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人类的认识活动虽然奇妙但并不神奇,自康德以来经历了认识论转向的哲学风尚后,哲学家们开启了一场又一场对认识活动进行科学说明的运动。之所以说认识活动很奇妙,是因为我们用自己的一种状态来研究这种状态——思维活动。人类不仅在演化过程中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思维活动和形式,也产生了借助外部世界来处理当下棘手问题的能力,这种能力被称为智能活动。不论是思维活动还是智能活动,在哲学家眼中它们又与意识、心智和认知等这类概念联系在一起。然而,思维活动和智能活动是无形无状非物理,所以在科学的面纱下它们与物理世界究竟有什么关系的讨论就变得有趣起来,这也使得哲学有了永无枯竭的话题来源。
20世纪中后期兴起的认知科学立志要在这层面纱下对人类的思维活动和智能活动有所作为,借助心智哲学、语言学、心理科学、计算机科学、机器人学和人工智能等学科交叉,获得了学科地位。不过恰好是因为这样一门具有多元特性的交叉学科研究,决定了对思维活动和智能活动的认识没有办法给出统一的答案。
认知科学的诞生与反对行为主义有关。为了否定行为来自外部刺激的观点,而忽视认知活动的作用,认知科学家用认知主义研究纲领来回击行为主义,研究者认为,思维活动和智能活动的最大特色是计算和表征。认知主义是20世纪50年代以后在心理学、语言学、哲学、计算机科学等学科对行为主义挑战的结果。研究者重视计算机模拟的符号表征加工,钟情于对心智的内部结构和心理过程的研究。后来在70年代成为认知科学的核心研究纲领。到了20世纪90年代,研究者认为认知主义是一个不完备的方案,在后认知主义的名义下聚集了大批对前者挑战和扩展兴趣的成员,这些理论一方面力图排斥计算和表征在认知中的统治地位,另一方面力图将身体和环境纳入考察认知的范围。像具身认知和延展认知就是具有代表性的理论进路,前者主张有机体的身体运动和环境对认知产生起到关键作用;后者认为,不仅如此,在环境中的那些非生命的智能设备,哪怕是一个记事本对认知产生的积极作用都应该被考虑进来。本书立足于近二十年认知科学中关于延展认知的理论论战,力图为延展认知找到一个合适的哲学基础。
00|延展认知的哲学基础导论|00鉴于认知主义背靠着笛卡尔式哲学和康德式哲学,具身认知背靠着现象学,因此笔者试图从实用主义来为延展认知建立哲学基础。自古以来,物质与意识之间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意识活动在有生命之物与无生命之物之间存在鸿沟,以及一个智能机器与有生命之物的鸿沟,这些问题会在延展认知的框架下为重新思考心智、认知和智能带来新的契机。
另外我们也可以注意到,随着人类社会迈向智能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人类的心智、认知和智能发生的新变化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因此,一方面本研究要处理延展认知的哲学基础问题,另一方面还要处理心智、认知和智能在延展认知的框架下如何增进我们更深入地对它们的理解和认识。导论部分将从意识问题切入,讨论上述鸿沟给哲学带来的麻烦,以及人类与机器之间的关系所面临的问题。 最终将表明,引入延展认知的讨论不仅是对这些鸿沟进行变革式的回应,还是对人类与机器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认知关系的修补。当然,更重要的是为延展认知的假设探索一条备用的哲学基础出路。
一、意识活动与物理世界的鸿沟
冬日的下午,天气尚可。我漫步在公路旁的小道上,小道旁的泥塘里一只鹅呆呆地一动不动。我驻足在它身后不远处,脑海里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这只鹅,不冷吗?它呆呆地在想些什么呢?它会不会是在想念它的同伴?它认不认识旁边那只在岸边来回踱步的鸭子……”我知道此时此刻用极短的时间是找不到答案的。当我顺着小道继续往前走时,脑海里又浮现了另一个念头;“一只小狗,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或失去了主人,会悲伤吗?”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悲伤,过去那么活蹦乱跳的它,怎么会安安静静地爬在门边;过去看见骨头时它会急忙跃过身去尝个够,现在怎么变得茶不思饭不想呢?
在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到来时,对于那些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父母身边的人难免会暗自神伤,想念远方的亲朋时会不禁流出眼泪。而在电话一头的我,在接到母亲的电话告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那种无以言表的悲伤涌上心头,眼泪溢出了眼眶。我们都知道思念、痛苦、悲伤这样的心理反应与我们的心理状态有关,就像那只鹅和狗在“思考”和“悲伤”一样。可是我们看不到它们的眼泪,没有面部痛苦的表情。于是,人们相信我们这样的心理反应与我们的社会状态密切相关。人类与动物,包括其他生命体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会有类似或相同的心理活动,比如看见食物会分泌唾液。但是,人们还是相信与其他生命体不同的是,人在看见食物时会衡量自己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更为妥帖。这种衡量虽然可以说来自某种心理活动,但是它的派生一定跟人类所处的不同状态有关,那就是社会和文化。
或许,鹅确实在思考着什么或想念着什么。但是到此为止,因为它并不清楚知道这些内容之后它应该采取什么行动。或许小狗确实对失去主人或母亲而倍感悲伤,或许它会去找自己的主人或失散的母亲,但能否成功取决于它知道自己怎么完成自己的目标。一位思乡心切的游子和一位接到远方亲人去世消息的返乡客,他们会电话预订机票,换取登机牌,当飞机安全抵达后会打车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我们不仅会动用头脑中的想法,还能借助必要的交通工具。而可怜的鹅只能呆呆地望着远方,小狗却只能靠自己嗅觉灵敏的鼻子打探自己熟悉的味道,当这个味道无法被捕捉的时候,它可能会沦为一只流浪狗。所以,我们可以承认,“任何一个想精通某项活动的人,首先必须知道它的工具和规则”〔美〕鲁吉罗:《超越感觉:批判性思考指南》,顾肃等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3页。。人类不仅能够使用自己头脑中的工具,还能使用头脑外的工具。哲学家曾断言人类最高贵之处就是动用自己头脑中的想法,完成一次伟大的思维动作——思考是我们必须知道的工具。自此,人类的思维活动是如何展开,以及如何被应用等问题,便成为哲学家们困惑已久的问题。而人类在动用自己头脑中的思维工具时,凸显了其特有的能力——智能活动。与人类以外的其他生命体相比,智能赋予了人类解决实际问题和使用头脑外的工具的能力。无论完成怎样的思维工作,今天的科学研究已经渐渐揭开了感觉运动、动作、记忆和情绪等面纱,唯有认知仍是待解之谜。
由于认知这个概念一直是个疑谜,在此不妨稍作停留,对这个概念进行简要说明。认知(cognition),名词,在15世纪中期为cognicioun,意指理解、心理行为或获得某种知识的过程之能力。在学术界尚无形成统一的定义。在认知科学的意义上,我们将认知视为一种与思维、推理、知觉、想象和记忆相关的认知处理过程中的内容。认知语言学家诺尔称,传统意义上认知常被称为物理符号系统,是符号化心智的认知观。 Rohrer,Tim,2001:“Pragmatism,Ideology and Embodiment: William James and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In Dirven,R,Hawink,B,Sandikcioglu,E(eds) Language and Ideology: Cognitive Theoretical ApproachesAmsterdam:John Benjamins,pp49-82.心理学家弗拉维尔称:“传统上关于认知的看法,倾向于将其限制在人类心智比较特别、比较明确的‘智力’过程和产物。这一看法认为,认知包括心理实体中比较高级的心理过程,有如知识、意识、智力、思维、想象、创造、计划和策略的形成、推理、推测、问题解决、概念化、分类与关联、符号化,或许还包括幻想和梦等过程。……也有人认为,有必要增加一些内容,尤其是被认为是较低级的那部分,如婴儿智力的运动模式和知觉行动。”〔美〕弗拉维尔等:《认知发展》,邓赐平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页。
虽然认知这个术语包括了人类的思维动作,例如思考和智能又被视为与意识活动相关,但是它们确切的界限是什么?一块石头不能思考,也不能产生智能的行为,当然它就不具备意识活动的条件。如果跟随这样的判断,意识活动当然就成了头脑中完成思维动作的必要条件。因此,当人们把意识活动判断为一项头脑中完成的动作自然是不过分的。但是,我们要说思维动作的思考活动和智能行为是一种头脑外发生的现象想必就有问题了。如果头脑外的一块石头因为地震或风化发生了位置上的变化或形变,我们没有办法说,这个结果是这块石头“自己”这样的。那么,在第二个问题上,人类的思维动作——智能在解决实际问题时如何使用头脑外的工具,这种能力通过什么方式来理解呢?或许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单靠追踪头脑中的神经变化很难获得满意的答复。于是,有人开始设想,如果把一个具有神经反应的头脑置放在漫长的人类演化历程和社会互动中,是不是能找到满意的回复呢?
记得有一次,我儿子的手表从手腕上掉了下来,表环被损坏了一个口子。当我追问他表环损坏的原因时,他理直气壮地说,是表自己掉下来的。的确,戴得好好的一块表并没有刻意要弄坏它,肯定是自己掉的。如果说手表和石块是一个物理物件,它要自己产生一个行为只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或意图去激发自己的行动。但是,一个物理物件要完成这样的行动难道不需要一种有意识的行为吗?如果这种有意识的行为产生意味着“X能做X自己想做的事”,那么这个“自己”正是哲学家所称谓的“自我”。如果一块手表和石块具有“自我”的时候,不就可以说“我想从主人的手腕上掉下来,我想从山崖上滚下去”。按照这种说法,我们发现一个物理物件想要做出任何动作一定需要一个意识活动,在这个意识活动中一定需要一个非物理性的心理状态。如果我们注意到这个问题,实际上就回到了哲学上的最重要的议题:物质和意识问题。
物质和意识这样一个对子,还可以被替换成物理的和心理的(精神的)。这个对子不仅足足扰乱了千百年来的哲学家的心思,而且触动着数百年来科学家的神经。美国哲学家塞尔曾表示,许多哲学家,甚至包括某些科学家都认为,大脑处理如何创造意识,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因果性的,因为大脑和意识的一种因果关系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大脑和意识的某种二元论版本,而这种版本又是这些人力图拒绝接受的。从古希腊到当前认知的计算模型,意识的整个主题以及它与大脑的关系,已经变得混乱不堪。 Searle,John R,1997:The Mystery of Consciousness,New York:NYREV,Inc,pp4-5.难怪英国哲学家麦金多少有点感叹地说:“从物理的大脑中产生意识就像从水变成酒一样,但我们对这种转变的性质却一无所知。”〔英〕麦金:《意识问题》,吴杨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6页。如果说一块石头和一块腕表是一个物理物件,它们发生变化只能求救于物理科学的帮助来解释;如果说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不求助于物理事件,对于这个生命体而言是不是光有意识活动就已经足够了呢?看来物理事件和心理事件之间的联系确实有几分奇特。在麦金看来困难只在于“我们构造概念和发展理论的方式决定了我们不可能理解这种因果联系” 〔英〕麦金:《意识问题》,吴杨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7页。。在彭罗斯笔下也对这样的困难做出了如下质问:“当我们有意识地思维或知觉时,会牵涉到什么样的新物理行为呢?” Penrose,Roger,1989:The Emperors New Mind,New York:Penguin Books,p371〔英〕彭罗斯:《皇帝新脑:有关电脑、人脑及物理定律》,许明贤等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5年版,第430页。很显然,物理事件和心理事件,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如何相互影响和相互产生的确是个难题。虽然意识与大脑之间的关系确实令人费解,但是并不会表明利用超自然或神圣的干预方法就能摆平这个问题。毕竟,对于每一位持自然主义立场的研究者来说这种方法是不能被接受的。关于按照英国哲学家帕皮纽(David Papinueau)的观点:自然主义(naturalism),当代哲学还没有对其有很精确的定义,最早使用是杜威、内格尔、胡克和塞拉斯等人,他们用自然主义来说明哲学与科学之间的联姻。按照本文的理解,认知以一种自然主义的角度来解释,它不再具有像灵魂这样的具有超自然特性的对象,而是可以通过科学得到解释。与自然主义对应的是超自然主义。参见: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 naturalism/。
对于自然主义者来说,二元论是最大的障碍。内格尔在《心智与宇宙》中声称,针对心理—物理之间的二元论是他需要拒斥的任务之一,并誓言要发展出一种特殊的自然主义世界观,假定那些科学对象之间有一种层次上的关系,“心智—身体问题不仅是一个局部问题,涉及心智、大脑和动物有机体行为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侵入到我们对这个宇宙及其历史的理解上”,通过它们的统一来解释宇宙从原则上是可行的。然而在是否要坚决从科学的立场上来做出这种理解,内格尔的态度又有些隐晦。他指出哲学的一项合法的任务就是要发现最为成功的当代科学知识的限度,“如果这种限度能被辨识出来,那么最终会发现科学理解的新形式”。 Nagel,Thomas,2012:Mind and cosmos :why the materialist NeoDarwinian conception of nature is almost certainly fals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p4.
对于二元论,内格尔明确指出,关于心智与世界的关系不依赖于二元论的传统,因为心理物理的还原论的论证是错误的,这样一种心智哲学的立场是由希望接受物理科学如何在原则上能提供一种万有理论而被大量激发出来的。 Nagel,Thomas,2012:Mind and cosmos :why the materialist NeoDarwinian conception of nature is almost certainly fals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p4.内格尔一方面指出这种心理物理还原路线的缺陷,另一方面指出“物理科学和生物科学取得的巨大进展,是因为把心智从物理世界中驱逐出去了” Nagel,Thomas,2012:Mind and cosmos :why the materialist NeoDarwinian conception of nature is almost certainly fals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p8.。这种驱逐的另一种表述,在素有认知神经科学教父之称的加扎尼加的《社会的大脑》一书中也有所体现。加扎尼加在对人类思维发展的史前时代的表现研究时指出,史前时代人类更擅于做简单的思维处理,这是源于没有太多素材可处理,这种简单思维有助于对环境加以控制。然而,一旦推理能力成为可能,现代人在生存的道路上注定要比史前时代人类付出更多艰辛。推理能力导致信念的产生,不仅仅是关于他自身的行为,还关于他与其他群体成员的过去和现在的行为。这样的心理行为转而开始把人从环境力量的影响中做出去耦化处理。 Gazzaniga,Michael S,1985:The Social Brain:Discovering the Networks of the Mind,New York:Basic Book Inc,pp163-164.加扎尼加所谓的去耦实际上指的是思维开始把人从环境中驱逐出去。这被毕克顿形容为人类认知抽象本性的“离线思维”。
塞尔直截了当地说:“17世纪的笛卡尔和伽利略做出了一种严格的分界线,把物理实体描述为科学,把心理实体描述为灵魂,心理实体被驱逐出科学研究的范围。……但是二元论到了20世纪就成了一道障碍,因为它看似把意识和其他心理现象驱逐到普通的物理世界之外,就此被驱逐出自然科学的领域之外。” Searle,John R,1997:The Mystery of Consciousness,New York:NYREV,Inc,p6.这里,可以这么理解,二元论从某种意义上会与物理学的方案产生冲突,而这种冲突又会受到自然主义队伍中一些成员的反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笔者更希望将这种物理学的方案理解为物理学主义 在《斯坦福百科全书》的《物理学主义》词条中称,物理学主义是所有事物是物理的,或按照当代哲学家有时候所使用的,所有事物随附于物理的,或必须有物理的解释。参见,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physicalism/。,以物理学为基本研究的模型或策略,例如化学可以称为宽泛意义的物理学主义的产物,分子生物学也类似。学术界所谓的物理学主义,尤其在英美分析哲学、科学哲学和心智哲学中,主要指的是心理事件与物理事件的关系。
当然,自然主义除了上述一支——物理学主义——按照物理学的基本原则来解读意识之外。在生物学尤其是宽泛意义上的演化论中,还存在另一种解释原则。例如,智利的科学家马图拉纳和他的学生瓦雷拉试图将意识活动和生命的“自创生”现象联系起来。 马图拉纳(Humberto Maturana,1928年9月14日— )被称为第二代控制论理论家,与Heinz von Foerster,Gordon Pask,Herbert Brün和Ernst von Glasersfeld等齐名。他与瓦雷拉(Francisco Varela,1946—2001)提出了“自创生”(autopoiesis)概念,意指在生命系统中自我生成,自我处理的结构。后来,瓦雷拉与汤普森、罗施合著了《具身心智》。他们的工作开启了认知的生物学研究进路。当然,他们的理论前身还与控制论有关。深受斯宾诺莎影响的神经科学家达玛西奥在意识领域和脑科学提出了“情感脑”来解释意识问题,并深入到演化生物学和演化心理学来对此做出回复。 达玛西奥的思想发展的理路大致可以规划为:第一,《笛卡尔的错误》(1995)一书是对情感和意识的最初的一个设想;第二,《寻找斯宾诺莎》(2003)一书在他从对斯宾诺莎的探访中,推导出情感与意识的关联。在《自我叩响心智之门》(2010)(Self Comes to Mind:Constructing the Conscious Brain,2010)进一步从脑科学的角度来探索心智问题。在达玛西奥的最新力作《事物的奇妙秩序》(2018)(The Strange Order of Things:Life,Felling,and the Making of Cultures)将其毕生关注的意识和心智的主题拓展到了社会文化上,并进一步主张大脑就是我们的君王,我们就是我们的大脑主宰我们的,这类观点是绝对错误的。这些研究者力图把生命现象和意识活动联系起来理解,我们不妨暂称之为生物学主义。
马图拉纳和瓦雷拉影响力表现在,将生命的自主性与意识联系起来,并为认知科学提供了新的发展方向,主要表现在具身认知和生成认知上。另外,像美国哲学家斯蒂文·平克的《心智如何运作》力图从演化的角度探索心智的起源和演化。 Pinker,Steven,1997:How The Mind Works,London:Penguin Books.
无论是物理学主义者还是生物学主义者都不会赞成一块石头和一块腕表具有意识。意识现象的困局或许正如彭罗斯所言:“有关大脑的状态与意识现象的关系,人们表达了许多不同的观点。对于如此明显重要性的一种现象只达成了极少的共识。然而,很清楚的是,即大脑的所有部分不是同等地牵涉到意识的呈现。” Penrose,Roger,1989:The Emperors New Mind,New York:Penguin Books,p381《皇帝新脑》(中文版)第440页。可是“意识栖居在何处呢?” Penrose,Roger,1989:The Emperors New Mind,New York:Penguin Books,p381.当我们将意识活动视为思维活动的体现,或许这一鸿沟真正的来源与自我有关。毕竟,思考和智能行为常与自我联系在一起。
0|延展认知的哲学基础导论|0自我,在多数心理学家看来,是一个高度有组织的知识结构,而且随着个体年龄的增长,随着人们关于自身知识的日益丰富,这个结构的变化会越来越大。大致而言,可以从三个层次来看待自我。第一个层次,生理特性。这一点我们通过感知系统可以知觉到我们的身体、器官和相貌,等等。自我的生理特征通过生理的感受和变化,可以说“这只手是我的,我感到胃疼”。第二个层次,自尊。这个层次是高于身体感受的心理表现,是对“我”进行评价或评估。这一层次已经逐渐走向了社会层次。因为,自尊这种心理表现的评价或评估多是在群体行为中产生。第三个层次,社会特征。自我的形成和表现在社会交往中呈现。例如,在工作场所、学习场所、交际圈。在这个层次,自我以多个角色呈现。但是,我们又可以说,当自我的所有基础都来自我们生理特征,那么它得到延伸或延展则来自社会层次,这也使得自我戴有多重面具。于是,我们便在那么多复杂的情形中辨析自我或发现自我,以及用“自我”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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