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中成就最高的一个,也是莎士比亚和弥尔顿以后英国最重要的诗人。这一崇高的评价,是权威评论家、诗人马修阿诺德在19世纪后期郑重提出的。20世纪以来,这种评价逐渐得到英美文学界多数人的认同,也被各种文学史、传记、辞书所沿用。现在,在英美各派文艺理论家、批评家、文学史家中间,对这一结论提出重大异议的已经不多了。英美多数学者的这种共识,是建立在如下的论据之上的:(一)华兹华斯是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主要奠基人,他和柯尔律治共同开创了英国文学的浪漫主义时代,在诗艺上实现了划时代的革新。他提出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溢,为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浪漫主义诗歌定下了基调。(二)他是20世纪欧美新诗理论的先驱,他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提出了一系列全新的论点和主张,把诗和诗人的地位、使命和重要性提到了空前未有的高度。(三)他的代表作《序曲》、《廷腾寺》、《永生的信息》和其他若干作品,以发掘人的内心世界为主旨,开了20世纪现代诗风的先河,是英诗向现代诗过渡的起点,他因此而被称为第一位现代诗人。(四)他是讴歌自然的诗人(雪莱语),他以饱蘸感情的诗笔咏赞大自然,咏赞自然界的光景声色对人类心灵的影响;在自然与上帝、自然与人生、自然与童年的关系上,他用诗歌表达了一整套新颖独特的哲理。(五)他首创了一种洗尽铅华的新型诗歌用语,用以前的英国诗人从未用过的清新、质朴、自然、素净的语言来写诗,体现了深刻思想、真挚感情与朴素语言的完美结合,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直至今日的诗人。(六)他终生定居于田园乡野,比其他任何浪漫派大诗人都更加接近和关切农村下层劳动群众;他以民主主义和人道主义的观点,以满腔的同情和敬意,描写贫贱农民、牧民、雇工、破产者、流浪者直至乞丐的困苦生活、纯良品德和坚忍意志,创作了诸如《迈克尔》、《玛格丽特》(即《村舍遗墟》)等许多篇传世杰作。(七)他热心关注国家命运和欧洲政治形势,为当时争取民族独立自由、反抗拿破仑帝国侵略压迫的各国人民写了不少激情洋溢的赞歌;而在拿破仑力图跨海进犯英伦三岛,祖国处于危急关头的日子里,他又写了若干首慷慨壮烈的爱国诗篇,号召国民挺身捍卫祖国的自由和尊严,起到了振奋国魂、激扬民气的巨大作用,他本人也因此而名垂青史。(八)在诗歌体裁方面,他使素体诗和十四行诗获得了新的生命和力量。英美学者在对华兹华斯作出高度评价的同时,也从未讳言或忽视诗人令人遗憾的另一面,诸如:他中年以后政治立场转向保守甚至反动(在英美,人们对此也同样持批评态度);他诗才焕发、佳作迭出的鼎盛时期只持续了十年左右,此后即渐趋笔涩神枯;他的好诗与劣诗相差如天悬地隔,好诗标志着19世纪诗歌的最高水平(爱默生语),劣诗则伧俗鄙陋,味同嚼蜡;他与英国另几位浪漫派大诗人相比,在不同的方面各有短长,在某些方面他确有逊色;等等。但是学者们认为,这些问题并不影响上文所述的对这位诗人的总体评价。二华兹华斯一生的经历,基本上可以说是平淡无奇。唯一的例外是:他早年醉心于法国大革命,20岁到22岁(17901792)两次去法国,热情如火地奋身投入吉伦特派的队列,满心想龙腾虎啸地大干一场;但是,正当他即将成为吉伦特派的领导人之一的时候,却又囊中金尽,被匆忙召唤回国,两个月后英法两国政府互相宣战,这位热血青年献身法国革命的宏图壮志也就付之东流。回到英国以后,华兹华斯1795年、1797年先后卜居于多塞特郡和萨默塞特郡,1799年定居于英格兰北部的威斯特摩兰郡,那是以风光奇丽著称的湖区。在此后的半个世纪里,这位诗人除了到欧洲大陆游历过几次,到过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以及偶尔到伦敦等地小住外,绝大部分岁月都是在湖区的天光云影之下,山容水态之间平平静静地度过的。1812至1813年,华氏由于经济拮据,走后门谋得了本郡印花税务官的闲职,为此曾招致拜伦等人的讥诮。1843年华氏被封为桂冠诗人,更表明他大受伦敦王室宫廷的赏识和嘉许。1850年,诗人刚度过80寿辰不久便悄然辞世。三华兹华斯与后辈浪漫派诗人拜伦、雪莱等人的纠葛,也是人们关注的话题。从主要方面来说,拜伦既不喜爱华兹华斯的诗,也不赞成华氏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表达的若干见解。从拜伦的第一篇成名作《英格兰诗人和苏格兰评论家》,到他最后的巨著《堂璜》,都不乏对华兹华斯的针砭和嘲谑。雪莱早年很钦慕华兹华斯,到1815年,他有感于华氏的蜕变,写了一首十四行诗表示痛心和惋惜;1819年又写了《彼得贝尔第三》,对华氏及其作品加以揶揄。然而,1816年在日内瓦时,雪莱曾劝告拜伦多读华兹华斯的诗,拜伦听从了这一劝告,不久之后他写出的《恰尔德哈罗德游记》第3章,批评家们就指出其中响起了华兹华斯的调子。在这段时间里,拜伦有的作品是刻意仿效(而决非戏拟)华氏风格的,如《丘吉尔之墓》;作者还在此诗初稿的背面写了一段话,称华氏为一位伟大的诗人(a great poet),甚至说,比他(拜伦)更敬佩华兹华斯的人是少有的(of whom there can exist few greater admirers than myself)。作为前辈或长者的华兹华斯也懂得后生可畏,他承认雪莱的《致云雀》胜过他自己的同题之作。济慈对华兹华斯是尊重的,他说华兹华斯比弥尔顿更有深度,说弥尔顿没有像华兹华斯那样去探索人的心灵。1817至1818年间,济慈与华兹华斯曾多次见面;约二十年后,1837年华氏最后一次旅游欧陆时,在罗马,这位年近古稀的诗翁还特地到济慈和雪莱的墓前去凭吊。近几十年来,在苏联和我国,人们总是把湖畔派与拜伦、雪莱说成是势不两立的生冤家死对头,这种说法虽非全错,也可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四本书译者所译的华兹华斯诗歌选集,曾先后在大陆的四家出版社和台湾的两家出版公司出版过,但书名、篇幅、译文内容都各有歧异。其中湖南文艺出版社的英汉对照《华兹华斯抒情诗选》曾于1998年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翻译奖。现在交由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的英汉对照本,篇幅比湖南文艺版有所增益(增补了一首近五百行的叙事诗),译者对译文也作了新的修订。在这本书中,诗篇的分类和排列顺序,都依照华氏本人生前编定的版本。入选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格律诗,原诗的格律以及译诗所采用的相应的格律,已在每首译诗的后面作了具体说明。既然是英汉对照本,误译和译得不妥之处也就比较容易看出来,尚望读者多加指点。
The Daffodils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That floats on high o''er vales and hills,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Beside the lake, beneath the trees,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They stretched in never-ending lineAlong the margin of a bay: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 but theyOut-did the sparkling waves in glee:A poet could not but be gay,In such a jocund company:I gazedand gazedbut little thoughtWhat wealth the show to me had brought:For oft, when on my couch I lieIn vacant or in pensive mood,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水仙我独自漫游,像山谷上空悠然飘过的一朵云霓,蓦然举目,我望见一丛金黄的水仙,缤纷茂密;在湖水之滨,树荫之下,正随风摇曳,舞姿潇洒。连绵密布,似繁星万点在银河上下闪烁明灭,这一片水仙,沿着湖湾排成延续无尽的行列;一眼便瞥见万朵千株,摇颤着花冠,轻盈飘舞。湖面的涟漪也迎风起舞,水仙的欢悦却胜似涟漪;有了这样愉快的伴侣,诗人怎能不心旷神怡!我凝望多时,却未曾想到这美景给了我怎样的珍宝。从此,每当我倚榻而卧,或情怀抑郁,或心境茫然,水仙呵,便在心目中闪烁那是我孤寂时分的乐园;我的心灵便欢情洋溢,和水仙一道舞踊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