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五言古诗 张九龄（673或678—740），一名博物，字子寿，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西南）人。唐玄宗开元年间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书令，兼修国史，是当时著名的贤相。后来受李林甫排挤，被贬为荆州长史，以文史自娱，乐观旷达。他工诗能文，文章长于撰写碑志，诗的格调质朴刚健，抒怀感事有所寄托，与陈子昂齐名。代表作有《感遇诗》十二首。 感遇·其一a 张九龄 兰叶春葳蕤b，桂华秋皎洁c。 欣欣此生意d，自尔为佳节e。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f。 草木有本心g，何求美人折..？ 【注释】 a 感遇：原诗共十二首，作于诗人被贬为荆州长史的时候。诗中以“林栖者”“草木”自比，表达了诗人被贬官之后内心寂寥的情感。 b 兰：兰草。葳蕤（wēiruí）：草木茂盛、枝叶下垂的样子。 c 桂华：桂花。皎洁：这里形容桂花清雅、明净。 d 欣欣：草木茂盛的样子。生意：生机。 e 自尔：从此。 f 闻风：这里指闻到风中兰桂的香味。坐：由于，因为。 g 本心：本性，天性。 【译文】 春天的兰草枝繁叶茂，秋天的桂花高雅清丽。自然万物生机勃勃，春秋二季从此都成了美好的季节。谁能领悟身居山林的隐者，因为闻到芬芳之气而心生愉悦之情。香花美草自有它们的本性，为什么一定要等待美人来折取？ 感遇·其二 张九龄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a，自有岁寒心b。 可以荐嘉客c，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d？ 【注释】 a 岂：难道。伊：那里，指江南。 b 岁寒心：这里指丹橘也有耐寒的本性。《论语·子罕》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c 荐：进献。 d 阴：同“荫”。 【译文】 江南一带生有丹橘，经过一个冬天仍然青绿。不是因为江南气候温暖，而是因为它具有松柏耐寒的品性。这样的佳果本应进献给嘉宾，没奈何山重水阻。人生遭遇只能听凭命运安排，因果循环难以寻觅。世人只说种植桃李，难道丹橘树就不能成荫吗？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自称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出生在碎叶（唐时属安西都护府，在今吉尔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马克附近）。幼时随父迁居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莲乡。李白少年时就显露出才华，能写诗作赋，并喜好仗剑行侠。青年时离开四川，在全国各地漫游，饱览名山大川。唐玄宗天宝元年（742），被玄宗召入长安，供奉翰林。不久就因谗言离开长安。安史之乱中因王室内讧被牵连，流放夜郎（今贵州遵义附近），途中被赦免。晚年漂泊困苦，逝世于当涂（今属安徽）。李白一生以大鹏自喻，有“安社稷”“济苍生”的抱负，希望得到帝王赏识，但始终未能施展其政治才能。李白的诗想象丰富奇特，风格雄健奔放，色调瑰玮绚丽，语言清新自然，极富浪漫主义精神，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李杜”。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a 李.白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却顾所来径b，苍苍横翠微c。 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d。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e。 欢言得所憩f，美酒聊共挥g。 长歌吟松风h，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i。 【注释】 a 终南山：秦岭主峰之一，在今陕西西安南。过：拜访。斛（hú）斯山人：指复姓为斛斯的隐士。 b 却顾：回头望。 c 翠微：青翠掩映的山色幽深处。泛指青山。 d 荆扉：用荆条做的门，即柴门。 e 青萝：松萝，一种攀生在石崖、松柏或墙上的植物。 f 憩（qì）：休息。 g 聊：姑且。 h 松风：指古乐府《风入松》曲，也可以理解为歌声随风入松林。 i 机：世俗的机心。 【译文】 傍晚从终南山上下来，月色和苍茫的山色伴着我一起。时不时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茫茫小路，横卧在青翠的山坡上。我与山人携手到他家里去，童子打开柴门。一条幽静的小路深入繁茂的竹林，萝蔓轻拂着我的衣襟。欢声笑语中主人留我住宿，欣然举杯畅饮。吟唱《风入松》，一曲完毕已是银河星光暗淡。你我欢乐陶醉，消除世俗的机心。 月下独酌a 李.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b。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c，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d，相期邈云汉e。 【注释】 a 酌：饮酒。 b 三人：指诗人自己、月亮、诗人的影子。 c 将：与，和。 d 无情游：忘情游乐。 e 相期：相约。邈：远。云汉：银河。 【译文】 我在花前摆上一壶美酒，没有相知朋友陪伴，只能独饮。我举起酒杯邀请明月共饮，人、月和身影正好是三个人。月亮本来就不知道饮酒的畅快，影子也只能在我身后默默跟随。我只好暂时伴着这明月和人影，趁着美好的春色及时行乐。我吟唱诗篇，月亮随我徘徊不定；我起身舞蹈，影子随我飘来荡去。清醒时我与你们把酒共欢，醉倒后就各自离散。让我们永远结成知己好友，在遥远的银河再次相约。 【赏析】 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天宝三载（744），当时李白供奉翰林，遭小人谗言，思想苦闷。全诗写花间月下独自饮酒，但又突发奇想，把天上的明月和月下的影子拉了进来，连同自己在内，化成三个人，独酌的冷清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诗人唱歌的时候，月亮好像在倾听；诗人舞蹈的时候，影子与自己共舞。直到酩酊大醉，才无可奈何地分别。诗人运用丰富的想象，表现出一种由孤独到热闹，由热闹再到孤独的复杂情感。一方面，诗人豪放不羁，自得其乐；另一方面，诗人也抒发了其孤独苦闷的心情。最后两句，诗人以月亮为知己，与之相约，在天上的银河相会，又显示出诗人内心的不甘和对大展宏图的憧憬。“对影成三人”是李白的奇诡想象，而苦中作乐犹能吟出“相期邈云汉”，可以看出李白具有的充斥寰宇的豁达向上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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