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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明末清初大儒黄宗羲,在国破家亡、苦难沉痛的人生际遇下,以其对于国家民族的关切之情,检讨我国历代政治措施,尤其是明朝政治制度之得失利弊后,完成《明夷待访录》一书。这是我国政治思想史上难得一见的较有系统的著作,他所提出的政治理想,即民为贵与天下为公,在当时的专制政体下极富革命性。
本书是对明末清初大儒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进行通俗化解读的大众读物,不仅对其提出的思想理论进行了评析,更能指出实际推行时的应兴应革之道,层面广泛,体用兼具,如作者所提出的民为贵与天下为公等思想,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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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董金裕,1945年生。台湾师大国文系、政治大学中文研究所博士毕业。政治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孟月刊》《孔孟学报》主编。有《章实斋学记》《宋永嘉学派之学术思想》《宋儒风范》《明夷待访录:忠臣孝子的悲愿》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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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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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例
导言
第一章 设置君王的本意(《原君》)
第二章 设置人臣的本意(《原臣》)
第三章 设立法制的本意(《原法》)
第四章 宰相的设置(《置相》)
第五章 学校的设置(《学校》)
第六章 人才的选用(《取士》上、下)
第七章 国都的奠定(《建都》) /
第八章 方镇的设置(《方镇》) /
第九章 土地制度的改革(《田制》一、二、三)
第十章 军事制度的改革(《兵制》一、二、三)
第十一章 财政制度的改革(《财计》一、二、三)
第十二章 僚属佐吏的改革(《胥吏》)
第十三章 宦官问题的解决(《奄宦》上、下)
附录一 黄宗羲的生平
附录二 黄宗羲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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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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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是管理众人的事,因此从消极方面来说,我们每个人既然都不能离开群体而独自生活,所以众人的事务是否管理得当,也就是政治的好坏,可以说跟我们是休戚相关、利害与共的。再从积极方面来说,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政治的好坏关系国家的兴亡至大,我们既然身为人民的一分子,对于国家当然必须负起一定的责任,所以对于政治也就不能不寄予相当程度的关切。
我们既然要对政治寄予相当程度的关切,就要对有关政治的事务,不管是思想理论,还是实际措施有所了解,因为这些都是先民们经过长期的思考试验,不断地改革演进而来的。所以我们今天推行政治,不仅要衡量当今的时代与环境,更需要探讨古来有关政治方面的因革损益与利弊得失,使我们有所借鉴,一方面可以避免重蹈覆辙,另一方面更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之上精益求精,以期为人民谋取更多的幸福,并为国家奠定长治久安的局面。
明末大儒黄宗羲在国破家亡、饱受刺激之余,以其对于国家民族的关切之情,对于政治事务的明睿之智,发挥其政治理想,从思想的立场,检讨明代政制的是非,并上溯我国自三代以来的政治措施,完成《明夷待访录》一书,对于政教军经种种政治上的措施,不仅能提出他的思想理论,更能够指出实际推行时的应兴应革之道;不仅层面广泛,而且体用兼具,实为我国政治思想史上难得一见的较有系统的著作。
虽然到了今天,由于时代改变,形势不同,《明夷待访录》所提到的一些政治上的实际措施已不适用,但黄宗羲从中国传统文化中产生的政治思想,还是值得我们认识的,尤其是思想理论方面。因此希望读者通过对该书的研读,了解黄宗羲的政治理想,秉承其精神用心,使我们的国家民族更为繁荣昌盛。
第一章 设置君王的本意(《原君》)
(一)说解
人类所营的是群居的生活,为了维护群体的利益,于是便在众人之中,推举一位聪明才智比较高的人作为领袖,来替大家效劳服务,以兴利除弊。这个被大家所推举出来的人,为了顾及整个群体的福利,必然要操心劳力,作出比一般人多的贡献。由此可见,人类当初设置君王,其本意是要他来对群体提供服务,并不是要他来欺压大众,以供其挥霍享受。
黄宗羲认为按照人的常情,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好逸恶劳的。因此有些人就不愿意出来为大家效劳服务,有些人则虽出来为大家效劳服务,但一有机会,便把君王的职位推让给其他的人来担任。由于大家都了解设置君王的本意,所以对担任君王,为大家牺牲的人,都存有一份感激的心情,对他们的君王也就十分敬爱拥戴。也由于大家都了解设置君王的本意,所以对君王的职位,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也就不会竞相争夺了。
可是到了后来,大家渐渐地不了解设置君王的本意,认为当君王的人可以掌握天下的生杀大权,而君王为了谋取个人的私利,便尽量地对人民大众进行压榨,使得人民大众遭受无穷的祸害痛苦。大家眼看君王不仅不能为自己谋求福利,反而为自己带来沉重的负担与不幸,当然也就怨恨起君王,把君王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拔之而后快了。
由于大家都已不了解设置君王的本意,只知道当君王的人可以作威作福,纵情享乐,不免心妒眼红,想要夺取君王的职位。于是想要当君王的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便不择手段地驱迫众人,为他出力卖命,使人民饱受流离死亡的痛苦。而已经争取到君王职位的人,为了保有自己的私利,更是想尽办法,一方面尽量地对人民大众搜刮压榨,一方面尽量地给予人民大众钳制局限,使人民饱受种种不便的痛苦。
但是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总是有限,而天下想要争夺君王职位的人却是很多,所以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当上君王的人,或早或晚,最后必然会被人推翻。倒霉遭殃的不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后代子孙。但是无辜的人民大众,却要在这对君王职位的你争我夺、永无休止的循环中,担任被牺牲者的角色,任人宰割摧残,而陷入万古不复的浩劫之中。
由此可知,当君王的人如果不能了解设置君王的本意,好好地尽自己为人民大众兴利除弊的义务,不仅将使人民大众饱受痛苦,而且也会为自己或自己的后代子孙带来灾殃,损人而并不利己,实在是悲哀啊!然而一些迂腐的儒生,却认为臣民只有竭力奉事君王,才是尽责守分,见识实在是浅陋!所以黄宗羲以为只有让大家都充分地明了设置君王的本意,使君王善尽其福人利民的职责,那么大家也就不会对君王的职位争相抢夺,人民大众也就不会遭受祸难痛苦了。
(二)原文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此其人之勤劳必千万于天下之人。夫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故古之人君,去之而不欲入者,许由、务光是也;入而又去之者,尧、舜是也;初不欲入而不得去者,禹是也。岂古之人有所异哉!好逸恶劳,亦犹夫人之情也。
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始而惭焉,久而安焉,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汉高帝所谓“某业所就孰与仲多”b者,其逐利之情,不觉溢之于辞矣。此无他,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呜呼!岂设君之道固如是乎!
古者天下之人爱戴其君,比之如父,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今也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雠a,名之为独夫b,固其所也。而小儒规规焉c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至桀、纣之暴,犹谓汤、武不当诛之,而妄传伯夷、叔齐d无稽之事,使兆人万姓崩溃之血肉,曾不异夫腐鼠。岂天地之大,于兆人万姓之中,独私其一人一姓乎!是故武王圣人也,孟子之言圣人之言也。后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窥伺者,皆不便于其言,至废孟子而不立a,非导源于小儒乎!
虽然,使后之为君者果能保此产业,传之无穷,亦无怪乎其私之也。既以产业视之,人之欲得产业,谁不如我?摄缄縢,固扃
b,一人之智力不能胜天下欲得之者之众,远者数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溃在其子孙矣!昔人愿世世无生帝王家c,而毅宗之语公主,亦曰:“若何为生我家?”d痛哉斯言!回思创业时,其欲得天下之心,有不废然摧沮者乎!是故明乎为君之职分,则唐、虞之世,人人能让,许由、务光非绝尘e也。不明乎为君之职分,则市井之间,人人可欲,许由、务光所以旷后世而不闻也。然君之职分难明,以俄顷淫乐不易无穷之悲,虽愚者亦明之矣。
注释:
1许由、务光:两人皆古代的高士。许由,字武仲,阳城槐里人。庄子以为尧之师,行谊方正,隐居于沛泽。尧以天下让之,不受,逃耕于中岳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欲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洗耳于颍水之滨。事见《庄子·天地》以及《庄子·让王》篇、《史记·伯夷叔齐列传》及皇甫谧《高士传》。务光,《庄子·让王》篇作瞀光,《荀子·成相》篇作牟光。夏朝人,好琴。汤将伐桀,与务光谋议,光曰:“非吾事也。”拒之。及汤放桀,以天下让之,务光辞曰:“废上,非义也;杀民,非仁也;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曰,非其义者,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况尊我乎!吾不忍久见也。”乃负石自沉于庐水。事见《庄子·让王》篇。
2某业所就孰与仲多:某,我也,汉高祖自称。仲,古人以伯、仲、叔、季为兄弟排行之称;仲,指汉高祖的二哥。事见《史记·高祖本纪》:“九年,未央宫成,高祖大朝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扈起为太上皇寿,曰:‘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殿上群臣皆呼万岁。”
3视之如寇雠:寇雠,敌寇仇人也。语见《孟子·离娄下》:“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4名之为独夫:独夫,指不仁不义、众叛亲离的人。语见伪古文《尚书·泰誓》:“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雠。”受,商纣名。蔡沈《书经集传》:“独夫,言天命已绝,人心已去,但一独夫耳。”孟子则称之为一夫,《孟子·梁惠王下》:“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5规规焉:见识浅短的样子。
6夷、叔齐:《史记·伯夷叔齐列传》载“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遂饿死于首阳山”。(按:黄宗羲此处所指乃伯夷、叔齐谏止武王伐纣之事。)
7废孟子而不立:《明史·钱唐传》有“帝(明太祖)尝览《孟子》,至‘草芥’‘寇雠’语,谓非臣子所宜言,议罢其配享,诏有谏者以大不敬论”。黄宗羲语当指此事。(按:明太祖虽废止孟子配享,但经钱唐冒死谏诤,孟子配享不久又告恢复。)
8摄缄縢,固扃:缄縢,都是用以捆物之绳索。扃,关纽也。,锁钥也。此二语谓除了用绳索捆绑之外,再加钮锁使其牢固,以防他人的盗窃。语出《庄子·胠箧》:“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此世俗之所谓知也。”
9昔人愿世世无生帝王家:南朝宋顺帝于升明三年(479年)为萧道成所迫而禅位,王敬则勒兵解送,帝泣曰:“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帝王家。”后为卫士所杀,年仅十三。事见《资治通鉴·齐纪》。
10毅宗之语公主,亦曰:“若何为生我家?”:明思宗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攻陷京城,帝入寿宁宫,长女长平公主年十六,牵帝衣哭,帝叹曰:“汝何故生我家?”以剑挥砍之,断其左臂,又砍杀次女昭仁公主于昭仁殿,最后乃自缢于北京城郊的煤山。事见《烈皇小识》。
11绝尘:言奔走快速,后人无法追及也。语出《庄子·田子方》:“颜回问于仲尼曰:‘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其后矣!’”
(三)语译
在刚有人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因此没有办法为天下兴公利,除公害。如果有人不顾虑自己的利害,使天下的人能够蒙受其利,解除其害,那么这个人势必要比天下的人勤劳千万倍。比天下的人勤劳千万倍,而自己又不能享受其利益,实在是不合乎天下的常情。所以古代的人,像许由、务光就推辞而不愿意入居比天下人勤劳,却无利可图的君王职位。而尧、舜则在入居君王之位以后,又把这个职位推让掉。至于禹乃是一开始就不想入居君王之位,可是却推让不掉。这哪里是古人的想法有什么特别,喜好安逸,厌恶勤劳本来就是人的常情嘛!
后代担任君王的人,想法就不这样了,他们认为当了君王,就可以掌握天下的利害大权,把天下的利益完全收归己有,把天下的祸害完全推给别人。使天下的人不敢自私自利,而以我个人的私利当作天下的公利。一开始的时候,还感到有些惭愧,可是久而久之,也就心安理得了。把天下看作自己的最大产业,传给后代子孙,可以永远地享受。汉高祖当年曾对他的父亲说:“我所挣来的产业,比起二哥,哪个多呢?”他那种逐利的心情,已经不知不觉地表露在这句话中了。之所以会有这种转变,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完全是由于古代的人是以天下为主,君王为次,凡是君王尽其一生所经营的,都是在为整个天下设想。如今却反而以君王为主,天下为次,所有使得天下的人流离失所,无处可以获得安定的动乱灾祸,都是由于只为君王设想而引起。所以当君王还没有夺得君王职位以前,为了争取君王之位,博得自己的产业,即使杀害天下人,使天下人父母子女流离失散,竟然也不会感到凄惨哀伤,甚至还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护道:“我本来就是要为子孙创设产业的啊!”而当他夺得了君王之位以后,就尽量压榨天下人的膏血,使天下人父母子女流离失散,来供应他一个人的淫逸享乐,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还自以为得意地说:“这是我所挣得产业的红利啊!”如此看来,天下的最大祸害就在于君王了。因为假使没有君王,天下人还能够自私自利,现在有了君王,反而连自己的私利也保不住。啊!难道设置君王的道理就是如此吗?
古代天下的人爱戴他们的君王,把君王比作父亲那样伟大,比作上天那样崇高,实在并不过分。如今天下的人怨恨他们的君王,把君王看作敌寇仇人,称君王为众叛亲离的独夫,也是有道理的。可是那些见识鄙陋的儒生,却浅薄地认为臣民应该侍奉君王,是合乎义理,而不能避免,甚至于还说商汤、周武王都不应该讨伐像夏桀、商纣那样的暴君,而胡乱地传述伯夷、叔齐劝谏周武王不要伐纣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把天下许许多多受欺压残害的人民大众,看作像腐败的老鼠肉一般轻贱。难道在广大的天地之间,许许多多的人民大众之中,上天只眷顾私爱君王一个人,君王一个家族吗?所以武王能够讨伐暴君,就是圣人;孟子“民贵君轻”的言论,就是圣人的言论。后代的君王,想要以君王像父亲那样伟大,像上天那样崇高的虚伪名义,禁止他人起争夺之心的,都感到孟子的话对自己有所不利,甚至于像明太祖一般想要废除孟子在孔子庙廷中的牌位,难道不是那些见识鄙陋的儒生所促成的吗?
话虽如此,假使后代的君王真的能够保有整个天下的产业,永远留传给后代子孙,也难怪他们会有那种私心。问题是自己既然把天下看作私有产业,那么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像自己一样地想夺得这个产业?于是便不能不又是捆绑,又加锁钥地尽量防护,以免他人盗取。可是君王一个人的才智能力总敌不过想要争夺天下的众人,所以慢的话还可能传好几代,快的话就在自己还在世时,自己的子孙就会遭遇到生命的危险。当年刘宋顺帝被逼退位时,曾感叹着说:“希望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降生在帝王之家。”而明朝崇祯皇帝,眼看江山就要灭亡,也曾很悲伤地对女儿长平公主说:“你为什么要生长在我家呢!”这些话语实在相当沉痛。这时候如果回想当初开创产业之时,那种想要夺取天下的野心,岂不是就会颓丧得消失掉呢!所以只要大家能够明白当君王的职责是在为民服务,那么就像唐、虞时代一样,人人都愿意推让掉君王之位,许由、务光那种清高的作为并不是做不到的。可是如果不能够明白当君王的职责,以为可以为所欲为,那么街市上每个人,都想要争取君王之位,大家你争我夺的,像许由、务光那种清高的作为,到了后代也就永远没听说过了。然而一般人终究不能够明白当君王的职责,但是短暂的淫逸享乐也换不掉永远的悲伤痛苦,这种道理是再愚笨的人也能够明白的啊!
(四)评述
黄宗羲这篇《原君》的思想,很明显是承袭自《礼记·礼运·大同》章“天下为公”,以及孟子的“民贵君轻”之说。篇中剀切陈述古之人君与后之为人君者的不同,即在于公私的分别。而公私的分别,关键又在于天下与君王的主客地位如何。理想的政治应该是以天下为主,君王为客的公天下。如果主客易位,形成家天下,那么天下人就会成为君王争取私利的牺牲品。人类经营群体生活,推举领袖,是为了谋求群体的公利,因此凡是以牺牲群体来获取私利的作为,都是违背了推举领袖的本意。黄宗羲之所以要对君主专制深表不满而大力抨击,主要的着眼点即在于此。
黄宗羲肯定设置君王的本意在公而不在私,观点极为正确。尤其是他身处君权时代,有这种议论,胆识更值得我们敬仰。但是他的立论却完全以“好恶逸劳”的利害关系来阐述,固然有所得,但也不免有所失。好恶逸劳是一般人的常情,然而肯任劳任怨的人也并非绝无仅有。又以利害关系做说明,的确比较能够打动人心,但是当一个人面对近利的时候,是否能够计虑到远害恐怕是一大疑问。黄宗羲在本文中虽极力说明专制君王最后也难免悲惨的下场,而说“以俄顷淫乐不易无穷之悲,虽愚者亦明之矣”,然则明白这种道理,仍不顾一切以争权夺利的却大有人在。还有以好逸恶劳来解释尧、舜的“入而又去”,夏禹的“初不欲入而不得去”,如此,禅让式的公天下,岂不是也属自私?
要解除上述黄宗羲立论的缺失,则除了利害关系,还需要提高到道德层次,即是如何地去克服私欲,如何地来发挥公心问题。
最后我们不能不特别注意的是,黄宗羲在此文中一再地提及孟子,其政治思想与孟子相同,前面已经述及,其对于孟子的景仰,也可由文中看出。而当他再度谈到孟子,谓“后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窥伺者,皆不便于其言,至废孟子而不立”,所指的正是明太祖。按,黄宗羲以明朝遗老的身份,能不顾身家的安危,积极从事反清复明的运动,但论及公私义利的大是非问题时,则仍然要讥评明代开国君王的愚妄,其胸襟器识的伟大确实不是小儒所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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