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原序
Franz Meisel曾以《德国财政学何处去》Franz Meisel, “Wo Steht die deutsche Finanzwissenschaft?” Zeitschrift für die gesamte Staatswissenschaft, 1919 u.1920.之论文,描绘第一次大战前十年间德国财政学之状态。其结论,彼固承认“德国财政学之衰颓”焉,实则财政学之衰颓,何只德国已也;英法美及其他诸国,在此期间亦无何等进步。
财政学何故趋于如是衰微之途欤?财政学者怠忽于财政现象之理论基础的研究,非无因也。此时代之财政现象,自面上固可视为自19世纪末叶以来,殆无变化者。因而此时之财政学者,无不承自19世纪以来之衣钵,因袭祖述,以为满足。然深刻观察此时期中之财政活动,则可见其本质上有不能以前世纪之说明所能理解之财政现象之推移焉。财政于经济机构中所占之重要地位,正已于此时发生,而不自觉其地位之重要,徒囿于制度之说明,而怠忽于财政理论之研究,此即Meisel所谓衰颓之原因矣。
然近时财政学之理论,从种种角度上,皆已有所发展与扩充。此或称为“财政学之革新”。财政学乃从“事实与数之无定形量”之观念中解放,Teschemacher, Geistesgeschichtliche Linie in der Entwicklung des Finanzwirtschaftlichen Denkens, 1932, S.22.因而财政学之概念,乃从单纯之技术论,转趋于科学理论。W. Sombart, Die drei Nationalkonomien, 1930, S.327.财政学由前世纪之冬眠,如是觉醒,而踏上应然之轨道者,自系出于最近财政学革新派之努力也。但同时吾人必须注意使彼等作此努力研究之社会基因。所谓社会基因,系财政所含之意义之变化。近时财政之意义,确与往时迥异。经济生活中财政因素之猛烈前进,及一般经济之政治化与统制化,乃将财政自昔日之消极地位,突然提至足以左右一国运命之转捩点。财政早非国库之单纯簿记。财政在深入国民经济生活之意义言之,已为全体国民重大关心之事。在其指引经济机构之活动方向意义而言,财政已为促动社会强有力之杠杆。欲理解今日之经济,若不理解财政,则不能把握其本质。由于此种迫切之要求,遂成为唤起财政之从事科学研究之主要原因矣。
过去财政学,仅为对当时之财政现象,作无组织、断片的举述。其目标虽在阐明财政现实,但因忽视上述财政现实之变化,致理论与现实之间,不相沟通。吾人已不能依据过去之理论,以理解正确之现实。昔日之财政学,洵可视作以伪装现实为基础之空虚理论也。
余由此自觉,乃试作现代财政理论之分析,以为研究财政学之一阶梯,因是而成此书。本书所有说明,或未必有体系;惟曾参照GerloffGerloff列举现代财政学之诸方法如次——(一)纯经济学方法、(二)社会有机方法、(三)发生方法、(四)伦理或社会政策方法、(五)社会学方法。(Gerloff, Grundlegung der Finanzwissenschaft, Hdb. d. F., I. Bd., Ss.21—22.)、H. JechtH. Jecht所举现代德国财政理论为: (一)市场论倾向、(二)财政本质论——普通主义财政论、(三)资本主义经济生活的经济组织之财政论、(四)政治社会学之财政论等。(H. Jecht, “Die Entwicklung der Problemstellung in der neueren deutschen Finanztheorie,” Finanzarchiv, N. F. Bd. I. H. 2, Ss.193—218.)二氏所举现代财政理论诸类型,尽量试作理论之分类后,又尽可能详细分析各个思想之由来。有如向所指述,现代之财政理论乃以批判既成体系为出发点。而批判同时不能不有所反省。余之态度,乃于反省后尽量吸收更多之内容。此种态度成功如何,惟望读者判断。惟于今思之,其有应说明而未说明之点,固甚多;谬误之处,或仍不免;还祈读者惠教,以期完成,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