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罗尼米斯 · 博斯(Hieronymus Bosch)生于一个艺术世家。他从业于尼德兰布拉班特公国(Duchy of Brabant)的斯海尔托亨博斯,50余年的艺术生涯中,他创作了不少作品。然而,只有24幅油画和差不多数量的素描被判定为真迹,意味着大多数作品都佚失了。流传下来的油画和素描显示出这位深谙宗教、民俗、恐惧和希望的艺术家的非凡想象力、创造力和技巧。
要理解博斯的作品,我们必须要结合当时的文化、社会和观念背景。他出生于约1450年,于1516年逝世,在新教改革之前。当时低地国家的大多数艺术委托是用于天主教的公共或私人礼拜。宗教曾经是人们日常生活的核心,对救赎的渴望、对被罚入地狱的恐惧是非常真切的。斯海尔托亨博斯远离主要的艺术生产中心,博斯的赞助方最初是当地的教堂、该市的宗教和修会团体。斯海尔托亨博斯的市民能在当地教堂,尤其是圣约翰教堂(Church of St John)看到他的祭坛画。圣母兄弟会(Brotherhood of Our Blessed Lady)——博斯是该组织的宣誓成员——为他提供了委托和重要的社交圈,从而接触到更多贵族和王室赞助人,尤其是西班牙宫廷。
16世纪初,宗教改革及人文主义和古典艺术的兴起改变了赞助人需要的艺术内容和风格。然而,博斯想用基督教义而非复古主义来“复兴”艺术,用混乱、怪诞、恶魔和“颠倒的世界”来反衬神之美、和谐、圆满的理念。
人类愚昧之罪和恶之诱惑是贯穿博斯所有作品的共同主题。他希望观众通过“揣摩”他的作品,学会识别和抵制恶行,以基督为榜样做出正确的抉择。他的现存画作以宗教作品为主,关于圣徒、审判、天堂和地狱的形象。他画得最多的圣徒是隐士,过着克己忘我的生活,以拒绝诱惑,更热诚地效忠上帝。但最令博斯久负盛名的是对地狱的想象:荒瘠、灼烧之境,到处是恐怖的怪兽,对那些在人生旅途中迷失方向、陷入罪恶而不思悔改的基督徒施以可怕的折磨。
虽然局限于时代,但博斯的作品是独创的。他从手稿彩绘、教堂雕刻、书籍插图和其他艺术家的画作中汲取灵感,但很少照搬,因为他觉得那是可悲的表现。博斯的想象力、创新和创造力,以及独特的风格感染了同代的效仿者,也影响了后世的艺术家,直至他去世500年后的今天,他的作品仍然吸引着观众。
人间乐园
《人间乐园》(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是博斯最神秘、最复杂的作品,一直受到诸多解读。这也是他现存的最大作品,可能是最大的三联画。1593年,当这幅三联画送到腓力二世(Philip II)的埃尔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宫时,因中心画上的草莓而被称为“草莓画”。草莓气味甜美但短暂,就像人类的生命。直到19世纪,这幅三联画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人间乐园》。对博斯来说,这幅画和人物都异常的大,不能确定它最初是作为祭坛画的一部分,还是以独立展示的作品来构思的。 人物场景恢弘而构图比较简约,说明作品创作于1500年前后, 这时的博斯已步入画家的成熟期。
独特的想象
从截止到1500年的早期作品中,我们已能看出博斯醉心于日常生活的写实主义细节,致力于创造,热衷于怪诞、邪恶和虚构的形象。但是,表达这层含义时,博斯突破了当时的传统,开辟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道路。 钢笔画《树有耳,地有眼》(The Wood has Ears, the Field Eyes,图24)描绘了一只猫头鹰从树洞中望着我们,前景是一大片眼睛。狐狸和母鸡在树底下筑巢,后面的林间空地上有两只人耳。该画表现了一句古语:“地有眼,树有耳。”意思是:“看罢听罢,但谨慎言语。”画作顶部的拉丁铭文似乎表明了博斯对艺术创造的执着,翻译过来是:“总借用他人想法,从不自己创造的人是可悲的。”该句引自13世纪一篇教育论文,为当时的知识分子和人文学者所熟知。含有猫头鹰、 其他鸟、狐狸和母鸡的树木不仅是博斯常用的道德视觉隐喻, 还是他的化名(“Bosch”有“树木”之意),令该画带有个人铭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