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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五老”之一沙汀长篇小说代表作,四川方言的精妙运用,风土人情的精细描绘,作家出版社初版珍本,精装刷金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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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淘金记》是著名作家沙汀长篇小说代表作,故事发生在抗战时期的四川安县北斗镇。据传镇上何氏寡妇的祖坟下深藏岩金,各路江湖人物对此早已虎视眈眈,眼见何家衰败日显,余威尚存,一时间,上至“上峰”,下至士农工商、僧道乞丐、土匪袍哥、娼妓政客,你方唱罢工我登场,一场围绕争夺和保护金矿的惊心动魄的血战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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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沙汀
1904—1992
本名杨朝熙,又名杨子青,四川安县人,中国现代作家。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与巴金、张秀熟、马识途、艾芜并称“蜀中五老”。1932年,出版第一个短篇小说集《法律外的航线》。代表作为“长篇三记”《淘金记》《困兽记》《还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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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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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冬天。
早晨一到,整个市镇的生活又开始了。
人们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们咳嗽着,吐着口痰。他们大多数人,都睡得很好,既没有做过好梦,也没有做过噩梦。因为在他们看起来,一切都是很自然、很简单的。纵然某些新的事物,比如物价、兵役和战争,有些时候也叫人感觉生疏、感觉苦恼,但是时间一久,也就变得很平常了,成了闲暇时候发泄牢骚的资料。
浮上他们略嫌混沌的脑筋里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工作。但这也自然而简单:昨天如此,今天如此,已经做过好多年了。女人们上灶门口劈引火柴,胁下夹了升子上街籴米,或者带了桶去井边提水。男子汉对自己的工作也很熟练,都在进行着必要的准备了。
有着上等职业和没有所谓职业的杂色人等,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日程,而那第一个精彩节目,是上茶馆。他们要在那里讲生意,交换意见,探听各种各样的新闻。他们有时候的谈话,是并无目的的,淡而无味的和烦琐的。但这是旁观者的看法。当事人的观感并不如此,他们正要凭借它来经营自己的精神生活,并找出现实的利益来。
北斗镇是并不大的。它只有一条正街,两条实际上是所谓尿巷子,布满了尿坑、尿桶和尿缸的横街;但它却拥有八九个茶铺。赶场天是十几个。按照社会地位、人事关系,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趣味,它们都各有自己一定的主顾。所以时间一到,就像一座座对号入座的剧院一样,各人都到自己熟识的地方喝茶去了。
人们已经在大喝特喝起来。用当地的土语说,这叫作“开咽喉”。因为如果不浓浓地灌它两碗,是会整天不痛快的。有的则在苏苏气气地洗脸,用手指头刷牙齿,或者蹲在座位上慢慢扣着纽扣。手面挥霍的人,也有叫了油茶或醪糟来吃喝的。那个来得最早、去得最迟,算是涌泉居的主人的林么长子,已经把半斤豆芽菜的菜根子择光了。
这是一个健旺的老人,很长很瘦,蓄着两撇浓黑的胡须。他早年的绰号是“林么长子”,现在叫“林狗嘴”。因为自从一九二六年失势以后,他忽然变得喜欢吵闹,更加纵容自己的嘴巴了。他曾经是有名的哥老会的首领,但他手下的光棍,多半是乡下那批勉强可以过活的老好人,被他用呵、哄、吓、诈拉入流的。因此,在他家里的流水账簿上,有人曾经发现这样一类有趣的项目:李老大来玉米两斗,去光棍一个。如此等等。
现在,用那细长的、蓄着指甲的手指,他正在把那些散乱在自己面前的豆芽,十分当心地聚在一起,不让有一根漏网。一面,却又不时回过头去,向他身后一席的茶客张罗,对他们的谈话表示一点零零碎碎但却引人入胜的意见。大多数的茶客,我们不妨说正是为了他若干大胆锋利的谈吐来的。他们要借他来发泄自己的怨气。因为他们在这镇上的地位,是屈辱的、无望的,但是,野心却又没有完全死尽。在这一点上,么长子林狗嘴,无疑占着一个在野派的领袖地位。
在他身后一席上,一共有五个茶客。全是江湖上的朋友,曾经凭着手枪,或者骰子使人侧目,但是现在已经规矩起来,主要靠各种生意挤油水了。他们谈话的内容,是冬季行政会议的议题。会期是十一月十号,只差两三天就要在城里开幕了。
他们的材料,大半都是靠传闻和臆揣得来的,所以有时互相矛盾,而且极为可笑。但有一点却很一致,他们全都感觉得是在被暗算着、被威胁着了。他们担心着什么新的提案,同时也忧虑若干早经通过的提案将会认真实行起来。此外,还有一点也彼此一致,他们都乐于谈那些和他们自己的利益有着直接关联的问题;隔得远的,他们总一笑置之,以为毫无讨论价值,犯不着多费唇舌。
由于这一类人所共有的狭隘心情,在禁政问题上,坐在下首的芥茉公爷蒋青山,甚至同气包大爷万成福,赌起气性来了。气包大爷是所谓“正派袍哥”,没有直接搂人抢人,也没有秘密嗜好,他再三力说,种种传闻都是故意放出的空气,值不得顾虑。而芥茉公爷则是著名的瘾哥,那毒物不仅养活了他,并且使他发胖起来,长了所谓“烟膘”。他曾经戒过三四次烟,吃过不少苦头,但是都失败了。
芥茉公爷是一个带点辣味的人。至少嘴头上如此,因为实际倒是很温和的,他总不断担心着拘留所,担心着强戒期内那些夹着鼻涕眼泪的呵欠,以及瘫软。
“你给我保险!”他鄙视地接着说,“我还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好靠山呢。”
“不要这么讲吧!”气包连连解释,因为他是深知道对方的脾胃的,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也有本事唠叨几天,“这样说你哥子就多心了。我不过说,中华民国的事,你我见少了吗?仔细打听下看,好多大脑壳就在吃这股账啊!”
“现在不同了,”另一个人沉吟着说,“去年的皇历翻不得了。”
“我就没有看出有多少变化!”林么长子说,忽然回过头来,“那些喝人脑髓的,不一样在吃人吗?老弟!都是骗乡巴佬的,你倒听进去了!”
“对对!看我明天还会拿茶壶做烟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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