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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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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雷蒙德钱德勒、劳伦斯布洛克、斯蒂芬金齐名的偶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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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二战期间,美国军官戴维巴里被派往缅甸一带作战,他与战友利用战争走私牟取暴利。战争结束后,他巧妙地将财物带回美国,却不料卷入殴斗,服刑八年后死在狱中。
入狱前,巴里将神秘的宝藏藏匿起来,不肯告诉任何人。他的狱友小艾伦出狱后,来到巴里家,勾搭上他的女儿凯西,一步步打探、寻觅宝藏的下落,将其席卷一空后消失无影。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的凯西找到混迹海边、没有执照的游侠侦探崔维斯麦基,请求他帮自己找回被夺走的赃物。麦基要面对的是底细不明的宝藏、毫无头绪的追踪和一个阴险狡诈、凶残邪恶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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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约翰麦克唐纳,(JohnD.MacDonald,1916年7月24日-1986年12月28日)
美国作家、影响了美国几代人的侦探悬疑小说大师。作品包括崔维斯麦基(TravisMcGee)系列,以及电影《海角惊魂》的原著小说《刽子手》(TheExecutioners)。
约翰麦克唐纳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二战中,麦克唐纳被派往中缅印战区。他曾在中国工作过,参与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战役。这一段经历被巧妙编排进《深蓝告别》中。退伍后,麦克唐纳弃商从文,写作四十多年留下七十八部长篇小说和数部短篇作品。
1962年,美国侦探作家协会(MWA)授予约翰麦克唐纳最高奖项:大师奖(TheGrandMasterAward)。1980年,他又赢得美国作家的最高荣誉之一:国家图书奖(AmericanBookAward)。
约翰麦克唐纳,(JohnD.MacDonald,1916年7月24日-1986年12月28日)
美国作家、影响了美国几代人的侦探悬疑小说大师。作品包括崔维斯麦基(TravisMcGee)系列,以及电影《海角惊魂》的原著小说《刽子手》(TheExecutioners)。
约翰麦克唐纳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二战中,麦克唐纳被派往中缅印战区。他曾在中国工作过,参与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战役。这一段经历被巧妙编排进《深蓝告别》中。退伍后,麦克唐纳弃商从文,写作四十多年留下七十八部长篇小说和数部短篇作品。
1962年,美国侦探作家协会(MWA)授予约翰麦克唐纳最高奖项:大师奖(TheGrandMasterAward)。1980年,他又赢得美国作家的最高荣誉之一:国家图书奖(AmericanBookAward)。
译者简介:
传魁,本名胡坤,生于1985年,毕业于香港大学文学院,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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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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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的话
1940年,一个刚毕业的哈佛工商管理硕士参军入伍,不久之后被派往中缅印战区,任职于战略情报局(OfficeofStrategicService,中央情报局的前身)。他在印度待过,形容那里的生活极度单调;他也到过中国,在云南执行任务,但没留下什么记录。
在敏感部门里,军方会严格审查所有寄出的家信。这样的制度促成了他的第一篇侦探小说只为绕开满地的敏感词,让妻子开心一下。他的妻子很体贴,将这篇小说投到杂志,却没有告诉他。后来他成了美国最有名的悬疑侦探小说家之一,时至今日,美国几乎所有的旅馆里都会摆着一两本他的作品,供客人阅读。
他是约翰麦克唐纳。
他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好妻子对作家至关重要。但这个故事里还有几处不可忽略的情节,其中之一是这个作家有多勤奋。
麦克唐纳在为斯蒂芬金的《午夜轮班》(NightShift)作序时写道,在各种派对上,总有人扯着笑脸,有模有样地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也一直想写点东西。他尽量礼貌地回应,心里想的是:Ifyouwanttowrite,youwrite如果你真想写,就会去写。没那么多废话。
退伍回到美国,麦克唐纳没有再顺从父亲的意志,断了从商之路,开始疯狂写作:一周写七天,每天写十四个小时,四个月写出八十多万字,体重掉了二十磅。一年内,他的短篇小说遍布所有类型小说、杂志,甚至有几次,整本杂志全是他的作品,署着各式各样的笔名。之后,他开始写长篇小说,最终创作出海边游侠崔维斯麦基系列,在侦探小说史上留下了一个无法超越的形象。
崔维斯麦基系列一共二十一部作品,最后一部完成于麦克唐纳离世前一年。这个系列中,每一本的名字里都带有一种颜色,书的封面用这种颜色做背景,摆在一起就像一串色谱。《深蓝告别》在色谱的最前端,暗示着深沉的忧伤。
劳伦斯布洛克曾说:麦克唐纳的感性永远是中部美国人的。他笔下的许多人物来自那片保守、落后、单纯又诚挚的广袤之地,他们去大城市讨生活,遭受坑蒙拐骗,无路可走,只能依靠崔维斯麦基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无照侦探,一个菩萨心肠,霹雳手段的家伙。
《深蓝告别》虽然是一本类型小说,但其中的人物细腻微妙、情感丰沛,翻译起来颇有难度,欢迎各种批评指正。
希望你们喜欢崔维斯麦基。
Uno
那晚,我本该待在宁静无事的家里。
所谓家,就是缺角同花[BustedFlush,扑克牌术语。
],一艘五十二英尺[一英尺约等于0.3米,一英寸约等于0.02米。
]长的大型平底房船,停在劳德代尔堡巴伊亚玛[佛罗里达州东部沿海地名。
]F-18号船位。
家是私密之处。放下所有不透光的窗帘、关上舱门、冷气的嗡嗡低语遮蔽外界的一切声音,邻船上的一举一动不再干扰你,就好像身处飞越金星的火箭,或沉入冰川之下。
我把自己的房间称为休息室,因为它在船上,也因为休息是我的主要活动之一。
我慵懒地陷在角落的沙发里,研究着群岛图,试图打起精神,给缺角同花找个新船位停一阵子。它有一对大力士引擎,各五十八马力,每小时行驶六海里没问题。我不想挪它,我喜欢劳德代尔堡。可我在这里停了太久,也该动一动了。
苏琪麦克考正在编排傻乎乎的舞步。因为我这里既私密又有足够大的空间,她就把这里当排练房。她把挡道的家具挪开,从主卧室里搬来几面镜子,把她那吵人的节拍器调好。她穿着褪色的锈红紧身衣,上面有几处用黑线补过,头发扎得像条围巾。
她跳得很卖力,一遍遍地尝试同一个段落,每次做些微调。一旦满意,她就跑到桌边,在记录板上标记下来。
现在的舞女和以前的矿工一样辛苦。她踏步、吐气、扭动美妙匀称的身体。尽管开着空调,她依然难耐酷热,休息室里弥漫着甜丝丝的汗味。她让人分心,也令人愉悦。休息室的灯光照耀着她圆滑的双腿与手臂上的汗滴。
该死!她对着笔记皱起眉头。
怎么了?
没什么,我得搞清楚每个人的位置,不然他们会踢到对方的脸上。我有时候会搞混。
她划掉一些记号。我继续研究康坦群岛东北浅滩退潮时的水位。她又卖力地跳了十分钟,标记下来,然后靠在桌边,大口喘气。
崔维,亲爱的?
嗯?
上次你和我说你的工作,你是开玩笑的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得有点奇怪,但我还是相信你的。你说如果X有些值钱的东西,被Y夺走了,X无论如何也要不回来,于是你出面,和X约定,帮他要回来,你得一半。之后你就靠这笔钱过日子,直到钱快用尽。真是这样的吗?
说简单了,苏苏,但基本上是这么回事。
这样不会惹来很多麻烦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Y一般不敢怎么样。因为我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收百分之五十作为酬劳,对X来说,一半总比分文不剩要好。
而且你做这些事从不声张。
苏苏,我不是那种有名片的人。我的名片上能写什么?崔维斯麦基,追款专家?
老天啊,崔维,你整天躺着没事干,等你穷得叮当响,急着要钱,上哪儿找这样的活?
多得忙不过来。社会是很复杂的,宝贝。社会越复杂,就有越多明偷暗抢的花头。有时候老主顾给我牵线,或者你拿一沓报纸,仔细读,读出字面上没写的东西,就会看到一个富得流油、逍遥自在的Y和一个坐立不安、可怜兮兮的X。我喜欢接大笔的活,开销虽然大,但事成之后,我又可以早几年退休。我会攒够几笔养老钱,而不是熬到六十岁才歇手。
要是现在就有活找上你呢?
我们说点别的吧,麦克考小姐。不如你请两天假,让弗兰克紧张一下。我们可以叫些人,一路开着派对,驶向马拉松[佛州南部的一个群岛。
]。这么着,四位男士加六位女士。不带酒鬼、不带怨妇、不许配对、不男不女的不带、拍照狂不带、怕晒伤的不带、不会游泳的不带、不
拜托,崔维,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我想让你和一个姑娘谈谈。几个月前我把她招进组里,她比其他人稍大一些,以前也是跳舞的,现在重回这一行,状态很好。但真得有人帮帮她,而且别人也帮不了她。她叫凯西克尔。
对不起,苏苏。我手头钱够用几个月的。手头紧的时候我干活最来劲。
但她觉得这事牵扯到好大一笔钱。
我盯着她:她觉得?
她从没见到钱。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有一晚她有点喝醉了,哭得泪汪汪的。我一直对她不错,所以她一股脑儿全告诉我了,但最好还是让她亲口告诉你。
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失掉?
仿佛看见鱼儿上钩,苏琪露出一丝笑意,实在太复杂,我解释不清,怕说乱了。能不能答应我,崔维斯?和她谈谈?
我叹了口气,找个时间带她过来。
她轻柔地凑过来,拿起我的手腕,看看手表。她的呼吸放缓了,被汗水浸透的紧身衣像一层皮肤,贴在她的身上。她低头冲我微笑: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崔维。她二十分钟后到。
我仰头瞪着她:你这个小忽悠,麦克考。
她拍拍我的头:凯西人很好,你会喜欢她的。她回到房中央,打开节拍器,看了下笔记,继续编舞。起跳、落地,用力的时候哼哼唧唧看芭蕾千万别坐第一排。
我想回头接着研究航道标识和潮汐水位,但完全没法专心。我不得不和那个女人谈谈,但绝不会被人蒙进什么莫名其妙的案子里。下一桩活已经到位,只等我准备就绪。我有充足的选择,不需要更多。苏苏疑惑我哪来那么多案子,这让我想坏笑。机会随时冒出来,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九点整,连到码头木桩上的电铃传来叮咚声。如果有人不按铃,直接跨过铁链、踏上跳板走过来,他们一踩上甲板上的粗绳踏垫,就会触发一声可怕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防范措施。我吃不消惊喜,因为我已经尝够了。惊喜令我不安。避免所有可以避免的风险,这是最惬意的生存方式。
我打开后甲板上的灯,从休息室的舱门出去。苏琪在我身后喘气。
我走过去,帮来客解开铁链。她一头沙色的金发,留着英国男生的发型,一对大眼睛透过凌乱浓密的刘海望过来。在我这里,她穿得太讲究了,一身简洁的黑色,胸前别着一颗珍珠,拎着信封式的小钱包。
喘息之间,苏苏替我们介绍了彼此,然后我们回到里面。看得出来,以苏苏的标准,她不再年轻,也许二十六七岁。她是个金发褐眼的女子,眼神悲伤又无助,就像一只巴色特猎犬。她的眼睛周围看得出风霜的印记。在休息室的灯光下,我发现她那一身黑色为她增色不少。她的双手有些粗糙,蓬松的黑色连衣裙之下,是一双毋庸置疑的舞女的腿,微微弯曲、匀称而结实。
苏琪说:凯西,你把整件事说给崔维斯麦基听听吧,就像跟我说的那样。我忙完了,你们俩聊吧。我先去洗个澡,好吗,崔维?
必须的。
她在我耳边叮咛了好一会儿才走,顺手关上了主卧的门。
我看得出,凯瑟琳[凯西的全拼。
]克尔浑身紧绷。我问她喝什么,她很感激,要了杯波旁酒加冰。
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她说,也许来这里很傻。我不知道有谁能做些什么。
也许有些事是谁都能做的,凯西。我们假设这事毫无希望,先说说看。
有一晚演出后我喝得太多,把事情告诉她了,其实我不该告诉任何人。
在她轻微的鼻音里,我察觉到那种海边的口音,海边人吟唱的语调。
我结婚了,算是吧。她倔强地说,三年前他跑了,没有音信。我有个五岁的儿子,我妹妹带他,住在坎多岛[原文中为CandleKey,对照后文,应在佛州最南端的岛屿链上,名字可能为作者虚构。
]的家里。所以说这笔钱很重要,不是为我,是为我儿子戴维。人总是想给孩子很多。也许我幻想得太多。我说不好,真的。
你得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说出来。
她抿了口酒,叹一下气,耸耸肩。那一年,我九岁,是1945年,我爸爸从战场上回来。戴维巴里中士。巴里是我娘家的姓,凯瑟琳巴里。我给儿子起了他的名字,尽管孩子出生的时候,爸爸已经在监狱里关了很长很长时间。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我爸爸二战期间在外国打仗,找到了某种赚钱的路子,我估计是很多钱,然后他想办法把钱弄了回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他在印度和缅甸待了两年多。麦基先生,他喜欢喝酒,而且是个强壮、脾气火暴的人。后来他乘船回国,在旧金山上岸。军队要送他去佛罗里达的什么地方办退伍手续,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但他在旧金山喝醉了,打死了另一个军人。他以为自己会被关起来,再也见不到我们,就跑了,一路跑回家。但他这么跑掉对审判很不利,他面临的是军事审判,军队里的那种法庭。他半夜回到家,我们起床,看见他在码头上,望着水面。那天有雾,他告诉我母亲出了什么事,他说他们会来抓他。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哭成那样。正如他说的,他们过来把他抓走了,判他终身监禁,把他关进堪萨斯莱文沃思的监狱。他杀的是一个军官。我母亲圣诞节坐车去看他,每个圣诞节都去,直到两年前他死在监狱里。要是钱够,她会带上我或者我妹妹。我去过两次,我妹妹去过三次。
她滑入梦境与回忆。过了一小会儿,她愣了一下,看着我:对不起。当时他以为自己迟早会出来。我估计他们会放他出来,可总是出些岔子。他不像有些人那样,能在监狱里老实待着。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麦基先生。不过,我想和你说的是,他们来抓他之前,我那时九岁,我妹妹七岁。他坐在门廊上,抱着我们,对我们说,等他放出来之后,会有哪些美妙的事情等着我们。我们会有自己的游艇和马,我们会周游世界,我们每天都有漂亮的新衣服。我始终忘不了他的话。等我大了,我回忆给母亲听,以为她会笑我,但她却严肃得很,让我绝不要说给任何人听。她说我父亲会有法子搞定事情,然后,某一天,让我们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当然了,好日子一直没来。去年,有个男人来找我们,叫小艾伦,一个笑容满面的人。他说他在那个地方待了五年,同我爸爸很熟。他知道我们的一些事,只可能是爸爸告诉他了,他才会知道,所以我们很高兴见到他。他说他没有家人。他长着一脸雀斑,总是面带笑容,爱说话,手很巧,会修东西。他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在埃索加油站找了份工作,能补贴家用。我母亲那会儿病倒了,但在克里斯蒂我妹妹和我白天上班的时间里,她还能看孩子。我妹妹的两个孩子,还有我儿子戴维,三个小家伙。小艾伦和克里斯蒂在一起会更好一些。1961年刮飓风,坎多岛超市的煤渣砖墙塌了,压死了她丈夫。她丈夫叫杰米汉森。我们家的男人一个个都不走运。她挤出笑容。
有时候祸不单行。
我们家真够祸不单行的。小艾伦最喜欢的是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母亲已经病得管不了这些。到后来,她和那些重病患者一样,注意力越来越向内,看不到外界。克里斯蒂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她跟我说这是不对的。但艾伦说,瓦力克尔丢下我跑掉,我和离了婚的人没两样。他说,我必须等瓦力没有音信七年之后才能提出离婚。后来我发现他在说谎。
我和小艾伦像夫妻一样生活,麦基先生,我爱过那个男人。母亲去世的时候,有他在身边挺好。那天快到圣诞节,她正在洗圣诞树树叶,朝水池一弯腰,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然后滑倒在地,当时就不行了,就这样去世了。克里斯蒂不再上班,因为总得有人看孩子,但有我和小艾伦工作,日子勉强过得去。他和我们在一起,从头到尾,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当时以为那是因为他和我爸爸在监狱里走得很近。他喜欢说爸爸的事,不断地问关于他的问题,比如他喜欢做什么,喜欢去哪些地方,就好像他想过打仗前我爸爸过的日子,那会儿我和戴维现在一样大。还有些事情,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就很奇怪。我想起爸爸在一个无名小岛上盖的钓鱼屋,告诉了小艾伦,第二天他就开快艇出海,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累得要死、脾气很大。就是这些小事,我现在明白他是在寻宝,麦基先生。他在寻找爸爸藏起来的东西,那些东西能让我们穿新衣服、买自己的马、周游世界,不管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找各种借口,挖遍了院子。有一天我们醒来,小艾伦跑了,二月底的事。我们家旧车道的两根柱子被扳倒,那是我爸爸很久以前用贝壳灰岩造的。车道很小,这两根柱子显得太大、太气派,但造得很糙。小艾伦把它们扳倒,然后跑了。左边那根柱子的碎片里有些东西,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一块块铁锈、一堆烂布,可能是军装,还有绕起来的铁丝、一段生锈的铁链,还有个盖子一样的东西。
他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所以我知道这回跟瓦力克尔那次一样,找他也没用。但三个星期后,他又出现在坎多岛。不是来见我,他回来见阿金森太太。她是个漂亮女人,在坎多岛有幢很大的新房子。我猜他在加油站工作,给她的雷鸟[Thunderbird,福特的经典车型。
]加油,就这么认识的。他们告诉我,小艾伦住在她的房子里,而且他穿着名贵的衣服、开着自己的游艇回来,直接搬进她家。他们这么告诉我,然后等着看我怎么说、怎么做。到了第四天,我在城里碰见小艾伦。我想找他说话,他转身急匆匆地往反方向走。我很丢人,追着他跑。他钻进阿金森太太的车里,她不在车上。他骂骂咧咧地掏口袋,找不到钥匙,脸色很难看。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他骂我不要脸的贱人,叫我滚回自己的窝里,再也不要出来,然后开车跑了。很多人看到、听到了,他们可有的说了。他的游艇就停在那儿,一艘大游艇,登记在他名下,是他的船,就停在阿金森太太的码头前。后来她锁上房门,坐小艾伦的船走了。我知道她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给小艾伦买一艘那样的游艇,而且我知道小艾伦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分钱没存。但他找啊找,找啊找,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跑了,回来的时候很有钱。但我不觉得这世上有谁能做些什么。苏琪让我找你,所以我都告诉你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不清楚阿金森太太知不知道,也不清楚她是不是还和小艾伦一起待在某个地方。而且就算有谁能找到他,又能怎样?
那艘船有没有名字和登记信息?
船名叫逍遥游,在迈阿密登记的。不是新船,但名字是新的。他给几个人看过文件,证明那是他的船。我估计是一艘定做的船,大约三十八英尺长,船舷白色,船身是灰色的,上面有一道蓝色的条纹。
然后你就离开了坎多岛?
不久之后走的。我们俩只有一人工作,钱不够用。我小时候,有个游客,是一位女士。她看见我一个人在那儿跳舞,后来她每年冬天过来都会免费教我跳舞。结婚前,为了还钱,我在迈阿密跳过两年舞。现在我又干回这一行,收入还行,能给克里斯蒂寄一点,让她也过得去。我也不想留在坎多岛。
她振作精神来见我,此刻那双褐色的眼睛柔和而歉疚地望着我。这个世界压制她、贬损她,无所不用其极,但她用坚毅的精神刺出了一道口子。我发现自己对小艾伦,那个笑容满面的人,产生了说不上来的厌恶。我不太善于感情用事,并对此保持警惕。我还对很多东西保持警惕,比方说信用卡、工资扣税、保险、退休金、存款账户、集点印花[购物换取印花,积攒印花再换奖品的商业促销。
]、打卡机、报纸、房贷、布道、神奇布料、除臭剂、清单、分期付款、党派、图书馆、电视、女演员、商会、选美、时代进步,还有天命西进论[将美国的领土扩张看作上帝旨意的政治观点,尤其指美国向西部拓展的历史。
]。
我们把这个乏味、沉寂、乱七八糟的世界打造成了一个闪闪发光、头重脚轻的体系。我们能做的,只是看着它的光芒,蛮横地维持它的运转,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我对此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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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散仙崔维斯来说,这些东西从来打动不了他。我也对所有诚挚之心保持警惕。
让我想想吧,凯西。
好的。她说,然后放下空杯。
再来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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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通过苏苏找你。
好。
我帮她开门,留意到一个动人的细节。她如此受伤,如此低落,但她那舞者的步伐依然那么坚定、轻盈、敏捷,仿佛急切地想扮出快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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