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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的世界。
它既无人组织,亦无人管理,只在三更半夜开张,等到鸡鸣时又自动散去。
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下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坏了规矩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性命不保。所以人们常说蹚夜市,水深水浅,水急水缓,自己蹚着看。
这里既能一夜暴富,也能买凶杀人,还能布衣将相就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双重身份的盲人眼里的北平江湖事
北洋时代,白天的北平城歌舞升平,到了晚上,三教九流、魑魅魍魉纷纷出没。
主角闻桑生,白天是个靠卖艺活命的盲眼乐师,但到了晚上,他摇身一变,成为寻宝猎人,在夜市里神出鬼没。
★网文大神高楼大厦的头部悬疑作品
高楼大厦是网络文学的白金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作家富豪榜连续八年前十位。实力讲悬疑,书传奇,写人情,录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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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白天是卖艺活命的盲眼乐师,晚上是寻宝淘金的无影猎人。
你也许听过,但从未见过。
它叫夜市,又叫黑市。它既无人组织,亦无人管理,只在三更半夜开张,等到鸡鸣时又自动散去。这里买卖的货物鱼目混珠,大多来路不正,上到传国御宝,下到锅碗瓢盆,既有看似粗劣的上古神器,也有金玉其外的现代仿品。这给了人们无数拣漏的机会,有人打了眼,也有人发了财。
在这里,宝贝不问来路,英雄不问出处。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下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坏了规矩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性命不保。所以人们常说蹚夜市,水深水浅,水急水缓,自己蹚着看。这里既能一夜暴富,也能买凶杀人,还能布衣将相就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因此,就算再凶险,也有人拼了命往里蹚。
闻桑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图钱财,也不图权势。他是个孤苦伶仃的盲人,师父临死前,叮嘱他好好活着,不要报仇。可师恩似海,他在世上*的牵挂都失去了,不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白天是卖艺活命的盲眼乐师,晚上是寻宝淘金的无影猎人。
你也许听过,但从未见过。
它叫夜市,又叫黑市。它既无人组织,亦无人管理,只在三更半夜开张,等到鸡鸣时又自动散去。这里买卖的货物鱼目混珠,大多来路不正,上到传国御宝,下到锅碗瓢盆,既有看似粗劣的上古神器,也有金玉其外的现代仿品。这给了人们无数拣漏的机会,有人打了眼,也有人发了财。
在这里,宝贝不问来路,英雄不问出处。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下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坏了规矩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性命不保。所以人们常说蹚夜市,水深水浅,水急水缓,自己蹚着看。这里既能一夜暴富,也能买凶杀人,还能布衣将相就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因此,就算再凶险,也有人拼了命往里蹚。
闻桑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图钱财,也不图权势。他是个孤苦伶仃的盲人,师父临死前,叮嘱他好好活着,不要报仇。可师恩似海,他在世上*的牵挂都失去了,不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白日里,他还是那个盲乐师,流转于市井里弄,替人拉弦弹曲儿,混个温饱。但到了夜市,他就成了如鱼得水的报丧鸟。他目不能视、手不能提,却凭着过人的听觉,耳听八方,闻声辩位,一点点收集仇人的消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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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高楼大厦,本名曹毅,网络文学白金作家,中国作协会员。1980年出生,毕业于青岛理工大学,现居山东淄博。自2012年以来连续八年进入中国网络作家富豪榜前十名。代表作有《巡检使》《每个人的人生总会燃烧一次》《异奇物语》《扬名的游戏》《夜闻录》等。
马翼文,新锐悬疑小说作家。1986年出生,现居河北张家口,代表作品《夜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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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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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楔子 / 001
第一章 天书 / 003
第二章 马牙子 / 015
第三章 大婚 / 041
第四章 赖王城 / 067
第五章 鬼八爪 / 083
第六章 叫春坐 / 113
第 七 章 鬼打颤 / 153
第 八 章 刀血药 / 177
第 九 章 鸿门宴 / 207
第 十 章 吴助 / 227
第十一章 备胎 / 243
第十二章 变故 / 265
在线试读邹荣昌乃北洋陆军总医院一等的医正,曾给袁大总统、段大帅和吴总长诊过病,还给赫赫有名的梁公子切过肾。此人在陆军总医院声誉地位颇高,但他却有个毛病,让陆军总医院的同事十分费解。
原来,他虽供职于陆军总医院,却极少在陆军总医院那幢豪华的四层洋楼办公。纵然夜里值星时,他也是待在门房或太平间值班室的简易行军床上,绝不踏足自己那舒适的专属班房。邹荣昌被人发现这怪癖后,一时间在同事中引起了种种猜测。有人说他开了天眼,在病房里看见了太多的冤魂;有人说他本人对尸体有特殊癖好,喜欢随时研究观摩。
实际上,邹荣昌如此排斥那幢新楼,只因为那里住着的都是些军队和公府的达官显贵。在邹荣昌眼中,那些人满身的铜臭和自傲,丝毫不尊重他这个专业医师,甚至越俎代庖,干扰治疗。那些高官对现代技术和医学的漠视乃至不信任让他寒心,所以轮到自己值星时他就会吩咐医护,如住院楼没有大事不要来烦他,出了大事则要马上来报告。
今日夜里,当与他一同值星的小护士慌张地跑来太平间找他时,邹荣昌就知道病房肯定出大事了。
那小护士不等站定,就喘息着报告:邹医正,汪师长要出院,拦不住。
他?现在?
听到汪师长这三个字,邹荣昌头脑里嗡的一响,脸上也浮现惊悸之色。他是想到出大事了,但是没想到会出这样天大的事情。一瞬的错愕后,邹荣昌质问护士:怎么不拦?你知不知道他的病有多重?出去了会感染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小护士怯声回答:他是少将师长,我不敢。
邹荣昌没工夫听一个小护士诉苦,作为一个军医,他当机立断地问:他人现在在哪儿?
我出来时,他和手下还在病房。小护士回答。
随我去。
说完,邹荣昌直奔北洋陆军总医院的高等住院处少将师长汪节的病房。
虽然行动迅速,但邹荣昌依旧扑了个空。两人来到汪节的病房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病房和沾染着大片血迹的床单。盯着床单上丝丝点点还夹杂着黏液的暗红血迹,邹荣昌眼皮一阵跳,本能地捂住了口鼻。
这个时候,小护士往里挤了挤,失落地说:这么快就走了,我以为他们会邹荣昌乃北洋陆军总医院一等的医正,曾给袁大总统、段大帅和吴总长诊过病,还给赫赫有名的梁公子切过肾。此人在陆军总医院声誉地位颇高,但他却有个毛病,让陆军总医院的同事十分费解。
原来,他虽供职于陆军总医院,却极少在陆军总医院那幢豪华的四层洋楼办公。纵然夜里值星时,他也是待在门房或太平间值班室的简易行军床上,绝不踏足自己那舒适的专属班房。邹荣昌被人发现这怪癖后,一时间在同事中引起了种种猜测。有人说他开了天眼,在病房里看见了太多的冤魂;有人说他本人对尸体有特殊癖好,喜欢随时研究观摩。
实际上,邹荣昌如此排斥那幢新楼,只因为那里住着的都是些军队和公府的达官显贵。在邹荣昌眼中,那些人满身的铜臭和自傲,丝毫不尊重他这个专业医师,甚至越俎代庖,干扰治疗。那些高官对现代技术和医学的漠视乃至不信任让他寒心,所以轮到自己值星时他就会吩咐医护,如住院楼没有大事不要来烦他,出了大事则要马上来报告。
今日夜里,当与他一同值星的小护士慌张地跑来太平间找他时,邹荣昌就知道病房肯定出大事了。
那小护士不等站定,就喘息着报告:邹医正,汪师长要出院,拦不住。
他?现在?
听到汪师长这三个字,邹荣昌头脑里嗡的一响,脸上也浮现惊悸之色。他是想到出大事了,但是没想到会出这样天大的事情。一瞬的错愕后,邹荣昌质问护士:怎么不拦?你知不知道他的病有多重?出去了会感染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小护士怯声回答:他是少将师长,我不敢。
邹荣昌没工夫听一个小护士诉苦,作为一个军医,他当机立断地问:他人现在在哪儿?
我出来时,他和手下还在病房。小护士回答。
随我去。
说完,邹荣昌直奔北洋陆军总医院的高等住院处少将师长汪节的病房。
虽然行动迅速,但邹荣昌依旧扑了个空。两人来到汪节的病房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病房和沾染着大片血迹的床单。盯着床单上丝丝点点还夹杂着黏液的暗红血迹,邹荣昌眼皮一阵跳,本能地捂住了口鼻。
这个时候,小护士往里挤了挤,失落地说:这么快就走了,我以为他们会
别进去!邹荣昌突然大声呵斥,并指着那床单,马上消毒,他用过的东西不要直接接触,所有日用品烧掉,立办。
吩咐完,他又问小护士:他说去哪儿了吗?
汪师长说要回师部。小护士想了想,又补充,他们028师的师部,好像在雁湖。
他的病会扩散到部队,必须把他带回来。说罢,邹荣昌转身准备往医院司机的值班室走。但没走两步,他又回身指着那染血的床单,冲小护士严肃叮嘱,记住,他的东西全烧,干活儿时要戴手套和口罩,手套口罩也要烧。
说完,邹荣昌回值班室取了证件,叫了值班的救护车,出了陆军总医院。作为一个职业军医,邹荣昌算得上敬业。在他眼里,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更何况汪节的病是大疫,要是控制不好,会死数不清的人。
陆军总医院到雁湖的028师师部,有很长一段山路。在这段时而崎岖时而平整的山区公路上,邹荣昌倚靠着车门,凝神思索。他其实很费解,汪节大晚上还吐着血,回部队去干吗?有什么要紧事吗?还是说他和那些迷信的遗老一样,找到了什么邪门的治病偏方?
汽车在弯曲的盘山路间走了一个多钟头,邹荣昌终于看见了028师的驻地:暗夜下沉寂的雁湖。目标已近在眼前,不过邹荣昌的车在距离军队营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028师的临时哨卡拦了下来。当他亮出证件,给哨所的值星官看过后,马上有两个手提花机关的马弁上车,贴身护送他去找这个精锐师的师长汪节。
进师部的路上,邹荣昌惊愕地发现028师的雁湖驻地竟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沿途士兵三岗五哨,手不离枪,身不离炮位,个个如临大敌。最高警戒的军营,如临大敌的士兵,再加上莫名其妙突然回到驻地的师长,这些都让邹荣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要打仗吗?邹荣昌回身问护送自己的马弁。
马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只是今夜师座吩咐,要以防不测。
有人要偷袭?邹荣昌追问。
不只是人。马弁回答并强调,具体的,师座没有明示。
邹荣昌知道不可能再问出更多,识趣地闭嘴。
汽车在雁湖营区里经过许多哨卡后,停在了一只雁湖中靠岸的画舫旁边。马弁先下了车,指着画舫对邹荣昌言说:师座正在里边治病,他吩咐医正来了可以进去。
呵,你们师长真是料事如神。说完,邹荣昌想了想,戴上随身的口罩,之后才迈着军步走近那只灯火灿烂、丝绦装点、颇有暧意的苏式画舫。
汪节这只画舫是很阔气受用的,纵然是在这闷热天气里,邹荣昌一进入其中,就丝毫感觉不到舫外的那股灼浪,只觉身心为之一清。穿过舱门,跨进百十平方米的画舫后,他首先看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妆艳明媚,身材高挑,穿着轻薄纱幔,正借皮鼓表演着一段《勤姑娘》。
而就在这女子正对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的病人028师师长汪节,正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慵懒地倚靠在香木床上,边喝洋酒边听唱词。
女子的嗓音玉润腔圆,甚是轻柔,坐东的汪节也听得全神贯注,这让邹荣昌一时无可置喙,只能立在一旁干等。邹荣昌纳闷儿,这汪节大晚上跑出来,只为了会这女子?这女子又到底有何种的魅力,值得他冒着病死的风险幽会?
正在邹荣昌思考的时候,那女子手中的鼓点停了,口里的《勤姑娘》也唱完了最后一句:只要安稳别传狂,大大量量人人夸讲
佳人曲尽收声,倚靠在床上的汪节大喊了一声好,同时鼓起了掌。汪节精神不错,如果不是苍白的皮肤和时不时咳出的血丝,很难想象他身患重病。鼓完掌,他用疲惫的声音问一旁处境尴尬的邹荣昌:邹医正,这倌人唱得怎样?长得如何?
邹荣昌却自顾自地回:你不能断药,不能喝酒。想保命,马上和我回医院。
哎哟,别这么扫兴!汪节又问一遍,先告诉我,这倌人怎样?
邹荣昌斜眼看了看那女子的金勾眉毛和俏鼻魅眼,回答:好。
那敢情!今儿晚上这兰艾艾归你啦,带着她去营房,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妨碍我治病。
说话间,汪节指了指自己:你放心,你说过,和别人说话保持两米就不传染。
不行!邹荣昌严肃回道,我不是来吃喝的,你得跟我回去治病。
治个屁!汪节忽然愤怒,治了四个月,我也在病床上窝了四个月。老子是师长,不是炕头上的汉子。
要我说几遍?邹荣昌毫不妥协,你得的是肺结核,是传染病!而且你现在都咳血了,只要你配合治疗,再过六个月,我保证
等不及了。汪节打断邹荣昌的话,知道吗?军公府马上要调兵打张松商了。如果我不能在三天之内归队带兵,就会被撤职,到时这028师就得改姓了。
说完这话,他瞪着眼珠子质问邹荣昌:你有办法在三天内治疗好我,让我保住官位吗?
肺结核是重病,治愈率本就低,保命尚且不易,又何谈三日康复,因此邹荣昌摇头。
不能吧。汪节瘫坐床上,笑着言,既然这样,那就让我试试偏门的方法吧,说不定我今晚就能好。
汪节的话里带着一种执拗和对权势的贪恋,让邹荣昌很是气愤。于是他回道:不管什么办法,想马上治好这病,无异于痴人说梦。
面对讥讽,汪节却神秘地回答:我接下来用于治病的宝物,不是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汪节不再多言,一动不动地望着画舫的舱门,满眼期待。显然,他在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送来。
邹荣昌不知道汪节在等待什么,但是他曾见识过许多达官显贵请喇嘛、和尚、道士用那些开过光的宝物、法器进行骇人听闻的治疗,结果大多以尴尬收场。因此,在邹荣昌眼里,这只不过是又一场闹剧而已。既然是闹剧,就总有戳破的时候,无须他说。
不知过了多久,画舫的门再次开了,一个马弁走进来向汪节行军礼:报告师座,迎宝的回来了。
汪节从床上站起来,二话不说便向画舫门口走去,神情颇为激动。看闹剧的邹荣昌也跟了过去。
画舫外,邹荣昌看见一支规模不小的汽车队正向画舫这边缓缓驶来。这队伍有五辆军车,排头是架着机枪、挂着装甲的俄国怀特,中间则是一辆外挂防弹钢板的帕卡德防弹车。而在防弹车的两边,还有骑着蒙古马斜挎自来德驳壳枪的轻骑马队。
这一队人马守卫森严,特别是那辆防弹车,更是引起了邹荣昌的特别注意。防弹车可是稀罕东西,只有最要紧的人和物品才会用它押送。而眼下,他汪节的车队不但用了最稳妥的防弹车,还安排了如此多的士兵护卫,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正在邹荣昌猜测时,武装车队停在了画舫的正对面。防弹车停稳后,先从里边走出了四个士兵,而后这四个士兵又在领头军官的命令下,从防弹车的后坐拿出了一只乌黑的木盒。那盒子不大,却由四个士兵一同提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一颗炸弹。
师座,领头的军官向汪节敬礼报告,宝货就在其中,中途没发生任何状况。
汪节点头,阴阴地回了一句:我量那夜天子也不敢。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汪节回身进画舫,那四个提着木盒的士兵也紧随其后,邹荣昌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完全不知所以。片刻后,这位军医还是选择跟着这些人再次回到画舫,像个观众一样去看028师今夜上演的这出荒诞大戏。
邹荣昌回到画舫时,唱曲的女子已经走了,汪节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木盒。那木盒于煤油灯光中反射出深深的紫红色,像是鲜血凝结后的样子。盒子怪异而不自然的颜色让邹荣昌感到不安,甚至他感觉汪节也颇为犹豫,似乎吃不准到底应不应该打开这木盒。不过,汪节在盯着那木盒好久之后,终究还是说了一句打开。
拱卫木盒的马弁得到上司的命令之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邹荣昌费解的目光中,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辟邪的红布,将眼睛蒙了起来,而后才摸索着去打开红木盒的锁头。
因为蒙着眼睛的缘故,他们动作很慢。在这期间,汪节问邹荣昌:邹医正,您要不要也把眼睛遮起来,或者回避一下。传闻这木盒里的东西,命不硬的人看了是会出事的。
邹荣昌听得出,这木盒里边似乎是什么极度危险,看一眼都会要人命的东西,而这样的东西汪节却要拿来治疗肺结核?太荒诞了!作为一个医生,邹荣昌不能看着自己的病人如此胡闹。出于责任感,他严肃地对汪节道:汪师长,以前有病人用人血馒头治肺结核,结果病没好,又得了血吸虫。
汪节挥手:别拿那些蠢材和我比,我只警告你最后一遍,看这里边的东西有风险,你要是不想死,就把眼睛闭上,或者出去。
邹荣昌也怒道:看一眼就死人的东西,我没见过,也不信。
说来也巧,就在邹荣昌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只红木盒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木盒被汪节的士兵打开了,响动传到邹荣昌和汪节的耳朵里,让他俩同时一颤。两个人瞬间停止了争论,全部扭头往盒子里看去。
盒子里有金光射出,而金光的源头,则是一本书。一本金丝装裱、堪称华贵、刻着盘龙图文的金册,在金册的封面上,赫然用颜体字烫着书的名字天书!
天书。邹荣昌诧异地念出了书的名字。
天书!汪节捧起书,激动且自顾自地笑着道,清宫流出的奇宝,上刻天机,下应神力。读懂者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甚至称王称帝。
汪节激动得咳嗽连连,但就是没有立刻翻看。邹荣昌望着汪节那失心疯一般的样子,颇为讽刺地说:打开吧,你不是说这东西能立刻治好你的肺结核吗?让我见识见识。
不知为何,听着邹荣昌的催促,汪节反而踌躇起来。他把那本宝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就是不打开。
望着汪节踌躇的样子,邹荣昌知道此人心里还有别的担忧顾忌,似乎他颇为忌惮书中的内容。这仅仅是一本书而已,不管里边记载着什么,按照常理也无须如此兴师动众地弄来,又如此辗转反侧地思虑吧。邹荣昌并不知道汪节在踌躇什么,但作为一个负责的医生,他还是规劝道:汪师长,你也是留洋受过教育的,这神神鬼鬼的东西能治病,你信?
我不信,军权就没了。这世道,没了权和死没有区别。汪节给了一个颇为无奈的回答,而后,他又冲邹荣昌挥手,邹医正,最近你为了我的病累得不轻,下去吧,好好休息,别打扰我治病。
完话,汪节把画舫外的警卫叫了进来。邹荣昌欲张嘴说话,不过在看见身后马弁手里的机关枪后,他妥协了,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最后道:好自为之。
邹荣昌在马弁的护送下很快出了画舫,紧跟着又被护送进一处营房。在营房宽大但简单的床铺上,他看见了几样菜肴、烟枪、扑克,还有刚才在画舫上给汪节唱曲的兰艾艾。
老总,我叫兰艾艾,是玉香亭的厨娘。那女子见邹荣昌进门,先自我介绍,接着起身鞠躬,师长让我为您做几样拿手小菜,可惜这营房的食材不够,您别嫌弃就成。
兰艾艾,人如其名,面如兰艾,惹人垂涎。但邹荣昌不熟悉这样的阵仗,故而有些尴尬地左右张望。恰在这时,他发现透过营房的窗户,能望见几百米外那只灯火通明的湖中画舫。
此时,画舫四周开始清场戒严,士兵们拉起了铁丝网,穿着病号服的汪节从画舫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而后又迅速缩了回去。显然,这位汪师长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他参悟天机。
望着眼前的场景,邹荣昌心中困惑至极。028师把整个雁湖都围了起来,炮楼、机关枪交叉拱卫着汪节,在画舫边又安排了三道拒马和六支马克沁,画舫里还有六七个马弁贴身护卫,每个马弁都有花机关和镜面匣子枪。为了一本破书,他汪节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邹荣昌诧异思考的时候,那粉香扑鼻的兰艾艾悄悄走过来,主动揽住他胳膊。或许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尴尬,或许是对他有些好感,兰艾艾主动向邹荣昌找话:感觉汪节有古怪?
嗯。邹荣昌点头。
兰艾艾告诉他:我知道些内情哦,老总你要不要听?
邹荣昌一愣,旋即道:你讲讲。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兰艾艾回答,师长说,他得的宝书只有命硬的人才能看,命不硬的看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女子的这些话让邹荣昌心里产生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就在他准备细问时,忽然发现那窗外的湖中画舫,毫无征兆地起了诡异的变化。几乎在瞬间,画舫上的灯光闪烁了起来,没多久那上边的灯笼竟然同时灭了。灯一灭,画舫与浓浓夜色里的湖水便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不对。望着这危险的动向,邹荣昌没了与兰艾艾腻歪的心情,转身冲出营房门。
营房外,整个028师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端着枪,拿着手电、火把,发疯一般跑向画舫。士兵们绕过封锁跑到湖边,拿手电和火把在原本泊船的地方不停瞭望。但都看不见画舫和汪节的踪迹。雁湖上只有打着旋儿的漆黑湖水,翻着白沫。
整整一夜,028师将雁湖从上到下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那只巨大的画舫。不过在第二天早晨,一个通信兵从营外急匆匆回来,一见面就告诉028师师副和陪同的邹荣昌:我发现船了。
在哪儿?邹荣昌忍不住问。
通信兵回身指着营区外绚丽的山脉回答:在二十里外的山顶上,我亲眼看见的。
啥?所有高级军官,如看怪物一般看着这个通信兵。
虽然被上峰打了耳光,但那通信兵一口咬定画舫就在山上,是一个砍柴的老汉最先发现的。老汉还说他发现画舫的时候,听见那山上有鬼哭声。
面对通信兵信誓旦旦的言辞,028师的军官从一开始的不信转而变得将信将疑。没多久,师副和邹荣昌带着十几个兵,驱车直奔山区。二十里路不是很远,因此一个钟头之后,他们便在通信兵的带领下,赶到了那只画舫前。他们看见了令人震撼的景象:汪节的画舫就停在山脊的一大片平石上,除了有些磕碰磨损的痕迹,基本完好如初。
来不及多想,邹荣昌跟着士兵匆忙走近画舫,打开舱门。第一眼,他便看见了汪节和他手下的尸体。在死人堆里,汪节的死相最怪。尸体双眼圆睁,双手紧抱,皮肤惨白,似乎在临死时看见了什么特别震撼的东西,又似乎是临死时还护着他顶重要的《天书》,那书却已经不翼而飞。
夏日的尸体臭得很快,邹荣昌只能捂着鼻子和028师的师副走到离汪节尸体两米远的地方观察。须臾,邹荣昌指着汪节的脖子和手,问那些士兵:你们看见他皮肤上的红斑了吗?
看见了。师副回答后又问,这说明什么?
邹荣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那种尸斑只有冻死的人身上才会发现。
师副和马弁后退一步,愕然道:师长是被冻死的?在七月里冻死?
邹荣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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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荣昌乃北洋陆军总医院一等的医正,曾给袁大总统、段大帅和吴总长诊过病,还给赫赫有名的梁公子切过肾。此人在陆军总医院声誉地位颇高,但他却有个毛病,让陆军总医院的同事十分费解。
原来,他虽供职于陆军总医院,却极少在陆军总医院那幢豪华的四层洋楼办公。纵然夜里值星时,他也是待在门房或太平间值班室的简易行军床上,绝不踏足自己那舒适的专属班房。邹荣昌被人发现这怪癖后,一时间在同事中引起了种种猜测。有人说他开了天眼,在病房里看见了太多的冤魂;有人说他本人对尸体有特殊癖好,喜欢随时研究观摩。
实际上,邹荣昌如此排斥那幢新楼,只因为那里住着的都是些军队和公府的达官显贵。在邹荣昌眼中,那些人满身的铜臭和自傲,丝毫不尊重他这个专业医师,甚至越俎代庖,干扰治疗。那些高官对现代技术和医学的漠视乃至不信任让他寒心,所以轮到自己值星时他就会吩咐医护,如住院楼没有大事不要来烦他,出了大事则要马上来报告。
今日夜里,当与他一同值星的小护士慌张地跑来太平间找他时,邹荣昌就知道病房肯定出大事了。
那小护士不等站定,就喘息着报告:“;邹医正,汪师长要出院,拦不住。”;
“;他?现在?”;
听到“;汪师长”;这三个字,邹荣昌头脑里“;嗡”;的一响,脸上也浮现惊悸之色。他是想到出大事了,但是没想到会出这样天大的事情。一瞬的错愕后,邹荣昌质问护士:“;怎么不拦?你知不知道他的病有多重?出去了会感染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小护士怯声回答:“;他是少将师长,我不敢。”;
邹荣昌没工夫听一个小护士诉苦,作为一个军医,他当机立断地问:“;他人现在在哪儿?”;
“;我出来时,他和手下还在病房。”;小护士回答。
“;随我去。”;
说完,邹荣昌直奔北洋陆军总医院的高等住院处少将师长汪节的病房。
虽然行动迅速,但邹荣昌依旧扑了个空。两人来到汪节的病房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病房和沾染着大片血迹的床单。盯着床单上丝丝点点还夹杂着黏液的暗红血迹,邹荣昌眼皮一阵跳,本能地捂住了口鼻。
这个时候,小护士往里挤了挤,失落地说:“;这么快就走了,我以为他们会…;…;”;
“;别进去!”;邹荣昌突然大声呵斥,并指着那床单,“;马上消毒,他用过的东西不要直接接触,所有日用品烧掉,立办。”;
吩咐完,他又问小护士:“;他说去哪儿了吗?”;
“;汪师长说要回师部。”;小护士想了想,又补充,“;他们028师的师部,好像在雁湖。”;
“;他的病会扩散到部队,必须把他带回来。”;说罢,邹荣昌转身准备往医院司机的值班室走。但没走两步,他又回身指着那染血的床单,冲小护士严肃叮嘱,“;记住,他的东西全烧,干活儿时要戴手套和口罩,手套口罩也要烧。”;
说完,邹荣昌回值班室取了证件,叫了值班的救护车,出了陆军总医院。作为一个职业军医,邹荣昌算得上敬业。在他眼里,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更何况汪节的病是大疫,要是控制不好,会死数不清的人。
陆军总医院到雁湖的028师师部,有很长一段山路。在这段时而崎岖时而平整的山区公路上,邹荣昌倚靠着车门,凝神思索。他其实很费解,汪节大晚上还吐着血,回部队去干吗?有什么要紧事吗?还是说他和那些迷信的遗老一样,找到了什么邪门的治病偏方?
汽车在弯曲的盘山路间走了一个多钟头,邹荣昌终于看见了028师的驻地:暗夜下沉寂的雁湖。目标已近在眼前,不过邹荣昌的车在距离军队营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028师的临时哨卡拦了下来。当他亮出证件,给哨所的值星官看过后,马上有两个手提“;花机关”;的马弁上车,贴身“;护送”;他去找这个精锐师的师长汪节。
进师部的路上,邹荣昌惊愕地发现028师的雁湖驻地竟进入了警戒状态,沿途士兵三岗五哨,手不离枪,身不离炮位,个个如临大敌。警戒的军营,如临大敌的士兵,再加上莫名其妙突然回到驻地的师长,这些都让邹荣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要打仗吗?”;邹荣昌回身问“;护送”;自己的马弁。
马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只是今夜师座吩咐,要以防不测。”;
“;有人要偷袭?”;邹荣昌追问。
“;不只是人。”;马弁回答并强调,“;具体的,师座没有明示。”;
邹荣昌知道不可能再问出更多,识趣地闭嘴。
汽车在雁湖营区里经过许多哨卡后,停在了一只雁湖中靠岸的画舫旁边。马弁先下了车,指着画舫对邹荣昌言说:“;师座正在里边治病,他吩咐医正来了可以进去。”;
“;呵,你们师长真是料事如神。”;说完,邹荣昌想了想,戴上随身的口罩,之后才迈着军步走近那只灯火灿烂、丝绦装点、颇有暧意的苏式画舫。
汪节这只画舫是很阔气受用的,纵然是在这闷热天气里,邹荣昌一进入其中,就丝毫感觉不到舫外的那股灼浪,只觉身心为之一清。穿过舱门,跨进百十平方米的画舫后,他首先看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妆艳明媚,身材高挑,穿着轻薄纱幔,正借皮鼓表演着一段《勤姑娘》。
而就在这女子正对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的病人—;—;028师师长汪节,正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慵懒地倚靠在香木床上,边喝洋酒边听唱词。
女子的嗓音玉润腔圆,甚是轻柔,坐东的汪节也听得全神贯注,这让邹荣昌一时无可置喙,只能立在一旁干等。邹荣昌纳闷儿,这汪节大晚上跑出来,只为了会这女子?这女子又到底有何种的魅力,值得他冒着病死的风险幽会?
正在邹荣昌思考的时候,那女子手中的鼓点停了,口里的《勤姑娘》也唱完了后一句:“;只要安稳别传狂,大大量量人人夸讲…;…;”;
佳人曲尽收声,倚靠在床上的汪节大喊了一声“;好”;,同时鼓起了掌。汪节精神不错,如果不是苍白的皮肤和时不时咳出的血丝,很难想象他身患重病。鼓完掌,他用疲惫的声音问一旁处境尴尬的邹荣昌:“;邹医正,这倌人唱得怎样?长得如何?”;
邹荣昌却自顾自地回:“;你不能断药,不能喝酒。想保命,马上和我回医院。”;
“;哎哟,别这么扫兴!”;汪节又问一遍,“;先告诉我,这倌人怎样?”;
邹荣昌斜眼看了看那女子的金勾眉毛和俏鼻魅眼,回答:“;好。”;
“;那敢情!今儿晚上这‘;兰艾艾’;归你啦,带着她去营房,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妨碍我治病。”;
说话间,汪节指了指自己:“;你放心,你说过,和别人说话保持两米就不传染。”;
“;不行!”;邹荣昌严肃回道,“;我不是来吃喝的,你得跟我回去治病。”;
“;治个屁!”;汪节忽然愤怒,“;治了四个月,我也在病床上窝了四个月。老子是师长,不是炕头上的汉子。”;
“;要我说几遍?”;邹荣昌毫不妥协,“;你得的是肺结核,是传染病!而且你现在都咳血了,只要你配合治疗,再过六个月,我保证…;…;”;
“;等不及了。”;汪节打断邹荣昌的话,“;知道吗?军公府马上要调兵打张松商了。如果我不能在三天之内归队带兵,就会被撤职,到时这028师就得改姓了。”;
说完这话,他瞪着眼珠子质问邹荣昌:“;你有办法在三天内治疗好我,让我保住官位吗?”;
肺结核是重病,治愈率本就低,保命尚且不易,又何谈三日康复,因此邹荣昌摇头。
“;不能吧。”;汪节瘫坐床上,笑着言,“;既然这样,那就让我试试偏门的方法吧,说不定我今晚就能好。”;
汪节的话里带着一种执拗和对权势的贪恋,让邹荣昌很是气愤。于是他回道:“;不管什么办法,想马上治好这病,无异于痴人说梦。”;
面对讥讽,汪节却神秘地回答:“;我接下来用于治病的宝物,不是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汪节不再多言,一动不动地望着画舫的舱门,满眼期待。显然,他在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送来。
邹荣昌不知道汪节在等待什么,但是他曾见识过许多达官显贵请喇嘛、和尚、道士用那些开过光的宝物、法器进行骇人听闻的“;治疗”;,结果大多以尴尬收场。因此,在邹荣昌眼里,这只不过是又一场闹剧而已。既然是闹剧,就总有戳破的时候,无须他说。
不知过了多久,画舫的门再次开了,一个马弁走进来向汪节行军礼:“;报告师座,迎宝的回来了。”;
汪节从床上站起来,二话不说便向画舫门口走去,神情颇为激动。看“;闹剧”;的邹荣昌也跟了过去。
画舫外,邹荣昌看见一支规模不小的汽车队正向画舫这边缓缓驶来。这队伍有五辆军车,排头是架着机枪、挂着装甲的俄国怀特,中间则是一辆外挂防弹钢板的帕卡德防弹车。而在防弹车的两边,还有骑着蒙古马斜挎“;自来德”;驳壳枪的轻骑马队。
这一队人马守卫森严,特别是那辆防弹车,更是引起了邹荣昌的特别注意。防弹车可是稀罕东西,只有要紧的人和物品才会用它押送。而眼下,他汪节的车队不但用了稳妥的防弹车,还安排了如此多的士兵护卫,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正在邹荣昌猜测时,武装车队停在了画舫的正对面。防弹车停稳后,先从里边走出了四个士兵,而后这四个士兵又在领头军官的命令下,从防弹车的后坐拿出了一只乌黑的木盒。那盒子不大,却由四个士兵一同提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一颗炸弹。
“;师座,”;领头的军官向汪节敬礼报告,“;宝货就在其中,中途没发生任何状况。”;
汪节点头,阴阴地回了一句:“;我量那夜天子也不敢。”;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汪节回身进画舫,那四个提着木盒的士兵也紧随其后,邹荣昌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完全不知所以。片刻后,这位军医还是选择跟着这些人再次回到画舫,像个观众一样去看028师今夜上演的这出荒诞大戏。
邹荣昌回到画舫时,唱曲的女子已经走了,汪节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木盒。那木盒于煤油灯光中反射出深深的紫红色,像是鲜血凝结后的样子。盒子怪异而不自然的颜色让邹荣昌感到不安,甚至他感觉汪节也颇为犹豫,似乎吃不准到底应不应该打开这木盒。不过,汪节在盯着那木盒好久之后,终究还是说了一句“;打开”;。
拱卫木盒的马弁得到上司的命令之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邹荣昌费解的目光中,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辟邪的红布,将眼睛蒙了起来,而后才摸索着去打开红木盒的锁头。
因为蒙着眼睛的缘故,他们动作很慢。在这期间,汪节问邹荣昌:“;邹医正,您要不要也把眼睛遮起来,或者回避一下。传闻这木盒里的东西,命不硬的人看了是会出事的。”;
邹荣昌听得出,这木盒里边似乎是什么极度危险,看一眼都会要人命的东西,而这样的东西汪节却要拿来治疗肺结核?太荒诞了!作为一个医生,邹荣昌不能看着自己的病人如此胡闹。出于责任感,他严肃地对汪节道:“;汪师长,以前有病人用人血馒头治肺结核,结果病没好,又得了血吸虫。”;
汪节挥手:“;别拿那些蠢材和我比,我只警告你后一遍,看这里边的东西有风险,你要是不想死,就把眼睛闭上,或者出去。”;
邹荣昌也怒道:“;看一眼就死人的东西,我没见过,也不信。”;
说来也巧,就在邹荣昌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只红木盒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木盒被汪节的士兵打开了,响动传到邹荣昌和汪节的耳朵里,让他俩同时一颤。两个人瞬间停止了争论,全部扭头往盒子里看去。
盒子里有金光射出,而金光的源头,则是一本书。一本金丝装裱、堪称华贵、刻着盘龙图文的金册,在金册的封面上,赫然用颜体字烫着书的名字—;—;天书!
“;天书。”;邹荣昌诧异地念出了书的名字。
“;天书!”;汪节捧起书,激动且自顾自地笑着道,“;清宫流出的奇宝,上刻天机,下应神力。读懂者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甚至称王称帝。”;
汪节激动得咳嗽连连,但就是没有立刻翻看。邹荣昌望着汪节那失心疯一般的样子,颇为讽刺地说:“;打开吧,你不是说这东西能立刻治好你的肺结核吗?让我见识见识。”;
不知为何,听着邹荣昌的催促,汪节反而踌躇起来。他把那本宝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就是不打开。
望着汪节踌躇的样子,邹荣昌知道此人心里还有别的担忧顾忌,似乎他颇为忌惮书中的内容。这仅仅是一本书而已,不管里边记载着什么,按照常理也无须如此兴师动众地弄来,又如此辗转反侧地思虑吧。邹荣昌并不知道汪节在踌躇什么,但作为一个负责的医生,他还是规劝道:“;汪师长,你也是留洋受过教育的,这神神鬼鬼的东西能治病,你信?”;
“;我不信,军权就没了。这世道,没了权和死没有区别。”;汪节给了一个颇为无奈的回答,而后,他又冲邹荣昌挥手,“;邹医正,近你为了我的病累得不轻,下去吧,好好休息,别打扰我治病。”;
完话,汪节把画舫外的警卫叫了进来。邹荣昌欲张嘴说话,不过在看见身后马弁手里的机关枪后,他妥协了,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后道:“;好自为之。”;
邹荣昌在马弁的“;护送”;下很快出了画舫,紧跟着又被“;护送”;进一处营房。在营房宽大但简单的床铺上,他看见了几样菜肴、烟枪、扑克,还有刚才在画舫上给汪节唱曲的兰艾艾。
“;老总,我叫兰艾艾,是玉香亭的厨娘。”;那女子见邹荣昌进门,先自我介绍,接着起身鞠躬,“;师长让我为您做几样拿手小菜,可惜这营房的食材不够,您别嫌弃就成。”;
兰艾艾,人如其名,面如兰艾,惹人垂涎。但邹荣昌不熟悉这样的阵仗,故而有些尴尬地左右张望。恰在这时,他发现透过营房的窗户,能望见几百米外那只灯火通明的湖中画舫。
此时,画舫四周开始清场戒严,士兵们拉起了铁丝网,穿着病号服的汪节从画舫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而后又迅速缩了回去。显然,这位汪师长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他“;参悟天机”;。
望着眼前的场景,邹荣昌心中困惑至极。028师把整个雁湖都围了起来,炮楼、机关枪交叉拱卫着汪节,在画舫边又安排了三道拒马和六支马克沁,画舫里还有六七个马弁贴身护卫,每个马弁都有“;花机关”;和镜面匣子枪。为了一本破书,他汪节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邹荣昌诧异思考的时候,那粉香扑鼻的兰艾艾悄悄走过来,主动揽住他胳膊。或许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尴尬,或许是对他有些好感,兰艾艾主动向邹荣昌找话:“;感觉汪节有古怪?”;
“;嗯。”;邹荣昌点头。
兰艾艾告诉他:“;我知道些内情哦,老总你要不要听?”;
邹荣昌一愣,旋即道:“;你讲讲。”;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兰艾艾回答,“;师长说,他得的宝书只有命硬的人才能看,命不硬的看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女子的这些话让邹荣昌心里产生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就在他准备细问时,忽然发现那窗外的湖中画舫,毫无征兆地起了诡异的变化。几乎在瞬间,画舫上的灯光闪烁了起来,没多久那上边的灯笼竟然同时灭了。灯一灭,画舫与浓浓夜色里的湖水便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不对。”;望着这危险的动向,邹荣昌没了与兰艾艾腻歪的心情,转身冲出营房门。
营房外,整个028师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端着枪,拿着手电、火把,发疯一般跑向画舫。士兵们绕过封锁跑到湖边,拿手电和火把在原本泊船的地方不停瞭望。但都看不见画舫和汪节的踪迹。雁湖上只有打着旋儿的漆黑湖水,翻着白沫。
整整一夜,028师将雁湖从上到下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那只巨大的画舫。不过在第二天早晨,一个通信兵从营外急匆匆回来,一见面就告诉028师师副和陪同的邹荣昌:“;我发现船了。”;
“;在哪儿?”;邹荣昌忍不住问。
通信兵回身指着营区外绚丽的山脉回答:“;在二十里外的山顶上,我亲眼看见的。”;
“;啥?”;所有高级军官,如看怪物一般看着这个通信兵。
虽然被上峰打了耳光,但那通信兵一口咬定画舫就在山上,是一个砍柴的老汉先发现的。老汉还说他发现画舫的时候,听见那山上有鬼哭声。
面对通信兵信誓旦旦的言辞,028师的军官从一开始的不信转而变得将信将疑。没多久,师副和邹荣昌带着十几个兵,驱车直奔山区。二十里路不是很远,因此一个钟头之后,他们便在通信兵的带领下,赶到了那只画舫前。他们看见了令人震撼的景象:汪节的画舫就停在山脊的一大片平石上,除了有些磕碰磨损的痕迹,基本完好如初。
来不及多想,邹荣昌跟着士兵匆忙走近画舫,打开舱门。眼,他便看见了汪节和他手下的尸体。在死人堆里,汪节的死相怪。尸体双眼圆睁,双手紧抱,皮肤惨白,似乎在临死时看见了什么特别震撼的东西,又似乎是临死时还护着他顶重要的《天书》,那书却已经不翼而飞。
夏日的尸体臭得很快,邹荣昌只能捂着鼻子和028师的师副走到离汪节尸体两米远的地方观察。须臾,邹荣昌指着汪节的脖子和手,问那些士兵:“;你们看见他皮肤上的红斑了吗?”;
“;看见了。”;师副回答后又问,“;这说明什么?”;
邹荣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那种尸斑只有冻死的人身上才会发现。”;
师副和马弁后退一步,愕然道:“;师长是被冻死的?在七月里冻死?”;
邹荣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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