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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入赘 酒吞北海·著 恩怨情仇|阴差阳错|双男主:成熟腹黑中将×黑莲花班主之子

書城自編碼: 3855267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酒吞北海
國際書號(ISBN): 9787549283309
出版社: 长江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12-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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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心有所念,循以方寸。无惧死,无惧生,纵行于孤绝,亦有可归之乡。
双男主:成熟腹黑中将×黑莲花班主之子烽火乱世|恩怨情仇|阴差阳错|家仇国恨人这辈子需有孤绝之胆、慈悲之心,还得有一生所向。全文以烽火乱世为大背景,描述了程翰良与李琅玉在国仇家恨下为薪火传承、追求正义、寻找内心归处的不懈努力和努力奋斗。
內容簡介:
他们是虎与狼的搏斗,年幼的狼,稳健的虎,一个在撕咬,一个在控制。
谁也不放过谁。
他们这十二载,有经年恩怨,有故人情义,有兄长责任,难以言说。
關於作者:
酒吞北海:
在IT圈敲代码的摸鱼码字爱好者。相信疲惫生活仍有少女梦想,永远喜欢世俗中的小情小爱,热爱一切感情充沛的故事角色。
微博:@酒吞北海
內容試閱
北平程家要办亲事,招了一位上门女婿。消息一出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说,程小姐是个天生的病秧子,长得不差,可额头上有块烫疤,瞧着怪瘆人。这位新姑爷十之八九是为了攀程家这棵大树。
二说,大名鼎鼎的程四爷是出了名的严苛,抗战那会儿管教下属手段狠辣。所以有哪个浑小子想做程家女婿,先跟阎王爷续上十条命。
众说纷纭。
小老百姓们最喜听到这种事,乐得停不下嘴儿,无非俩字——热闹!

半个月后,农历六月初七,宜嫁娶的好日子。程公馆上下一片喜庆。
程翰良今年三十六,人生得风流样貌,英气非凡,早年随乔司令参军抗日,升到中将,膝下并无子女,程家大小姐程兰是他收留的养女,一直以来视如己出,颇为重视。
前来的宾客都是程家旧识,大部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旧日战友,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故交。程中将择婿向来苛求,如今这婚事一办,引得人们对这新姑爷十分好奇。
婚礼走的是中式,绣花锦服与长袍马褂相得益彰,新郎官李琅玉在人群中长身玉立,很是夺目。他模样本来便俊,被灯光和礼服这么一装衬,更是令人惊艳。
张管家笑容可掬:“这李少爷家境虽然不好,却天生带有贵气,难怪小姐喜欢。”程翰良远远端详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只做了简简单单的四字评价:皮相不错。
按规矩,新人敬酒得走三圈,程小姐身体不好,便先回房去了,李琅玉一人陪酒,表现得倒是落落大方。几位来客夫人故意提起入赘一事,他谈吐得体,毫不避讳,却也巧妙转移话题。
“看来程家这女婿有两把刷子,能言善道,长得还俊。”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入赘吃白饭的!听说他比程小姐还小两岁呢!”
“这你就不懂了,女大二,金满罐,小两岁有小两岁的好,现在时兴这种,你看朱家那闺女和她丈夫……”
……
程翰良那一桌都是出生入死的亲信,不用明说,也能看懂程四爷对这新女婿的态度。李琅玉举杯时,没人回应,反而让他先自饮三杯,这借的是程四爷的下马威。
李琅玉心知肚明,只把目光投向程翰良。
“晚辈今日招待不足,先罚三杯,给各位长辈赔个不是。”浓度极高的白酒一饮而尽,没有半分扭捏。其余人见状,才开始行酒。
这些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北方人,杀过鬼子,吃过枪弹,喝酒如同喝水,李琅玉只得一一奉陪。程翰良在一旁打量他,不阻止,也不劝酒。
大半桌下来,酒意爬上脸庞,李琅玉揉了揉太阳穴,仍然持着得体的笑容,他皮肤偏白,被这酒后微红一渲染,加上黑马褂,在灯下有种说不出的风韵。众人看着程翰良,等他的意思。
程翰良叫人斟了一杯酒,送到李琅玉面前,言简意赅:“喝完这杯,你就是程家的人。”
这杯酒后劲极猛,叫人晕晕沉沉,差点不辨东西。周围人拉住李琅玉不放,赶着热闹来劝酒。程翰良给张管家支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前去解围,扶着看上去有八九分醉的李琅玉离开了大厅。
出了门,几个下人想将新姑爷扶到程兰房里,却被张管家一手阻止:“你们今晚好好照顾小姐,记得煎药,李少爷这边不打紧。”
众人一听,也没怀疑什么。张管家瞟了一眼丧失大半意识的李琅玉,径直带他上了二楼。
二楼,左手第三间。
那既不是客寝,也不是书房,更不是程兰的卧室。
那是程翰良的房间。

程翰良从宴客厅回来时,张管家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将李琅玉安排在屋里了。
灯光下的年轻男人侧伏在胡桃漆木方桌旁,染红的面庞遮不住俊秀。程翰良刚进门,便看到他举着空杯对准嘴边,倒腾了半天却没喝到什么。这样子很是天真。
他来到李琅玉身旁,凝视片刻后,一手夺过杯子。
四目相对。
李琅玉睁着迷离的双眼看向他,心里还惦记着被拿走的酒杯。许是大脑还未清醒,他不满地蹙起眉头,像个幼童一样伸手去抓,程翰良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是军人,手劲很大,这一捏有点令人吃痛。李琅玉找回了一点意识:“四爷?”
程翰良不急着回应,他坐了下来,凌厉的鹰眼盯在李琅玉身上。“还想喝?”
李琅玉无辜地点了点头,略一停顿后,又摇头。
程翰良随手满上一杯,递予他。李琅玉刚想接过,他却像存心戏弄般故意拿开。
“你是谁?”他问,声音冷冽。
李琅玉愣了愣,木木地报上姓名。
“你与兰兰如何认识?”程翰良食指敲着桌沿,一下一下。
“我们都在央大读书,兰兰是我师姐。”李琅玉答道,幽黑的眼珠里闪着不解。这些事情他很早之前便跟程家说过。
程翰良继续问:“令堂令尊又是谁,如今在哪?”
“家母徐桂英,在西街口卖菜为生。”
“那你父亲呢?”
“父亲……”李琅玉眼神微微涣散,仿佛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缓缓啜了口酒,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父亲死了。”
程翰良记得他之前确实提到一点,但是具体未谈。“因为什么逝世?”
李琅玉眼圈泛红,喉结动了动,翕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等到好久才徐徐说出:“被……被日本人杀死的。”
程翰良抬眸凝视他,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还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他不是不相信寒门出贵子,才华学识不是问题,只是教养与气质,仅凭一个卖菜妇人很难培养到这种地步,除非……
李琅玉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心思,自顾自地对着瓷壶饮酒,程翰良也没管他。
“你父亲生前,可有从事……”
话未说完,对方支撑不住醉意,一下子倒在桌上,唤了几声也没醒。
醉得恰是时候。
程翰良皱着眉,只迟疑了片刻,还是吩咐张管家将他挪到床上,并拉好被子。
李琅玉熟睡时,瞧上去十分温顺。程翰良端详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心道,最好是个老实规矩的花瓶,不然我一样会废了你。
走出房门,他叫来张管家:“找个时间查一下徐桂英这个人,另外再跟央大那边要一份李琅玉的学生档案。”
张管家很快会意:“四爷还是不放心?”
程翰良蹙着一双剑眉,看向窗外的那株广玉兰,思绪回到第一次见李琅玉的那天。
四四方方的庭院里,在正中央,在那棵充满生气的玉兰树下,不知是哪来的臭小子笑得一脸无害,他折了程四爷家的花枝,还拈下一片白瓣儿,抿在嘴里,满面春风都是收不住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他当时问道。
“晚辈李琅玉,‘君赠金琅玕,报之双玉盘’的琅玉,见过程四爷。”
声音琅琅,人如佩玉。
程翰良闭上眼,良久。“我不能拿兰兰冒险,那小子来得太过蹊跷,纵然兰兰信他,我还是不信。”
程兰,那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之周全的人。
与此同时,程中将的房间。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原本熟睡的李琅玉忽然睁眼,双目清明,丝毫不见先前的醉态。

翌日清晨,程公馆的庭院里堆了满地阳光,天湛蓝,晴得可人。
李琅玉一醒来便直接去往程兰房间,他现在身为程家女婿,得尽心尽职扮演好丈夫这个角色。
程兰已经起了床,此刻正在对镜梳妆。丫头们帮忙取来新的衣服,里里外外打扫新房,见到李琅玉,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姑爷好”。程兰听到唤声,回头正好与他对上。
李琅玉含着温情笑容来到她身旁:“昨晚实在太闹腾,被四爷叫去见了几个长辈,招架不住便睡过去了,没能过来陪你真的很抱歉。”
程兰摇摇头:“既然成婚了,你我之间不必说抱歉,若有难处,大可说出来互相理解。”她说话声音轻柔,俨然大家闺秀的样子。
程兰不是一个骄纵的姑娘,早在央大读书时,她便喜欢安静独处,那会儿战争刚刚爆发,许多学生以进步青年之姿到处宣讲走访,他们激情澎湃,口舌论剑,程兰只是帮忙撰写诗文,李琅玉记得她说,我羡慕那种轰轰烈烈的活法,但我没有那个勇气,逢战场而夺天下,居庙堂而谋天下。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如果有什么能做的我也会尽我所能。
他当时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纵然接近怀有目的,却不得不承认这番见解与他相合。
丫头帮程兰梳好头,又端上中药,李琅玉亲自喂给她喝。待收拾齐全后,两人一起向正厅出发。
新婚第二天,除了安抚妻子,他还得正式见过他的岳父——程翰良。
路过偏厅时,李琅玉闻见窸窸窣窣的麻将声,循声望去,四人凑成了一桌,其中一位妆容最靓,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烟,但看上去有些焦躁,想来今日牌运一般。
“三姨太好。”程兰首先上前打了声招呼,那位衔烟女人看见他们后,也热情了不少。她一边整理牌面,一边假作取笑:“这位就是新姑爷吗,长得真俏,这么早就让新娘子起来,也不多休息会儿。”声音似娇滴滴的黄鹂。
李琅玉客气地作了介绍。他记得程翰良纳过两房姨太,但后来因为程兰受了委屈,便将她们赶走了,这第三位叫连曼,还是乔司令介绍的,程翰良不好驳他的面,便留下了,平日也没怎么管她,好在这位三姨太没闹什么幺蛾子,也就喜欢到处花钱玩玩。昨日大婚,李琅玉并没见着她。
“今天运气太差,输给各位太太这么多把,现在都不知道听什么牌好。”三姨太撑着额头,语气沮丧。
李琅玉顺势接道:“打了这么久,想必都饿了,回头我让许妈去厨房做八张葱油面饼,填饱肚子再打,说不定运气就来了。”这最后一句是对三姨太说的。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再抬头看李琅玉,笑得心领神会。

程翰良在正厅里喝茶,赶巧,李琅玉和程兰便来了。他先是问了程兰昨晚睡得如何,有无按时喝药,近来咳嗽可有好转这之类的话,再叮嘱了几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李琅玉在旁边听着,没有插嘴,但看得出来,他这位大名远扬的年轻岳父压根不打算理睬他。
半小时过后,气氛有点僵,程兰也觉得尴尬,于是道:“琅玉刚来,可能各方面不大适应,有些东西来不及准备,要不找个时间置办下?”
程翰良这才把视线投到他身上:“那就交给张管家去办,有什么需要直说。”
李琅玉露出乖顺的样子,敛着眼道谢:“一切从简就行,不用麻烦太多。”
程翰良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看他:“我喜欢懂事的人,既然如此,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清楚。”
“兰兰身体一直都很差,晚上经常咳嗽,这么多年都是贴身下人照顾她,所以为了方便,你们暂时还是分开睡比较好。房间我让人收拾好了,就在我隔壁,如何?”
这是怀疑的意思。
程兰愣了愣,有点意外,但李琅玉倒是很快回应:“好。”只要来了这里,就有机会,要想取得信任就不能着急。他这么想着。
出了门,将程兰送回房,李琅玉一人来到庭院里,穿过一片小花园,正好遇见早上打牌的三姨太。心情很好,看样子是赢钱了。
“谢谢你的八张葱油面饼,听了八筒,自摸清一色。”她捋了捋长发,很是风情。
李琅玉笑笑,算是承认。“我初来乍到,可能许多事上需要指点,四爷处事严厉,还请三姨太今后能帮一把。”
连曼不是个糊涂人,她当然知道好处不是白收的。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琅玉,从头到脚,眼神轻佻,笑得玩味。
“四爷性情难以捉摸,若只是乖巧懂事都不定入他的眼,不过啊,”她走近一步,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凑近李琅玉耳边道,“那种太聪明的他是绝对不喜欢的。”
三姨太这人看起来着实轻浮,话里虚虚实实,李琅玉不敢全信。后来他又去了厨房,给干活的几个下人一些新婚赏钱,一来笼络人心,二来摸清为人。程公馆人多口杂,总有几双眼盯着自己。他这个姑爷得要当很长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沁春园的冯班主摆下一台戏,特邀程四爷等人去看。前不久的雷雨天让各处走了潮,程翰良怕程兰在家待着不舒服,便把她跟李琅玉也带过去了。
沁春园是北平有名的戏园子,现在归冯尚元所有,冯班主与他的一众徒弟发迹于江南,后来辗转到北方,那时日军已经侵华,梨园子弟的生活也不如从前。冯家班是少数几个存活下来的,据说最主要的原因是有乔司令为其作保障。
园子前厅中央放有三十六张八仙桌,台子气派华美,屏风上纺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李琅玉挽着程兰,一路跟在程翰良后面,走马观花,兴致足足。冯尚元与程四爷是旧识,说南道北有大半钟头。他已过不惑之年,说话声音倒是挺斯文正派,想来是练嗓的缘故。
后台是演出人员上妆的地方,李琅玉瞥到一人扮成短打武生的模样,旁边还有一张虎皮,估摸着待会儿是要演《武松打虎》。园子看起来不大,但走一圈才发现费的时间也不少。后院主要是冯家班练习的场所,舞枪弄刀者比比皆是,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没有小孩子。冯尚元惋惜说,他也想找点年轻苗子,这一行最怕断代,但是机缘不够。
李琅玉原本还在东瞧西望,突然在院子西角看见了一物,心猛地悬在嗓子眼,整个人都跟着顿了一下。程兰被他挽着,意识到他的僵硬,便侧过头去,一看,发觉他脸上惨白惨白的。
“琅玉,你怎么了?”程兰担忧地问道,连唤几声,才把人拉回来。
李琅玉平复呼吸,只露出个勉强的笑容,表示无碍。程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根红缨银枪放在兵器架上,枪杆雪亮。
冯班主安排的这出戏果然是《武松打虎》,演武松的人手脚利索干净,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台下的几位老板看得不亦乐乎,程兰也很喜欢。冯尚元给程翰良满了一杯茶,随口道:“这孩子上台次数不多,台风没有其他人成熟。”
程翰良倒是不以为意,他说:“人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武松打虎,本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时,有位老板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程四爷年轻时也曾入过梨园,还是在傅家班。”话毕,冯尚元脸色一沉,也不说话了。李琅玉微微偏头去听。
又有一人说:“傅平徽在北平也算是个人物,当年的傅家班可以说是梨园第一,谁知他后来私售鸦片,通敌叛国,勾搭上了日本人。一家被烧也是报应。”
“这种汉奸就该千刀万剐,幸好被乔司令给办了,留着也是祸害国人。”谈到这种话题,人们总是义愤填膺。
程翰良抿了一口茶,面上冷漠:“傅平徽曾经是我师父,如今想来,确实世事难料。”他说得很轻,不悲不喜,琢磨不出情绪。
一小时后,戏台上的武松已经将老虎压制身下,动作威武,大快人心。程翰良见李琅玉目不转睛,于是笑着问他:“这么好看?”
“嗯,好看。”李琅玉对上他的视线,带着明灿灿的笑,十分耀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喜欢。”
高台上的大戏唱了一出又一出,先前还是紧张激烈的武戏,现在到了凄凄惨惨的文戏,添茶人来了三拨,李琅玉有点乏了,他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想去弄清楚。起身前他跟程兰打了个招呼,说四处走走,很快回来。
一离座,便直接去往后院的方向。冯家班的弟子还未散去,院子里花花绿绿,人来人往,他足下生风,两步、三步,朝兵器架所在处走去。
还好,还在,那根红缨银枪。
他抚上有些老旧的枪身,微微磕绊的触感摩擦着指腹,每一处痕迹都如古道车辙般,清晰又沉重。李琅玉就这样把它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握住了破碎的山河、颓圮的家园。旁边一弟子路过,李琅玉问他,这枪是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这是我们冯家班的枪,跟了师父好多年。”
哦,竟是这样。
李琅玉痴痴地看了好一阵,舍不得放下。他依着记忆里的模糊路数,耍了个转圈,只五下,便感觉渐渐想起了大半。于是他忍不住又点地直挑,继而行步单劈,还不够,反身连刺!
可就在这时,不过抬眸的工夫,李琅玉便怔住了。他看到了程翰良,在他面前,一双眼酝酿着千尺潭水。
枪头如羽箭,招招向正前方,冲得义无反顾。他来不及收,也在犹豫要不要收。眼看着就要刺到对方面门,程翰良突然一伸手,便稳稳握住了枪的前端,不疾不徐,胜券在握。他顺势一拉,李琅玉因着惯性被他牵制住,枪也从手中脱落,“咣当”一下,掉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漂亮”,声音低沉带笑,是程翰良对他说的。
李琅玉浑身一惊,连退三步。程翰良轻轻笑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捡起那根枪,一抛,一接,转了个花招。
“你学过?”他突然发问。
李琅玉反应很快:“小时候陪我妈卖菜时,经常跑到戏台子底下玩,觉得很有趣,照葫芦画瓢地学了几招,图个乐而已。”
程翰良定睛看着他,没说信与不信,只是扬起唇角,悠悠道:“那你倒是挺有天赋。”
冯班主邀程翰良来其实是有事相托。这两年,冯家戏班在北平可谓一览众山小,几乎包揽了所有看客。戏班讲究回头率,而来沁春园看戏的都是稳定观众。班子红火,名声在外,冯尚元再辟新路,下了海,干起烟酒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与程翰良道:“货物在广州那一带时,总要拖个十天八天才能审查结束,有些是急货,还请中将行个方便,以后能否直接通过。”广州是程翰良的管署旧地,只要他发话,没人敢不给面子。
李琅玉仔细瞧着冯尚元,瘦削的脸,有点秀才气,可衣襟下的铜臭味藏着憋着,如阴沟老鼠,一见光,可难看了。
程翰良明了他的意思,但没把话说实:“若是没问题,审查就不会耽搁太久。我会跟那边提醒下。”
中午时分,冯尚元请他们留下吃饭。满大桌的山珍海味,诚意满满。好酒好菜都在眼前,只是人不对味。冯尚元的酒量比不上程翰良等人,喝到一半,便开始煽情诉苦。唱戏的老毛病。他说他家大业大,时刻担心后继无人,又说唯一的儿子不学无术,为之操心劳神。最后结了尾,都是年轻时作的孽,终成报应。
一把温儒的好嗓子,说起这些事来,叫人可怜。然而程翰良只是嗤笑了一声,俊朗的脸上带着微微讽刺:“冯班主,这里不是你的戏台,戏中恩仇,唱过便是,现实业障,却是难除。”
话冷,人更冷。
李琅玉望着他,视线久久未移开,仿佛要在他身上凿出个窟窿。他在众人欢笑中,饮尽杯中最后一滴清酒,连着心底蔓延开来的恨意。
回来的路上,李琅玉坐在后座,和程兰并肩挨着。程翰良在前座,他说:“冯尚元这人不痛快,在唱戏上其实没有多少天赋,得亏年轻时努力,现在看到的都是匠气。”
李琅玉将车窗开了点缝隙,无孔不入的风就钻了进来。窗外是一排排北平老式房屋,随着车速加快倏地被甩在后面,好像再也追不回来的样子。
“刚刚看你耍枪,想起了一些旧事。”程翰良侧头冲他说道,眼底藏着温情,“那杆红缨枪,冯尚元使得不顺,倒是与你很配。”
李琅玉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他看向外面,景色变得有些模糊,被突如其来的水汽笼罩,心底麻麻地痛,一阵一阵。
银枪之所以系红缨,有说法是缨穗吸血,可以阻止血液流下。刚刚差一点就刺上去了,也是可惜得很。冯尚元那种人又怎么能配得上那杆枪呢?他当然使不顺。
李琅玉笑得嘲讽。
那是他父亲生前最爱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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