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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诺里斯先生换火车(伊舍伍德作品系列)

書城自編碼: 2807513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外國小說
作者: [美]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 著,孙法理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32771417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4-01

頁數/字數: 230/160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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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我究竟干了什么,竟该遭受这样的折磨?
每一个人,都有秘密
★ 著名作家伊舍伍德毕生代表作,*知名的1930年代柏林故事
★ 冷眼旁观纳粹上台前夕柏林城群魔乱舞
★《时代》杂志二十世纪百佳英文小说,二十世纪*令人愉悦的五十本书之一
內容簡介:
《诺里斯先生换火车》是著名作家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最知名的代表作,以冷静旁观之眼,描绘1930年代醉生梦死、充满末世情调的柏林城。
纳粹上台前夕,浩劫悄然降临。英国青年威廉在开往柏林的火车上结识了一位神秘而优雅的绅士诺里斯,故事围绕诺里斯先生身上的重重谜团展开。他披着光鲜的外衣游走在道德的灰色地带,负债累累却又出手阔绰,文质彬彬却又私下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人胆小羞怯却又有性虐癖好。诺里斯身边聚集了各怀心机的各色人等:狡诈阴沉的秘书,忧郁怯懦的男爵,热情市侩的女房东,行事鲁莽的青年,城府颇深的共产党人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却无一例外被时局席卷着迈向悲惨的命运。《诺里斯先生换火车》以对人物和地域的细致描绘及独特洞见,构成绝妙的政治寓言,曾与伊舍伍德同样描写一九三〇年代柏林的《别了,柏林》合为《柏林故事集》,被《时代》杂志和美国国家图书馆评入二十世纪百佳英文小说,并于1935年被牛津大学教授约翰凯里选为二十世纪最令人愉悦的五十本书之一。
關於作者:
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19041986) 英裔美国作家。

一九二九年随好友诗人奥登(W. H. Auden)前往柏林,在当地待了四年,恰好见证了纳粹在德国的兴起。一九四六年获得美国国籍,余生定居美国。其作品以描绘二十世纪一九三〇年代的柏林著称,并带有浓厚的自传色彩。代表作《别了,柏林》和《诺里斯先生换火车》合称为《柏林故事集》,被美国国家图书馆与《时代》杂志评入二十世纪一百部最佳英语小说。曾与奥登合写日记《战地行纪》,记载一九三八年周游中国的见闻。伊舍伍德的多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并获多项国际大奖。美国著名剧作家、小说家和散文家戈尔维达尔(Gore Vidal)称赞伊舍伍德为最好的英语散文作家。
內容試閱
那陌生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有一双异常淡蓝的眼睛。他的目光跟我的目光接触了几秒钟,茫然,空洞,无疑是吓了一跳。他感到惊诧,带了几分天真的调皮,颇令我想起了某件往事,却又说不清发生的地点是很久以前吧,跟九年级的教室有关。那是在做坏事时被意外撞见的学生的目光。我撞见的显然是他的思想,而不是别的也许他以为我能解读他的思想吧!总而言之,我穿过车厢隔间从自己的角落来到他那头时,他似乎没听到也没见到我,因为我说话的声音强烈地震动了他事实上他还神经质地闪了闪,像条件反射一样。我也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简直像在街上撞了个满怀,双方都不知所措,都打算道歉。我急于让他放心,笑了笑,再次提出了我的要求:
能给我一根火柴么,先生?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立即作答,似乎还在飞快地思考着什么,手指围着背心剧烈地划拉了几下。那动作可以解释为想脱衣服,想掏手枪,也可能只想确认我没有偷走他的钱。然后,激动总算离开了他那凝视的目光,有如淡淡的云翳离开了晴朗的蓝天。
他终于明白了我的要求。
可以,可以,啊,行,当然。
说话时他用指尖优雅地摸了摸左太阳穴,咳了一声,突然笑了。那笑很迷人,但是露出了我平生所见过的最难看的牙,像是些破碎的岩石。
肯定,他重申,很乐意。
他用两根手指在看来昂贵的浅灰色套装口袋里优雅地摸索着,掏出了一个金质的酒精打火机。他的手小巧而白皙,指甲修剪得很美。
我给他送上了烟。
呃谢谢,谢谢。
您先点,先生。
不,不,您先点。
打火机的小小火焰在我俩间闪动,跟我俩夸张的礼貌所营造的气氛一样,非常容易熄灭最轻微的呼吸都可能吹灭了火,最轻微的卤莽行动或话语都可能破坏了气氛。现在,两支烟都点燃了,我们各自回到了座位。陌生人对我仍不放心,在考虑是否做得过了分,把自己交给了一个讨厌鬼或拆白党。他那畏怯的灵魂急于撤离,而我呢,因为无书可读,又预计会面临一次长达七八小时的无声旅行,决定找点话说。
你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达边境么?
回顾这次谈话,我觉得那问题并不特别稀罕。事实是,我的兴趣不在答案,而在找话搭讪我的话题既不能冒昧,也不能失礼。可我的问题对那陌生人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我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望了我许久,怪怪的,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僵硬了。那是扑克牌手的眼神,他突然猜想对手抓了一副同花顺,觉得还是小心应付为上。他终于回答问题了,慢慢吞吞,小心翼翼:
我怕是无法准确回答。大概还要一个钟头吧,我估计。
此时云翳已重新布满他那空洞了片刻的目光。有什么不愉快的念头像黄蜂般缠绕着他了?他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躲闪着黄蜂,然后突然带着令人惊诧的迫切补充道:
这些边界线多么可怕的累赘!
对他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一个念头闪过我心里: 他可能是个温和的国际主义者,是国际联盟的会员吧!我试着鼓励地说:
全都应该撤消。
我很赞成你的意见,确实应该撤消。
他很热心,这不会错。他的鼻子扁平,大而多肉;下巴似乎向两侧分开,有如一架破裂的六角手风琴。他一说话下巴就极奇特地一跳,在旁边形成一个酒窝。那酒窝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像个伤口。
他面颊红润,额头如大理石雕塑般白皙。深灰色的头发从额头上横过,剪了个奇怪的发式,像刘海,紧贴着头颅,又粗又厚。我观察了好一会儿,看出来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戴了个假发。
尤其是,我顺着自己的胜利往下说,这套例行手续,检查护照什么的。
这回我却错了,我立即从他的表情察觉,我不知道怎么碰上了一根令人不安的新的琴弦。我们说的话语言相同,意思却显然有异。不过,这回那陌生人的反应不再是不信任了,而是带着令人困惑的坦率和并不掩饰的好奇,问道:
你在这儿遇到过麻烦没有?
我觉得奇怪,倒不是因为他那问题,而是因为他提问题的口气。为了掩饰我的困惑,我笑了笑。
啊,没有,恰恰相反,他们往往是什么东西都懒得打开的。至于护照么,他们根本就不看。
你这样说我倒很高兴。
他一定是从我脸上看出了我的想法,因为他急忙补了一句:可能有点荒唐,但是我确实非常讨厌这类麻烦和骚扰。
当然,我非常理解。
我咧开嘴笑了,我对他的行为找到了满意的解释: 这老小子是在悄悄搞点无伤大雅的小走私呢。说不定是给他老婆带了点丝织品或给朋友带了盒雪茄。当然,他现在开始害怕了。看他那阔气的样子,关税肯定是交得起的,无论多高。可阔人自有阔人的独特癖好。
那么,你还没有走过这条边境线?我一片好心想保护他,感到几分居高临下。我愿意让他高兴,而且打算在他最倒霉的时刻提醒他撒个可以接受的谎,让海关官员软下心来。
这几年我常走比利时一线,原因各式各样,对。他再次住了嘴,表情又暧昧了,郑重地搔着下巴。突然,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起了我还在身边:到了现在这阶段,我也许该介绍一下自己了。亚瑟诺里斯,绅士。或者,是否可以说,有独立资产的绅士?他神经质地嘻嘻一笑,惊讶地喊叫道,不用站起来,求你了。
我们俩距离太远,要握手不能不挪挪脚步。我们折中了一下,坐着没动,只礼貌地欠了欠身子。
我叫威廉布雷德肖。我说。
天呀,你会不会碰巧就是萨福克郡布雷德肖家族的人?
应该是的。战前我们就住在伊普斯维奇附近。
真的么,啊?有一段时间我常到那里去,就住在霍普卢卡斯太太家。她在马特洛克附近有一处漂亮的房产,婚前也是布雷德肖家的小姐。
对,不错,她就是阿格妮丝,我的伯祖母,大约在七年前去世了。
是么?天呀!天呀!真是令人难过当然,我认识他时自己也还年轻。那时她已是中年妇女,请注意,我现在谈的是一八九八年。
在这整个过程里我一直偷眼观察他那假发。我还从没见过工艺那么精巧的假发呢。脑袋瓜后面假发跟真发混梳的地方结合得天衣无缝,只在分界处突然露出点破绽,可即使如此,三四码之外也看不出来。
好的,好的,诺里斯先生说,天呀,这世界小到了什么程度!
我估计你从来没见过我妈妈,或是我伯父,那位海军上将?
我现在已在随波逐流,跟着这个攀亲的游戏玩下去。这游戏很无聊,而且有压力。很可能一连呱啦上几个小时。我已看出了前面一连串轻松的棋: 大伯小叔,小姑大姨,堂兄弟,表姐妹,婚姻、财产、遗产税、抵押、拍卖,然后是小学、中学、大学、食品口味、老师们的奇闻逸事、著名的嫁娶和纠纷。只需要掌握好语气,我懂得。出乎我意外的是,诺里斯先生对这个似乎没有兴趣,他急忙回答道:
我怕是没有见过,没有。大战一开始我就跟英国的亲友失去了联系。我的业务要求我在国外花去很多时间。
一谈起国外,我俩自然都望向了窗外。荷兰正从我们的视野里溜走,带着午后的梦也似的宁静的朦胧。一列电车正行驶在水坝的堤上,环绕着一片安谧的沼泽地。
你对这个国家熟不熟?我问。自从注意到假发以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叫他先生了。他既然戴上假发,要想显得年轻,我干吗还坚持跟他之间的年龄差异?那岂不是既不明智,也跟人家为难么!
阿姆斯特丹我很熟。诺里斯先生说,以一种神经质的动作悄悄地揉着下巴。这时他张开嘴就像在做个咆哮的鬼脸,虽然并不狰狞,像一头关在笼里的老狮子。很熟悉,真的。
我倒很想去那里一趟,一定很清幽宁静。
恰恰相反,我可以向你保证它是欧洲最危险的城市之一。
真的?
真的。我对阿姆斯特丹虽然依恋,却要坚持它有三大致命的缺点。首先,很多房里的楼梯太陡,不是职业登山运动员是爬不上去的难免会弄得心力衰竭或是摔断了脖子。其次是骑自行车的人太多,他们在城里肯定已经泛滥成灾,而且把丝毫不考虑别人的生命看作荣誉攸关的大事。今天早晨我就是经历过严重的惊险情况才保住了这条老命的。第三是那些运河,到了夏天,你知道非常不卫生,啊,太不卫生了。我受过的罪无法告诉你,接连好几个礼拜我的喉咙都痛,怎么也摆脱不了。
在我们到达本特海姆之前诺里斯先生发表了一通演说,抨击了欧洲大部分主要城市的毛病。他到过的地方之多使我大吃了一惊。他在斯德哥尔摩害过风湿病;在考纳斯总是着凉;在里加感到厌烦;在华沙遇见过极不礼貌的对待;在贝尔格莱德买不到自己喜欢的牌子的牙膏;在罗马受过虫子侵害;在马德里受过乞丐骚扰;在马赛受过出租车喇叭的惊吓。布加勒斯特的厕所给了他极为难堪的经历;他发现君士坦丁堡费用很高而缺乏品位。他最赞赏的城市只有两个:
巴黎和雅典。特别是雅典,那是他灵魂的家园。
现在火车已经停了,穿蓝制服的苍白健壮的人在月台上走来走去,悠闲中模糊地含了几分阴险边境车站的官员们都有这种神气,有点像监狱看守,俨然有一种可以中断我们任何人旅行的气势。
一个声音从车厢那头传来:德国,查护照。
我认为,诺里斯先生对我客气地笑了笑,说,我最愉快的回忆之一是在忒修斯神庙后的那几个早晨我在几条风格独特的老街上闲逛。
他紧张极了,精细白皙的手不断摩挲着小指上那枚图章戒指;不安的蓝眼睛老是匆匆地斜瞄着过道;嗓子也假了,狡黠地装出快活的口气,调门却已升高,很像战前那种厅堂喜剧的角色,说起话来连隔壁小间里的人也肯定听得见。
有一回我非常意外地闯进了几个最迷人的小角落。垃圾堆的正中还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根廊柱呢
德国,查护照,请出示。
一个官员在我们的小格间门口出现了。他的声音使诺里斯先生明显地震动了一下。我急于给他时间镇定,立即递出了我的护照。正如我所预料的,他们几乎没有望它一眼。
我去柏林。诺里斯先生说,带着甜蜜的笑容交出了护照。事实上那笑容甜得过了分。那官员并没有作答,只哼了一声,颇感兴趣地一页页地翻着护照,然后又带进过道,迎着窗户光细看。
有一个事实很惊人,诺里斯先生仍在聊天似的对我说,在古典文献里你就找不到一句有关吕卡维多斯山的记载。
他那状态令我非常意外: 手指抽搐着,声音几乎控制不住了,雪花石膏般的额头确实沁出了汗珠。既然他所说的骚扰就能使他这样紧张,触犯点小规定就能让他这么痛苦,他那神经让他过早地秃了顶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带着剧烈的痛苦瞥了一眼过道。那里又来了一位官员。两人转身背对着我们,一起检查着他的护照。诺里斯先生作出了英勇的努力,保持着见多识广的闲聊口吻。
就我们所知,那地方似乎还到处有狼出现呢。
现在,那新来的官员接过护照,露出要拿走的神气,他的同事却在一个锃亮的小黑笔记本上查看,然后突然抬头问诺里斯先生:
你现在住在科比埃大街一六八号?
那一刻我以为诺里斯先生要晕过去了。
呃是的住在那里
他的眼睛盯住盘问他的人,有如眼镜蛇面前的小鸟,魂飞魄散,听天由命。你几乎可以感到他在担心着当场被捕。可随后的情况却是: 那官员在笔记本上记了点什么,再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子,进了下一个隔间。他的同事把护照还给了诺里斯先生,说了句谢谢,先生,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跟随那一位走掉了。
诺里斯先生一屁股坐回了木质硬座,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取出了一张白色的丝质大手巾在额头上轻轻地拍着,却还小心翼翼,怕弄乱了假发。
是否可以劳您驾把那窗户开一开?他终于细声细气地开口了,这儿似乎突然气闷得可怕。
我急忙开了窗。
要不要我给你拿点什么来?我问,一杯水?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手,拒绝了我的建议:你太好了不用,我马上就会好的。我心里跟刚才已经不大一样了。他叹了口气,干这类事我是越来越老了,这样的旅途劳顿对我非常不利。
可你确实用不着这么紧张,你知道。那时我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想保护他。这种保护的情绪很深刻,很容易被激发,而且很危险。以后我俩的交往就往往带了这样的色彩。你让自己为一些琐碎的问题困扰了。
这种问题你还叫琐碎!他惊叫起来,极为冲动地提出了异议。
当然琐碎。都是几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没事儿的。很简单,
那人把你跟另外一个跟你同名的人搞混了。
你真这么认为?他像小孩子一样,急于得到肯定。
难道能有别的解释?
诺里斯先生对这话似乎不太有把握,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唉,啊,没有别的解释,我认为。
何况,这类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你知道。就连最清白的人也曾被当成著名的珠宝大盗,脱光了衣服全身上下搜查呢。想想看,万一人家那样对你,会是什么情况!
倒也是!诺里斯先生咯咯地笑了,我觉得太难为情,光是想起都觉得脸红。
我俩都笑了。能这么成功地让他快活起来,我非常高兴。可我又想,若是海关检查员来了又会怎么样?如果我对他走私小礼品的估计没错,这确实是他神经紧张的原因,那么,对护照的小误会都会
仓皇失色的他,见到海关官员怕是会心脏病发作的。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对他直接挑明,让他把东西藏到我箱子里去。可他却似乎仍然快活着,并没意识到即将出现的困境。我一时倒真狠不下心去破坏他的情绪。
可是,我完全错了,到海关检查真正出现时,诺里斯先生似乎确实只有一肚子快活,没露出丝毫不安的迹象。他的行李里也没查出什么需要报关的东西。为了一大瓶科蒂香水他还用流利的德语跟
官员们开玩笑,打哈哈:啊,没错,是我自己用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把全世界送给我,我也不会放弃这种香水的。请让我滴一滴到你的手巾上试试!太提神了,太好闻了!
终于,一切结束,火车缓缓驶入了德国。餐车服务员敲着小锣从过道里过来了。
好了,我亲爱的孩子,诺里斯先生说,经过了这番惊恐和劳顿,加上你对我精神上的支持我对你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希望你能赏光,和我一起享用午餐。
我向他道了谢,表示非常乐意。
我俩在餐车里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诺里斯先生叫来一小瓶干邑白兰地:我本来有一条总原则: 进餐之前从不喝酒。但出现必须喝酒的情况也是可能的。
汤送了上来,他呷了一勺,就叫来了服务员,口气温和地责备道:洋葱放得太多,你肯定得承认,是吧?他急切地问,你能给我一点帮助么?我希望你自己尝一尝。
是,先生。服务员说。他忙得不可开交,把盘子端走了,在尊敬里略带了几分不屑。诺里斯先生不禁愤愤。
你见到他那样子没有?就是不肯尝尝,就是不肯认错。天呀,人能够顽固到什么程度呀!
好在他不一会儿就忘却了对人类天性的这点小小的失望,仔细地研究起了酒类的名单。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你打算来点蹄膀么?注意,这有点像买彩票。在火车上我们必须作好最坏的准备。我看我们不妨冒一冒险,如何?
蹄膀来了,很好吃。诺里斯先生告诉我,自从他去年在维也纳跟瑞典大使共进午餐之后,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蹄膀呢。那一回还有他最喜欢吃的腰子。天呀,他快活地说,我发现我的胃口大开了你想吃烹调得无可挑剔的腰子,就得去布达佩斯。那腰子对我是一种启发我必须说这肉的确好吃,你同意不?的确非常美味。起初我还以为尝到的是怪味红椒呢,可事实上那是我想象力发挥得过了分。他叫来了服务员:你能不能向厨房师傅转达转达我的表扬?说我因为一顿非常出色的午餐愿意向他表示祝贺,谢谢。现在,给我拿支雪茄来吧。雪茄送来了,他嗅了嗅,用两根指头掂来掂去,在盘里选了根最粗的,怎么样?我亲爱的孩子,你不抽雪茄?哦,你应该抽的。好了好了,你也许有什么别的嗜好?
这时他的情绪已达到最佳状态。
我只能说,我年纪越大就越重视生活里的小享受了。一般的规律是,我很强调旅行时坐头等车厢。它总能给你许多特别的关注,确实是物有所值。就以今天的事为例吧,我要不是在三等车厢,他们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来找我麻烦的。头等车厢里到处都是德国下级军官。不是有人把他们叫作不是官的官么?不是有人这样叫么?这叫法多好,多地道
诺里斯先生剔着牙,一言不发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这一代人的教养是,要从审美的立场来观察奢侈。可大战以后,就似乎谁都没有那种感觉了。太常见的是一味地粗野,就连玩也玩得粗野,你没发现么?有时候我们因为发现了太大量的失业和遍地的痛苦而内疚不安,柏林的情况就非常糟糕,啊,糟糕透了毫无疑问,你肯定知道。我仍在为此贡献绵薄之力,可那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诺里斯先生叹了口气,用餐巾拍了拍嘴唇。
而我们现在呢,还在奢侈的条件下旅行。社会改革家们无疑会指责我们的。不过,倒也一样,这餐车如果没人用,餐车人员就全得上救济名单天呀,天呀。目前的情况可真是错综复杂呀。
我们俩在动物园车站分了手。诺里斯先生在拥挤上车的旅客群里抓住我的手,握了很久。
再见吧,我亲爱的孩子,再见。我不愿说分手,因为我希望在最近还能很快跟你再见。我在这次旅行里结识了你,得到了极大的快乐,对我所遭到的小麻烦是一种慷慨的补偿。现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本周安排一天到寒舍喝杯茶?就定在星期六怎么样?这是我的名片,请务必欣然赏光。
我同意了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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