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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隐蔽的世界

書城自編碼: 3870186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军事
作者: 赖继
國際書號(ISBN): 9787220128806
出版社: 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3-05-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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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新锐小说作家赖继谍战新作,书写四个不同时期隐蔽战线的斗争故事。
☆ 讲述一群人的热血坚守与无声奉献。并肩作战的搭档,情谊笃深的师徒,血脉相承的父子……无数英雄隐姓埋名,用忠诚、理想、信念、智慧铸就了不朽的丰碑。
☆ 或许不为人所知,但无数人曾在这条一旦踏上就不知归期的路上,奉献了他们的青春、热血,乃至生命。他们坚守理想信念,英勇无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与史长存。”这是隐蔽战线工作的真实写照。
內容簡介:
海岛特务人员空降滇缅地区意图破坏重要面会,我方反敌特小组成员如何机智布局,与敌斡旋?
尘封在海岛地图室里的“机密一号”重见天日,经由多方转手,层层传递,它能否跨越海峡的阻隔,送达大陆?
与沙朗国全民用电息息相关的中方援建项目“洛普电站”遭到破坏,“惊雷小组”接到命令为电站如期竣工保驾护航。面对有备而来的武装势力,小组成员艰难破局……
猝不及防的泄密,谋略缜密的对手,条件有限的筹谋,这场命悬一线的暗杀行动,能否迎来众人期望的结局?
四个不同时期的谍战故事,主角或为并肩作战的搭档,或为情谊笃深的师徒,或为血脉相承的父子,他们与敌特斗智斗勇,保家卫国,将信念的火焰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
而隐蔽战线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關於作者:
赖继
青年作家,编剧,法学博士后,学者。
著有长篇小说《暗战》《破晓》《辩护大师》《国安局密档》《宿敌:山河无名》《AI特侦局》《九歌:岁晏熟华》等。
目錄
隐蔽的世界
目录

章 南北
01 雨山
02 丰年
03 设局
04 风铃
05 老堆
06 春暖
07 重生
08 摊日
09 水烟
10 中计
11 空城
12 围捕
13 兄弟
14 成都

第二章 秋蝉
01 案发
02 份口供
03 第二份口供
04 接头
05 第三份口供
06 两肋插刀
07 第四份口供
08 七个谎言

第三章 惊雷
01 沙朗国
02 电站
03 惊雷小组
04 交锋
05 叛军的图谋
06 线索碎片
07 双雄
08 山口家
09 宋北
10 设局
11 跳墙
12 大决战
13 星河一道水中央

第四章 山海
01 风雷与海水
02 任务
03 名册
04 洋行职员
05 情报
06 大力
07 步枪王
08 设伏
09 局中局
10 誓言
11 黑帆
12 尾声
內容試閱
隐蔽的世界
试读

章 南北
01 雨山
林修文离开海岛的时候,笔名“江南”的留美作家刘宜良正在创作《蒋经国传》,岛内情报局局长汪希苓正忙于请人给他带话,要求其停下手中的写作。
1980年前后五年都是多事之秋,高层人物自然没有心思关心林修文这一次性命攸关的空投任务。
他只有教官谭雨山送行,谭雨山对他说:“过了这片海峡,是兄弟,还是敌人,你可以自己选。”
林修文的脸色一如往常冷酷,看不出他到底听没听明白谭教官的意思。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杀的人,一种是可以杀我的人,没有兄弟,也没有敌人。”
谭雨山慢慢咀嚼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他看着林修文的脸,林修文的眉毛有些细长,和海岛上大部分男子相比,他的眉毛太细太长了些,眉梢又很尖,尖得像可以扎死人的锋刃。他的五官很锋利,他的身板很挺拔,背立得直直,腿并得直直,这是一种可以为了荣誉献出生命的军人气质。
谭雨山那精悍的眼睁得大大的,眉骨上杂乱的眉毛因此而舒展。他对眼前的杰作很满意,他带训过很多学员,林修文是他比较满意的一个。他用了一段时间,终于把小混混林修文锻造成了一柄杀人的剑。
只会杀人的剑,自然也就无所谓有无思想。
谭雨山已经老了,彼时他随着后一批陆军从海峡那头来到海岛,还满腔热血,想象着很快就能随“领袖”打回大陆去,届时他就可以回归故土。
可是,时势和命运往往并不为个人的意志所转移,他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培养的年轻人身上。
曾经的街头混混林修文,这个没有希望的年轻人,就是他谭雨山的希望之一。
林修文即将通过一次空投,定点降落在缅甸和中国大陆交界的一个地方。
那里是热带雨林,生存环境很残酷。
谭雨山教官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林修文是这近十年来,情报学校里秀的学生,他可以在任何环境里生存下来,并且完成任务。谭雨山和他有着超越一般师徒的恩义,甚至可以说是忘年交。
谭雨山平时话很少,所以朋友也少。
人和人交往,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表达。
同样的人,同样的风格,很容易就成为朋友。
现在谭雨山的朋友林修文即将离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平时不爱多说话的他,此刻内心却突然有很多话想说。他又怕自己说得太多,让自己在学员心中的形象丢了分。
但是,林修文对于此次空投,并不如何在意,相反,较之枯燥的情报学校生活,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出师,这可真是新的人生篇章。
林修文握拳的手指节有些发白,他有一丝丝激动。
谭雨山教官告诉他:“当你降落到指定地点之后,你的名字就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将会遇到很多威胁你生命的人和事,你可以杀人,可以消灭他们!你需要做的,是忘记一切和过去有关的事,你记住,你就是工具,你就是刀,你就是剑,你就是‘领袖’钉在中国大陆后方的一枚棋子,你要配合所有统一部署的‘光复’行动。你的代号,叫作‘寒鸦’。”
孤帆远,寒鸦鸣。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一个吉利的代号。
二十二岁的林修文,摸着自己的军衔和徽章,看了一眼海岸的浪涛,呼吸有些起伏。他从小被人看不起,混吃,混喝,混街头,成了混混,幸好谭雨山教官发现了他,启蒙了他,将他带入了情报学校。
情报学校位于海岛阳明山上,又叫“陆官学院”。在那里,林修文经历了残酷而非人的训练,这些训练让他变得强大起来,他坚信自己已经可以担负起“党国”交给自己的一切任务,他需要去证明自己。
情报学院的年轻人在训练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要进行抽签,以决定执行特别任务。
林修文抽中了敢死签,去执行“空投突袭任务”。
没有人知道,他那么急着去大陆,是因为他还有一件极其私人的事要办。他一直怀疑,自己的哥哥林修武还活着,就活在大陆的某个地方。
他问谭教官:“是不是我过去了,你们就能帮忙找到我哥哥?”
他的哥哥林修武,是早一批被空投到中缅边境执行“反攻任务”的学员。如果说林修文是十年来情报学校秀的学生,那么林修武就是十年前冷酷的杀手。
谭教官愣了一愣,他知道这一直是林修文的心结,他说:“相信我。”
停机坪的美式飞机已经开始做后的起飞准备,除了林修文之外的另外五名特种情报队队员已经准备就位。
强烈的海风吹动林修文的头发,他的衣摆扎得很紧,但因为衣服的缝隙里吹进了风,这身紧凑的学员军服变得像鼓起的球。
林修文问:“教官,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谭雨山教官没有说话,他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
这是他次,因为送走学员而感触万千。
他送走过那么多学员,可是没有人回来。
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老了。
林修文察觉到谭雨山的犹豫,问道:“你说我可以有选择?”
谭雨山愣了一愣,道:“我是说……不,我没说。”
林修文道:“你有犹豫?”
谭雨山正色道:“没有。”
林修文直直地盯着谭雨山,道:“不,你有害怕。我的心理课程是你教的,你骗不了我。”
谭雨山叹了一口气,道:“我送走了许多人。”
林修文道:“他们都没有回来。”
谭雨山道:“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林修文道:“滇缅地区。”
谭雨山道:“你可知道为什么?”
林修文站得笔直,全身像被灌入了巨大的精神力量,他像背诵军规一样说道:“因为‘领袖’需要我们,需要我们在后方发挥作用!那里还遗留有我们的子弟,他们不是孤军,他们还有我们!我们就是他们源源不断的支撑!”
谭雨山缓缓道:“‘四国会议’以后,这些年国际形势变化,滇缅孤军已经陆续撤回岛内。但实际上,‘党国’仍有遗留在滇缅的队伍,加之土著摆夷族可供组织动员,过去一段时间,确是我们在滇缅地区的全盛时期,‘镇边’‘剑南’‘天柱’等行动,都形成了对云南边境村庄、城镇的突袭攻打之势。”
林修文道:“可是现在不乐观?”
谭雨山冷冷道:“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林修文道:“从教官你的犹豫里!”
谭雨山面露愠色道:“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对‘党国’没有犹豫!”
林修文正色道:“是。”
谭雨山心里知道,自己的色厉内荏已经被眼前这个得意弟子看穿,他谭雨山对“党国”、对“领袖”没有犹豫,可是对于整个形势,他心里是清楚的。这几年,大陆和缅甸政府不断密切合作,夹击滇缅地区的“反攻势力”,台岛在滇缅地区的情报工作已经逐渐式微。
所谓的“反攻军”已经很难在滇缅地区掀起大浪,谭雨山有时候会问自己,凭着这样日复一日地派遣年轻人去执行一些不入流的暗杀、破坏、渗透活动,就能“反攻”了?
“领袖”念念不忘的“反攻”,凭着一些点位上的特务工作,就能实现了?
每当产生这样质疑的念头时,谭雨山都会立刻刹车,把危险的思想打住,他需要做的,是服从命令。
送走林修文对谭雨山来说,跟送走别的年轻人不大一样。
谭雨山教官想起他和林修文初识的过程。
林修文是在一场打架的过程中被谭教官逮住的,在被谭教官胖揍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因为一场打架而改变。
他连谭教官的拳脚都没看清,就直接被两拳放倒。他事后细细琢磨过,不对,是一拳放倒,谭教官的拳是虚招。
当时林修文只见到谭教官的袖子一甩,他下意识地要招架,然而谭教官的另一只拳头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侧面打了过来。
倒地的林修文睁大了眼睛,内心的震撼和惊讶大过了身体的疼痛。
林修文惊讶的地方在于,在这个眷村周围,竟然有人比他还能打!除了他已经失联的哥哥林修武,他就是这远近内外的打架王。
双方开始干架前,大家都在一个录像厅看电视。所谓录像厅,也不过是大家挤在一起看电视,因为那个时候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而在1982年的春天,一部香港的电视连续剧引发了岛内的观影热潮。
这部剧到底有多火?整个岛内车辆停摆,民众驻足,商家关门,偷盗停业,治安骤好,满街都是主演的海报,饭店招牌全都改成了剧中人物的名字,连出殡都是片尾曲——“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这部连续剧叫《楚留香传奇》,主演是郑少秋。
林修文带着自己的小兄弟和小女生正在看郑少秋,三人遇到了一帮兵痞,兵痞冲着林修文一行中的女伴吹口哨,还喊出侮辱性的称号,于是双方就动手打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林修文来说,打架是家常便饭。他出生在高雄的眷村,这个地方的人很多都是随着当年国民党败退过来的军官。这些人被岛内居民称作“外省人”,后来有个外号叫“芋仔”。这些人因为生活习性上的种种原因,和岛内本省人有着天然隔膜。这些“芋仔”又给本省人起了外号叫“番薯”。
林修文就是典型的“小芋仔”,他祖籍是四川成都,他的父亲是国民党从四川败退的后一批兵,到了海岛之后,“上官”给他父亲发了一张“忠勇土地证”,等到“反攻”胜利后,可以分到土地。外省人和本省人在交往中有很大问题,当时的海岛有着莫名的排外情绪,外省人娶妻生子都成问题。
因此,在“小芋仔”当中的女生,是很受保护的。那群兵痞调戏一个女生,导致双方直接干架。
林修文打败了那群兵痞,那群兵痞随即去搬来救兵,也就是教官谭雨山。
林修文起初根本没把谭雨山放在眼里,毕竟这人看起来就是个痨病鬼似的阿土伯嘛。
十秒钟后,他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林修文被谭雨山打倒之后,迅速弹了起来,和谭雨山扭打在了一起。林修文那种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劲,真是和他的名字有着巨大的反差。
谭雨山施展拳脚,和林修文斗到一处,林修文被击倒六次,爬起六次,直到后谭雨山一记手刀切中林修文面侧的迷走神经,直接瓦解林修文的所有战斗力。
林修文像泥一样瘫在地上。
谭雨山掏出腰间的军刀,抵住了林修文的脖子,一只手按住林修文的脑袋,问:“你服不服?”
林修文恐惧地点头,太厉害了,这真是自己见过的能打的人。
谭雨山又问:“你是不是就是这一带的打架王?”
林修文正要点头,立刻又摇头,自己都被打趴下了,怎么还好意思自称打架王?
谭雨山冷冷笑道:“说起打架,你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林修文沉吟半晌,道:“我比不了你。”
谭雨山道:“你可知道为什么?”
林修文奇道:“为什么?”
谭雨山一字字道:“因为我从来不打架。”
林修文眼睛瞪大,说:“我不明白。”
谭雨山道:“我从不打架,打架不过是比谁的力气大,比谁更狠,这和狗有什么分别?大家又不是狗,为什么要互相咬来咬去?”
林修文怒道:“你骂我是狗!”
谭雨山冷笑道:“是了,照你这样打下去,就算打遍了高雄,也不过是条凶狠的狗。”
林修文挣扎了一下,谭雨山用力地按住他,他只觉得鼻子嘴巴里都是泥土的味儿。
林修文大喊:“我不是狗!”
谭雨山笑了,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学?”
林修文喊道:“学什么学!你不是说你从不打架?”
谭雨山冷哼了一声,道:“是。”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只杀人。”
林修文浑身打了个冷战,眼前这阿土伯,每招每式都直击要害,这根本不是打架的路数!
林修文喃喃道:“你凭什么这么狂……”
蓦地,他一把抓住谭雨山握刀的手,用力往自己胸口插去。
他要自戕!
谭雨山始料未及,这小子竟然宁为玉碎!
条件反射之下,谭雨山用力地回拉,就在这时,林修文突然松手,反推谭雨山。谭雨山身形向后一仰,随即只觉眼前一晃,脸部就被重重捶了一拳,他被干翻在地,痛得急火攻心。
谭雨山定了定神,看见林修文已经捡起了那把军刀,放在手中掂玩,神情桀骜。
林修文讪笑道:“你不是说你只杀人?”
谭雨山冷冷道:“你信不信我今日真的杀了你?”
林修文道:“不信。”
谭雨山道:“为什么不信?你认为你能打过我?”
林修文道:“我们为什么要打?你不是才说过,只有狗才相互咬来咬去。”
谭雨山道:“你不是狗?”
林修文道:“我不是。”
谭雨山道:“哦?”
林修文道:“所以只有我夺刀自戕,你才会中计。”
谭雨山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
林修文道:“你如果要杀我,你第四拳就可以将我脾脏击破,我早就死了。”
谭雨山眼睛亮了起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林修文叹了口气,指着谭雨山右胸的徽章,上面写着“陆官学院”,说道:“我哥哥叫林修武,他有和你一样的徽章。”
林修文指着一旁看热闹的兵痞——这场斗殴归根到底,是因这帮人调戏少女而起——道:“一个只会杀人的人,怎么可能帮他们这样的人出头?”
谭雨山道:“是。”
林修文又道:“你出现在这里,不是来看《楚留香》的。”
谭雨山道:“是。”
林修文道:“那就只有一个目的。”
谭雨山目光灼灼,道:“你说说看,答对就合格。”
林修文一字字道:“你就是来找我的!”
谭雨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此子跟人动手,有一股拼命的狠劲,但是在纠缠打斗过程中,居然头脑如此清楚,不但观察入微,审时度势,更关键的是他料定自己不会杀他,竟然自戕诱敌,然后反击自己。
够狠,够狡黠,够心细,够大胆!谭雨山要找的人,就是他!
谭雨山站起身来,道:“是,我就是来找你的。”
林修文问道:“为什么?”
眼前的谭雨山从制服规格和身手气度来说,都显现出他是一个非凡人物。
林修文搞不懂,像自己这样的街头混混,怎么就惊动了这样的大人物?
谭雨山一字字道:“因为你是林修武的弟弟。林修武是我得意的门生,可是,他失联了。”
林修武失联了。
根据多年的经验来看,林修武多半已经阵亡。把哥哥送进了战场炼狱,又要把弟弟送去,人称铁面教官的谭雨山,也不免心有戚戚。
海风将谭雨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看见林修文的嘴角挂着一丝狡黠。
林修文笑道:“教官,你怕我也会失联?”
谭雨山道:“对。”
林修文道:“你对我没信心?”
谭雨山道:“是对手很强大。”
林修文面色凝重起来,他知道谭雨山的风格,谭雨山虽然只是情报学校的教官,却是老资格了,几任局座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这足以说明此人的能耐之大。
谭雨山神色也凝重起来,说道:“你过去之后,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林修文被他气场所慑,整个人也紧张起来,问道:“谁?”
谭雨山道:“这个人是大陆方面在边境从事反谍反特的干将,根据敌内的情报来看,此人能耐很大,我们有不下三十人落入他的手里。”
林修文讶道:“三十人?”
谭雨山道:“对,三十人,这三十人无一不是‘反攻队’的精英。”
林修文道:“这人的资料有吗?”
谭雨山道:“暂时没有详细情报,只知道他外号‘谷雨’。”
谷雨?
林修文问道:“就是二十四节气那两个字?”
谭雨山道:“是。”
这可真是个寓意丰收的名字。
谭雨山接着道:“你一定要小心他,千万小心,我甚至怀疑你哥哥林修武失联也和他有关。一旦我们敌内情报查清他的身份,你又有机会出手,你一定要先干掉他,否则……”
林修文道:“否则就是他干掉我?”
谭雨山叹口气道:“否则你将是我回不来的第七十九名学生。”
林修文长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海风都吸入自己的身体里,随后他又长长地吐出,像是宣誓一样神色凝重。他一字字说道:“放心,我一定干掉这个‘谷雨’。”

02丰年
不到三十岁的秦丰年正躺在草皮上,享受着云南边境的阳光。他祖籍是江浙,出生、成长于北京,因此他既有北方人的高大魁梧,又有江浙人的细腻心思。他站立像一座铁塔,躺下似一尊卧佛,次看见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东北辽沈一带的人。
他这名字,听起来很像一家热气腾腾的江浙点心铺子。他颧骨很高,五官硬朗,眼神犀利,眉目有神,皮肤被晒得黝黑。
他极其喜欢吃菠萝。
好像任何时候你都能看到他在啃菠萝。
云南的阳光和蓝天跟北方的很不同。云南的天是湛蓝的,蓝得透净,直沁人心。云南的白云也很低,大朵大朵的,像他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他当年初来乍到,不适的,是云南的紫外线太强,以至于这些年他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他和同志开玩笑,说自己现在已经和缅甸人的肤色无异,戴上一个白褂烟袋,叼根卷叶烟,混入一群买卖翡翠的缅甸人之中,和别人谈买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本地人。
秦丰年还学会了边境上的所有土话、官话。他学这些可不是为了融入边境生活,他在这里改头换面,只为了一个目的。
反敌特!也就是打击边境特务的破坏、渗透、恐怖、谍报活动。
秦丰年年纪虽轻,但对这一带的敌特活动情况知之甚详。边境地区的对敌反谍、反特斗争由来已久,“边境反特工作小组”已经从多年前的临时机构变成常驻机构。
秦丰年听到了一些好消息,他很快就要结束任期,回到北京,见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人。
他的父亲叫秦孝明,是情报战线赫赫有名的宿老,现在赋闲在家,等待儿子完成任务归来。
得记住这个名字,秦孝明的故事有很多。
秦丰年的人生履历,和他父亲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现在秦丰年只想再晒晒云南的太阳,然后解决昨天接到的重要任务。这应该是他在边境的后一个任务了。
他的助手王汉英是从当地公安局调过来的,孟纳本地人,少有的女干部,英姿飒爽。她比秦丰年矮半个头,年纪与秦丰年相仿,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就在昨日,王汉英接收到一份绝密电文,电文里部署了一项重要工作。
王汉英随即转告秦丰年:中国政府代表即将在边境小镇面会缅甸官方代表颂提公使,双方将商议进一步加强边贸活动,同时中国政府代表将代表北京方面提议颂提公使返回后,促成缅甸政府再次向国际社会呼吁,要求台湾方面停止一切扰乱中缅边境经济活动的暗杀、恐怖特务活动,而台湾方面准备破坏这次面会,执行行动的人,是敌方精锐,代号“寒鸦”。
这次面会被敌人知道了?这说明我们内部有谍。幸好我们谍中有谍,不光知道敌人已经知道了,还知道敌人将有所行动。
秦丰年明白了,这次任务是反击敌特对边境重要面会的破坏,敌人的代号叫作“寒鸦”。
至于“寒鸦”是谁,王汉英表示目前尚未掌握,不过敌内情报一有消息,总部会时间通知他们。
秦丰年看着王汉英送来的电报,加急、绝密、特提,必须在短时间内处理,可见任务严峻,时间紧迫,敌人来头不小。
秦丰年心中已经有谱儿,这才跑到太阳底下来晒晒自己。这是他的习惯,在大战之前,一定要充分享受阳光,一定要充分感受自然,这样心就会定。
心定,就一定会胜利。
王汉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挡住了太阳光来的角度。
秦丰年坐起身来,看着王汉英焦急的脸。
王汉英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晒太阳?”
秦丰年悠悠道:“我既然在晒太阳,自然是说明我已经意识到都什么时候了,在我们广泛使用手表之前,中国人看时候,不都是看太阳吗?”
王汉英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通报边境两边都加大警戒力度,‘寒鸦’一定无法钻进来。”
秦丰年眯着眼,道:“不,他一定会钻进来。”
王汉英奇道:“为什么?”
秦丰年道:“如果他连边境的雨林都克服不了,敌人何必派他过来?”
王汉英道:“既然他能从雨林钻进来,为什么我们还要加强边境警戒?”
秦丰年道:“那不全是为了警戒他。”
王汉英问道:“那是为何?”
秦丰年道:“那是为了给他一个口子,比起广袤的雨林,我们在知悉他可能钻进来的口岸守着,岂不是更容易发现他?”
王汉英恍然道:“你是说孟象海村?”
秦丰年道:“正是。公使将会和政府代表在孟纳城见面,孟象海村是从缅北穿过雨林后近的口岸,离孟纳城不远。”
王汉英道:“他一定会选择这个边境段路线?”
秦丰年道:“那里的雨林地段复杂,生存环境恶劣,当年战事在雨林留有大量哑雷,我们和缅方进行警戒防御的难度也。他从这个区域穿越,可以躲过缅甸军警,然后抵达我们边境,起到奇兵之效。”
王汉英坐到秦丰年身边,她刚用皂角洗了头发,有一股淡淡的香。
王汉英说道:“可是我们总不能不防御。”
秦丰年一字字道:“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王汉英道:“进攻?你要怎么进攻?”
秦丰年道:“既然知道他将会从哪个口岸进入,我们就应该选择在那个地方,与他较量。”
王汉英道:“你确定能抓住他?”
秦丰年道:“我若不抓住他,那后果会很严重。”
王汉英道:“这些特务总是喜欢搞些恐怖动作,还是那一套。”
秦丰年道:“如果他们能在正面进攻获胜,就不必搞这些小动作。渗透、破坏、暗杀,这些都是敌人内心怯懦的表现。在革命年代,我们的同志见得还少?”
王汉英神色凝重道:“我们必须给他们迎头痛击。”
秦丰年道:“迎头痛击?你学成语又进了一步。”
王汉英道:“我还学过一个成语,叫邪不胜正。”
秦丰年坚定道:“边境的反特斗争由来已久,比任何地方都严峻。敌人不死心,斗争就不会停下。”
王汉英目光低沉,道:“是。”
秦丰年问道:“你可知,为什么台湾情报部门在中缅边境活动如此猖獗?”
王汉英所知不多,当即求教,请求秦丰年做敌情普及,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究竟何来?
秦丰年缓缓道:“1949年解放军大军压境,当时的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发表通电起义,而国民党第8军237师709团少将团长李国辉于次年,也就是1950年2月20日,率领部下孤军逃往缅甸,与李国辉同行的,还有第8军军长李弥的贴身副官邓克保。随后,这支队伍又与国民党第26军93师278团副团长谭忠带领的部队会合,这支孤军随之壮大。”
秦丰年接着道:“李国辉通过电台紧急与台湾取得联系,请求上峰指示,台湾的回电却泼了一瓢冷水,要求他们‘自谋出路’。这支孤军随即‘自谋出路’,自称‘中华民国反共复兴部队’,开始就地驻扎,开荒耕地,插手当地毒品交易,为毒贩当保镖以抽取保护费。”王汉英问道:“缅甸政府是什么反应?”秦丰年道:“眼见这支孤军坐大,缅甸政府派军围剿,却不敌对手,后经过谈判,同意这支孤军撤往边境的勐撒,在金三角找一块落脚之地。”
王汉英道:“我知道金三角武装割据,华人众多,想必是因为这支部队在那里生根。”
秦丰年道:“正是,这也为后来金三角的武装割据以及毒品泛滥埋下种子。而台湾方面获悉国民党孤军大败缅甸国防军的消息后,随即‘回收’了这支孤军,妄图将它打造成‘反攻大陆’的一枚棋子。1950年8月,台湾方面致电这支孤军,鼓励他们进入云南打游击。”
王汉英道:“这就是这些年云南边境不断有摩擦的根源了。”
秦丰年道:“根源可不止于此。1952年,美国中央情报局在曼谷设立了‘东南亚国防用品公司’,负责向这支孤军提供武器,以达到牵制中国大陆,缓解朝鲜半岛作战压力的目的。台湾在中情局的协助下,从高雄经海路将一批武器运抵曼谷,再经泰缅边境送交孤军。为了组织遗留在当地的军队,从1959年起,台湾情报局开始在滇缅地区广泛地开展‘组织发展’和‘动员反攻’活动。”
王汉英道:“敌人如此嚣张,我们就没有还手吗?”
秦丰年道:“有。你知道‘湄公河之春’吗?”
王汉英道:“知道。1960年,缅甸总理吴奈温访华,邀请我方共同扫灭国民党孤军。11月,解放军应邀进入缅甸,协助缅甸收复被孤军盘踞10年的3万余平方公里、近30万人口的区域,行动代号‘湄公河之春’。”
秦丰年道:“这支孤军被击溃后,虽不能回到缅北,但在金三角一个较小范围内构建了一个新的‘毒品王国’。金三角的孤军势力引起了缅甸、老挝、泰国的不满,三个国家曾向联合国大会提出过抗议。”
王汉英道:“但是直到70年代,咱们的对手,台湾情报部门一直没有停止利用这股残余势力从事边境敌特活动。近一次是在1976年,他们策动武力攻击边境要点,造成双方百人以上伤亡。”
秦丰年笑道:“还是那句老话,都是同胞,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豺狼来了,有猎枪。”
王汉英道:“老秦,你看这种不入流的特务活动,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丰年凝神道:“国际社会已经开始反感所谓中缅边境的‘反攻’和‘游击’,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要喊停。”
王汉英叹气道:“你的预言一直很准。”
秦丰年道:“不,你的预言才准。”
王汉英奇道:“哦?”
秦丰年道:“你刚刚说了。”
王汉英道:“我说什么预言了?”
秦丰年道:“你说,邪不胜正。”
王汉英笑了,她和秦丰年搭档了很长时间,她眼中的秦丰年,充满阳光,充满正气,机智勇敢,拥有强大的分析力和洞察力,又低调隐忍、甘于奉献,代表着反谍队伍广大干部的气质。
秦丰年拍拍王汉英的肩膀,说道:“好了,我们现在就要做迎接豺狼的猎枪。”
王汉英道:“是。”
秦丰年问:“这次你怎么看?”
王汉英道:“边境面会一事的时间地点泄密,说明内部有鬼。”
秦丰年道:“好在我们在‘反攻队’里的‘风铃’能及时发现。他告诉我们,这个叫‘寒鸦’的很有能耐,我们将面临一场硬仗。”
“风铃”是一个代号,如同“风筝”“峨眉峰”“深海”“老鬼”“老枪”……总之,这是一个潜伏在敌内的自己人。按照工作纪律,“风铃”的知密范围很小,禁止在范围外的人面前讨论他的存在。反特小组内部也只有两三个人知悉他的存在,秦丰年知悉,王汉英知悉。
王汉英道:“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秦丰年道:“去孟象海村。”
王汉英问道:“你已经能认出他了?”
秦丰年道:“不能。”
王汉英道:“那我们怎么去等?”
秦丰年道:“他们一共是六个人执行行动。”
王汉英奇道:“你知道他们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
秦丰年反问道:“孟象海村你熟悉吗?”
王汉英道:“熟悉。”
秦丰年淡淡道:“我也熟悉。”
王汉英不服,道:“有多熟悉?”
秦丰年道:“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我都熟悉,我在那里生活过。”
他接着半开玩笑道:“职业特务身上的味儿,总是和群众不同。”
王汉英道:“‘风铃’虽然不掌握这一行人的相貌,可他们一旦进入这个村子,你就能排除辨别出来?”
秦丰年道:“他们必须经过这个村子,因为这是去孟纳城破坏面会的路,他们没有时间选择第二条路,面会时间已经很近了。这个村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我们都熟悉,你说他们还能不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云层厚重,缓缓溜走,热带低纬度的太阳穿破云朵,直直照下。阳光洒在王汉英瘦削、清丽、勇敢的脸。
她的神色,有一丝担忧。
秦丰年长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新鲜草果味的风都吸入自己的身体里,随后他又长长地吐出,像是宣誓一样神色凝重。
他一字字说道:“放心,我一定抓住这个‘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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