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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云门鹅踪》是作家李瑶音的一部长篇小说。全书围绕元代著名画家钱选《王羲之观鹅图》由民间进入宫廷、再由宫廷流落民间进而被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曲折经历,书写了湖州府钱氏和绍兴府冯氏两大家族四代人为了保护国宝级文物书画历经坎坷的悲欢离合,塑造了以钱仲霖、钱云霞、钱小桑,冯鹤龄、冯国明、冯珉泉、金诚、张一弓、吴小雨等为代表的一批民间人士和护宝英雄形象,歌颂他们当中有人为了争取民族解放独立而投身革命,最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有人为了保护祖传书画不落入歹人手里而惨遭杀害……小说以江南名城杭州与新兴的国际大都市深圳为文化背景,既有祖国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苦难岁月,又有各行各业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和平年代。日常生活中,钱、冯两大家族的后裔子孙绝大多数善良勤劳,遵纪守法,他们恪守祖训,念念不忘祖传文物的流失与散落,面对境外邪恶势力和侵略者的掠夺之手,他们敢于奋起抗争,展开了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夺宝之战。全书小说细节错综复杂、故事情节悬疑重重,人物形象众多,特别是日本浪人佐木次郎的阴险狡诈,其掠夺中国书画瑰宝不择手段、杀人放火的罪恶行径,令世人痛恨切齿;而佐木次郎的孙子、台湾籍日本人安野藤与钱小桑二人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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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云门鹅踪》是一部长篇历史题材小说。小说以国宝级文物元代画家钱选《王羲之观鹅图》颠沛流离直至最后流落海外的坎坷命运为叙事线索,塑造了一群以钱氏家族为代表的民间力量和护宝英雄形象。他们面对境外邪恶势力、侵略者的掠夺之手,展开了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夺宝之战,钱氏家族许多人的命运轨迹因此得以重大改变,几个家族几代人的生活和爱情,因为国宝的争夺而变幻莫测。小说意境清丽,却悬疑重重,字里行间以江南美丽的山水为衬托,展露人间沧桑凄苦的一面,尤其是当主人公如诗如画的生活戛然而止,必须面对世事残酷真相之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却永不磨灭,他们前赴后继的献身精神,捍卫道义、捍卫荣耀的博大胸襟令人敬佩。将人物各自不同的境遇以直达心灵的笔触,予以细腻入微地刻画;将一个非同一般的“夺宝”故事,以行云流水的笔调带出丝丝入扣的情节,风生水起中紧张却不失婉约,是本书的最大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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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瑶音,笔名遥云,汉族,祖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浙江省德清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1981年发表文学作品至今,先后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十月》《北京文学》《长城》《清明》《小说界》《长江文艺》等权威文学期刊发表文学作品。出版小说集《歌咏的季节》、长篇非虚构《筑梦人——我的祖父祖母》(原名《隐形先驱者》等。有作品入选2021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2023年度作家定点深入生活扶持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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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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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一九二五年,民国十四年。
钱府三小姐十八岁,嫁入冯家。
这年的农历三月,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河面。风儿拂过,冯家前门的河流溢出一个又一个圈圈,圈起嬉戏的鱼儿,跳跃的虾子;清澈的水面,倒映着河埠头开满花骨朵的桃树,盈盈绯色将缓慢流淌的河水渲染出一种灵动着的喜气……三面河流围着的绍兴宁桑冯家,大门内外张灯结彩、人声喧哗。大人在小跑,孩子们堆在门前的河埠头,嬉闹着等待着,等着长河的北头漂来一个仙女样的新娘子。
“新娘子来啰,新娘子来啰!”有人欢天喜地嚷起来。
看到了,漫漫水路上的婚庆船队,由一艘大船带领的十多条小船,载着送亲队伍和一箱箱数不清的彩礼。这些吃水不轻的船儿,真的把一位天仙样的新娘,从湖州府送来了绍兴府。
新娘钱云霞乃湖州府有名的钱大家族千金,嫁入绍兴府马山镇宁桑的冯家,可说是自主婚姻,也可说是父母之命。钱家是“千年名门望族、两浙第一世家”。居绍兴水乡一隅的冯家,只能算是名达一方的书香门第。
新郎冯珉泉的父亲冯鹤龄曾是清朝刑部师爷,因一桩冤枉官司不愿泯了良心去做,只得托病离京。回乡后,冯鹤龄携全家归隐田园,在冯氏祖宅快倾陷的老屋基地上扩建起大屋。比起钱家,冯家终归寒碜了许多。
对这桩姻缘,钱家开明豁达。钱氏家训从古至今:“娶媳求淑女,勿计妆奁;嫁女择佳婿,勿慕富贵。”相比家世、财富,钱家更看重配偶的教养。三小姐的父亲钱仲霖说:“小女嫁入冯家,有珉泉这样的贤婿,是钱家福气。再说,冯氏也是英才辈出之族啊!”这话,给了冯鹤龄一颗定心丸。
冯家这几年,长子成家育女,转眼三儿冯珉泉也快迎娶钱家千金,只是曾为朝廷师爷的冯鹤龄却一病不起。眼见时日不多,与钱家商议,婚事提前,让老师爷能看到第三个儿子圆满完婚。钱家三小姐就这样仓促上路,从湖州大码头启程,几天几夜的水路,赶来绍兴嫁与冯家。要讲老古话,这可是从吴国嫁到了越国,山高水长路途遥远啊,假如三小姐有委屈,这就是最大的委屈。
冯家产业厚重,冯鹤龄的嘱托也是沉重,他要后辈子孙记住,不得吃师爷饭,不得走仕途路;耕读传书守规立业,家族平安繁衍。他过世后,长子二子三子各执一房。但二子冯珞水自两年前跟人去上海学生意,再也没有回来。家人去找,他只说要留洋,留洋后再回家。这一两年就靠家书,知道他还活着,但到底在做什么,家里无人知晓。前些日子,家里托人带信唤冯珞水赶快回家,却音讯全无。
冯鹤龄一旦撒手人寰,长子为父,这大屋的执掌人即是长子冯钰昌,但老师爷心里看重的是三子冯珉泉,珉泉聪慧沉静,诚实守信,自小就不争不闹,没有钰昌那股霸气。而老师爷眼里的冯珞水,是毫无指望的新派人物,根本没有家的概念。这三大进的冯家大屋,原本正好一个儿子一进,相当每家一个大院。二儿子不回家,但只要活着,就得给他留着。然而,如果钰昌当这个大家长,老人留给二子的家产包括田地,很有可能都成了钰昌的了。
隐藏在老师爷心头无法放下的,却又不仅仅是这些……
可怜冯鹤龄即使到了可以撒手的时刻,心里的那份纠结仍在折磨他,令他无法闭眼。他再次唤珉泉进房,双目依然清澈地望着这个难舍的三儿:“珉泉,这个三媳妇出身显赫,如果她在冯家受委屈过不惯,怎么向钱家交代啊!钱家对我们冯家是有恩的!呃,当初要是没有带你去湖州钱家就好了,你和三小姐也就没有了这个缘分。钱家愿意把三小姐给我们冯家,并不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尊重你和三小姐的意愿,棒子不打鸳鸯啊!”老师爷断断续续地把心思吐出,接着又慢慢话语,“勿讲这些了,爹爹相信你会得做好。爹爹不放心的还是那桩事,你一定要勤走云门寺,多去看支一禅师……这事爹爹只能托付给你了!”
“爹爹放心,我都记住的,我一定照您讲的去做!”珉泉还想说什么,忽听外头在喊:“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老师爷示意珉泉快快出去迎新。家佣帮他起身换上崭新的缎子长褂,准备到大厅接受新人跪拜。
冯珉泉匆匆披上新郎官红绸大花,在家人和宾客的簇拥下,来到离大门约三十米的河埠头,迎接已清晰可见船头张灯结彩的婚船。鞭炮声此起彼伏,孩儿们欢呼雀跃,亲戚们穿金戴银,连家佣也一个个穿戴光鲜,色彩缤纷地迎接新娘。
江南水乡大户人家的河埠头,相当于一个泊船的小码头。大石块铺就的河浜,筑牢河岸;靠着河浜,长石条筑就的大台阶伸向水底,台阶旁是牢固的石柱和木柱,拴住大小船只。冯家河埠头可以拴大船。当婚船越来越近时,冯珉泉按捺不住地走到河浜最边缘,暖流撞击着心扉,泪水不听话地要出来……多少个日夜了,自确定新娘的船队已经向着冯家驶来后,他就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心里除了兴奋,更多是莫名的担忧,十多条船只日夜兼程,假如真有歹徒知道这是携带大量彩礼的婚船,万一路劫呢,尽管钱家已向沿途各官府打点,可这水路迢迢,四处荒野,加上春雨绵绵,谁可确保万无一失?只有每天派出的信使报了平安,他才可以眯缝一下双眼,放松一下自己。
近了近了,充满喜气的婚船实实在在到了眼前。当几个身手矫健的船夫,轻盈地飞落河浜,船上的伴娘簇拥着新娘步出船舱,冯珉泉却成了木偶,一时三刻不知所措,而内心发出的笑声就像这近午的日头,灿烂得叫人眩晕。家人先他一步趋前迎接新娘。在婚仪执事提醒下,他才记起要上船抱新娘。按吴越一些乡村习俗,新娘是要夫家的舅舅抱进门的,但新郎没了舅舅,新娘就提出由新郎官自己抱进门。这是个新做法,冯家冯老爷查了半天礼仪典书,也没查出个依据,却也准予了新娘的新派想法。
冯珉泉悄悄铆足了劲,准备一个箭步跃上船头,三下五除二地把新娘抱进家(为此,他还帮船工抱了几天的甘蔗捆,偷偷练下抱跳功)。岂知,还未待他起跳,脚下的青苔已被他焦急的身子踩滑腻了,身子只是轻微摆了下就失去平衡,冲河浜垭口滑去,一旁的家佣似乎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珉泉的胳膊,可此时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滑向河面。几个反应迅速的男人一拥而上,抓的抓,抱的抱,生拉活扯地把珉泉弄上岸。而此时,婚船上新娘一拨已经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新娘本人有定力,没被吓晕,只是捂住胸口瞪大眼睛屏住了气……
经此折腾,新郎已无力气抱新娘上岸。只有大哥钰昌代新郎抱新娘进家门。
刚舒出一口气的新娘,又要面对新的尴尬,抱自己进夫家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官人,而是一个替代品。想了一路的各种可能,这可是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的。大概这就是父亲讲的命中注定了,注定她要这样进冯家,要这样成为冯家的媳妇,从而……大哥钰昌已经当仁不让地来到面前,“弟媳不怪,大哥代小弟效劳,你可稳当了”。没少读书的钰昌,关键时刻却不知该背什么书,他拍拍脑壳,弯腰一把抱起了新娘。旁人赶紧让路,新娘突然大叫“鞋,鞋”,新娘的金丝绣花鞋掉落了河里,像只小船,晃荡荡要沉入河底。
抱着新娘的钰昌,放又不是走又不是,直怔怔愣在那里。
“等等,”只听“扑通”一声,三小姐的贴身丫头梨子已经跳入河中,三扑两扑抓住了绣花鞋。
湿湿的绣花鞋回到新娘脚上,新娘没再让钰昌大哥抱,而是挽起自家伴娘的手臂,走向夫君珉泉。珉泉在家佣搀扶下正自愧着,新娘云霞却朝他深深一躬。他竟然忘了回礼,而是不顾身上刚被擦伤的疼痛,一把抱起新娘,奋力跑起,进了家门。
一支船队几天几夜不停地行驶,把才貌双全的三小姐、湖州钱府钱老爷最信任的千金从湖州府送到绍兴府,囫囵送进冯家,于是,一个独具风格的新式女子,画儿一样,展开在僻静的乡间。乡邻乡亲艳羡的同时,悄悄地有了咬耳根的话题,新娘原是传统望族中一千金,但竟是一双天足,难怪那只掉落河里的绣花鞋像只小船……冯家人听了倒也没当回事,天足才好,城里早就兴天足了,幸亏三小姐倔强,当年把缠小脚的裹脚布剪了一回又一回,否则,她这双脚也就半残废了。
婚礼第三天,老师爷冯鹤龄在家人搀扶下移步后院,躺在藤椅上,接受迟到的远近亲朋的贺喜。
冯家后门离河浜更近,平时家里做事出入船只,平常亲戚朋友走访,大多从后院大门出入,方便。冯家三儿大婚,娶的还是湖州府钱家千金,这等大事,亲戚好友但凡得到消息的,能来的都会过来。一连几天,后门的小河一派繁忙,大小船只来回穿梭,来人无论贫富,都是穿戴整齐、神清气爽。无论贺礼厚薄,老师爷都让一一记下,日后回礼。
新娘和新郎一起陪着老师爷在后门河浜迎来送往,天气时阴时晴,老师爷心情也是跌宕起伏,高兴时,他对新人说,年轻时一高兴,会喝下三罐老酒,喝了酒就要像王羲之那样写大字,当然啦,这是妄为。王羲之酒醉写下《兰亭序》,成了天下第一行书,这等功力岂非吾等凡夫俗子可以要得的。只可惜,多少朝代过去,至今都无人见过《兰亭序》真迹。唉!
老师爷一声叹息,提醒了新郎官。冯珉泉弯下腰贴近父亲耳边,说:“爹爹,云霞带来的彩礼中有好几箱是名人字画,你看放在哪里好?”
“其中有不少是我自己画的,不值钱。”云霞连忙补充。
“我去你家看过你的画。珉泉没法跟你比!”老师爷微闭双目,沉思起来。新郎新娘对视一下,心里都没底。老师爷开口,却先不说字画放何处,而是憧憬般讲起将来的事。大意是,冯家子孙一定要读好书懂学问,学问是树人之本,是立足社会之根,学问亦即财富,谁也偷不去;上一辈留下的田地产业都不如这些书画,家里的藏书藏画是够子孙好好过日子的;千万千万要把书画好好放起来,传世传家。“你们要把这些宝贝好好传给孩子,要他们懂这些宝贝,珍惜这些宝贝。冯家要有大学问家出世。”
儿子珉泉一个劲地允诺着父亲,儿媳钱云霞一对双眼皮下的长睫毛,不为人知地跃动了一下,开口对公公说:“爹爹,我们记得的!”
“你和珉泉诗书为媒,千里迢迢结为姻缘,这何尝不是老天的安排?也是冯家有福,书香传人啊!”说到这里,老师爷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儿媳说,“那年你十二岁,你爹拿出一幅《观鹅图》,当然,这不是钱选的《王羲之观鹅图》,而是你的《观鹅图》。你爹说是你自己想着画出来的。是啊,真正的《王羲之观鹅图》在宫里,我们谁都没有看到过啊!你的《观鹅图》笔墨很稚嫩,但你小小年纪自己弄出一幅这样的画,不能不说心胸远大啊!”
“多谢爹爹夸奖,其实是听大人说得多了,心里就形成了画面!”
“也对。”老师爷点头。转而,他又忧心忡忡地问起,“珞水,珞水这个孽子,他到底在哪里啊?”
“爹爹,你放心,我们会找到他的。云霞说了,她家已经专门派人到上海,在疏通各种渠道呢,哪天找到二哥,押也要把他押回家……”
老师爷眼睛半开半闭地睡去,仿佛睡着睡着还在听门前门后河中的桨橹声。
睡了的老师爷再没醒来。
冯家大婚日第四天就办丧事。红白喜事,就这样一起完成。
二
给老师爷做完头七,一家人都已累得七仰八叉。同样累脱一层皮的新娘钱云霞,望着新房内还没有开启的那几箱书画发怔。临行前父亲钱仲霖与她谈了一夜,这些字画放在钱家只是点缀——湖州钱府钱家是吴越国开创者钱镠的后裔,千年朝代更迭,钱王仍是受百姓敬仰的王族。当年钱王治理下的吴越国,是遍地烽烟中的一个世外桃源,苏东坡赞叹吴越国盛景:“其民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今不废”,这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来历。钱家不缺书画,让三小姐带这么多贵重的书画到冯家,自有让冯家善待这个远离娘家媳妇的用意;往不好处想,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的,这些书画可以救命,可以养活子女。还有关键的一处,就是让老师爷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不要对钱家嫁女带有一丝疑虑。
是的,钱家千金金贵,苏州、上海有太多的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钱家就远不就近,除了两个年轻人自己钟情,钱府钱老爷真的无其他所图?精明的冯家老师爷,对钱仲霖如此嫁女,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疑虑。
那年,钱家三小姐才十二岁,冯鹤龄受邀带上三儿冯珉泉来到钱府,几天盛宴,安排了孩子们诗词咏诵,一来二去的,三小姐居然和珉泉对咏上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大人的鼓励下,诗词往来书信不断,到了男十九、女十八,一切水到渠成,两个人结为秦晋。冯珉泉是真心喜欢云霞,云霞也真心爱他。
钱家编织的是一个温柔的圈套,然而,同样在这个圈套里的千金小姐,却要承担起家族赋予的使命。
想着想着,钱云霞眼眶湿润了。
“想家了?”珉泉进屋,看到云霞的忧郁。
云霞赶紧挤出一点笑容,从字画箱里取出她的《观鹅图》对珉泉说:“这是我刚画不久的,你爹爹说的那幅我留家里了。我爹爹一直把它挂在书房。”云霞要珉泉把它挂起来,“这是我家的观鹅图,看到它,等于看到了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画上的王羲之不是王羲之,是我父亲。我是照我父亲的样子画的。”
云霞是想家了。忙乱了几天的珉泉,还没有从忽喜忽悲的气氛中出来,他抓起云霞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你给冯家带来这么多的好,我冯珉泉何德何能……”话没说完,珉泉喉头又发紧。
云霞又安慰起新郎官。
对刚进门的新娘,珉泉第一次聊起家常。这个家靠勤劳治家,家里的长工和佣人不多,各房日常事还得家眷自己动手,包括养蚕宝宝缫丝这些事,像大嫂这样的小家碧玉,有时也要帮家里雇佣的短工一起做的。但父亲交代了,云霞进门后,什么活都不用做,爱写诗画画就写诗画画,家里笔墨伺候就是,冯家要保证三媳妇不受一点点委屈……冯家的私塾不仅给自家的孩子教育,方圆数里乡邻乡亲的小孩,只要愿意,都可以来,私塾先生的启蒙教育是要跟进时代的……冯家不显山露水,书卷气中过着和睦平静的日子。
“云霞,我总担心你已习惯钱府热热闹闹门庭若市的生活,在乡下这个地方未免冷清。但我已想好,等忙完这些,与大哥安顿好家里的事,我会先去杭州谋个公职,到时把你接去,我们就在杭州过日子,这样的话,离你娘家也近。只要你喜欢,我会依你来做安排!”
云霞听了连忙摆手:“不,不要这么想!我既嫁入冯家,就有责任做好本分。我并非贪图享乐之人,请夫君不要有顾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轻声诵起钱家家训:内外六闾整洁,尊卑次序谨严,父母伯叔孝敬欢愉,妯娌弟兄和睦友爱;祖宗虽远,祭祀宜诚;子孙虽愚,诗书须读;家富提携宗族,置义塾与公田,岁饥赈济亲朋,筹仁浆与义粟;勤俭为本,自必丰亨(烹),忠厚传家,乃能长久。
看云霞坦诚可爱的模样,珉泉深受感动,也让他去掉了无形中的压力。他即刻忘了父亲早前“各房媳妇须经考才可进冯家密室”的叮嘱。这所谓的“经考”说白了,即没有几十年相处,没有各种内外因的加持,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可能让女人进入密室。他却毫无防备地告诉云霞,家中有密室,藏品中主要还是传世的名家书画,其中有赵孟頫的字、唐伯虎的画,这些重量级的藏品其实他珉泉早就想给云霞鉴赏,也不负两个人互相爱慕之心。没想父亲连钱家千金都不放心,去世前一直不肯松口,这家中珍宝他既没向才女媳妇炫耀,也不问新娘嫁妆中的书画到底是哪些。也可能老师爷在一只脚已跨入另一世界时,终究明白一切都是虚无,就把可解不可解的都扔给了后辈。
已是夜半,珉泉拉上云霞,悄悄离开新房,摸向密室所在。密室不远,就在他们新房楼下的另一头。
这是整个宅子最僻静的一角,原是冯鹤龄书房,后冯鹤龄上下楼已不是很方便,这间书房就当作了老师爷的杂物间。与书房连着的其他几间厢房平时都空着,有客人来暂作客房。书房门对着大屋第三进院子,院中有株老桂花树,桂花树下有口小石井,平时都由一个沉重的原木盖子捂着。与之相对称的是,院子的另一头有一只大水缸,积满了天落水,水里还漂着几朵浮莲,在月光下时隐时现,使院子透着一股精气。
珉泉打开书房,两个人轻手轻脚进入。夜深人静,大哥如知道珉泉这种时候带云霞进老书房,必然生疑。书房很大,珉泉手持的蜡烛只能照亮面前一小块空间。他把云霞带到一张案几前,案几上放满了练字的宣纸,珉泉蹲下敲了敲案几下面靠墙处,传出木板的声音。此处即密室入口,与整面墙连接得天衣无缝。
至此,珉泉坦言,密室入口有暗锁,但没有钥匙,需他和大哥同时一起打开。原本还需二哥在场,但二哥离家数年,父亲就把二哥的权力暂时取消,等他回家要进密室时,在征得兄弟同意后,才可重获开锁权力。这暗锁的形状就像一朵三角梅,故曰三梅锁。该锁利用错位原理,每个人左右拉拨其中一瓣梅,只要手势到位,三人配合默契,这锁自会打开。这也诠释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弟兄中只要有一人心思在外心慌意乱,甚至心不在焉,断难打开这样一把神秘的暗锁。
“明天让大哥一起来开锁,把你的陪嫁字画放密室。我拿些名贵字画,让你在老书房看个够!”珉泉讲这话时底气十足。每年给收藏的字画做一些处理,主要是防虫蛀糜烂,近几年都是他在完成,但到密室取字画,大哥要配合。
谁知次日一早,大哥钰昌与珉泉把云霞的陪嫁字画放入密室后,却没有同意云霞进老书房看自家的收藏珍品。珉泉生气,说:“云霞是钱氏后裔,来自宋朝皇帝都赞誉的‘忠孝盛大唯钱氏一族’,况且,云霞的陪嫁字画也是珍藏品,如果父亲在,必定会给云霞这个特权。大哥实在多虑得不近人情!”
大哥不作辩解,扔下珉泉一人在老书房,顾自回自家的一进院了。
珉泉没法给云霞解释,枯坐老书房欲哭无泪。
不知过了多久,丫头梨子在门口唤他,说姐姐请他回屋。
面对云霞,珉泉一时成了哑巴。云霞却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那年你来我家,看了多少名家真迹,没有赵孟頫的字,还是没有唐寅的画?你还记得吗?你那时说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钱府这样丰富的宝藏了。那你说,我现在看不看你家收藏有什么关系吗?我知道,你觉得大哥冷落了我,其实我倒蛮理解他的。父亲刚走,他不能马上破家规,对不对?”
见云霞如此善解人意,珉泉马上轻舒一口气,唤来梨子,说“今天啥也不做,歇会收拾行李,明天就去云门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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