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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都市言情人气力作,梗超多的小甜饼,八月糯米糍代表作,妖孽大佬沈照×乖张少女周黎,双向奔赴的爱情,跨越八年的求不得,如今终于开花结果。
★出版独享,3900 字番外——《那是送给我太太的初恋礼物》。
★封面精心绘制“第一次见面”场景,选用特种纸印刷,色彩还原,装帧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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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Q版折立卡,超萌QQ人展现睡衣夫妇。
6.双人海报,描绘书房见面的场景。
★[我们]双向奔赴的爱情,跨越八年的求不得,如今终于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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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周黎本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家道中落后一家三口避走他城,就在她接受平凡,并且尽力往自己最擅长的方向努力时,却不慎陷入舆论风波,牵扯出一系列旧事旧人,其中就有她年少时喜欢的沈照。
在沈照的有意安排下,两人频繁出现交集,每一次遇见,都伴随令人捧腹的际遇,同时让两人更靠近彼此,双向暗恋的情感张力也逐渐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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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八月糯米糍
南方甜妹,糯米糍那么甜。
创作欲强,喜欢接地气的故事,喜欢幽默的文风,擅长以出其不意的反转为寻常的对话制造出幽默效果。
代表作:
《小乖张》《是心跳太野》《我那么大一条咸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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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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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靠脸吃饭很多年了
第二章 我自驾过来的
第三章 你那老年机还挺智能
第四章 一万三千八
第五章 女朋友
第六章 言出必行
第七章 你想和谁谈恋爱?
第八章 给你一个无法再拒绝我的理由
第九章 那你就圆我一个梦,好吗
第十章 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世界
第十一章 跨年
第十二章 风和
第十三章 我们之间生来就是悲剧
第十四章 到底谁是妖精啊
第十五章 你有一辈子的时间
第十六章 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
第十七章 跨越八年的求不得
第十八章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身影
第十九章 礼物
第二十章 年年岁岁的刻骨铭心
第二十一章 领证
番外一 山海亦可平
番外二 费尽心思来到她身边
番外三 那是送给我太太的初恋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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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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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靠脸吃饭很多年了
10月初的A城,暑气开始退去。
午后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冲刷下来,满城仅存些余韵的桂花香似又活泛生动起来,湿润的空气里仿佛缠绕着一丝浅淡的甜意,意犹未尽。
邮件提示的声音短促地响了一下,周黎点开邮箱,看到最近投的一份CSSCI期刊发来用稿通知,她停顿了一秒,当下切进计算器,飞快地算起明年国家奖学金的加分。
一番操作,计算器显示300。
能加到300分?
周黎笑得狂拍桌子。
可以,这才10月,科研就已经加到300分了!明年国家奖学金又是她的啦,哈哈哈!
到底是怎么加到300分的来着?
“周黎,醒醒,快醒醒!”
周黎从梦中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是辅导员年轻清秀的脸庞。不远处的墙面上,一幅“天道酬勤”的毛笔字苍劲浑厚。
熟悉的天道酬勤,熟悉的英语系会议室。
噢,原来是这样加到300分的啊。
周黎慢慢坐直身子,露出一张白皙清透的小脸,如日初升,如花绽放。半撑起的眼皮下,原本清澈水灵的杏眸蒙着一层肉眼可见的茫然,既像是还没醒过神来,又像是对梦境恋恋不舍。
辅导员哭笑不得:“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还睡得着?”
周黎安静了两秒,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认同地点了一下头,甜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刚醒的喑哑:“是挺严重的。”
眼下正值A大研究生奖学金评定,上个月几经加分换算、审核上报,总算定下了她的学业奖学金一等奖和国家奖学金,奖金共计三万块。结果临到公示期了,却忽然因为一则热搜,网民争先恐后地打电话到学校举报她。
假如因此撤销她的国家奖学金,那她得平白损失两万块。
委实严重。
周黎转头,看了眼左边紧闭的深色实木门,轻声问辅导员:“院长、书记他们讨论好了吗?”
这间会议室是套间,里面还有一个小会议室。周黎老早就被叫过来了,最后因为领导们讨论过于激烈,她被叫了出来,先在外面等着。
辅导员摇头:“还没有,我先出来陪陪你。”
周黎想了想,低头拿出手机:“那我帮老师们点个外卖吧,他们估计是饿了。”
所以讨论了一个下午也没讨论出结果。
辅导员:“……”
此时,门忽然打开,刘副书记出现在门口:“周黎,进来一下。”
周黎慢吞吞地站起来,辅导员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鼓励道:“加油!”
小会议室里坐了五个人,分别是张院长和两名副院长、赵书记以及刚刚喊她的刘副书记。
坐在正中的是张院长和赵书记,周黎走进来,张院长笑眯眯地开口:“坐,别紧张。”
周黎轻点了一下头,在五人面前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
张院长五十多岁了,两鬓苍白,面相和善,周黎曾上过他的课,他对周黎印象颇深。
此时,他率先开口问:“周黎,网上那句话,是你说的吗?”
周黎平静地点了一下头:“是我说的,八年前。”
赵书记又问:“那你原话是什么,还记得吗?本意又是什么?有没有被人故意曲解?”
“原话就是网上那句——人间绝色盛世美颜,我想要谁就要谁,豪门公主没有烦恼。”周黎诚实地说,“本意也是这个,并没有被故意曲解。”
空气沉静下去,片刻后,刘副书记冷笑了一声:“你还有脸说出来?”
周黎目光徐徐转向他:“这话不对吗?”
刘副书记烦躁地道:“这话如果对,你会连累学校一起被骂吗?”
“我倒觉得,这话本身也没太大的错。”一道温和的笑声忽然自周黎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黎的导师陈教授出现在门口,香云纱的旗袍配珍珠项链,眼镜片后,目光和蔼。
“错的是,你把它说了出来。”陈教授看向周黎。
周黎起身:“老师。”
陈教授徐徐走近,抬手:“坐,你坐。”
她抬头,对上院长、书记们,笑眯眯地说:“还没结束呢?”
陈教授虽无行政职位,但年纪比院长、书记都大些,张院长一向是给她面子的,站起来请她坐。
陈教授随意摆摆手:“我就不坐了。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刘副书记公事公办道:“这件事影响极为恶劣,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全部责任!”
陈教授:“那就道歉。”
张院长和赵书记相视一眼。
刘副书记看出点端倪,立刻摆手道:“陈教授,你是不是平时不太上网,还不了解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
陈教授含笑道:“是吗?那你给我说说有多严重。”
刘副书记:“周黎,你自己说。”
周黎于是看向陈教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上个月,微博上有几个富家女为了追小明星,公然发了些诋毁别人的言论,用词刻薄,先是在粉丝内部引起公愤,之后引发网民的激烈讨论。不过论来论去,网民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结果这时有人放出我八年前的言论……”
周黎摊了摊手,轻轻呼出一口气:“网民拿她们没办法,拿我还是很有办法的,这就举报到学校来了。”
刘副书记总结了一句:“她这是火上浇油,以一己之力吸引了网民的愤怒,现在问题严重,道歉不能解决。”
陈教授听完点点头,她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不疾不徐:“再严重,道歉都是第一步。不能说不能解决就不道歉,也不能说光处罚不道歉,是不是?”
刘副书记被噎,虽然心里明知道陈教授这是有意向着自己的学生,想大事化小,但这话四两拨千斤,竟让人无法反驳。他转而看向张院长和赵书记,只见那两位对视一眼,赵书记沉吟片刻,问:“周黎,你有什么想法?”
周黎用黑白分明的眸子与他对视,沉默了两三秒,忽然问:“如果今年取消了我的国家奖学金,明年就不会了吧?”
众人:“……”
周黎讲道理地说:“毕竟今年已经罚过了,总不能一件事罚我两次吧?”
所有人:“……”
一位年轻的副院长实在没忍住,轻笑了出来:“你这是心大呢,还是自信呢?”
周黎老实说:“那不然,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
其他人竟无法反驳。
陈教授顿了顿,看向周黎:“你的意思是,不道歉?”
“歉就不道了,我再说一句吧。”
“你说。”
周黎:“最大的烦恼是,有天不是豪门了咋弄?”
周家八年前就破产了。
就在周公主霸气发言后没多久。
现在周家三口还住在租的安置房里。
办公室内陷入安静。
半晌,陈教授率先开口:“我个人认为,共情也行。”
因为陈教授这句话,院领导们决定先吃饭,吃完饭继续讨论。
陈教授和周黎一块儿吃的晚饭,在食堂的点餐厅,两个人还要了个包间,服务员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脸上一副再也不想看到这师徒两人的表情。
陈教授爱吃这里的鱼羹,但吃得不多,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面对周黎的目光,她坦言道:“我晚上不吃饭的,张院长怕你想不开,让我来陪陪你。”
周黎:“……”
张院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学生安全啊。
陈教授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我很多年不发论文了,也从未把你推荐给期刊,你发论文并不比你的同学们容易。系里一年就一个国家奖学金的名额,你一步步走来下了苦功夫,得之不易。”
周黎放下筷子,看向陈教授,等着她说下去。
陈教授笑了笑:“假如院里最后取消了你的奖项,你要怎么办?”
周黎毫不犹豫地说:“那明年申请研究生科研项目,我会在项目资金里多写两万块……申不到也要写。”
陈教授:“……”
不愧是你。
陈教授又打开微博,周黎的热搜居高不下。
她刷了刷评论,觉得重点还是周黎说的那句话,网民们不能拿富家女怎么样,只能拿周黎出气,发泄不满。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周黎:“人间绝色驸马爷是谁?”
周黎手中的筷子一滞。
陈教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热搜是你那个人间绝色驸马爷弄出来的?”
周黎轻轻放下筷子,笃定地摇了一下头:“不会。”
“你确定?”
“嗯,他是……”周黎话出口又顿住,脑子里思索了好几秒,竟实在找不到一个或者好几个合适的词语来概括那个人的人品,索性放弃了,只言简意赅地说,“他是沈照。”
陈教授一怔,过了片刻,不太敢相信地问:“那个神秘低调、从不踏出B城一步的商界大鳄?”
周黎呼出一口气,轻声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不是神秘低调,他应该只是,懒。”
仅此而已。
陈教授盯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没多久起身,轻轻拍了拍周黎的肩:“你先吃,我忽然想到个办法,去隔壁和院长他们讨论看看。”
陈教授出去后,周黎也没再动筷子,视线自然落到窗外。
又下雨了,雨滴被风斜斜地吹打在窗玻璃上,断断续续往下连成了水幕,挂起一片朦胧的不真实感。
周黎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想起了沈照。
她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八年前。
八年前,沈照十九岁,当称一句人间绝色,泽世明珠,一度迷得她神魂颠倒。可惜一别八年,她再没见过他。
她最有机会见到沈照是在三年前,她大二的时候。那时候沈照二十四岁,刚刚完成了一次教科书级别的投资。A大校长是经济学家,不仅将沈照那一战编入教科书,还亲自飞去B城请他来给A大毕业生做演讲。
这件事在当时极为轰动,内行外行都在磨刀霍霍等着看热闹。
内行想看,国内顶尖高校校长亲自去请的一个年轻人,到底有几把刷子。
外行就单纯多了,只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秒杀一线男明星的男人,究竟长了怎样一张盛世美颜。
结果沈照拒绝了。
理由是:恐飞。
周黎:鬼扯。
当然,沈照这个人鬼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时间再往前两年,沈照第一次被众人知晓,是因为一则热搜——
“谢谢,不靠脸吃饭很多年了。”
当年的娱乐圈巨头之一夏侯传媒的老总风风火火地搞了个平台,一众一线明星争相投资,声势浩大。那时候的沈照已经是投资圈内知名“财神”,夏侯老总慕名求见,却先看上了沈照的人。
这位老总摸爬滚打多年,曾凭一双火眼金睛捧红无数明星,据说他见到沈照后,当场放言:“沈照一人可秒杀当下一众一线男明星。”
沈照微微一笑:“谢谢,不靠脸吃饭很多年了。”
他还顺手把夏侯老总的项目一起拒了。
传说,这位“沈财神”拖着他一贯懒散的腔调,说了一句:“夏侯……这个名字不大吉利啊。”
不到三个月,夏侯传媒破产,夏侯老总天天被追债追上热搜,鸡飞狗跳。
全程吃瓜的周黎叹了一声。
八年,周黎连沈照一张照片都没见到过。
陈教授离开没多久,回来后问周黎:“你微博有小号吗?谁也不知道你是周黎的那种。”
周黎从窗外收回视线,轻摇了一下头:“没有。”
陈教授正想说,那你就注册一个,周黎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有个大号,谁也不知道是我。”
周黎调出来,陈教授接过一看ID,神情顿时一言难尽:“平平无奇周宝玉?”
她看了看这个微博,如果周黎不说它是大号,她反正是看不出来。粉丝只有个位数,点进去清一色散发着系统赠送的气息。
微博几乎没有什么动态,原创更是一条没有。
确认完全可以当小号用,陈教授看向周黎:“我刚和院长说了,他同意在学校做出官方回应之前,我先帮你转条微博,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一下舆论压力。”
“不过结果不可知。”陈教授坦言,“如果反应友好,你就顺势承认你是周黎。”
周黎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如果反应不友好,怎么办?”
陈教授一脸沉重:“那你就只能打死不认了,我也不会认。”
“……还能这样?”
陈教授笑着看向她:“用你的话来讲——那不然也没别的办法啊。”
见周黎没有反对意见,陈教授低头打了几个字,拿起自己的手机转发。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周黎再一次冲上了热搜。
陈教授粉丝也不算多,只有十多万,但她师出名门,桃李满天下,刚好又是个热搜话题,所以她一转发,立刻就被送到了热门第一。
“陈畅:很有意思的话题,下次课上讨论。//@平平无奇周宝玉:最大的烦恼是,有天不是豪门了咋弄?”
陈畅的下次课还没来得及上,微博万千网友就先在她的微博里热烈讨论起来。
——出家?遁入空门吧。
——大可不必,其实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好啊。
——呵,你以为普通人好做?
——我应该会凑合活着,不过心理应该会扭曲,一想到从前那么有钱,现在家徒四壁,辛酸不已。
…………
“平平无奇周宝玉”的粉丝数转眼噌噌噌过万,从一开始的一通乱骂,到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我觉得你没错,不该把你和之前那几个暴发户打在一起,她们是侮辱,你是说大实话。
——宝玉姐姐,听说你家以前是B城首富,白玉为堂金作马?
——听说你现在住安置房,想问安置房小区真的会有人在草坪上杀鸡杀鱼吗?
…………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周公主的人间绝色盛世美颜是谁吗?打工人表示羡慕……想拥有同款人间绝色驸马爷!
——八年后的周宝玉表示:我也很羡慕我自己。
…………
从自下仰视的愤怒,到自上俯视的悲悯,也就两条热搜之间的距离。
微博上的战火消停大半。
师徒两人走出食堂,已是晚上9点半。
陈教授家就在学校,从包里拿出伞撑开,问周黎:“你怎么回去?”
周黎举了举手机:“我爸说他下班顺路来接我。”
陈教授点点头,正要离开,周黎叫住她:“老师。”
陈教授回头。
周黎抿唇笑道:“谢谢您!”
上了年纪的老教授,目光温和,笑意里总含着包容:“要共情,不要道歉,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陈教授离开没多久,周鸿安就到了,接了周黎回家。
周家三口如今住在一个安置房小区内,安置是安置,小区倒也不算老,也就十多年。只是这边居民素质普遍不算高,所以公共区域看起来有些破旧,再者位置偏了些,上个课就得过高速。
好在如今周黎研二,已经没有课了,她的研究方向又是文学,不用做实验,看书、听讲座、发论文就好,所以日常在家,非必要,不去学校。
周黎念硕士以后,周鸿安还是第一次来接她,自然是为了热搜的事。父女两人在路上提前对好说辞,约定这事就不让顾蓉晓得了,省得勾起老母亲伤心的往事。
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周鸿安递给周黎一把伞,父女两人一人一伞慢吞吞地往家走。
远远地,只见单元楼下停了辆黑色轿车,车身宽敞,线条流畅。路灯打在上面,照着细雨斜斜飘落在紧闭的车窗上,泛着清贵的水泽。
周鸿安忍不住出声问周黎:“欸,女儿,你有没有觉得那辆车很眼熟哇?”
周黎抬眼,一开始没看清,待走到近处一看……宾利雅致。
“爸,我明天给您买点枸杞补补吧,再穷不能穷眼睛。”
周鸿安这时也看清了,并不将周黎的话放心上,反而满脸欣慰:“难怪觉得眼熟,可见你老爸还是当年那个品位哇!”
他又嘀咕道:“这车主怕不是个傻的,我昨天才看见有人在这里杀鱼,他把车停这儿……啧。”
周黎有些心不在焉,没接话,过了几秒,忽然问:“爸,这么多年,您有没有见过沈照?”
周鸿安随口问:“哪个沈照?”
周黎没吭声,默默地看着他。
周鸿安猛地一拍脑门儿:“那个沈照啊!没有,说起来,我连他一张照片都没见过。哎呀,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小伙子是不是风采依旧哇!”
周黎:“我今天想了想。”
周鸿安:“嗯?”
周黎:“我觉得,沈照很有可能是毁容了。”
周鸿安:“……”
随着父女两人走进单元楼,声音渐小。
宾利雅致后座紧闭的车窗缓缓降下。
小区路灯的光本就昏暗,今夜被这微凉的风雨氤氲得愈加朦胧,照进降下一半的车窗内,映出男人清冷的侧脸。
高高的眉骨,漆黑的瞳孔,目光幽暗不明。眼尾处,本应是色泽瑰丽的一颗极小的朱砂痣,此刻有几分晦暗难辨。
车窗降下,少了阻隔,又隐约能听见周鸿安的附和声:“这么一说……女儿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哇!”
这晚,周黎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沈照。
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周家的大别墅里。
她的房间在二楼,卧房旁边连着她的小书房,两扇落地窗外是精致小巧的露台。楼下有一棵桂花树,刚好长到露台的高度,每每风起,桂花落下,缥缥缈缈地撒露台一地。
她坐在书房里写卷子,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出一片金色的光格,带着桂花淡淡的甜香。
她写完一张数学卷子,转头,去看身旁的少年。
他坐在她身边,右手支肘,手掌握成一个松散的拳状,慵懒地撑着头,左手随意搭在书桌上,修长的手指偶尔敲一下桌面。
少年有着高高的眉骨,眉骨下是一双漆黑的凤眸,眼尾微长,总是往上扬着,仿佛在笑,然而也不知是否因为瞳色幽黑,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笑意。加之肤色冷白,五官鲜明利落,无端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左眼眼尾处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极小,却给这清冷添上了几分画龙点睛的瑰丽。
少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瞧。
她转头看他,他不但没有收敛,还勾了勾唇,带起三分刻意的轻佻。
十五六岁的周黎,脸上是稚嫩的婴儿肥,白皙的肌肤透着少女的胭脂色,水灵灵的,娇软得让人想掐一把。
神情却没半点少女的招人喜爱。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转开头去,盯着面前展开的卷子,忽然叫了声:“哥哥。”
“嗯?”少年喉间逸出的声音,低哑得有些缱绻。
“你想知道,我上个家庭老师是怎么被辞退的吗?”
“哦?”
“讲题就讲题,他非要和我讲什么心灵鸡汤,还来握我的手。”周黎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哥哥,你说,我看起来像个智障吗?”
少年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两秒后,轻哂一声:“如果智障都是你这样的,那我还苦苦讨什么生活?”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食指落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轻轻一点,准确无误地指了一道填空题。
“这里。”
周黎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纸张翻飞,卷子又翻到了第二面。
“还有这里。”
他指向最后一道大题。
“也错了?”她问。
“错了。”
周黎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这道大题因为过于难,她事先看过正确答案。
只见少年凤眸微挑:“不信?”
他朝她伸出手,手掌宽厚,五指修长有力。
周黎将笔递到他手中,他接过,在旁边唰唰写了三行解答过程。
笔走龙蛇,恣意张扬。
片刻后,他将笔随手往边上一放,朝周黎抬了抬眼:“拿去看。”
周黎已经看懂了,他用了另一种解法,聪明是很聪明,但……
“我的也没有错。”
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没有什么殊途同归,三行可以完成的题目,你写了三十行,就是错了。”
这个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结束得自然而然。第二天早上,周黎是被楼下的电钻声吵醒的。
刺刺刺,刺刺刺……仿佛恨不得吵死她才甘心。
周黎心累地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楼下这装修都装两年了。
明明一家老小一直住在里面,偏隔三岔五装一装,隔三岔五装一装!难道他们家是觉得,没有尘土为伴的人生是没有灵魂的人生吗?
周黎简直怀疑他们家天天用门夹脑袋。
只恨安置房的物业不顶用,说不定心里还在想:大家都是村民,怕什么噪声哦,矫情!
周黎深吸一口气。
算了算了,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慢腾腾地爬起来,没睡醒,整个人披头散发,仿佛一坨垃圾一样瘫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想,她要坚强。
还有CSSCI的用稿通知等着她看,对,她昨天梦到了!
明年还有2万块是她的,她的!
周黎闭着眼睛摸过手机,刚开机,一条条消息争先恐后地蹦出来,险些炸了她的屏。
班长和辅导员轮流喊她赶紧去学校。
周黎揉了一下眼睛,有点茫然。
昨晚那反应不还挺友好的吗?导师也说算是解决了。
周黎点开微博,果然又上热搜了。
和之前两个不同,这是个全新的热搜。
早上5点的时候,有个叫“人间绝色驸马爷”的ID在微博上发了篇万字檄文,痛陈周黎三宗罪——
第一,仗势欺人。只因为当年看上了做家教的驸马爷一张脸,就强行拆散他和女友。
第二,丧心病狂。驸马爷前女友不愿意分手,周公主竟派人对前女友进行殴打和骚扰,简直不配为人!
第三,玩弄男人。你当周公主千方百计得到驸马爷是真心喜欢他吗?并不!她得到驸马爷后就一脚踹了他,转而去寻找新的猎物,故技重演,手段毒辣!
最后结论:周公主喜欢的根本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她只是喜欢玩弄她与生俱来的在这人世间的富贵权势!
周黎刚看完,陈教授的电话就到了:“你不是说沈照很懒吗?”
周黎心情着实复杂:“那个人就不是沈照。”
“你怎么知道?”
“沈照那个人,要有写万字檄文的心情,早就杀到我家了。”
陈教授沉默了一会儿,让她赶紧去学校,态度好点儿,好好和院领导解释。今天的事和昨天不同,昨天只是清算旧账,今天却是处心积虑地诽谤。
“你现在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学生,只有学校能做你的靠山。”陈教授叮嘱她,“你一定要争取到学校的支持。”
周黎迅速洗漱,简单换了身衣服就往学校赶。
可恨此时正是早高峰,打车排队在十几位以后。周黎将各种车型全追加了一遍,最后又选上了拼车,这才得到司机接单的消息。
只是原地等了七八分钟以后,接车师傅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她不顺路,他就不过来了,让她自己取消订单。
周黎:嗯???
还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了!
刚好不远处一辆空出租车往她的方向开来,周黎随口和师傅说了声“你自己取消吧”,挂了电话。
结果等她小跑到出租车面前,司机告诉她:“接单了,在等人。”
周黎只好重新点开App,然而系统提示她已上车,到达目的地以前不能再下订单。
周黎:“……”
周黎闭上眼,深深吸进一口气。
算了算了,这点小事,跟她这些年遇见的比起来算什么?
她耐着性子给司机师傅打电话,对方支支吾吾说点错了,等他研究看看怎么取消。
周黎:“谢谢。”
这么多年过去,生活几番教训,但早年留下的坏毛病真是怎么都改不了。
好好说话,随口谢谢。
结果就是,在这边根本吃不开。
接车师傅看她好说话,彻底不理她了。
周黎被气得要笑了,忽然想起,好友窦楠曾和她说过:“你觉得大声吵吵是跌份儿,人家还觉得你声音小是个软柿子呢,不得寸进尺才怪。”
可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打个电话过去吵一架不成?
周黎皱眉点开客服中心,操作了两下,订单关闭。
她赶紧重下订单,系统显示大约十五分钟内会有师傅接单,并开始给她倒计时。
行吧,已经这样了,她再着急也没什么用。
索性走到对面的早点铺,买了茶叶蛋和豆浆。打开微信付钱的时候,后面排队的大叔要了两个肉包,老板娘打开蒸笼的一刹那,一阵香喷喷的蒸汽冒出来。周黎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又跟着追加了一个肉包。
然后一个人抱着早餐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等车。
这边是安置房聚集地,住这里的大体就两种人,一种是回迁的村民,另一种是租不起城里房子的租客。
所以周黎站在路边吃早点毫不违和,反而一辆黑色豪车从她面前慢条斯理开过时,她和她旁边等车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黎认出,这就是昨晚停在她楼下那一辆。倒不是她记性好,而是宾利雅致在这个地方实在罕见。
像她旁边的一对小情侣就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
“一辆要一千多万。”
“你确定?这么有钱还来住安置房?我要这么有钱,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去。”
“可能本来就是这里的村民吧,房子分得多,卖点儿出去,换辆好车。”
“……好恨,我寒窗苦读二十多年,到头来比不上天天打牌的村民!”
周黎心想:谁不是呢?
等她吃完早饭,将袋子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回来,司机师傅刚好到达。她上车发消息给辅导员,说已经打到车,半小时到学校。
辅导员没有回她。
周黎开始思考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解释打车打了半小时这回事。
他们会相信,现在还有人能在一天之内这么倒霉吗?
被吵醒——被黑——被放鸽子。
一气呵成,无缝衔接。
偏偏她还很淡定地见缝插针吃了顿味道不错的早餐,就完全没有个被霉运伤到的样子。
车子在A大南门停下,周黎推开车门,下车对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一下。
辅导员:“不急不急,你晚点来也行。”
周黎:“嗯?”
辅导员:“你再看一下热搜。”
周黎切过去一看,顿时——
嗯?
也就在她等了个车、吃了个早餐的时间里,那个“人间绝色驸马爷”已经快被人把祖宗十八代扒出来了。
有知名大V直接爆照:“你好意思叫人间绝色?@人间绝色驸马爷,就你这样的,小公主真下得去嘴?”
周黎点开图片,仔细看了几秒。其实还行,也就是胖了点,老了点,油腻了点。
看面相,简直看不出来是个人渣。
分分钟引发万千网友同仇敌忾的声讨:
——呸!这种人,也好意思来碰瓷我宝玉姐姐!
——有一说一,我早就说过,与其相信微博上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网友,我宁愿相信高校的眼光。
…………
周黎内心毫无波澜地看了一圈评论,又点进那个大V的微博看了看,实名认证。
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帮她?她才不信什么雪中送炭呢。
走到院办,周黎只见到了辅导员。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来院领导也烦了,不想再理。
辅导员私下里问她:“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怎么没完没了的?要不你们私下和解一下?”
“……”
辅导员颇觉心累:“现在领导们就盼着公示期早点过,那张纸早点给揭下来。”
周黎真心实意地说:“我也盼着早点过。”
既然来学校了,周黎就去图书馆预约了一本绝版书。想着再坐一会儿,等到中午的时候顺便去食堂吃鸡蛋灌饼。
却在图书馆刷到一个营销号爆料——
“@吃瓜小葱:你们知道这次反转为什么这么快吗?因为真正的人间绝色驸马爷,他现身了!据说他看到热搜就笑着说了句:‘冒充我?身份认知有问题?’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驸马爷帮热搜人渣好好认识了一下自己。那家伙本来有人罩着,作那么多孽都没被爆出来过,现在大佬亲自出手……啧。”
周黎目光微滞。
她能一眼看出万字檄文是假,却分辨不出那十个字,究竟是不是他说的。
A大西苑一楼的鸡蛋灌饼远近驰名,一到下课点儿,大长队从窗口直接排到门口。
周黎算着时间,11点就从图书馆出来,不疾不徐地走到食堂,窗口前只排了三个人。周黎要了个鸡蛋灌饼加火腿肠,又从隔壁窗口买了杯酒酿小丸子。刚找了张空桌坐下,窦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我就去外地演出了一趟,你热搜都上两三回了!”窦楠不太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周黎下意识问:“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忍无可忍的控诉:“姐姐,你这听话不听重点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周黎只好将热搜的事儿长话短说了一遍。
窦楠听完又是一阵沉默,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说话不说重点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
“谁问你热搜了?热搜我自己会看的好吧,我问你,真是沈照来找你了?”
周黎安静了几秒,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我在顾老师这儿,你有空没?有空过来一趟。”
周黎下意识有点慌:“我妈不知道吧?”
“放心,顾老师从来不看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这样,等你。”
挂了电话,周黎在微信上和顾蓉说了一声要过去。顾蓉应该还没下课,没有回复她。
周黎走回到窗口,给顾蓉打包了一份咖喱牛肉饭,给窦楠打包了一份鸡蛋灌饼,又给两人各自带了一杯红豆燕麦粥。
之后她打了个车,目的地是清影舞蹈工作室。
周家破产后,一家三口来到A城,当年可真的是——三人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
但没办法,周黎要上学,三个人要活着,于是从小学舞蹈的顾蓉就去培训学校当起了舞蹈老师,几年下来攒了些积蓄后,自己出来开了间舞蹈工作室。
窦楠是周黎的高中同学,跟着顾蓉学跳舞,后来考上舞蹈学院,毕业后偶尔回来帮忙代个课。
周黎到的时候,顾蓉刚下课,正低头准备回她消息。
顾蓉年近五旬,虽不再年轻,但身姿挺拔,早年的出身和教养没有随着这些年的没落而蹉跎。眼下,她穿着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裙,长发绾起,露出漂亮的直角肩和天鹅颈,锁骨优雅,身姿窈窕,仪态端庄。
“妈。”周黎推门进去。
顾蓉闻声抬头,她眉眼温柔,唇角自然扬起笑容:“这么快?”
说话的同时她顺手将手机放到桌上,上前接过周黎手上的袋子。
“咖喱牛肉饭,趁热吃。”周黎笑着交给顾蓉,转身去隔壁舞蹈教室叫窦楠过来。
三人一块儿吃了午饭,顾蓉有些累,想去休息室躺一会儿。周黎直接给她拿了包,让她回家好好睡觉。
“我帮您在这儿看着。”
顾蓉想想也没坚持:“我下午没课,你俩也不用守在这儿,该干吗干吗。”
顾蓉走到门口,周黎又从休息室的小衣柜里拿了披肩出来,帮顾蓉搭上:“我觉得外面还挺凉的。”
顾蓉没说什么,含笑拍拍她的手。
窦楠殷勤地站在门边,探着头,确认顾蓉进了电梯,立刻拉着周黎回到休息室,将门关上的同时还反锁了一下。
她搬了个凳子坐到周黎面前,细细询问这两天网上舆论各种诡异的发酵和走向。可惜因为态度不够积极,周黎知道的还没有她知道的多,这反倒给了窦楠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空间,只见她一阵滔滔不绝、挥洒自如的推理,转眼就得出了一个掷地有声的结论——
“宝,”她握住周黎的手,激动地道,“沈照真的来找你了!”
周黎看着窦楠一脸笃定的模样,只觉自己真的要信了,当然前提是她不认识沈照。
她忍不住泼窦楠冷水:“沈照现在说不定连我是谁都忘了,你就别替我自作多情了,我听着还挺不好意思的。”
窦楠自我感动失败,扫兴地摊摊手:“那你说,除了沈照,谁还会帮你?”
她说完觉得有歧义,又忙补了句:“我和你爸妈这种穷人不算。”
“……”周黎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道,“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
“当年在他家,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然后呢?”
“我给他发了一张卡。”
“……好人卡?”
“不是,真卡。”周黎顿了顿,补了一句,“比好人卡要过分很多。”
空气突兀地安静了几秒,窦楠忽然想到什么,大受震撼,一脸膜拜地望着周黎:“你当时都穷成那样了,你还想着……”
周黎也不隐瞒:“确实花了我不少身家。”
窦楠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那他去了吗?”
周黎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你给他房卡,你自己没去?”窦楠一脸莫名。
空气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周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怎么就房卡了?
窦楠也慢慢反应过来:“哦,对,你当年还未成年——不是房卡,那是什么卡?”
周黎没有回答,目光缓缓落向窗外:“你知道,他当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周黎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目光,轻轻吐出两个字:“忘了。”
窦楠愣了一下,揣测地问:“他让你忘了他?”
“不是,是我忘了。”
“……”
离下午的老师、学生们来上课还有半小时,周黎有些累,在沙发上躺下,窦楠在她边上玩手机。
半小时其实睡不深,周黎也不知道眼前出现的究竟是梦还是回忆。
他独居的一套两居室,整洁得近乎冷清。窗外是满城灯火,屋子里只开了餐厅里一盏吊灯,黄白色的光幽暗,落在屋子里的家具上,折射出冷质的光。
少年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一只手搭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手里拿着一杯酒。随着他仰头喝酒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他将空杯放回桌上,玻璃杯子碰撞大理石的声音,在清冷开阔的房子里,仿佛发出了回声。
他转头,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看着她,嗓音低哑,像是被高浓度的酒精灼伤了。
“不喜欢我人没关系,你不是还挺喜欢我这张脸吗?
“和我在一块儿,你天天都能见到这张脸。
“如果你走了,我肯定不让你再见我。”
她站在他面前,鼻间满是酸意,脚下却如灌铅。
他朝她伸出手,修长好看的五指,利落有力。
“黎黎,过来。”
他喊她,声音极轻,仿佛稍重一点点就会将希望吓碎了。
“黎黎,醒醒,快醒醒!”
“……”
窦楠生生将她喊醒,周黎心情复杂,不甘心地抬手挡住眼睛。
窦楠一面低头看着手机,一面在她耳边道:“团里来电话,我得回去排练,先走了。”
周黎还想回到刚才那个梦里,眼睛都懒得睁,直接朝她挥了挥手。
窦楠却没走,还在她边上站着。
周黎认命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要不,”窦楠顿了顿,“你还是给沈照发个微信吧?”
周黎睫毛轻轻颤了颤。
窦楠蹲在她面前:“万一,真是他呢?”
周黎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无奈道:“那,不太可能吧。”
沈照这个人,别的品德不说,一向言出必行。
他说再不让她见到他,八年了,他就真的连一张照片都没流出来过。
真的,再没让她见过他。
窦楠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你就问一问?”
周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是不愿意问。”
窦楠:“嗯?”
周黎:“我就没他微信。”
窦楠:“……”
窦楠离开后,周黎也睡不着了,慢吞吞地爬起来,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目光落在窗外。
好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点开QQ。
八年前微信还没有这么普及,那时候流行QQ。八年过去,好友栏里大半的QQ头像都暗了下去。周黎手指往下滑,点开了沈照的头像。
默认头像,名字就叫沈照,这么多年一直暗着。
周黎犹豫了一会儿,在对话框里轻轻打字:“是你吗?”
迟疑了半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不管沈照还有没有用这个QQ,他应该都不会回复她。
那还是别白白暴露了自己吧。
周黎退了出来,将手机放到一边,没一会儿却又再次拿起。她没再进QQ,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翻出沈照当年的号码。
这么多年过去,她换了城市,换了号码,想来他的号码也应该换过了吧。
即使心里清楚,她还是打开了微信,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点开添加朋友,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个号码。
直到“该用户不存在”六个字跳出来,她才算死心。
周黎重新回到通讯录,想把号码删了,可是指尖点上去,又久久没动。
其实放着,也不占她多少空间。
周黎松开手指。
然后一刹那就愣住了。
只见屏幕切换,四个字陡然出现在正中——正在呼叫……
怎么就正在呼叫了?!
她刚点了什么?!
周黎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去挂断。这个时候,却从手机听筒里发出电话正在接通中的一声“嘟——”。
周黎愣住。
竟然不是空号?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机轻轻贴到了耳边。指尖捏紧,思绪在这刹那空白。
但这空白的时间极短,也就是耳边刚传来第二道“嘟”声,还没有结束,电话便被人迅速接起。
“喂?”
男人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低沉的声线,直击人心。
是他。
周黎脑子里霎时“嗡”了一声,呼吸不受控制停滞。她呆若木鸡,像是短暂的生理性失声,发不出一个音。耳边仅余细微的电流声,给这沉默持续增添着手足无措。
直到电话那头似等得不耐烦了,从喉间发出一声。
“嗯?”
这声音低低的,含着散漫,不疾不徐拖起绵长的尾音,那尾音的尽头又仿佛挂着一把刻意的钩子,有意要勾得人心痒难耐。
周黎顿觉一言难尽。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开撩了?沈照,不愧是你!
这刹那,如果条件允许,周黎真的很想假装自己是个男的,撩回去,撩回去!
可惜装不出来。
既然条件不允许,周黎只好调整状态,换上个温婉的调调,字正腔圆地开口:“您好,这里是中国工商银行,感谢您对我行的大力支持,现在双十一回馈,我们这边根据您的存款情况,打算送您一台烤箱,您看您方便留个地址吗?”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沉寂,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出声。
久到周黎不确定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确认还在通话中。
她想了想,怀疑沈照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骗子,连忙又补了一句:“包邮的呢。”
我都包邮了,这样你总不会觉得我是骗子了吧?
沈照还是没有吱声,却也没有挂断电话。
两人就通过手机听筒相对沉默着,安静里带着无可言说的尴尬。
至一个瞬间,周黎心头猛地一跳——
该不会沈照认出是她了吧?!
紧接着,这个念头又被她否定。
当年她才十五岁,现在她都二十三岁了。
且不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人的记忆会淡化,那她好歹是长大了八岁,声音哪能一点没变?她又不像沈照那个妖孽,说个话都自带钩子,生怕勾引不了人似的。
周黎自认和沈照比起来,自己确实还挺平平无奇的。
这样心理建设了一番,她顿时稳了不少,正要一本正经问他“您还在吗”,那头总算出声了。
“你觉得……”沈照拖着他慵懒的调调,话说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说了三个字,又停了下来。
周黎心头莫名一紧,不知是否因为做贼心虚,这微妙的沉默里,她脑海中竟如出现幻觉一般主动替沈照接了一句——你换个号码我就认不出你了?
周黎被自己的幻觉吓了一跳,捏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沈照此时总算大发慈悲,继续开口将剩下的话说完:“我缺烤箱?”
周黎:“……”
这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着实酸爽。
周黎没好气地回应道:“那我也不知道您不缺烤箱啊。”
“哦?”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不是才看了我的存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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