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样难以改编二十世纪初的德国抒情巨作。至于这个时期的大众戏剧作品,我想提一下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Henri de Kleist )的《洪堡王子》(le Prince de Homburg )和席勒的《威廉·泰尔》(Guillaume Tell)。克莱斯特的作品深刻宏大,至今仍然可以激起德国民众的共鸣,但这是一首普鲁士王国的赞歌,我们很难感同身受。不过,这部作品很难得地将爱国主义戏剧的价值凸显出来。这里的“爱国主义”一词纯属褒义,不是卑劣的沙文主义,也不是民众的阿谀奉承。至于精彩绝伦的《威廉·泰尔》,它流淌着滚滚热血,体现了大革命时期资产阶级英雄的刚正之气,是一部在德语国家中极度大众化的作品。我多次见证了在阿尔托夫(Altorf)举办的演出:贵族阶级和当地百姓一起表演,扮演不同角色。所有的观众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参与表演,与自由的言论产生共鸣。我相信民众艺术不可能创造出比泰尔更伟大的人物,他是德国的勇士、理想的运动健将。他的决心坚定,力量强大而宁静,其中蕴含的思想情感,如同一望无际的湖水上乍起一阵轻风,掠过沉闷的民众。一旦民众被激起,便具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可是,日耳曼艺术的特质,如沉着、冷静、感伤和质朴,也许逃不过删减改动。这样的话,这部巨作还剩下些什么呢?至于席勒其他的作品,我看不到任何适用于法国的地方。
离我们更近的有几个人试过直接为民众写作:奥地利的雷蒙德(Raimund )和安岑格鲁贝(Anzengruber)、俄罗斯的托尔斯泰和高尔基(Gorki)以及德国的豪普特曼(Hauptmann)。但他们这几位剧作家的作品,如《织工》(les Tisserands )或《黑暗的势力》(la Puissance des Ténèbres),是对苦难的悲鸣,充满凄惨的故事。它们所引发的危险与绝望像是为了让富人觉醒,而不是用来鼓舞或慰藉穷人。穷人的生活已不堪重负。这些剧作家最多是通过作品与一小部分同志对话——具有反抗精神的精英阶层,未来的革命领袖。民众刚摆脱奴役。要是我们将这些悲伤的戏剧纳入民众戏剧的剧目之中,那将是近乎荒唐的。这类戏剧对民众而言会是一连串的噩梦,我们应该希望它们尽早被抛弃。至于安岑格鲁贝, 他好像早已有了民众戏剧的想法,创作了不少欢快的作品。他的一部分作品秉持反教权主义精神,对当今的法国依然适用,但从总体上看,它们过于迎合维也纳小资产阶级的口味。安岑格鲁贝缺了一点从地方性的观察中发展共同价值的本领,至少他的戏剧是一个有趣的例子,代表中等水平。他与民众对话,不带恭维也毫无轻蔑之意,将自身的经历进行演绎,清晰明了地展现给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