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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娄烨新片《兰心大剧院》原著小说,入围第76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44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特别展映单元”; 2.5000,000册畅销书作家,纽约《特尔菲卡》杂志“中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意大利“罗马文学奖”得主虹影的重磅长篇小说; 3.作品被译介到31个国家的作者虹影的多次再版佳作。
內容簡介:
本书的主人公是上海家喻户晓的名演员于堇,舞台上她是美艳绝伦的红舞娘,舞台下她是西方情报机构的谍报人员。她时隔三年从香港回到上海,表面上是为了出演上海著名左翼导演谭呐的新戏《狐步上海》,也有人觉得她是为了营救自己被抓入76号的前夫倪则仁,甚至称她为“孟姜女”,但事实上她是为了得到日军偷袭美国军舰的准确时间和地点,才被自己的养父兼上级休伯特召回上海进行谍报任务。在这座上海“孤岛”,山雨欲来,于堇在巨大压力之下,一边当好演员,一边与各方势力周旋,终完成了任务,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關於作者:
虹影
享誉世界文坛的著名作家、编剧、诗人、美食家。中国女性主义文学的代表之一。
代表作有长篇《饥饿的女儿》《好儿女花》《K:英国情人》《上海王》,诗集《我也叫萨朗波》,童书“神奇少年桑桑系列”、《米米朵拉》(四本)等。有六部长篇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在欧美、以色列、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和越南等国出版。许多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其中《上海之死》是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著名导演娄烨的电影《兰心大剧院》的原著。
曾获纽约《特尔菲卡》杂志“中国秀短篇小说奖”。长篇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获台湾1997年《联合报》读书人书奖。《K:英国情人》被英国《独立报》评为2002年Books of the Year十大好书之一。2005年获意大利的奥斯卡文学大奖“罗马文学奖”。《好儿女花》获《亚洲周刊》2009年全球中文十大小说奖。2009年被重庆市民选为重庆城市形象推广大使。
目錄 :
001 上部
066 中部
174 下部
264 《上海之死》重大事件时间表
267 后记及鸣谢
內容試閱 :
后记:
我这部小说,是部中文“旅馆小说”。不是“部中国旅馆小说”。旅馆小说的创始人,是一位奥地利犹太女作家维吉·鲍姆(Vicki Baum)。她的名著《上海37》,1939年改成剧本《上海大旅馆》(Hotel Shanghai),以沙逊大楼Cathay旅馆在“八·一三”战事中遭受日军炮击为背景。前不久,我在伦敦一个普通住宅墙上,看到这个当年著名女作家故居的“蓝瓷纪念牌”,不由得感慨世界真小。
虽然她是犹太人,“部中国旅馆小说”,荣誉属于她。原因是:休伯特在福州路开的书店,卖过她的书;索尔·夏皮罗在维也纳后东躲西藏的日子,读过她的本小说《旅馆人》,到上海不久又读到《上海37》。想到自己竟然跟着她的小说人物走。很多事情,是命运前定。
这本小说写了一年。中间回北京,还得接着写,每天早上8点不到就起床写作,楼上的邻居在装修,电锯声刺耳,所以就开大音响,换上宗教气氛浓烈的音乐。一旦感觉置身于音乐厅里,屏幕就腾开空间,我就能飞身去1941年的孤岛。
此小说的初稿发在《收获》上。该杂志在介绍此小说时,称它为《上海王》的姐妹篇,是有道理的。同为旧上海的两个名伶,皆为传奇人物。
写筱月桂,是写她成长为一个黑帮女王的过程;写于堇,是写一个已经成长的女人,如何面对爱恨,如何选择生死。
不少人认为,本书的情节,不可能发生:一个中国女子,本来有能力能改变世界历史的进程,只是因为她的特殊考虑,决定让历史朝另一个方向走。
或许在别的情况下不可能,在小说描写的珍珠港事件中,却是非常有可能。日本海军偷袭得手之前,盟军起码有一打机会得到情报。如果说情报解读困难,至少有四份情报,得到接近正确的解读。只是这些已破解的情报,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送达。
只说其中一份:英国在剑郡布赖奇利庄园设立的密电码破解中心,1941年11月底破译了日本海军新使用的JN-25密码,12月2日截获山本五十六给已经出发的攻击舰群直接命令,但是情报被丘吉尔扣住了。二战胜利日,丘吉尔下令销毁布赖奇利庄园全部档案,包括几台早的电子计算机,不留任何记录。一般的解释,是丘吉尔不想让德国人日本人觉得“输得冤枉”,又想重打一仗。但是他也有不想让盟国知道的东西,所以一干二脆全部烧掉。
于堇的情报,就是已经解读,却没有送达的那几份情报中的一份。情报送达出错,原因复杂,我的书做了仔细解释,读者看完了就会明白。
父亲的妹妹住在富民路,那幢老房子我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十多年前我在复旦读书,经常去那儿,然后常与堂哥去逛南京路。周末看国泰影院的连场电影,半夜才跌跌撞撞出来,深夜走过国际饭店门口。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上,那时年轻,胆大包天,觉得夜色特别迷人:老租界有一种魅惑,在那高大的建筑投下的阴影中,当代的政治口号全看不见了。我好像看见几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东方西方各国人等,黑白红黄诸道各路人马,都在这里斗智斗决心,远离战场,搏杀却更加激烈。有人称之为东方的卡萨布兰卡、东方的里斯本,其实上海可能是当年全世界间谍战激烈的地方。
我不止一次感觉到一个灵巧的身影,从那些窗口探出来看这个年代的我。她当然就是于堇。如同昨天我在伦敦SOHO一家法国咖啡馆二楼,看见墙上竟然挂着一张用镜框装裱起来上海月份牌女子,动人心魄,如带刺之花。
这几年我住进国际饭店几次,住老饭店使我梦连着梦,好像踏上神秘之途,我与曾住在这里的人对话。现在这些对话终于成了这部小说。感谢我的姑姑一家子多年前对我的关照,感谢国际饭店刘莎经理给我方便,让我进那特殊的几层楼,好像埃谢尔的画中世界,让我通过魔幻玻璃球,看到当年想楼梯上走来的温柔女子。
此书献给我过世的父亲,他曾经在这儿出发,走过长江各城市,后停在长江上游的山城重庆,度过他的一生。每一次民族之难,都成为他个人之灾。
感谢止庵,尤其感谢他的母亲林伟女士,给我许多当年她在孤岛的亲身感受。感谢李君维先生,这个海派文学仅剩的代表人物,耐心地回答我的各种问题。
感谢张一白,送我关于上海的书。感谢好多朋友,与我一起探讨旧上海。感谢钟红明的5岁女儿,她精灵般的话语,我借用了几句。
维吉·鲍姆的部旅馆小说,米高梅改成电影,嘉宝主演,得到奥斯卡奖,里面有名句:“人们又来了,人们又会走。从来不变的,是旅馆依旧。”我多次住进国际饭店,日日翻阅档案,夜夜查问邻居。每次我离开时,都会回望那高耸的棕色墙面。70年来,几多生来死去,难数有爱有恨,我知道:旅馆天天在变,从不依旧。
夜降临太早,这场雨真的永远没完。上海的马路,像一个织妇的手把细丝般的水掂捏成一束,从路角汇集到铁阴沟盖,汩汩地流下去。下水道被泡过后,潮气升出,带着磷火的蓝光,幽幽地游动在四周。
法租界兰心大戏院门口人头攒动,伞和尖顶的雨衣密密麻麻占了蒲石路与迈尔西爱路口。这不奇怪,每晚都如此,今天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信不信由你。
一辆汽车驶过霓虹灯光闪闪的夜总会,往兰心大戏院而来,车夫猛地停住汽车。从里面下来两个女人,一看就是母女俩,他们心急火燎地往戏院门口售票处跑去。门口亮着“客满”的霓虹灯。女儿回过身来,失望地对举着伞的母亲叫喊。
母亲看看门口的票贩子,从皮包里掏出钱来。票贩子瞧瞧女人手里的钱,摇摇头走开。女儿不服气地翻找母亲的皮包。的确,没有多带钱。
票贩子在等票者中穿越进行,讨价还价加上诅咒发誓,不时有惊喜或失望的尖叫。
上海早就裂成几块,法租界、公共租界,以及日本人占据的苏州河以北,电车早已互不相通,看一场戏要换几趟车,不容易。
票房墙上挂着一个西式日历:1941年12月6日,日历已经只剩下后一小沓。
今夜的观众,与以前不一样,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晚报说的!”
“不可能!”
“怎么回事?”有人在急切地打听。
“这是谣言!”有人否认,那吼喊带着愤怒。
在戏该开场时,戏院门外的人越聚越多,扎断了街,堵塞了交通,人数远远超出剧场能容纳的数量。这一整个夜晚,兰心大戏院人流不断。连不远处国泰影院的不少观众,中断看电影,甚至那些夜总会里的男女,都往兰心赶来。
他们赶到这儿,不是想看戏,而是想知道戏能否开演。尽管这年月天天有重大消息,他们就是在家里坐不住,就是要到这里来,看事件如何发生,如何发展。
剧场里,富丽的圆顶灯光如菊,光焰四射,也不见暗淡几分。观众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他们站起来,离开自己得意的座位,厅内过道上,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挤满了人。不时有人激动地往后台走,想进入后台看个究竟:女主角是否在化妆,布景工是否在检查绳索?但台口守着的人一律拦住。
“那么是真的?”他们挑战似的问。
看守者平淡地说:“没听说那消息。”
早过了开场时间,台上还是没有动静。观众们陷入悬疑,又不知底细,觉得自己在受命运愚弄。他们的这份愤慨,像风中之火,往台上卷。
终于,幕布拉开,灯光仅打在一片江水之景的舞台上,一个人走出来,剧场渐渐静了下来。他戴着眼镜,穿着长衫,平时看着很高,这时孤零零的身影,却在空旷的舞台上显得个小。
老戏迷马上明白这不再是戏,这人是著名导演、爱艺剧团的团长谭呐。
谭呐镇静地朝进口招招手,让收票的人把戏院门打开,让场外的观众都进来。人们有秩序地鱼贯而入,不久过道都站满人,沾着雨珠的雨具收拾得妥帖。场内已经没有窃窃私语,一切都太像一个仪式。已经化了装的全班演员有次序地走上舞台,连乐队也拿着乐器,站到台上两侧。
谭呐回头看了一下台上的人,转过身来。他拍拍话筒,觉得声音清晰了,才抬起脸来面对观众,宣布了大家已经知道的消息:她已经离开人世。
但是全场不知道如何反应,愣了一下才满堂炸锅似的大声哄然。
没有一个人退票,没有买到票的人,也把钱放到义捐箱里。
谭呐静穆地站在那儿,陌生人的脸在他面前出现,又消失。他的助手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他固执地摇了摇头,酸涩的口水艰难地涌上舌尖,吞回喉咙。
记者们赶来。谭呐不得不对他们说话。一江寒水涌入这个冬季,这一夜恐怕才刚刚开始。他尚不到35岁的脸上,爬上好几条皱纹。他不想演说,那蹦出嘴的话,吓了他自己一跳:什么时候,我是这样不注意措辞,倾倒出心里想说的一切?
第二天早晨,上海中西文报纸大版面报道这件惨事,在名字上加了黑框。《申报》记者在头版头条引用了导演谭呐的原话:“一个时代的结束!”。
她的各种剧照,都被找了出来。报纸都说这是“现代孟姜女哭夫”“多情女以身殉情”:她赶到孤岛上海租界来,应邀参加话剧《狐步上海》的演出,目的是救不幸被汪伪特务机构76号逮捕的丈夫。76号假意释放,却秘密枪杀其夫,她痛苦万状,只能自杀殉情。
爱艺剧团的同事们,租了一辆灵车,提前一个小时从兰心大戏院出来,赶到集合地,然后与自动集合送葬的戏迷们一起往国际饭店方向来。没有口号,没有横幅标语,只有灵车上架着的巨幅美丽画像,那是美术师连夜按照片画出来的,装在一个木架上。美人玉殒,笑颜不再,这本身就够让人悲哀的了。况且许多东西将随着她消失:那些千奇百怪的传闻,那些纠缠不清的艳事,那让上海永远生机勃勃的女性气息。
人流经过国际饭店门口时,纷纷驻足抬头,看耸入云端的上海高楼那堡垒式的塔顶,想象那个绝色美女气咽命绝时的惨景。国际饭店里好多中外住客也拥了出来,加入到送葬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