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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世若花囚

書城自編碼: 3937626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中國當代小說
作者: 冰川稻谷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38772234
出版社: 时代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4-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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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本书是一部构思新颖、跌宕起伏的科幻小说。主人公在科幻世界里结识了很多新朋友,经历了一系列无与伦比、惊心动魄、痛彻心扉的冒险,最终找回了自我,也解开了沉睡二十年的秘密与心结。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危难,揭露了残酷的社会现实,但他们有着不屈不饶的精神,互相支持、克服困境,弘扬了爱与美好的正能量。本书故事情节环环相扣,作者以独特的逻辑视角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读者可以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中冒险,追寻故事的真相。
內容簡介:
本书是一部长篇科幻冒险小说,向读者构建了一个玄妙无比的架空世界。
当主人公失去记忆后,她一无所知地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发现自己刚刚恢复意识时所经历的一切竟为他人的一场梦境。而她从梦境中来到现实,才知自己竟与做梦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姓名还是容貌,都与做梦者二十年前死去的故人一模一样。
对于做梦者来说,主人公是二十年前死去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身边,而她所说的一切经历竟与他昨夜之梦完全相同,让他不得不怀疑一场诡异的阴谋正暗中涌动……
而他们无暇顾及此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他们先是遭遇了不明原因的可怕袭击,而后与犯罪团伙斗智斗勇、险象环生;当他们走出小镇,却又有更大的危机在等待着。
關於作者:
冰川稻谷
女,生于1991年,天蝎座,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期间致力于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一个热爱写作的神秘人。其独特的写作风格是将充沛的情感、一波三折的情节、扑朔迷离的氛围感、妙趣横生的讽喻与科幻元素相融合,创作出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科幻冒险小说。
目錄
目录
序?章??1
梦如浮生??2深夜访客??7

第一章?婆娑小镇??17
穿梭时光的火焰长廊??18薛定谔的生死??38危机再现??53被揭穿的秘密??81沉睡领土与弥留人间??101江冔城??122石窟惊魂??144归程??168启程??185

第二章?消亡大陆??203
宝城大学杀人事件??204犬熔镇山神传说事件??219岩城火山群体自杀事件??237天堂号邮轮暴乱事件(前篇)??259天堂号邮轮暴乱事件(后篇)??281

第三章?永生岛??297
不存在的酒吧??298不存在的家人??322不存在的记忆??353不存在的科技??381不存在的爱??402暴风雨前夕??421行将就木??441穿梭岁月与星空??458死亡枯木??478永生一隅的覆灭??501

尾?声??527
作者的话??533
內容試閱
序?章
梦?如?浮?生
来访者如幽灵般出现在守城侍卫的身后,悄然无息。
被守卫的脸挡住的、只露出半张的面庞,似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溶化吞噬,摇曳模糊。只看得到一只青绿色的眼睛,似紧盯着猎物的毒蛇恶鬼,又似林中清潭,深不见底。
在这见鬼的天气执勤,守卫前一秒还在絮絮叨叨地咒骂着,下一秒,便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仿佛地狱中爬出的恶灵的手,让本就在恶劣的天气中冻得僵硬的守卫,全身瞬间浸透彻骨的寒意,恐惧直直地刺入他的心底。
“谁——”
喉咙中的声音因恐惧而音质残劣,下一秒便戛然而止,颈部被深深地切开了,他倒在地上,血迹被雨水冲刷,丝丝缕缕地散开,顺着石阶淌下去。站在与他一步之遥的同伴这才惊觉到不对劲,慌慌张张举起长矛,还未来得及吹响警哨,便银光一闪,成了下一个牺牲者。
狂风暴雨冲淡了浓浓的血迹,也淹没了这两个倒下的身躯,尸体那没能闭上的眼睛,映着来访者的身影——杀人果断、毫不颤抖的小小身影,裹在黑色的斗篷里,融入夜色,不被注意,那么单薄、幼弱,不似一个成年人。
那人摘下尸体挂在腰侧的钥匙,打开生锈的挂锁,推开这残破的城堡厚重的、用来运送物资的侧门。铜门发出“吱嘎”的钝响,被风雨的呼啸声完美地掩饰了。
这座城堡孤单地矗立在荒原上,青黑色的砖墙尽是斑驳的痕迹。凄厉的惨叫声、哽泣的呜咽声、刑具的哐当声,嘶吼、哭喊、乞求、怨恨,每日就如同游魂一般在城堡中徘徊、腐烂。来访者走过这些浓郁得消散不开的游魂,晃动的火烛打在他被兜帽遮住的脸上,时不时让阴影划过那只青绿色的冷漠的眼睛,直视前方、毫不颤动,脚步踏在岩石地面上,有节奏地在闭塞狭窄的城墙间回荡。
旋转的楼梯通向最深的地牢,干枯的一双双手从木桩间的缝隙伸出,伤痕累累,腐烂的肉块掉落,她们如同僵尸渴求眼前所见唯一的活物,但从中穿行的人没有一丝余光的施舍。他走向尽头,心里非常清楚、非常坚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等待了好几个月,这些可怜的女人明天都会被火刑处死。在手执权杖的教皇庄严的审视下,这火光是神圣的信仰,这血光是正义的呼唤,人们渴望张开双手被这光辉沐浴,试图以屠杀那些想象的恐怖符号为药,张开饥饿的大嘴吞噬着,拼命填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人生。
身穿黑色斗篷的少年是魔鬼的使徒。他轻啧一声,加快了脚步,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执勤的守卫们在这糟糕的天气里,早就离开了岗位,或许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里,喝酒划拳、欢歌笑语。明天行刑后,他们或许会迎来久违的假期,再在上至当权者、下至普通民众的新一轮的狩猎狂欢后,开始新一轮的工作。这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机会。这少年的身躯太弱小了,而且已经残破不堪,奔走了一百多天,没有多少精力还可以消耗。
“流离姐姐!”他的声音很年轻,向着一个方向呼唤着,路过那些沾着血和腐烂皮肉的铁链,走进地牢的最里端。自己想要救出去的人,正坐在地上,紧靠着石墙,双手抱膝,身上皮开肉绽,棕色的长发被已经发黑的血黏在一起,挡住了侧脸。她听到声音,抬起脸看他。
然后,温柔地笑了。
少年仿佛看到了从前,她穿着水蓝色长裙和斗篷,坐在河边,抬起头看他的样子。山泉的叮咚声依然在耳边回响,但那片广阔而自由的天地,如今来看就像是幻觉,像是一场美丽的梦境,而眼前逼仄的立方体才是真实的、长久的、无法逃脱的现实。
“流离姐姐,是我!我来救你了!”少年扑到牢门前,用随身携带的、刚刚用来杀死守城人的那把短刀开始砍锁。每砍一次,尖刀会溢出黑色的烟雾,而厚重的铁锁就会因多出裂痕而一块块碎掉。他不敢去看眼前的人,因为那些残忍的折磨痕迹会动摇他的意志。这种动摇不仅仅源于愤怒和哀痛,更源于那侍奉恶魔的灵魂曾因几百次亲眼所见的血腥场面而兴奋地战栗,源于那刻在基因中的罪恶本能地、习惯性地为所有世间遭受的痛苦而雀跃欢呼。他的心脏因痛苦而发抖,脑中却全是欢快的笑声,割裂的情绪让他的胃里泛起阵阵恶心,既愧疚又轻蔑,几乎要吐了出来。“这一次,请让我救出她吧。”天呐!这是什么带着希望的祷告?对他来说,这反而变成一种恶毒的诅咒,影响着、削弱了他的力量,以至于花费了很大力气,铁锁才成功被砍碎。
远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虽然站岗的守卫暂时离开去休息了,但有一支巡逻队会很快来到这一层。少年扑进牢里,试图将对方扶起来。但这个叫作“流离”的女孩子,却举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说:“不用了。已经太晚了。巡逻的守卫们很快就会注意到这边的反常,你,快跑吧。”
少年的手腕,感受到的是浸骨冰凉的力度,寒冷、僵硬。那不是一只活人的手!少年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终于把目光移到流离身上,看见流离双脚晃动,两根铁棍分别刺穿她的两只脚踝,发出刺鼻的、沾着血腥的铁锈味儿。这些血已经干涸很久了,凝固发黑,穿透脚踝的部位甚至能见到肉块腐烂而露出的白骨。铁棍的两端全部拴着铁链,与固定在墙上的铁环相连,双脚的动作让它们发出微弱的吱嘎声。“已经……来不及了……”流离说,音调却是温和平静的,“我跑不了了。”
他握紧了拳,“噌”地站起身,举起那把尖刀,指着牢门外,语调因激动而微微上升:“来多少人我就能杀多少人!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努力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能多等我几日?为什么用这种让人在死后依然能感受到活人痛苦的毒药来折磨自己……”
“很多人死去的时候,亲人并不在身边,而他们都想等到再见亲人最后一面后才安心离开,它就是为此而诞生的。”流离无奈地笑了笑,“可这大概是我所炼制的所有药剂中,最没有人性的毒药了。因为,死时那一刻的痛苦,会一直持续在清醒的感觉里,很多人等不到亲人,即使想放弃也无计可施,不得不在那种痛苦中,等待毒药失效而慢慢地真正死去。”她指了指脚边的碎玻璃渣,和已经蒸发的液体留下来的褐色痕迹,“这是这个世界中所剩下的最后一瓶名为‘弥留人间’的毒药。我只想再赌一次,猜测你会来救我,还能再见你一次,说几句话,我成功了,这不是很好吗?”她笑眯眯地比着胜利的手势,可那笑容很快变成了惆怅,就好像陷入了什么遥远的、隔世的回忆中,“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实现的愿望,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曾经就有过那样的经历……死去的时候,什么亲人都没看见,什么愿望都没实现……好奇怪的感觉,不是吗?”
沉默许久,少年放下尖刀,重新跪了下来,爬到流离的脚边,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抬起眼睛,正视着流离惨白的如同蜡像一样的面色,轻轻触碰后,少年发现自己被雨水浇透的冰凉的手,依然比不过它万分之一的寒冷。“如果这也算最没有人性的毒药,”他哽咽着,“那恐怕连魔鬼都要吟颂世上的光辉了……我如果将你带走,你还有可能复活吗?”
流离从少年手中接过尖刀,将自己的双脚割断,并没有疼痛和阻碍,也没有血液流出来,仿佛只是锯着两根不相干的木头,创口也只是发黑的、凝固的血肉。“当那些守卫来了,只会看见你拖着一具尸体。你的能力已经很虚弱了,我知道,你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对抗整队手执武器、训练有素的士兵。”流离用一只手,扶着少年的肩膀,另一只手却化成一只黄色的蝴蝶,像是火焰一样,小小的、温暖的、灵动的,在少年的眼前飞过。
“快跑吧,自由在外面,它会带你出去,想去哪里都可以……”
“一个自由的、幸福的世界,可以吗?那样的世界存在吗?你也会生活在那个世界中吗?”

少年走在厚重的雨幕中。天色依然漆黑一片,只有那只蝴蝶,还微弱地闪着光,与他琥珀般黄色的右眼颜色重合,看不出影子。那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巫术或灵力,将他带离那里。身后的城堡中,赶去的看守们大概已经发现了那具失去了双脚的尸骨。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了。他机械地走着,一步一步,默默地,只是跟着灵魂的残影。似乎这样,就能够去向那个梦想中的世界。
远方的教堂,还在吟唱和平的颂歌,这简直不可思议。这些圣歌透过狂风暴雨和惊雷,已经变得扭曲而怪异,唱着它们的人们,有可能包括被少年杀死的两个守卫的家人,他们的祈祷与祈愿随着声音传递到那座死尸累累的城堡里,也会变得扭曲而怪异吗?如果临死的囚犯们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听到这些音乐,会变得幸福吗?在天气晴朗的日子,这些圣歌会不会又因为那些人的哀嚎而仍旧变得微弱,失去超度亡灵的魔法呢?
苍白的闪电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撕裂无边的、空洞的夜空,整片黝黑的荒原顿时亮如白昼。蝴蝶停留在少年冰凉的指尖上,整个画面一霎间定格为老旧的黑白照片,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中飘落,沉入水中,不见踪影。
?
深?夜?访?客
米杉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厚厚的棉被已经完全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意识到这点后,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夜还很深,至少窗外完全没有光亮,下着雨。雨滴砸着窗户和木质房顶的声音,让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延续的梦中,没有醒来。
床头柜上的收音机“吱吱呀呀”地播放着些不知所谓的歌谣,吟诵轻灵的诗歌与音乐。米杉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脑袋,无精打采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瞥了一眼窗外糟糕的天气,将地上皱成一团的棉被拖回到床上。不远处,书桌上的铜镜映出他凌乱的短发和瘦削的侧脸,在黑漆漆的房间中不甚明晰。米杉转过头,盯着镜中的自己,面庞模糊不清,却是年轻、英俊的,带着朝气,如清晨新生太阳,而邪魅的眼睛呆滞、寂寞、清冷,宛如月夜密林深处的池塘。米杉看着这样的自己,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脑海中依然混沌,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将不必要的思绪荡走。伸手将挂在墙上的油灯点亮,并将床头柜上那个旧旧的、每晚伴他入睡的“良师益友”关掉后,他自言自语:“可算清静一些了。”
这时,他才辨认出,风声雨声中,还夹杂着细细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米杉随手抓过一件外套,在单薄的睡衣外披上,提起刚才点亮的油灯,光着脚慢吞吞地往楼下走去。经过有些破旧的木板台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来到门前,米杉透过猫眼向外张望着,看到门廊里站着一个女孩子,背着黑色的登山包,举着一把白色的伞,伞面上印着浅黄色的花纹。女孩子穿着白色的女式衬衫和深蓝色的背带短裙,披着深蓝色的风衣,脖子上系着黑色的领花——它们都已经湿透了,女孩儿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见女孩儿的脸后,米杉的心骤然缩紧了。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事实上,米杉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对方是谁,就像是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思考,从他自梦中惊醒后,一直糊在大脑皮层,让他的思维变得缓慢。即使是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没错,他能感觉到自己住在家里,同时这里也是他经营的小咖啡店,但是若对周围环境仔细观察,就会变得像在用摄像机的圆形镜头进行拍摄一样,只能注意到眼前的、想要注意到的事物,而画面的四周就只是一片黑影。见到女孩儿后,他只觉得有一种刺痛感从脚心一路扩散到头顶,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好似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声。这种熟悉感让他有种下一秒就能和女孩儿打个招呼、问候近况的错觉。但眼前女孩儿神情惊慌、忐忑不安的模样显然否认了他的错觉,她不断回头张望着什么,就好像身后有某种东西正让女孩儿害怕。因为屋里没有回应,女孩儿又敲了敲门。“有人吗?”她叫道。
“请进吧……”米杉说着,把油灯放在脚边,踮起脚去拉开门顶的插闩。这是一扇高大而沉重的木门,刚一打开,冷风就“呼”地灌进这个空旷的店中。米杉感到温度骤降,大雨滴砸得门前不远处的那片湖泊水浪翻腾,湖边的柳树摇晃得厉害,枝条相互抽打撞击。这景象与梦中的残影交映,一瞬间,米杉似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湖面上飘荡的白影,被雨水浇得不成身形。他不由惊得倒退一步。
“你看见了吗?!”女孩儿紧随着米杉的脚步冲进屋里,“咣”地反手关上了门,动作敏捷而果断。她靠在门上,胸膛因惊魂未定而剧烈起伏。她一边说话,一边回头试图从门缝里向外张望。“你看见了吗?那个……那个在湖上飘来飘去的鬼魂,看见了吗?请一定要告诉我你没有看见她,这样就证明那只是个风浪和雨水形成的影子而已,是我看错了……”
半晌没有声音,女孩儿转头看见了米杉莫名其妙的表情。“咳咳……对不起,”她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那个,我是从北边那片森林中向这边走……不要问我为什么大雨天在森林里……呃,路过你门前的这片湖水。一开始看见湖中央有个白影,像是一个女人抱着双膝在哭泣……第一时间我肯定认为是什么幻觉之类的……但是后来我又看见她的脸,她也像看见了我,竟然站起身,慢悠悠地向我的方向飘过来,这里是距离最近的房子,所以我跑到这边来……”
“你为什么大雨天在森林里?”
天生反骨吗?还是就喜欢做些和别人对着干的事?女孩儿语塞了,眉头微蹙,无语地望着米杉。米杉反应过来,赶紧说:“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抱歉。”
他刚刚确实看见了什么,在门外的湖泊,但是他暂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更准确地说,他的直觉让他认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他努力让视觉集中在女孩儿的脸上——那张圆圆的鹅蛋脸,瞪着大大的、棕色的眼睛,清雅美丽,恍若与梦境中的某个瞬间重合了。很可惜,他依然无法让思绪聚焦,只能依循一种对待熟人的本能。不过,他注意到对方正因寒冷而冻得嘴唇发白,棕色的发尖也有水珠滴落,于是他说:“不管怎么说,我先去给你找条毛巾,然后喝点热的东西吧。”

再次向门外窥探,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女孩儿也松了一口气。她将伞和背包放下,然后用手轻轻拍打着头上的水珠。她的身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枯叶、枝条、泥土,异常狼狈。打开背包,里面是一些零碎的登山用具——指南针、麻绳、医药包、定位装置、手套、驱蚊液、手电筒等,火焰弹已经受潮不能使用,地图也晕开模糊一片。在夹层内侧,有一个布制的铭牌,她盯着铭牌上的字陷入沉思。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出现在我眼前。”米杉将干毛巾递给她时,说道。
女孩儿顿住了,对这句奇怪的话十分不解:“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我吗?”
米杉耸了耸肩,道:“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可你刚才的语气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米杉又强调了一遍,“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无意间流露出的本能和习惯,就好像,见到了一个很多年的朋友。但当我理性思考时,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无法解释……对了,你的名字是?”
“似乎是……水流离……”
“似乎是?!”
女孩儿将手中的铭牌递到少年眼前,道:“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这到底是哪里,一切对我来说就是空白的。”
并不是女孩儿故意隐藏心里的秘密,而是她确实失去了记忆。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她从寒凉入骨的草丛中醒来,睁开眼便是摇动的枝条、靛黑的夜空、漫天浓厚的乌云,雨水透过叶隙浇在脸上,四肢也冻得麻木。她全部的记忆就是从这个时刻开始的。
“……你说的事情比我说的更加奇怪。”米杉看着手中的铭牌,只见上面写着:

通缉编号:325
姓名:水流离
年龄:24
出生编号:30103229941121
身高:161 cm
体重:53 kg
属性:医疗
使用者:莎莎美(曾)、李庶皇
生效期:××××-××××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蠢了?”半晌,只听得米杉说出这句话。
说话可真不中听——这是继“太自我”之后,水流离对这个男人产生的第二个印象。她又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他大约一米八四,很瘦,模样长得英俊帅气,但两只眼睛的颜色完全不同,左眼是翡翠般的绿色,右眼是琥珀般的黄色。大概因为这双眼睛可以宝石为喻,因此给人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感觉。
流离悻悻地将铭牌从米杉手中抽回来,揣进了口袋,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明显对铭牌失去了兴趣。米杉开始向壁炉中填些新的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了些,温度才渐渐暖和起来。壁炉旁的栏杆上烘着湿透的外套。流离坐在壁炉旁的板凳上烤着火,眼睛盯着米杉的脚——他是光着脚的,但好像本人没有意识到一样。流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米杉似乎不太注意细节,甚至连可疑的她的身份或经历都没费神思考——是的,她自己也认为自己可疑——他的行动就像一本故事大纲,太平静地接受这些事了。他对待她的方式确实也很自然,但他说,他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这样的话,正常人不应该去追根究底,看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吗?为什么感到了陌生又毫不怀疑、接受得如此坦然呢?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跟着那双光着的脚,看着它们“吧嗒吧嗒”地在木质地板上走来走去,走向她的方向(她从米杉手中接过厚厚的羊毛毯),现在向吧台的方向走(大概是去准备一杯热饮)。看着看着,流离的思绪又飘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回想起自己漫无方向地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这湖边。她是怎么昏倒在那个林中的?睡了多久?难道是被人追杀吗?是因为坠落悬崖而昏迷吗?
不是这样的,她心里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她没有坠落悬崖的失重感,她的感觉更加沉重。她陷落在森林的泥土之中,同时在不断减弱的光线中下沉;她眼前是叶隙后的乌云,同时也是摇晃碎裂的暗红色天空;她耳边是风声和雨声,同时也是海水声和失去信号的天线电视产生的白噪音,以及随后而来的死一般无边无际的寂静。
“给你。”米杉将热可可递到了她的手里,打断了她的思绪,随后蜷缩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抱起双脚,塞进扶手和坐垫之间的缝隙里捂着。
她发现这杯热可可意外地好喝。
“啊!真好喝!”流离长时间冰冷的胃也暖和了起来。
“喜欢就好。我只用了牛奶和巧克力酱。”米杉说着,目光便注视着摇曳的炉火,“或许我应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米杉,这是我开的咖啡店——蔷薇小筑。”他指了指墙边摆满的五颜六色的花,红的、粉的、黄的、蓝的、紫的、黑的和白的,皆为蔷薇。由于光线较暗,流离将喝了一半的玻璃杯放在脚边,裹着羊毛毯,走近跟前观看。不同颜色的蔷薇花语不同,这里的蔷薇,黄色和紫色较多,分别代表了永恒的微笑和禁锢的爱情。除了墙边,流离回想起在进屋前的门廊外,也缠绕着蔷薇枝,随着狂风骤雨摇晃。
“假如你的品德十分高尚,莫为出身低微而悲伤,蔷薇常在荆棘中生长。”流离喃喃道。
“你说什么?”
谁知道米杉竟然反应十分激烈,和刚刚淡漠、平静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跑过来捉住了她的肩膀,表情有点紧张。他的双手力气很大,眼睛也奇妙地瞪大了,这让琉璃吓了一跳。
“就……就是突然想起的一句话……”流离忐忑地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不,我知道……没什么,这不重要。”米杉松开手,两只手时而揉着自己的眼睛,时而捂着头颅,看样子既苦恼又困倦,“我觉得我要想起些什么,但是,脑子里一团糨糊一样,心脏的跳动也更加清晰……这很不正常……很难面对……但我很奇怪地并不想结束它……或许我们应该再说些别的什么?比如,明天要做些什么?或者……”他随手一指墙上挂的油画,“你觉得怎么样?这匹咬着话筒的马,马蹄中的一个也变成了车轮,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这不仅来源于米杉,流离终于渐渐意识到,是这整个世界,脆弱而模糊,像一台工作了二十年的机器。米杉指着的那幅画——他自己没去看它——在流离看来,缺失了很多细节,黑色的幕布中,只有一匹千疮百孔的马,奔跑着,想要冲出画框,然而,并不像米杉所描述的那样清晰。
流离的注意力被画作旁边的窗户吸引了,窗外那个长着女人脸的白色影子又飘了过来,艰难地移动着,越来越近。因为壁炉烧着火,她同时从窗玻璃上看到了米杉的倒影。他像是一个站在窗边、用双手捂着脸颊、痛苦地哭泣着的人。流离知道他在与自己说话,他的脑袋是向着她所在位置的方向的,但倒影中,他孤零零的。北方黑黝黝的山脉延绵,窗外的那潭湖水,一片墨黑。雨水是弹奏键盘的手指,以风为和奏,柳树摇着沙锤,咿咿呀呀,咚咚乱响,仿佛他在掩面邀请一个不存在的人,共舞这一首阴间华尔兹。米杉的面前什么人都没有!
扼喉般的恐惧开始蔓延缠绕,但在流离的心里,更多的是涌起一种无由的难过。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绝望的感觉,她就像“出生”在这里,一个新的生命形式,像蜉蝣一样,带着短短的几个小时的记忆,常识和语言都毫无意义。地面开始轻轻地震动起来,而米杉似乎愈加头痛了。
“你还好吗?”流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扶住米杉,让他靠在身后不远的一座笨重而古老的座钟上。这钟比人的体形更为高大,钟锤有力地摆动着,钟盘像熔化了一般扭曲——这或许是受到了刚刚看的那幅画的影响。流离正想着,突然觉得脚腕很凉。
低头看去,她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板上,里面空空荡荡。
“我的脚!”流离瞬间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小腿以下仿佛失去知觉,她感受着,狠狠地跺了跺脚,感到了脚底板的疼痛,听到了“梆梆”的撞击声,才稍稍心安地再次低下头查看,并用手摸着自己的小腿。
它们还在。
好奇怪,是错觉吗?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而米杉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摊在地上。流离只好蹲下去,再次问:“你还好吗?”
她的语气很轻柔。米杉摇了摇头,剧烈地喘息着,问:“你说你的脚,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米杉充满悲伤地说,“这种感觉就像,正在醒来一样。”
流离抬起头看见了黑漆漆的吧台。刚才米杉在吧台制作热可可时,她是能看见上面的咖啡机、甜品柜、价目表、油灯、奶锅和巧克力的,可现在它们全部被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这一切似乎都与米杉这个人本身的意识和精神有关。流离猜测着,勉强摸索过去,将价目表取来,上面空空如也,问道:“一杯焦糖玛奇朵多少钱?”
米杉低着头,回忆着什么。他没有回答,但是流离再次去看价目表时,各种各样美味的甜点和饮品开始浮现出来,那些应该让人垂涎欲滴的名字,只让流离觉得胃里一阵绞痛。
是因为米杉在想,所以它们才会出现。
“我现在依然在梦里,对吗?”米杉说。
“你是这么想的。但对我来说,它不是。”
“有趣的是,随着我渐渐苏醒,我记起了你……”米杉抓着流离的手臂,十分艰难地说,“别让我睡过去,不,别让我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他已经快要昏厥了,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强睁着眼睛望着她。他的手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眼下是浓浓的青黑色,疲惫极了。她能听见他很细微、很虚弱的声音。
“再多一点点时间吧。一个小时、一分钟也好。”他强撑着,“听我说,我很后悔。听我说……”
流离看着米杉痛苦的样子,不知为何,恐惧的心变得平静了。于是她伸出手,轻轻盖在米杉的眼睛上,目光柔和,轻声说:“没关系,别撑着了,睡吧。不,或者应该说,醒来吧。”
但是米杉想要挥开她的手。
“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比你更加失措。但是,我相信我不会走,我一定会弄明白的。”流离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信心和力量,拥有这寒冷的雨夜中燃烧的火和滚烫的可可都比不上的温暖,“是啊,世界如此庞大,是时候发生一些荒谬的奇迹了。”
米杉不再挣扎,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轻轻地呢喃道:“这真是一个……愚蠢得不得了的梦境啊。”
笨重、古老的座钟敲响了三次钟声。

流离刚刚将睡着的米杉拖到沙发上,脚踝就再次被匍匐在地上的白色女鬼狠狠抓住了,这次不似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触碰,而是力气很大地抓住,让流离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被骨瘦如柴的手臂向门外拖去。但是此时,门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风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听不到了,黑暗扩散到每个角落,反而偶尔某个地方,没被污染的一点儿光亮成了这纯黑幕布中的污渍。
褶皱的手似乎让接触的皮肤也开始枯萎,流离挣脱不开,灵机一动,闭上了眼睛,凭意识用力地想象着,想着刚才她发现自己空荡荡的鞋子,那时的惊讶、恐慌、不可思议。这种意念居然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它曾经真的发生过,她的脚,竟然如愿消失了!于是,流离趁机从女鬼的手中逃脱。
这栋小屋也开始在剧烈的晃动中崩塌。流离躲过刚刚蹭着她的脸颊掉落的碎片,后退到了壁炉边,看着旁边沙发里熟睡的米杉——他一动不动,或者说,可能连呼吸都没有。他蜷缩在那里,面庞惨白、精致,纵使震天动地也无法惊扰他,那静默孤僻又不容侵犯的模样,就好像他虽然双眼紧闭,但依然在坍塌的飞石碎瓦的环绕中睥睨众生。
流离将目光收回,她知道她不需要再去考虑他了。壁炉里的熊熊烈火已经变成了青绿色,如同妖怪燃烧的血液,可纵然如此,这也是这片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明。那白色女鬼似乎分裂成了无数个,无数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想要将流离拖入地狱——是的,那边一定是地狱。流离也想过放弃抵抗,也猜测过踏入黑暗会发生什么,但这种念头只要一出现,瞬间就有机器的碎裂声冲进脑海,还有哭泣与惨叫,甚至夹杂着笑声——邪恶的、轻蔑的、令人作呕的笑声。然后,她又能闻到那种腥咸的海水的气味了。
所以,流离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些黑暗,绝对不能碰到。她转过头,看着壁炉,这是她唯一的路。伸出手,火焰舔舐着她的皮肤,但并不灼热。壁炉里也并不是烟囱和墙壁,因为里面看不到尽头。它像是一个洞口,这个洞很长,火焰也烧得很长很长。
于是,她下定决心,一脚迈进壁炉之中。
黑暗将身后的路吞没,但面前仍旧是一段长久的、波折的、未知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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