉轩这才毅然决然地走出来。他没期望父亲能接受,只希望他至少能稍微理解,可连这愿望都只是泡影,他真的有点想不通。
林伯欢的态度,让林嘉轩背负的压力越发沉重,却也逼出他必须成功的强烈决心。林嘉轩不再和父亲争执,只是默默地准备着,也许是见儿子决心已下,父亲也终于不反对了。
对上海满怀期望的林嘉轩终于出发了。
从家乡到杭州路上走了很久,林嘉轩从未出过远门,路上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林嘉轩到了杭州才第一次看到火车,这个庞然大物让他有点莫名的畏惧,但是更多的是好奇和激动。
他心里悸动着对未知的大上海的憧憬,叔父过年回家的出手虽然和乡里的缙绅大户人家不能比,可给大哥大嫂和全家的礼物,即使谈不上怎么贵重,但着实体面实惠,要能够像叔叔这样,林嘉轩就觉得已经算是发迹变泰了,林嘉轩这时倒还不敢对自己的未来有多少的奢望,但是觉得成为一个像叔叔这样的有本事的殷实手艺人自己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林嘉轩从小就心灵手巧,对于裁缝工艺,他稍微学了下,就能做得挺好。当然,碍于见闻孤陋,他现在只能做一些乡民简单的服饰,赚点工钱帮补父母的家用,稍稍复杂一些的毕竟不会,他暗下决心,要好好向叔叔学得一身真本领。
林嘉轩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邻座的一瘦一胖两个男乘客正在边吃粽子边聊天。
嘉兴的粽子吃起来味道真是不错。说话的是一个偏瘦的男子。
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湖州诸老大的味道更好。胖胖的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吃客,他咬了一口粽子,似乎对粽子的滋味并不感到餍足。
湖州诸老大听是听说过,那为什么出名的还是嘉兴的粽子呢?瘦男子有些困惑,停下嘴问道。
侬不晓得,勘测沪杭铁路的辰光,崇德县士绅守旧,怕铁路造好影响风水,一致煽动百姓抵制铁路过境,为了征地还起了风潮。可是我们海宁县的士绅却有先见之明,纷纷表示欢迎线路改道经过硖石,但是这样改道路线太弯,成本就高了。胖子顿了一下。
那怎么办呢?
你说巧不巧,那时节负责沪杭铁路勘测的总工程师徐骝良正好是海宁硖石人,为了造福家乡,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把线路图纸分两张绘制,一张是杭州至硖石,另一张是硖石至枫泾,两张图纸分开看时没太大弯度,公司总经理看到这两张图就批准了。胖子滔滔不绝,非常健谈。
原来还有这个妙招啊!怪不得人家说老底子的海宁县城是盐官镇,现在硖石后来居上成了海宁县城,都是因为有了铁路啊!瘦子听了胖子的话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一点没错!所以啊,湖州的诸老大粽子也挺好吃,最终却是嘉兴五芳斋粽子名气这么大,这就是因为沪杭铁路这样走法通过了嘉兴!看瘦子听了自己一番言语心悦诚服的样子。胖子更是洋洋得意,继续总结道。
那胖瘦两人聊得兴高采烈,吃着粽子的林嘉轩却听得有点似懂非懂。
他不好意思搭腔去问这两个人,只好自己沉下心来细细地想,想了一会,好像又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是啊,林嘉轩想道,有时候,机会或许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不期而至,可是机会总是长着一张新的面孔,你不敢去碰她搭理她,机会也就说不定这样说没就没了。可是,只要你有胆量有见识,能够抓住机会,未来就可能发生一个让你梦想都梦想不到的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这次叔叔让自己去上海,或许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车缓缓驶出嘉兴站的时候,夏亦婷发现自己的开水喝完了,穿黑色制服的列车员一直没有过来,她便站起来走过车厢去茶水间打水。
当她走到离林嘉轩几个火车座的地方,正好和一名男子擦身而过,那男子为了避让拿着热水的夏亦婷,一闪身,没曾想一张桌子边上突出的一个钉子在男子没有注意的时候勾住了他的衣服,只听到呲的一声,男子那件灰布长衫被划拉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衣服,男子哎呀叫了一声面露尴尬之色。肇事的夏亦婷也有些尴尬,腾的一道红晕出现在她的脸上,一时间有些错愕地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林嘉轩一直在好奇地看着车厢里的一切,这时他无意间看到夏亦婷的窘境,于是便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位先生,我是我是我是裁缝,我身边正好有针线包,帮你缝补一下好吗?林嘉轩说话很是结巴。
那名男子也正有些不知所措,自然没有异议;夏亦婷更是既不好意思又不知道怎么化解,见有人出来解围,听口音又似乎是同乡人,也就几乎看不出地颔首同意。
于是林嘉轩把那男子带到两车厢连接的地方,拿出针线和一块细布,飞针走线起来。
火车还在行进之中,不时还有些颠簸,但是林嘉轩的手指稳定而灵活,没过一会儿,就帮男子把长衫补好了。
谢谢你啊这位师傅,我该给你多少工钱呢?夏亦婷慢慢走过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和娴静,声音也变得清朗了起来了。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老乡,帮个小忙,不要什么工钱。林嘉轩也听出了夏亦婷一丝丝的乡音。
一定要的。夏亦婷哪里肯白受人家恩惠,从身边去拿钱包。
这时林嘉轩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样子,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个子高挑,面目清秀又端庄,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却有一缕悬在耳侧,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白玉的手镯,食指上还戴了一个没有任何修饰的银戒,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素朴,其中却也不乏隐隐约约的贵气,但这些点缀出贵气的小玩意却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多余和累赘,仿佛她本来就应该穿戴成这样。旗袍虽然很宽大,但还是能看出她身姿的婀娜。
一点点小事,勿搭界的,不能要的,不能要的。林嘉轩像逃一样地跑回自己座位而去。
夏亦婷见林嘉轩这样,也不好意思继续追过去。
沪杭线苏路浙路接轨的地方是在枫泾站,过了枫泾站,列车就算是驶入上海境内了,这里是上海西南的金山县,明朝洪武年间建金山卫,清朝雍正年间建金山县,均以海边的金山岛得名。地名或许只是巧合,但对于火车上的众多前往大上海的乘客来说,却不失为一个好兆头,进入上海了,而上海才是他们无限渴望、一心找寻的金山。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是日进斗金的冒险家的乐园,而对于千千万万的夏亦婷和林嘉轩来说,金山或许就是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才智打造出来的。
每天早晨,赶着有轨电车到写字楼上班的,就是林嘉轩;每天中午,在包饭作吃完午饭补妆的,就是夏亦婷;每天傍晚,在绿色的银行灯下做账的,就是林嘉轩;每天子夜,走出仙乐斯百乐门的疲惫的舞女,就是夏亦婷。
憧憬着自己的嫁妆的是夏亦婷,互通声气追逐摩登着的是夏亦婷,坐着三轮车去剪旗袍料的也是夏亦婷;在夜校,一遍遍吃力地跟着老师重复着洋泾浜英文发音的是林嘉轩,在新雅锦江觥筹交错之际就谈成一笔生意的是林嘉轩,多少有一些惧内每月把家用交给家里的妻子自己领一分零花钱的也是林嘉轩。
而这趟列车又不知道给上海带来了多少个带着梦想的夏亦婷和林嘉轩。
〖=JF〗第二章接风〖=〗
〖=B42A〗四〖=B43〗
法租界的爱麦虞限路在大上海的那么多条马路中很不起眼,从东头的金神父路走到西头的亚尔培路,不过只有两三百米光景,但是这条小路在大上海那么多条马路当中独具特色。
这里是法租界的一条住宅街,两边都是精美的花园洋房,夏天的时候,这条路就会被法国梧桐的绿色浓阴笼罩,景致显得非常优美。
陆文龙自从当上BIC保险公司的襄理,便在这里安了家,陆家是一幢二层的洋房,有一个不大的花园,除了陆文龙夫妻俩,还常用了一个保姆杏姨和一个下人老刘,司机老钱算是拿BIC公司薪水的。陆文龙是洋派的公私分明做法,公务之外,一般也不多差遣老钱,除了太太偶尔用车。
夏令娴嫁给陆文龙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平心而论,陆文龙一直待她不错,宁波城里的亲戚乡邻都知道夏令娴在上海享福,事实上她也确实在享福,别的不说,穿上面有四时定制的绫罗旗袍,陆家经济大权也在她手上。
但是她遗憾的地方有两个:一是这么多年始终也没有为陆家生下一男半女,虽然陆文龙包括陆家长辈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夏令娴自己还是很有些歉然和遗憾的;二是渐渐地她觉得陆文龙对她越来越像一个英国绅士,客气、温和但总是隐隐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夏令娴早年读过几年私塾,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大学问,也算知书达理,到上海没多久就陪伴陆文龙出入社交场合,这么多年几乎从未有过失礼。但是,每当她看到社交场合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陆文龙,自然而然地就会和那个在她面前彬彬有礼、温和节制的陆文龙相比,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气苦,可是毕竟陆文龙没有待亏她的地方,她也发作不起来,而且发脾气也不是人如其名有令德又娴雅的她的做派,闷在心里,渐渐地她就不太愿意陪陆文龙去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了。
夏令娴先是推说病了,时日久了,她倒真的病了。而且病的种类还千奇百怪,有的时候是莫名其妙的气短,仿佛肺部一点作用都没有,喘不过来;有时候却又是肚子疼痛,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症候更多,夏令娴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件老旧的旗袍,颜色在逐渐的暗淡,料子在逐渐的脆化,至于款式的时髦程度,那是更不要提了,渐渐地她变得根本不愿走出家门。
病得久了,她对陆文龙的气倒是渐渐平了,反而更平添了几分愧疚,有一次她对陆文龙建议说,婷婷大学快要毕业了,把婷婷接来上海吧,也能帮到你一些。陆文龙照旧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搭腔,但夏令娴知道,这样就算是陆文龙首肯了。
于是,她便给弟弟也就是夏亦婷的父亲夏道隆写了一封信。这才引发了夏亦婷的上海之行。
今天是婷婷火车到上海的日子。陆文龙做事一向周到稳妥,不等夏令娴关照,一早就吩咐司机老钱,下午备好车去接表小姐。
陆文龙个头不高,体型有点发福,但整天穿着三件套,加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和不离手的斯的克,西装革履,绅士派头十足。
到了下午,陆文龙在穿衣镜前认真地打上领结,他偏爱花呢的西服,即便有时并不是太合时令。这时他又是这身打扮。
病怏怏的夏令娴走到陆文龙身旁,轻轻地问道:文龙,婷婷是第一次到上海,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接接她?
陆文龙颔首微笑,用笑容宽慰着夏令娴:达令,你身体不好,只管在家好好歇息,放心,我一定把婷婷囫囵个的接到家。
上海南站在老城厢南面靠近瞿真人路的地方,是夏亦婷和林嘉轩这列火车的终点。
从杭州开来的火车徐徐地驶入了站台。车门打开,乘客鱼贯而下,顿时就汇成了汹涌的人潮。
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陆文龙显得措手不及,毕竟自己那么久没见到夏亦婷了,能认得出来吗?他有点不确定,只能尽量在人群中仔细搜索。
姑爹!突然在背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声。
陆文龙赶紧回过头,惊喜地看着夏亦婷,婷婷,长这么高了,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啊。说完抢着帮她拿手提行李。
夏亦婷赶紧推开陆文龙伸过来的手,我自己来吧。嬷嬷呢?
你嬷嬷今天上午身体感觉不好,在家等你呢。
于是夏亦婷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挽着握着斯的克的陆文龙走出了火车站,俨然一对父女。
看着南车站外的车水马龙,夏亦婷感到和杭州闸口车站的外面完全不同,一时感觉自己真正到了大上海,在与陆文龙有说有笑的背后,不免有些许莫名的迷茫,但是很快,新鲜感就战胜了忐忑,不由得东张西望起来。
林嘉轩走下火车的时候,没看到叔叔,他忽然有点着慌,不过迅速地镇定下来,慢慢地环顾左右,忽然,发现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举着一块白布,白布上用毛笔写着林嘉轩三个黑字,林嘉轩看得出,这是叔叔的笔迹。
林嘉轩走上前去,小兄弟,我就是林嘉轩,是谁派你来等我的?
小男孩开心地笑起来:林大哥,总算等到你了。是林老板派我来的,我是林老板店里的小伙计李越。咱们走!
李越说着,便来帮林嘉轩提行李,林嘉轩说:你就是个孩子,行李很重的,我自己拿。
李越笑着,满脸透出不服气:我不是孩子了,我力气很大的。说着,硬是把行李抢了过去。
林嘉轩问李越:小李兄弟,我叔叔怎么没来啊?
李越大声地说:林老板去给主顾上门做衣服去了?
哦,叔叔还要上门去做衣服啊?林嘉轩不知道上海滩裁缝的门道,有些纳闷。
恩,要上门去的都是大主顾。
哦。林嘉轩似乎有点明白了。
林嘉轩和李越一起走出了车站,李越说:林老板给了我钱,我们坐三轮车走吧。
我有钱,你把林老板给你的钱留着自己买糖吃吧。林嘉轩身边没有几个钱,但是他哪好意思让一个孩子付钱。
李越更加不服气地大声说:跟你说我不是孩子了,我不喜欢吃糖!
两人也走出了车站,这时,一辆稳重的别克从他们身边开过,别克车的后座车窗边映出一张似乎有点熟悉的美丽容颜,仿佛夜空中的电光火石划了一下,林嘉轩愣了一下,看着远去的车背影,脚步忽然停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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