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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書城自編碼: 3020827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美] 雷蒙德 .钱德勒著 ; 黄洋,朱珍葶, 尹佳欣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14357080
出版社: 现代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6-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424/350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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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犯罪小说的桂冠诗人雷蒙德钱德勒
★ 大师中的大师!深受村上春树、钱钟书、加缪、艾略特、奥登的倾慕
★ 作品翻译成30多种语言,销量超过5亿册
★ 一生*不能错过的小说!
★ 好的作品,不在于写什么故事,而是在于怎么写!!
★ 美国*伟大的作家之一,好莱坞*走红的编剧之一,希区柯克在他面前也只能是后生晚辈。
两枚金币,引出三具尸体。关键证人,一出场就被干掉。
一身都是烟头烧的洞,永远宿醉难醒的私人侦探马洛系列 NO.8
★ 世界上*一位步入经典文学殿堂的推理小说家。
★ 美国推理作家协会(MWA)票选150年侦探小说创作*优秀作家中的*名。
★ 随书附赠精美书签。
內容簡介:
*危险的时候,才是*安全的时刻。

罪恶城市洛杉矶。
人们各怀鬼胎,
为了生存和利益在阴谋与谎言的夹缝中苦苦挣扎。


他写的是寻常可见的侦探小说,挖到的是文学的金矿。
《泰晤士报》*危险的时候,才是*安全的时刻。

罪恶城市洛杉矶。
人们各怀鬼胎,
为了生存和利益在阴谋与谎言的夹缝中苦苦挣扎。


他写的是寻常可见的侦探小说,挖到的是文学的金矿。

《泰晤士报》

钱德勒不但是犯罪小说的桂冠诗人,而且他的作品也影响了纯文学。
村上春树
雷蒙德钱德勒,每页都有闪电。
比利怀尔德
關於作者:
雷蒙德钱德勒

美国著名作家,被誉为硬汉派侦探小说的灵魂。他是美国推理家协会(MWA)票选150年侦探小说创作史上优秀作家的第一名。

他是艾略特、加缪、奥尼尔、奥登、钱钟书、村上春树等文学大师们崇拜的大师,一生共创作了7部长篇小说和20部左右的短篇。代表作《漫长的告别》获1955年爱伦坡*小说奖,位列1995年美国推理协会评选的史上百部*推理小说第13名。

钱德勒以菲利普马洛为主人公的侦探系列作品,半世纪以来早已突破一般类型小说的局限,跻身经典文学的殿堂。
目錄
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1
狗痴 61
午街取货 105
黄裤王 155
山中太平 215
红风 279
宾格教授的鼻烟 343
青铜门 391
內容試閱
安娜哈尔西是个中年妇女,大约二百四十磅重,一脸油光,穿着定制的黑色套装。黑色的眼珠,像鞋上的纽扣似的,闪闪发亮,脸颊如同板油般柔软细腻。黑色玻璃办公桌看上去就像拿破仑的墓碑一样,她坐在桌子前面,叼着一根黑色烟斗。烟斗不是很长,跟卷起来的雨伞差不多。她说:我需要一个男人。
我看着她弹着烟头,烟灰掉落在明亮的桌上,一缕缕烟雾随风吹向窗外。
我需要的这个男人必须足够帅气英俊,这样才能吸引到那个有阶级观念的妇人,但同时也得足够坚强抗压,即使没有武器也能对付强敌。这个男人要像被禁锢的蜥蜴般灵活,像伍迪艾伦般能说会道,最好是比他更能说,并且要足够乐观,即使被运啤酒的卡车撞了头,也能把它想象成是被漂亮女人拿面包砸的。我需要这样一个男人。
这事好办。我说,你去找纽约洋基队的罗伯特多纳特和游艇俱乐部的小伙子们就行了。
或许你可以。安娜说,好好拾掇下自己。我付你二十美元一天的佣金,外加额外的津贴。我可是好几年都没给人介绍工作了,不过这次我自己没法办到。我对侦探行业虽然看好,但也不能为了赚钱丢了自己擅长做的事。我们先看看格雷迪斯对你感觉如何。
她将烟斗倒转过来,然后按了一下黑色通信盒上的按钮。亲爱的,进来把我的烟灰缸清理一下。
我们在屋里等着。
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棕色连衣裙的高挑女人走进屋里,打扮得跟温莎公爵夫人似的。
她优雅地穿过房间,清空了安娜的烟灰缸,又轻拍了下安娜的脸颊,然后快速朝我扫了一眼,便走出了房屋。
我觉得她脸红了。门关上的时候安娜说,我猜她的心是去你那儿了。
她确实脸红了,而且我,晚上要跟达里尔扎纳克共进晚餐。我说,别绕弯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任务是要毁掉一个女人。那是个性感撩人的红发女人,她现在在给一个投机商人当托儿,已经勾引了一个富商的儿子。
那我要对她做什么?
安娜叹了口气。菲利普,你的任务有点残酷。你若发现她当托儿的任何蛛丝马迹,立马揪出来当众揭穿她。要是找不到证据,这种可能性倒是更大,因为她出身很好,这种情况就要看你的了。你平时点子就多,不是吗?
我都记不起上次想到点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刚才说什么投机商人和富商?
马蒂埃斯特尔。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走,然后想到这个任务最多也就一个月时间,而我需要这笔钱。
于是又坐了回去。
当然,这可能会给你惹上麻烦。安娜说,尽管我从未听说过马蒂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干掉一个人,但他确实不好惹。
找麻烦是我的职业。我说,要我接这个工作的话,每天付我二十五美元,外加二百五十美元的底薪。
我多少也得给自己留点吧。安娜嘀咕道。
行,反正镇上劳力有的是。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很高兴,再见安娜。
这次我站了起来。我的命虽说不值钱,但那点钱还是值的。马蒂埃斯特尔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身后既有帮手又有保卫。他在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街都很有名,他不轻易动粗,但要是真动起来,谁也别想逃。
坐下吧,成交!安娜嘲讽地说道,我一个破产的穷苦老女人,经营着这家高级的侦探所,除了身上这身赘肉和病痛,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佣金都归你了,都拿去来嘲笑我吧。
那个女人是谁?我又重新坐了下来。
她叫哈里特亨特里斯,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她家住在艾尔米拉诺酒店,北语桐1900号街区,非常高级的酒店。她父亲三十一岁的时候破产,从办公室窗户跳楼坠亡,母亲也过世了。她有个妹妹从寄宿学校回到了康涅狄格州,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这些都是谁挖出来的?
我这儿有个客户拿到一堆复印的票据,票据都是他儿子签给马蒂的,总额高达五万美元。不过那小伙子不认账,所以我这客户便雇了个人帮他鉴定,那人自称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人接手这件事后也查到了点东西,不过他和我一样,都太胖了,没法出去搜集线索,所以现在也不管这事了。
我能跟他聊聊吗?
当然可以。安娜点头应道。
你说的那个客户叫什么名字?
你运气不错,你可以跟他面谈就现在!
她重新按响通信盒上的按钮。亲爱的,叫吉特先生进来。
那个格雷迪斯,她有归宿了吗?
不许打她的主意!安娜差不多是对着我怒吼道,她每年处理离婚案能帮我赚一万八千美元,菲利普,不管是谁都别想打她主意,否则他就死定了。
她总有一天要嫁人的。我说,为什么我不能追她呢?
这时门开了,我们停止了说话。
我在接待室没见到他,所以他一定是在某个私人办公室等安娜。他应该等得不是很高兴,门一开他就急切地走了进来,然后立马关上门,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他的铂金手表,一脸不满。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皙,金发碧眼,身穿一件法兰绒衬衫,领口上还戴着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苞,满脸不高兴,眼袋很重,拄着一根银质把手的木拐杖,看上去是个打扮入时的六十岁老头,但我觉得他应该有七十多了,反正我对他没什么好感。
迟了二十六分钟,安娜小姐!他冷冰冰地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就刚刚那一会儿我能赚好大一笔了。
好吧,我们会尽量减少您的损失的。安娜故意拉长声音说,她也不喜欢这个男人,不好意思,吉特先生,让您久等了。不过您想要见合适人选的话,我得挑选后才能让您过目呀。
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吉特嫌弃地扫了我一眼说,我想要更像绅士点
您不会是烟草路的那个吉特吧,是吗?
他慢慢走近我,半拄着他的拐杖。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撕了一般。所以你是在侮辱我。他说,侮辱像我这样有地位的人。
你们都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啊。我说,这家伙说我不是绅士,或许像他这种有地位的人能接受这样的评价,但像我这样的男人可受不了别人泼脏水,他也泼不起。当然了,除非他是无心的。
吉特被激怒了,眼睛瞪着我。他又拿出他的手表,看了看时间。二十八分钟了。他说,我跟你道歉,年轻人,我不是故意这么粗鲁的。
这话听着舒服。我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烟草路的那个吉特。
这句话差点又要激怒他,不过他忍住了,他也不能确定我那是什么意思。
趁现在我们见面了,我有一两个问题问你。我说,你会愿意给那个叫亨特里斯的女孩一点钱当作日常花销吗?
一个子儿都不给。他吼道,我凭什么给她钱?
这是某种习俗吧,假设她嫁给你儿子,他能得到什么呢?
到那时候,他能从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前妻那儿的信托基金里每个月拿到一千美元。他低了低头说,等他到了二十八岁,会有更多的钱。
你不能怪罪一个想攀附的女人。我说,现在时日不同了。马蒂现在怎么样?他那边搞定了吗?
他捏着自己的手套,手上的手筋暴起突出着。
那种是赌债,没法收回的。
安娜无力地叹了口气,掸了掸桌上的灰尘。
那是当然。我说,不过赌徒们也不会任人食言吧。毕竟,如果赢钱的是你儿子的话,马蒂会付给他钱的。
我对这些没兴趣。他冷酷地说道。
好吧,不过想到马蒂拿着五万美元的钞票坐在那里,却发现连五分硬币都不值。他晚上怎么睡得着觉呢?
吉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你是说他可能会动用暴力解决这事吗?他近乎讨好地问道。
那很难说,马蒂经营的场子很大,身边追随的人也多,他也要考虑自己的名声。不过他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而且又深谙人情世故。所以只要是离马蒂家足够远的地方,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再说了,马蒂又不是浴室防滑垫,要是谁踩在他头上,他一定会让那人好看的。
吉特又看了一下手表,这次他很恼怒。他把手表塞回夹克里面。你说的那些与我无关。他打断我说,当地的法官是我私下交好的朋友,要是你觉得无能为力
我明白。我对他说,不过就算你带人扫平我们这条街也无济于事,就像手表虽然在你的口袋里但你没法控制时间一样。
他戴上帽子,再戴上一只手套,拿起拐杖轻敲了下鞋边,走到门边后打开了门。
我要的是结果,我愿意为结果埋单。他语气冰冷地说,我可以立即支付,有时甚至出手很大方,尽管我不是个慷慨的人。我想我们都懂对方要什么了。
接着他差不多是眨了下眼睛,走出门去了。门轻轻地关了,合在闭门器上。我看着安娜,然后笑了。
很可爱,是吗?她说,我倒希望我的鸡尾酒会上多来几个这样的人。
我从安娜那里拿了二十美元当作日常花销。
2
我要找的阿波加斯特全名叫约翰阿波加斯特,他的办公室在伊瓦尔附近的日落大街上。我在电话亭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浑厚,轻轻地喘着气,就像刚赢得吃馅儿饼比赛的男人的声音一样。
请问是约翰阿波加斯特先生吗?
我是。
我叫菲利普马洛,是接手你调查的那件事的私人侦探,我们的客户叫吉特。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吃完中饭后能去你那儿聊聊这件事吗?
可以。他说完就挂了,我觉得他是个不太健谈的人。
我吃完中饭后开车去找阿波加斯特。他那里位于伊瓦尔的东部,一栋两层的老式建筑,墙壁最近被重新粉刷过。街道旁边有很多商店和饭馆,建筑的入口很宽敞,可以直接上到二楼。下面的指示牌上写着:约翰阿波加斯特,212室。我上了楼梯,来到一间和街道平行的走廊,一个穿着罩衫的男人站在右边的一个门口。他额头上挂着一面圆镜子,一脸疑惑的表情。见到我后他回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我走向另一边,大概走到走廊一半的距离,远离日落街一侧的门上写着:约翰阿波加斯特,可疑文件审查员,私人侦探,请进。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我看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接待室,屋里摆着几张椅子,一些杂志,两个烟灰缸,还有两盏亮着的落地灯和一顶吊灯。房间侧边铺着廉价的但很新的厚地毯,地毯上写着:约翰阿波加斯特,可疑文件审查员,闲人勿进。
我打开外门的时候,警报器一直响着,直到我关上才没有声响。什么事也没发生,等待室一个人影也没有。里屋的门没有开,我走过去贴在门上听,屋里也没有说话声。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我扭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于是我便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有两扇朝北的窗户,全都拉着窗帘紧闭着。窗台上有灰尘,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两个档案柜,一张普通的地毯,墙壁也没什么不一样。屋里左边的门上的玻璃写着:约翰阿波加斯特,实验室,闲人勿进。
我现在已经能完全记住这个名字了。
我站着的这个房间很小,实在是小得有点过头了,即使是那么粗短的小手都有点容不下。那只手拿着一根粗粗的铅笔,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他的手腕没有汗毛,就像盘子一样光滑。外套的衣袖有点脏,系着扣子,从袖套里露出来。办公桌不到一米八长,所以他应该不是大高个。从我这儿看,只能看到他的手和衣袖。我轻声地走回外面接待室门口,从里面用东西将门顶住,然后关掉那亮着的三盏灯,回到实验室,在桌子角落边来回走着。
他是个大胖子,非常的胖,比安娜哈尔西都还要胖。从我观察到的来看,他的脸长得有篮球那么大,甚至现在面色还有些许令人愉悦的粉红。他跪在地板上,把自己的大脑袋靠在桌子钥匙孔的内侧角。他的手掌压在地板上的一张黄纸上,手指最大限度地张开,从指缝间可以看到那张纸。他看起来像是在用力撑在地板上,然而他并没有。支撑住他的其实是他的脂肪。他的身体叠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大腿上的肥肉使他得以保持那个姿势,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在想,也许需要十几个壮汉才能把他击倒。虽然我觉得这个想法不怎么样。我回了回神,搓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今天不是一个温暖的天气。
他的头发灰白,剪得很短,他脖子上的皱褶像手风琴的风箱一样。他有一双肥胖的男人都会有的小脚,脚上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鞋子,伸向地板的一边,紧闭在一起,看起来既整齐又脏乱。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很久没洗了的样子。我弯下腰,把手伸进他满是肥肉的脖子里。他是有动脉的,但我摸不到,他也不需要了。在他肿起的膝盖间,留着一摊血,不断地蔓延
我跪下来,把他粗短的手指从纸片上挪开,他的手很凉,但还不算冷,软中透着一点硬,这片纸是从一块板上撕下来的。要是上面写有什么信息就好了,可惜没有。上面只有一些模糊的看不懂的符号,没有文字,甚至都不是字母。在他中枪前,他仿佛想要写下些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以为要写点什么吧,但他最终留下的只是一些看不明白的涂画。
之后他便中枪倒下了,手里依然拿着那张纸,用他的肥手按在地板上,另一只手则拿着那支粗粗的铅笔,整个身体跌坐在大腿上,然后便死去了。约翰阿波加斯特,可疑文件审查员,闲人勿进,真他妈的够私密啊,死了都没人知道。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三次表示同意的话。
现在却躺在地上死了。
我用自己的手巾擦了门把手,关掉屋里的灯,从外门离开,这样就能从外面锁门了,然后离开了走廊,离开了那栋楼,离开了那周边,远离到没有人目击到我进过那间屋子的地方。
3
根据安娜所说,艾尔米拉诺酒店位于北语桐1900号街区,是最高级的酒店。我将车停在装饰性前院的附近,然后往前一直走到装有浅蓝色霓虹灯的地下车库门口。下了一个铁护栏斜坡后,我来到一个明亮的地方,里面停着各种豪车。一个肤色较浅的黑人从玻璃办公室走出来,穿着齐整的蓝色袖口制服,长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同乐队主唱的头发般顺滑。
在忙吗?我问他。
先生,一般吧。
我车停在外面,需要清洗一下,我付五美元你去洗一下吧。
这招对他不管用,他不是那种用钱好打发的人。他栗色的眼睛变得若有所思而且深邃起来。先生,洗车就给五美元可是笔好买卖啊,我能问问除了洗车还包括别的事吗?
有点别的事。我想问问哈里特亨特里斯的车开进来了吗?
他看着车库里的车,我看到他朝一排耀眼的车望去,然后视线停在一辆金黄色敞篷车上。那辆车和前院的草坪一样不怎么惹人注目。
是的先生,开进来了。
我想知道她的房门号,还有不经过大厅就能上去她那儿的法子。我是名私人侦探。我向他出示了我的警报器,他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他露出一个极其虚弱的微笑。先生,对于一个工作党来说,五美元确实不是小数目。不过让我做不惜风险丢掉职位的事,这个价格就差得有点远了,从这儿到芝加哥那么远。先生,我劝你还是收好自己的五美元,然后从入门口进去吧。
小伙子你行啊。我说,等你长到五英尺高你打算去干什么呢?
先生,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现在三十四岁,有幸福的婚姻,还有两个孩子。午安先生。
他转身走开了。好吧,再见。我说,另外抱歉我刚才说话有股酒味,我刚从比特出来。
我重新爬上之前那个斜坡往回走,在街上逗留着,想着自己最开始应该先去哪个地方最合适。我早就应该知道,在艾尔米拉诺酒店这样的地方,用五美元和警报器是换不到任何线索的。
说不定那个黑人现在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
这栋住宅是一栋混凝土筑成的白色大楼,摩尔式风格,前院挂着磨损了的大灯笼,种着高大的古棕榈树。入口处位于呈L形的角落处,需走上大理石台阶,然后穿过加利福尼亚式嵌花拱门才到。
一个门卫为我开了门,我走了进去。大厅没有洋基体育场那么大,地上铺着带海绵橡胶垫的浅蓝色地毯,踩在上面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打几个滚儿。我走到前台,一手撑在桌上面。一个白皙瘦削的职员注视着我,一边把玩着自己浓密的胡须。他的视线越过我肩膀,朝我身后的一只阿里巴巴油罐望去,油罐大得都可以关进一只老虎了。
亨特里斯小姐在吗?
请问您是?
马蒂埃斯特尔。
这招的效果和在车库的相比好不了多少。他听完把左脚斜靠在什么东西上,这时他身后的蓝色镀金门开了,走出一个沙色头发的彪形粗汉,背心上沾着烟灰。粗汉漫不经心地靠在桌子一端,盯着阿里巴巴油罐看,像是在思考眼前的这个罐子是否是一个痰盂一样。
职员提高嗓门儿问道:您是马蒂埃斯特尔先生?
我是他手下。
这两者难道差别很小吗?那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呢,要是有人问起的话?
有人要问。我说,那就不说咯。这就是我的行事作风,要是你觉得我顽固古怪,那么抱歉了。
他不喜欢我的举动,也不喜欢我这个人。恐怕我没法为你通传。他冰冷地说道,霍金斯先生,有件事能请教一下你吗?
那个看着油罐的沙色头发的粗汉回过头来,慢慢走向我身边。
格雷戈里先生,什么事呢?
呸,你们两个傻子!我说,你们的女性朋友也都是傻子。
霍金斯笑了。哥们儿,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理理。
我跟着他走进他刚才出来的蓝色镀金大门,房间不是特别宽敞,里面摆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及膝痰盂和一箱打开着的雪茄烟。他屁股靠在桌上,和善地对我龇着牙笑。
哥们儿,进展得不太顺利,对吗?我是这儿的经理,有事你直说。
有时候我感觉一切都进展得很好。我说,有时候我又觉得这像铜墙铁壁。我拿出钱包,向他出示了我的警报器和证件复印件。
又是私人侦探,嗯哼?他点头说,你应该最开始就来找我的。
是啊,但我都没听说过你。我想见亨特里斯小姐,虽然她不知道我,但我和她有点事情要谈,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他朝一边走了一米多远,把雪茄烟换到了另一侧嘴角。他看着我的右眉毛说:到底什么情况?你为什么要收买下面车库的黑人?那样你能拿到提成吗?
也许吧。
虽然我是个善人。他说,不过我也得保护这儿的客人。
你的雪茄烟都快没了。我看着箱子里剩下的九十几根烟。我拿起两支,闻了闻,用十美元钞票夹着放了回去。
真不错。他说,我们可以好好打交道了,你想我怎么做?
跟她说我是马蒂埃斯特尔先生的手下,她就会见我的。
我帮你做这个有什么回扣吗?
没有,我的靠山可都是重要人物。
说完我便伸手去拿回我的十美元,他立马阻止了我。我试试看。他说。他拿过电话,拨通了814套房的号码,然后便开始哼哼唧唧的,就像一只病牛似的。他突然斜倚着身子,脸上堆着甜蜜的笑容,声音变得娇滴滴的。
请问是亨特里斯小姐吗?我是这里的经理霍金斯,我叫霍金斯没错,我是霍金斯。我当然知道你很忙,要见很多人,不过我办公室现在有位先生想见您,说是带了马蒂埃斯特尔先生的消息。由于他不愿对我们透露姓名,所以没有您的允许我们不会放他进去没错,亨特里斯小姐,我是经理霍金斯。他说您不认识他,不过我看他样子不像坏人好的,谢谢您小姐,他马上上去。
他放下电话,轻轻地拍着电话机。
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现在就差点背景音乐了。我说。
你可以上去了。他如痴如醉地说,一边不经意地从雪茄箱子里拿出那折叠的十美元。亨特里斯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他轻声说,我每次一想到她,都必须得出去沿着酒店绕绕。我们现在上去吧。
我们重新走到大厅,霍金斯带我到了电梯处,目送我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霍金斯走向入口处,大概又是去沿酒店绕圈了。
电梯像温度计里的水银一样,缓缓往上升,里面铺着地毯,还有镜子和反射的灯光。这时电梯门轻轻开了,我沿着走廊往前走,到了标着814号的房门前,按了房门上一个小按钮,屋里响起叮叮声,门开了。
亨特里斯穿着碧绿色的羊毛连衣裙,戴着一顶斜檐帽,垂在耳边像一只蝴蝶似的。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头发呈灰红色,像一团已经被控制但仍然很危险的火焰。身材高大,不属于可爱的类型,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嘴里叼着一根三英寸长的香烟对着我。她看上去并不无情,不过她似乎早已洞悉一切,而且清楚地知道哪些人未来某个时候能为她所用。
她冷酷地看着我。什么消息呢,棕眼睛?
我得先进去。我说,我站着没法说话。
她听后无所谓地笑了,我从她身边走进房里,房间很长但有点窄,摆放着很多高档家具。屋内有很多窗户,很多窗帘,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壁炉里的火发出闪亮的光,前面放着一具长形的粉红色沙发,沙发前面铺有丝绸地毯。一旁的小凳上摆着威士忌酒和冰桶,屋内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回到自己家一样温馨。
最好先喝一杯。她说,大概手里没酒你也说不了话吧。
我坐下来去拿威士忌酒,亨特里斯跷着二郎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我想到绕街区走路的霍金斯,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所以你是马蒂的手下咯?她说,拒绝了我的酒。
我们素未谋面。
早就猜到是这样,你到底来干什么?马蒂应该会喜欢听到你怎么盗用他名号这事的。
这话听得我双腿发颤。那你为什么还同意我上来?
好奇。我一直都在等着你这样的人来,我从不逃避麻烦,你应该是个侦探吧,是吗?
我点了一根烟,点头答道:我是私人侦探,想跟你谈个小交易。
说吧。她打了个哈欠。
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小吉特(吉特杰拉尔德)?
她又打了个哈欠。你这交易我没什么兴趣,无可奉告。
不要吓唬我,说真的,你想要多少?还是说谈钱对你来说是种侮辱?
她微笑着,笑容十分好看,露出美丽的牙齿。我现在是个坏女人了。她说,我不需要问,他们自己会送钱过来,还用丝带绑好了给我。
老吉特有点难搞,听说他势力很大。
势力又值不了几个钱。
我点点头,又多喝了几口。酒是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堪称极品。他想让你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想毁掉你,让你横竖不是人,我不想那样。
你可是他的人。
听上去很有趣,不是吗?本来我应该可以狡猾点,不过我这会儿想不到什么法子。你想要多少,或者说你想不想要?
五万美元怎么样?
五万美元给你,再花五万美元给马蒂吗?
她笑了。你现在应该了解到马蒂不喜欢我插手他生意上的事,我只想着我的那份儿。
她换了一侧跷着二郎腿,我往酒里又加了一块冰。
我想的是五百。我说。
什么五百?她疑惑地问道。
五百刀莱斯(美元)啊,不是劳斯莱斯。
(译者注:美元的英语发音刀莱斯,跟劳斯莱斯的英文发音很像。)
她听完开心地笑了。你这人真搞笑,按理说我应该让你滚蛋的,不过我喜欢你的棕色眼睛,温暖的瞳孔里还有金色的小点。
你连钱都不要,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她微笑着,拿出一根香烟放在唇间。我凑过去给她点烟,她睁大眼睛注视着我的双眼,眼神里冒着火花。
也许我已经有一笔钱了。她轻声说。
大概那就是他要雇用那个胖男人的原因,那样你就拿他没辙了。我重新坐回沙发上。
谁雇用的?哪个胖男人?
老吉特雇了一个叫约翰阿波加斯特的胖男人,在我之前这件事由他负责,这些你都不知道吗?他今天下午遇害了。
我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说着,想看到她惊讶的样子,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依然带着撩人的微笑。她眼神不变,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她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是谁杀了他。他是在办公室遇害的,时间大概是中午或者晚些时候。这件事本身跟吉特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时间太巧合了我一接手这事,刚跟他约好面谈,他就被害了。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认为是马蒂做的,并且理所当然地报警了?
我当然没有。
哥们儿,你去过那里可是免不了遭嫌疑的。
对,不过我们一起谈个价钱嘛,最好别太高。因为不管警察对我做什么,要是他们知道真相的话假设他们知道他们会对你和马蒂更加不利。
听上去有点像在威胁我。她冷酷地说,我想可以称之为威胁。棕眼睛,别离我太远。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菲利普马洛。
听着,菲利普,我曾是社交册上都有名字的人。我的家人都是好人,老吉特毁了我的父亲,虽然毁灭的方式合法又正当,就像用高跟鞋踩死一个人一样,但他毁了我的父亲,害得他跳楼自杀,母亲也随后死去。我有个还在上学的妹妹,或许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去弄到钱照顾她的生活,也可能是我想好好照顾一下老吉特,即使这一切要通过嫁给他儿子来实现。
是继子,养子。我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哥们儿,那样也足够伤他很深了。过不了几年,他儿子也会有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可以做得更绝尽管他嗜酒成性。
你当着他的面不会这么说吧?
不会吗?看看你后面,你耳朵真该好好清清了。
我站起来,迅速转了个身。离我大概四尺远的地方站着个男人,他应该是从某个门进来,然后悄悄沿着地毯走近我,只是我刚才忙着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他身形高大,棕色皮肤,穿着粗布运动套装,上面穿了件开领衬衫。他满脸通红,眼睛冒着光,但眼神很迷离,应该是喝了不少,已经醉了。
趁你还没打趴下来打我啊。他嘲笑地说道,我都听到了,亨特里斯说我什么都可以,我都乐意听。来打我啊,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亨特里斯在我身后大笑着,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朝前面的粗汉走了一步,他朝我眨着眼睛。虽然他身材高大,但并不难对付。
亲爱的,打他!亨特里斯在我背后冷冰冰地说,我喜欢看那堆肥肉被打倒在地。
我回头对她抛了个媚眼,这个举动是个错误,粗汉被激怒了。虽然他现在喝醉了,但打倒一个不躲不闪的人还是没问题的。就在我回头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痛得要命。他又对着我的下巴来了好几拳。
我扶着墙壁往外走,费力地拖着步子,一步步走过丝绸地毯。我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下子鼻子撞到这儿,一下子头又撞到家具上。
我依稀看到他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可即使是这一刻,我依然为他感到悲哀。
黑夜降临,我走了出去。
4
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透进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径直照在了我的眼睛上。我感觉后脑勺有些疼,而且黏糊糊的。我慢慢挪动了几下,整个人像是闯进奇怪房子里的一只猫,跪着坐起来,伸手去拿长沙发另一头矮凳上的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奇迹的是,我抓住了瓶子,然而自己却栽下了床,头又磕在像爪子般的椅子腿上,那一瞬间可比挨小吉特猛地一拳更痛。我能感觉到下巴上的伤口,但并没严重到写入日记里。
我站了起来,喝了一大口苏格兰威士忌,四处张望一番,也没什么可看的。房间空荡荡的,一片寂静,空气中残留着一种迷人的香气。这种香气好比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只有当叶子快掉落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它;只有当香气快要消散的时候,我们才察觉到它。头又开始作痛,我用手帕擦了擦黏糊糊的地方,确定没什么好嚷嚷的之后,又喝了一口。
我坐下,把酒瓶放在膝盖上,听着远处某个地方传来的交通噪声,不由感叹,这个房间真的很美。哈里特亨特里斯小姐十分善良,但她认识几个品行不良的人,但谁又不是这样呢?我不应该对这类小事说三道四,于是,我又喝了一口酒。这时,瓶中酒已少了许多。酒入口柔滑,我不知不觉喝了不少,还未细细品味就咽了下去。酒的味道很迷人,我不能自已,喝了一口又一口。头现在不疼了,我感觉好多了,就像是在唱着《丑角》的开场白。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如果她自己负担房租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欣赏她的善良有趣,又喝下几口她留下的苏格兰威士忌。
酒瓶里还剩下半瓶,我轻轻地摇晃着瓶子,塞进了大衣口袋里,随手戴上帽子走了出去。还未按下楼层,电梯就来了,我坐着电梯来到楼下,走进大堂。
管家霍金斯又靠在桌子的另一头,盯着那只阿里巴巴油桶。之前那个职员又在摸他那一丁点儿胡子,我冲他笑了笑,他冲我回笑。霍金斯朝我笑笑,我又笑了,这儿的人都不错。
我第一次走了前门,给了守门人一些小费,快步走下楼梯,沿着小路来到大街上,找到自己的车。加利福尼亚的黄昏来得这般匆忙,真是个可爱的夜晚。西边的金星如街灯那般闪烁,如人生那般灿烂,如亨特里斯小姐眼睛那般明亮,如苏格兰威士忌那般鲜艳夺目。我蓦然想起,拿出那个装有威士忌的方形酒瓶,小心旋出酒塞又塞回去,再把酒瓶塞回衣服口袋带走。瓶里剩的酒还够喝到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连闯了五个红灯,但好在幸运,没被警察逮住。我迷迷糊糊地把车开到屋子前边,靠路边停下。我搭电梯上楼,门有些打不开,于是借了酒瓶的力。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进屋之后找到了灯的开关,像喝药那般灌了一口酒,免得四肢乏力。接着,我去厨房拿了些冰块和姜味汽水,准备调一杯真正的饮料。
屋子里飘散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我一下子想不出词来,像是一种药味。但我身上没有这种味道,出门的时候房间也没有这种味道。我的嗅觉十分确定,不容怀疑,于是我准备从厨房开始搜寻气味的来源。
走到半路的时候,从壁床旁的卧室几乎并排着走出来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枪。个头高点的那个人正咧着嘴笑,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前额,楔形脸,下巴尖尖的,就像钻石的下半部分。他的双眼乌黑深邃,还有些湿润,鼻子像白蜡制成一般,毫无血色。他手上拿着一把柯尔特护林者手枪,枪管很长,前瞄准具已被锉掉,这便意味着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
另一个小混混长得有点像梗犬,一头红发又粗又硬,没戴帽子,双眼水汪汪的但眼神空洞,兜风耳,一双小脚穿着脏了的白色运动鞋。他手里拿着一把自动手枪,看起来枪太重他举着有些困难,但他似乎很喜欢拿枪。他张着嘴深呼吸,大声嚷着,一阵阵散发着我之前注意到的那种气味,原来那就是薄荷醇的气味。
你个家伙,伸手!他喝道。
我举起双手,无可奈何。
个头小的混混绕到一边,又走到我面前,朝我讥讽道:和我们说我们逃不掉了。
你们逃不掉了。我说。
高个子继续毫不在意地咧着嘴笑,鼻子看起来仍像白蜡做的似的。小个子往我家地毯上吐了口口水。呸!他向我走近,上下打量着我,用手里的大枪抵在我下巴那儿挑逗我。
我闪开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欣然接受。但当时我感觉比平时更有精力,天下无敌,得把他们连人带抢一起收拾了。想着,我掐住小个子的喉咙,猛地把他拽到我怀里,手放在他的枪上一把将它打落在地,容易得很。一切安然无恙,只是他的呼吸变急促了,嘴巴一边咒骂,一边喷着唾沫星子。
高个子站起身,斜视了一眼,并没有开枪,甚至一动不动。我想他的眼神透着一丝焦虑,但忙得很,也没工夫去确认这一切。我站在小个混混身后,拽着他蹲下,手还控制着他的枪。但我又错了,这时候应该掏出我自己的枪才对。
我推开他,他踉跄地撞到一把椅子,跌倒在地,于是朝那椅子一阵狠踢。高个子眼看着,也笑了。
枪里其实没有子弹。他说。
听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喝了许多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想到处走走,做点事情。你不要这样一直浪费我的时间。说,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枪里真的没有子弹。蜡鼻子又解释道,不信你试试看,我从不让弗里斯科带上了子弹的枪,他太冲动了。不过伙计,你身手也不错,这是实话。
弗里斯科在地上坐了起来,又往地毯上吐了口口水,一阵大笑。我将那把自动手枪的枪口指向地板,扣下扳机,只听见咔嚓一声,但从枪的平衡感来看里面像是上了子弹。
我们并没恶意。蜡鼻子说,至少这次没打算伤害你,也许下次?谁知道呢?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别再插手小吉特的事,明白了吗?
不明白。
你会照做吗?
不,我不明白,小吉特究竟是谁?
蜡鼻子很是不快,缓缓地转着自己那22式长管手枪。伙计,看来咱们得帮你恢复下记忆,这时应该把门关上啊。不过这个容易,弗里斯科只需吹口气就行了。
这我明白。我说。
把枪给我。弗里斯科大声嚷着。这时他已经站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冲向了自己的搭档,而不是我。
停下,蠢货!高个子喝道,我们只是来给他带个口信,不是来找他麻烦的,至少今天不是。
说你呢!弗里斯科一边怒骂,一边试图夺过蜡鼻子手上那把22式长管手枪。而蜡鼻子轻而易举地把他扔到一边,我赶紧把自动手枪换到了左手,又掏出一把鲁格尔手枪指着蜡鼻子。他点了点头,似乎不为所动。
他也有父母啊。他说得很伤心,我只是让他跟着我,只要他不咬你,你就当他不存在。我们话带到了,现在得走了,你记着,别再管小吉特的事了。
你面前这把可是鲁格尔手枪。我说,说,谁是小吉特?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他满脸疲倦,笑了笑:先生,我带这支小口径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以为你能抓住我,尽管来好了。
好吧。我说,你认识一个叫阿波加斯特的人吗?
我认识许多人。他说着,又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伙计,我走了,你管好自己的事。
他慢慢走到门那儿,往一边稍稍侧身,这样一来就能一直瞄准我,我也能瞄准他,问题只在于谁先开枪和谁的枪法更准,或者说这根本值不值得开枪,又或是喝了这么多暖胃的上好苏格兰威士忌之后我还能不能瞄准。最后,我放他走了,因为他一点儿也不像个杀手,但也有可能我错了。
趁我完全没注意到他,小个子蓦地冲过来,一把抢过我左手上的大型自动手枪,跳到门口,又朝地毯上吐了口口水,溜了出去。蜡鼻子在他身后倒退,他那尖尖的长脸,蜡白色的鼻子,高突的颧骨,疲惫的神情,我不会忘记。
他轻轻把门带上,就剩我拿着枪傻傻站在那里。我听见电梯上来又下去,又停在那里。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马蒂埃斯特尔不大可能雇这样两个滑稽的人来恐吓人,我思前想后,毫无头绪。我想起自己还剩了半瓶威士忌,又不停喝了起来。
一个半小时过后,心情好点儿了,但我依旧没想明白,只是感觉整个人昏昏欲睡。
我就那么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震动吵醒了我,我后悔自己就这样睡过去了。醒来时我嘴里塞着两张法兰绒毯子,头痛欲裂,除了后脑勺上的伤口下巴也破了,两个伤口,都没雅吉瓦苹果那么大,但都很疼。我感觉难受极了,就像我的一条腿被截肢了一样。
我爬到电话那儿,弓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冰柱一样冰冷。
马洛先生?我是吉特,我想今早我们见过面,恐怕当时我冒犯了你。
我的态度也有点问题,你的儿子揍了我的下巴,就是那个叫杰拉尔德的男孩,或者说是你的养子,随便怎么叫吧。
他既是我的继子也是养子,你相信吗?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亨特里斯小姐的公寓里。
噢,我知道了。他讲话的语气一下子温和许多,好像冰柱融化了,原来如此,那亨特里斯小姐怎么说的?
她不生气,还喜欢你的儿子揍我下巴。
我了解了,那他为什么那样做呢?
她让你的孩子出去,但他无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十分反感。
嗯,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们应当适当给她一些零钱,当然不需要很多,这样也许她就会配合咱们。如果她能听咱们的,就给些钱吧。
那你要给她五万美元。
恐怕我没有
别开玩笑了。我不耐烦地说,才五万美金啊,五万,我可是开价五十万才堵住她的嘴。
你处理这件事未免太轻率了。他冲我回吼了一句,我根本不了解这事,也不喜欢这样做。
我打了个哈欠,我才不管这事要不要保密。听着,吉特先生,我虽然很会胡闹,但我同样重视我的工作。因为这个发生了许多怪事,比如刚才有两个持枪男子来我的公寓恐吓我,警告我别插手小吉特的事。我不明白这事怎么这么难。
天哪!他听起来十分震惊,你最好马上来我家一趟,我们好讨论一下如何处理。我会派车来接你,你能马上过来吗?
好的,但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我
不行,我派司机开车去接你,司机叫乔治,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他大约二十分钟能到你那儿。
好吧。我说,这样我正好有时间吃个晚餐,让他把车停在肯摩尔拐角处,对面就是富兰克林大厦。
我冷热水交替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顿时觉得得体多了。我喝了几小杯酒,试图换个心情,披上薄外套,向街边走去。
这时,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我沿着边道走过半个街区就看到了它。那辆车车型似乎刚上市,车的几个前灯像流线型火车的前灯一样。两盏琥珀色的雾灯钩住前边的挡泥板,舷灯像常见的车前大灯那般大。我走近它,站住,这时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手腕轻轻一抬,将手里的烟往肩后扔去。他个子很高,肩膀宽阔,肤色黝黑,戴着一顶鸭舌帽,身穿俄罗斯风格的短袍,系着山姆布朗的腰带,下身是光亮的绑腿和马裤,和英国军士长的马裤呢军装一样闪耀。
马洛先生?他戴着手套,用食指摸了摸帽顶。
没错。我说,别紧张,别告诉我这是老吉特的车。
只是其中一辆。他说话的语气很冷酷,也很陌生。
我们沿着山脚加速往上开,看到远处大学建筑闪烁着的灯光,往北转入贝莱尔区。我们开始在狭长的街道上慢行,两侧高墙筑起,我并没有看到人行道和大门。傍晚来临,霞光洒落在一幢幢公寓上,没有其他事物的打扰。四周一片寂静,稍稍能听见轮胎驶过水泥地发出的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我们又左转,这时我发现了一块标志牌,上面写着卡尔韦洛大道。车开到半山腰时,乔治开始尽量靠外侧行驶,以便左转进入两扇十二英尺高的铁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大门另一侧突然亮起两只灯,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一辆汽车快速驶出。又一辆车迅速地冲向我们,只见乔治手腕一甩,把车身摆直,一个急刹车,顺手脱了右手的手套,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那辆车仍没有停下,灯光在闪。见鬼了,碰到个醉鬼!乔治一边回头,一边咒骂。
也许吧。酒鬼才会开车去各种地方喝酒,应该是这样。我俯身坐到车里地板上,从腋下掏出我的那把鲁格尔手枪,起身把车锁打开。我把门开了一条缝,用手扶着,探出一点头从车窗往外看。对面车前灯照在我脸上,我立马低下头去,等光线跑了我再探出头来。
另一辆车紧跟着也停了下来。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人跳了出来,手里晃着一支枪,大声喊叫着。我听过那个声音,一下便认了出来。
你们这群浑蛋,把手举起来!弗里斯科朝我们尖叫。
乔治左手放在方向盘上,我把身旁的车门又开大了一点。这时,小个子男人站在马路上上蹦下跳,大喊大叫。他开来的那辆车的发动机还在嗡嗡作响,除此之外再没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是抢劫!弗里斯科嚷道,你们这些狗崽子,都给我出来,站成一排!
我踢开车门,手里握着那把鲁格尔手枪准备出去。
都是你自找的!小个子仍骂骂咧咧的。
我立马俯身躲闪。他手里的枪冒着烟,一定是有人在他的枪里装了子弹。而我脑后的那块玻璃已经碎了。我用余光扫到乔治沿着水面波纹那样的形状迅速移动,其实当下那个时刻也不存在余光了。我举起鲁格尔手枪,准备扣下扳机,但突然身边一声枪响乔治开枪了。
我终久没开那一枪,现在也不需要了。
那辆黑色轿车跌跌撞撞地往前开,疯了一般冲下了山,呼啸而过,在远处消失不见。留下的这个小个子仍在马路中间踉跄,两侧高墙反射的光照在他身上,旁人完全看不明白。
这时一种暗色的物体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的枪掉落在水泥地上,又弹了起来。他的小腿发软,倒向一边,滚了几圈,突然又停住了。
乔治说了一句棒极了,又嗅了嗅他那左轮手枪的枪口。
好枪法。我走下车,站在原地望着小个子,他蜷缩在那里,没有人在意他。汽车侧灯灯光照在他那脏了的白色运动鞋上,闪着微光。
乔治也从车里出来,站到我身旁:小伙子,干吗招惹我呢?
我没开枪,我只是在看你那幅漂亮的臀部画,那可比蜜还甜。
谢了,伙计。毫无疑问,他们在找杰拉尔德先生,通常我每天这个时候会去酒吧接他回家,满身酒气,打桥牌输惨了。
我们走到小个子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他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死了的小男人,脸上中了一枪,流了血。
把该死的灯关了!我吼道,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房子就在街对面。乔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就像他刚刚射穿的是一块镍币,而不是个大活人。
这事和吉特无关,如果你喜欢你的工作,你应该明白怎么做。我带你去我家,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我明白。他怒气冲冲地说,又跳回车里。他关了雾灯和侧灯,我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座上。
一切说明白了之后,我们沿着山路开车前往山顶。我回头看了看最后面那块破碎的车窗,那块玻璃并不防碎,上面掉了好大一块,他们如果能找点时间装上一块新的,也能伪造一些证据。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或许有吧。
到达山顶时,一辆大型豪华轿车和我们擦肩而过,往山下开去。车的顶灯开着,好像一个点亮的供展示的橱窗,里面坐着一对老年夫妇。两人一动不动地,颇具皇家风范。
乔治若无其事地开过,猛踩油门儿,迅速右转,进入一条黑漆漆的街道。这儿的好几个不错的厨师都被枪杀了。他拉长声调地说道,我打赌他们不会曝光这事。
对啊。我们回家喝一杯吧。我说,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杀人这件事。
5
我们面对面坐着,喝着亨特里斯小姐的威士忌酒,透过酒杯边缘看着对方。摘下帽子的乔治很好看,深棕色的头发,洁白的牙齿。他小抿了一口,嘴里还叼着一根烟,黑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酷酷的味道。
你是耶鲁大学毕业的?
我是达特茅斯学院毕业的,这关你什么事。
什么都关我的事,现在上大学是什么样的?
三点一线,一套校服咯。他拉长声音说道。
杰拉尔德是个什么样的人?
彪形大汉,打得一手好高尔夫,跟个女人混在一起,嗜酒成性,但迄今为止也没喝吐过。
那老吉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在他没带五美分硬币的时候,才可能会给你十美分。
啧啧啧,你在说的可是你自己的老板啊。
乔治咧嘴笑了。他这人特别抠,摘掉帽子的时候头都变小了。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至今还只是个司机吧。这酒不错!
我又倒了一杯,酒瓶现在空了,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
你觉得那两个家伙是冲着杰拉尔德先生来的?
不然呢?我以前经常开车送他回家,今天没有。他身边有不少人想害他,所以他都是很晚了才外出。你是个侦探,应该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对吗?
谁告诉你我是侦探?
没人告诉我,不过只有侦探才会一个劲儿地问别人问题吧?
我摇摇头。嗯,我只问了你六个问题,你老板很信任你,一定是他告诉你的。
他点点头,无力地笑着抿了一口酒。刚才的一切很明显。他说,汽车刚拐进私家车道他们就开始动手了,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想吓唬一下,不会真的杀人,除非那家伙疯了。
我看着乔治,他的眉毛又浓又黑,就像马鬃一样。
马蒂看起来不像是会找那种帮手的人啊。
没错,大概这正是他找那种帮手的原因,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你很聪明,我们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不过你枪杀了那小子这事有些棘手,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行,要是他们找上门来,要求查看你的枪不过那时候你应该把枪妥善处理好了你就说他持枪抢劫未遂,你是正当防卫就行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乔治喝完了第二杯酒,将玻璃杯放在一边,点了一根香烟微笑着。
在夜里,人们很难辨认出前面是什么车,就算所有车灯都开着也看不清,所以那帮人可能是某个认识的人。
他耸耸肩,点了点头。不过要是说成恐吓的话,也能说得通。因为吉特一家都会知道这件事,老吉特也会想到那帮人是谁,以及他们为什么那样干。
天哪,你真是个聪明人!我崇拜地说,然后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是个男管家的声音,说话精准利落,他问我是不是菲利普先生,说吉特先生想跟我通话。老吉特很快就接了电话,语气冷冰冰的。
我不得不说,你还得花时间学学规矩。他大吼道,要不是我的司机
没错,吉特先生,他现在在这儿呢。我说,我们遇上了点麻烦,乔治会告诉你的。
年轻人,当我想做某件事的时候
听着,吉特先生,我一天下来很累了。你儿子朝我下巴揍了几拳,打得我头痛欲裂。等我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九死一生,这时候又冒出两个家伙,拿着枪威胁我别管小吉特的事情。我在尽力做好,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所以不要再威胁我。
年轻人
听着。我真诚地说,要是你想操纵一切,那你干脆自己动手好了。或者你可以省掉一笔钱,直接找个唯命是从的人就行了。我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今晚有警察找你了吗?
警察?他又重复一遍,你是说警察吗?
不然呢?我说的就是警察。
警察为什么要找我?他大吼道。
半小时前你家门口有具尸体,也就是说死人,他身形很小。要是你觉得碍事的话,就扫进你家的垃圾堆吧。
我的天啊,你没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而且他还朝乔治和我开了一枪,他认得我们的车。吉特先生,他一定就是冲着你儿子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开始说人死了。老吉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现在你又说他开枪杀你们。
他死之前开的枪。我说,乔治会告诉你的,乔治
你现在立马过来!他在电话那头吼道,马上!听到了吗?马上过来!
乔治会告诉你的。我轻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乔治冷漠地看着我,站起身戴上帽子。行,侦探。他说,说不定哪天我能把你推向一个不难打交道的人。说完便往门口走。
我不得不那样做,这取决于他,他必须做出决定。
胡说!乔治回过头说,侦探,省省吧你,你现在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噪音。
他打开门又砰地关上,扬长而去。我依然拿着电话机站在原地,嘴巴张大着,尽管嘴里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觉得一股怪味。
我走到厨房,摇了摇威士忌酒瓶,还是空空如也。我打开一瓶黑麦威士忌,喝了一口,味道酸酸的。我感觉某件事情正困扰着我,而且我能感觉到在我理清楚之前,那件事会越来越困扰我。
他们一定没有认出乔治,我听到电梯刚下去就上来了。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有人敲响我的门,我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棕色衣服,一个穿着蓝色衣服,两个都身形高大,肌肉发达。
穿棕色衣服的男人用他那长了雀斑的手,把帽子转到脑后说道:你是菲利普马洛吗?
我是。我说。
说完他们就将我押回房间,蓝衣男子砰地关上门,棕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枚盾形徽章,我看到上面的黄金和珐琅闪闪发着光。
我是刑事重案组刑警中尉芬利森。他说,这是我搭档希柏德,我俩都不吃油腔滑调那套。我们听说你枪法很准。
希柏德摘下帽子,用手掌拍了拍头上的灰尘,悄无声息地去了厨房。
芬利森在一张椅子边坐下来,用手摸着下巴。他的指甲都是方形,像冰块一样,颜色则是石膏般的暗黄。他年纪比希柏德大,但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他紧锁着眉头,一副经验丰富的警察却理不清案子头绪的表情。
我坐下来对他说:你说的枪法很准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就是开枪杀人很准。
我点了一根烟,这时希柏德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又进了壁床后面的更衣室。
我们了解到你有私人侦探执照。芬利森语气沉重地说。
没错。
给我看看。他伸手道。我把钱包递给了他,他仔细查看一番后还给了我。带枪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又向我伸出手索要枪。此时希柏德从更衣室走了出来。芬利森闻了闻我的鲁格尔手枪,一枪击穿杂志。他清理了下枪的后膛,然后举着枪用杂志反射的光照进里面看。他眯着眼睛看着枪口,接着把枪递给了希柏德。希柏德又重复检查了一遍。
不要以为枪没动就没事。希柏德说,枪管说不上干净,也说不上不干净,总之一小时内没有清理过,里面有一点灰尘。
没错。
芬利森从地毯里拔出子弹壳,把它放到杂志里面,然后将杂志放回原地。他把枪递给我,我接过枪放回腋下。
今晚去过哪里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说,我只是个跑龙套的小人物。
你是个聪明人。希柏德冷静地说。他又拍了拍头上的灰,打开一个抽屉。挺有意思,适合写个专栏。我就喜欢这样捉摸不透的案情。
芬利森叹了口气。今晚出去了吗侦探?
当然,我总是进进出出,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有理我的问题。你去了哪儿?
出去吃晚餐,办点生意上的事。
在哪儿吃的?
抱歉,这我无可奉告,生意也要保密的。
屋里之前有客人啊。希柏德拿起乔治的杯子闻了闻,说:应该是一小时内。
别以为自己说得都对。我酸酸地说道。
坐凯迪拉克车去的吗?芬利森无趣地说道,深吸了一口气。去了西洛杉矶那边吗?
我坐的是克莱斯勒车,去了瓦因街方向。
也许我们干脆把他放倒比较好。希柏德看着自己的指甲说。
也许是你们把那套对付流氓的招数收起来比较好。就事论事,我和警察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前提是他们不摆出一副依法行事的臭架子。
芬利森一直盯着我看,对我说的话毫不在意,希柏德说的话他也没怎么听。他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
你认识一个叫弗里斯科拉翁的小混混吗?他叹气问道,他以前是个假投手,后来觉得做混混更好,不用做违法的勾当。他当了十二年混混,经常拿着把枪,做事不用脑子。他今晚七点半的时候死了,身体僵硬,子弹正打中他的额头。
没听说过。我说。
你今晚杀人了吗?
这我得看看我的笔记本。
芬利森礼貌性地向前倾着身子。你接吻的时候介意对方有口气吗?他问。
芬利森猛地伸出手。住口!住口!听着,菲利普,也许我们来错了地方,但我们并没有说那是谋杀,也有可能是某人正当防卫。今晚那个弗里斯科拉翁就死在了卡尔韦洛路上,四肢僵硬地躺在马路中间,没有任何目击者,所以我们也是想了解下情况。
行!我大吼道,那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让那家伙不要来管我!就算他衣服好看,指甲也很干净,但也没必要把徽章拽得那么紧吧!
你放屁!希柏德说。
我们接到个有意思的电话。芬利森说,打电话的人举报了你。我们的重心也不完全在这儿,我们在找一把0.45口径的枪,举报的人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枪。
凶手很聪明,杀了人后就把枪扔在了莱维街的一个酒吧里。希柏德说。
我从不用0.45口径的枪。我说,用那种大枪的人应该都有一把备用枪。
芬利森怒视着我,一边数着自己的手指。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对我软弱起来。没错,我就是个顽固的傻子。他说,谁都可以来扯我耳朵,而我自己甚至都察觉不到。我们都别兜圈子了,说点正经事吧。
弗里斯科的尸体是在西洛杉矶警察局接到匿名电话之后发现的,他死在一个叫吉特的男人的大房子外面,吉特是一家连锁投资公司的老板,他这样的人物不会用这样的手下,所以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吉特家的用人什么动静都没听到,附近的人也都没听到什么可疑动静。弗里斯科躺在马路中间,身上有被踩过的痕迹,不过真正让他毙命的是一把0.45口径的枪,子弹正打中他的头颅。就在西洛杉矶警方赶去现场的途中,我们重案组也接到匿名电话,那人说想要知道真相就去找一个叫菲利普马洛的私家侦探,他还给了详细的地址和相关信息,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好吧,那个投资公司老板给了我线索,我对那个弗里斯科其实一无所知,不过我问了档案组,确定有这个人的信息,正当我打算深入调查的时候,西洛杉矶那边接到了匿名电话,而且说辞相当吻合。于是我们两边一起行动,目标都是同一人,警长把我们放在这周边,所以我们就来到了这附近。
然后你们就找到了我这儿。我说,要喝一杯吗?
如果行的话,能跟我们合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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